第40章 小婿+神像(二合一)
一夜颠鸾倒鳳。
次日曲朝露醒來, 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嚴涼必定是去主殿批閱文件了,他在床頭給曲朝露留了衣服,在外間給她留了早點。
沁水正在外間等着曲朝露,見她醒了,忙過來伺候她更衣梳洗,扶着曲朝露去外間用早點。
嚴涼說過要把沁水收編成鬼差,眼下相關的文書正在批複流程中, 大約明天沁水就可以上任了。
沁水本想着每天早上都來服侍曲朝露的,曲朝露倒是笑着婉拒了:“你既然做了鬼差,就跟着武判官好好幹,為自己多積攢些功德, 不要再伺候我了, 我自己可以的。”
沁水不免惋惜道:“想奴婢和大娘子從小一起長大,除了大娘子身死後的那段時間,奴婢何曾離開過大娘子。若是往後離開了, 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曲朝露撫了撫沁水的手:“這有什麽?你我都在城隍廟中, 擡頭不見低頭見。你不用為了這樣的事而傷感。”
沁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是奴婢矯情了。”
曲朝露用完了早點,就去了主殿找嚴涼。
如今她身為城隍娘娘,自然要幫嚴涼分擔一些豫京地府的事務。嚴涼将分給她的事務一一的講解給她,曲朝露上手很快。忙完了一陣後她跑去廚房, 親手做了幾塊南瓜餅,端給嚴涼品嘗, 柔順的坐在他的桌案邊含情脈脈看着他。歲月靜好的氛圍将兩個人籠罩。
豫京地府多了位城隍娘娘這事, 陽間自然也得知道。
地府以地府的方式将訊息傳遞給陽間。
陽間的人得知了這個訊息後, 自然要采取行動,将此事傳遍大街小巷,令百姓們都知道豫京的城隍爺娶妻了。
留在東平侯府裏照看這座空蕩宅院的老管家,聽說了此事後,激動的熱淚盈眶,跪在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訴說着這件事,哭得停不下來。
而很快的,陽間的人就開始修整城隍廟——修整的重點就是在主殿裏加上城隍娘娘的神像。
他們很快就塑出一尊新的神像泥胚,畫得五顏六色的,放置在城隍爺的神像旁邊,調整了兩尊神像的位置,讓這一男一女并肩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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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們描畫城隍娘娘神像的相貌時,參考了一張畫像,這畫像裏的人是曲朝露。沒有人知道城隍娘娘的形象是怎麽從地府傳來陽間的,反正他們拿到的畫像就是這個樣子,工匠們也不會深思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他們只是按照曲朝露的相貌,将她融入神像。
于是,這尊城隍娘娘神像的樣貌,保留着曲朝露精致絕美的五官,并做的慈祥而憨态可掬。雖然也不是那麽像曲朝露,可就是會讓認識她的人乍看之下聯想到她。
豫京百姓們争相來祭拜城隍娘娘,上香祈福,送上許多的花果貢品。
尤其是娘子們生來對女神更親近,所以來得更勤快。
陽間城隍廟的種種也投影在了地府的主殿,曲朝露每天在這裏和嚴涼一起處理事務,擡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神像慢慢的填滿了五彩,最後成型,并且神像前還多了一張牌位,上書“承天鑒國司民升福明靈夫人”。
陽間百姓們的花果貢品也都到了曲朝露這裏,她去洗了水果,和嚴涼一起吃,邊吃邊笑道:“不知道昙華看見我的神像時會是什麽反應。”
嚴涼刮了刮曲朝露的鼻梁,玩味的笑道:“估計欽玉瞧見我娶妻了,也會驚訝的恨不得把我從墳裏挖出來。”
兩人互相打趣着,雙雙笑了出來。
嚴涼手一揮,用法力在半空中幻化出一面鏡子,鏡子裏正是陽間城隍廟此刻的景象。
寶鼎香煙,鮮花簇擁,百姓們絡繹不絕的帶着香火和貢品踏進主殿,跪在兩座神像的腳下念念有詞的許願,熱鬧的不行。
曲朝露忽然指了指跪在嚴涼神像前一個穿着蜀錦衣衫的男人背影,說道:“阿涼,你看那好像是鳳翔節度使。”
嚴涼也一眼就看見了那人,笑道:“是欽玉。”
說來也巧,沒多久後曲昙華就踏入了城隍廟。
曲昙華也聽說了城隍爺娶妻的事情,她平日裏每到休沐日就常常去城隍廟為曲朝露祈求城隍爺的庇護,今天同樣提着一籃子花果過來祈福,并且在踏入主殿後很自然的将視線投向城隍娘娘的神像。
這一眼乍一看,曲昙華只覺得心裏一緊,莫名的就覺得這尊神像和曲朝露的面孔有些相似。
曲昙華忙走到神像前,正好杉欽玉從蒲團上起來,兩個人撞了個照面。
“昙娘子也來了?”杉欽玉笑容淺淺,清貴如玉。
曲昙華忙給杉欽玉施禮,視線卻像是被磁石吸引那般,總是若有似無的瞥向城隍娘娘的神像。
杉欽玉自然察覺了她的異狀,關切問道:“昙娘子在看什麽?”
曲昙華道:“這位城隍娘娘……好像是我姐姐。”
杉欽玉訝然,他和曲朝露只有一面之緣,就是在城隍廟牌樓前的那次,當時他的注意力也基本在嚴涼身上,沒有多看被裹在嚴涼那件袍子裏的曲朝露。
他仰望着城隍娘娘的神像,摸着下巴道:“倒是位國色天香的美人……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她也有三分像你了。”
曲昙華解釋道:“我和家姊本來就生的像。”
杉欽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喃喃道:“我對你姐姐只有一丁點印象,感覺不像個活潑的人。”
曲昙華說:“家姊性子偏靜,婉順柔和。相比之下,我就淘氣些,性子也烈一些,黑白分明一些。”
杉欽玉略低頭望着曲昙華,清明的眼底像是閃爍了繁星,明亮透徹,爍爍生輝。
他道:“難怪嚴涼喜歡你姐姐,我就總覺得嚴涼那種人喜歡婉順寧靜的娘子,要是還會做點糕點吃的,就更是他喜歡的類型了。”他停一停,又道:“不過我喜歡的就不是這個類型的了。”
曲昙華眉眼彎彎的笑着,去給曲朝露上香添貢品,跪在蒲團前說了些話,末了,又和杉欽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曲朝露看着曲昙華,心中一片柔軟,想和昙華見一面,但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不能再随便去陽間現身了,于是也就打消這個念頭,問嚴涼道:“阿涼,你不會是因為喜歡吃我做的點心,才喜歡我的吧?”
嚴涼略一皺眉,不善的目光剜了鏡面裏的杉欽玉一眼,心想這人胡言亂語個什麽。
他揉着曲朝露的手道:“誰知道呢?”說着又故意捉弄她般的問她:“你又是怎麽喜歡我的?”
“我……”曲朝露語結,雙頰迅速的染上了海棠紅色,別過視線有些羞澀,半晌低低道:“城隍爺是豫京四公子榜首,風姿高貴,又屢屢對我施以援手,照拂我體貼我……”她又不是生來無情的石頭,面對這樣的男人如何能不動心?
嚴涼滿意的欣賞曲朝露羞澀的嬌态,想起昨晚她被折騰得筋疲力竭時,卧在他懷裏蚊聲抱怨,那會兒的嬌态和此刻的很是相似。
這麽一聯想,嚴涼就覺得渾身的血液沸騰了,熱流在體內不斷的竄着,迫不及待的想要以最高的效率完成今天的事務,然後抱着曲朝露去浴池裏一起沐浴降溫。
曲朝露沒察覺到嚴涼那仿佛能燃燒一切的目光,她又看向鏡面裏的杉欽玉和曲昙華,依依問道:“阿涼,節度使喜歡什麽樣的娘子,你可知道?”
嚴涼注視着曲朝露,揉着她的小手,嘴角銜起一抹意味深長,道:“他多半是喜歡你妹妹。”
他又将曲朝露拉進了懷裏,施法将半空中那面鏡子化去,柔聲對曲朝露低語:“雖然如今你我不能在陽間以真身現身太久,但一刻鐘的時間還是可以的。”見曲朝露眨着眼等待他繼續說,他笑道:“我陪你回曲家探望吧。”
曲朝露對此真的非常歡喜,抱緊了嚴涼,覺得無比幸福和安心。
他們抽出一刻鐘的時間,去了曲家。這會兒曲昙華正好從城隍廟回來,因是休沐日,曲典禦和曲夫人也都在家裏。
于是,當這一家人看見從金色的法陣裏走出的嚴涼和曲朝露時,他們臉上震驚、喜悅又疑問的表情可想而知是多麽的精彩鮮明。
曲夫人手中正繡花的繡棚都掉了,她怔怔的看着牽着手的一雙人,站起身,癡癡然道:“朝露……朝露……”
曲朝露走上前去,握住了曲夫人的雙手,嗓音有些濕潤:“娘。”
兩人的手是真實的握在一起的,在曲夫人看來就仿佛握着的是一具血肉之軀。
曲夫人震驚到極點,瞪着眼睛打量曲朝露,忽然就激動起來:“朝露你活過來了是不是?我苦命的女兒,你總算活過來了,朝露……朝露……”
曲典禦也不能相信的走過來,曲朝露忙騰出一只手握住曲典禦的手,彼此真實的觸感讓父女倆都紅了眼眶。
曲典禦畢竟是一家之主,不會像曲夫人那樣一時激動的忘記嚴涼還在這裏。
曲典禦看向嚴涼,驚訝的倒吸一口氣,眼中閃着複雜的情緒。他将手從曲朝露的手裏抽出來,上前給嚴涼行禮:“見過東平侯。”
嚴涼忙扶住曲典禦,誠懇道:“岳父不必多禮,該是受我的禮才是。”說罷端端正正向曲典禦和曲夫人行了禮,道:“女婿見過岳父岳母,還有小姨。”
曲典禦驚訝萬分,表情怔忡,愣愣的雙手還有些微的顫抖。
曲夫人更是震驚到極致,連話都忘了說,僵硬的立在那裏緊緊的瞅着嚴涼。
曲昙華卻是笑了,笑容含着說不盡的喜悅,眼底波光粼粼:“那尊城隍娘娘的神像果然是姐姐!爹、娘,如今姐姐在地府有城隍爺照顧了,你們都可以放心了!”
曲朝露也含淚笑道:“爹、娘,昙華說的是,我在下面過得很好。”嫣然脈脈的看了眼嚴涼,“阿涼他……很寵我。”
嚴涼回以滿是蜜意的目光,接着便将曲朝露的手握在手裏,和曲家人解釋起來。
因着兩人時間不多,自然也就長話短說,讓曲家人知道曲朝露在地府過得不錯就行了。
陰陽兩隔是無奈的事,然而曲典禦和曲夫人為人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那邊不受苦,也算是欣慰了不少。
待到嚴涼和曲朝露離去時,父母兩個見女兒的手還被城隍爺緊緊牽着,更是感到欣慰和放心。
曲典禦老淚縱橫的望着女兒和女婿消失在金色的法陣裏,不由得長聲嘆道:“沒想到啊,事情竟然是這樣的結果,朝露啊……”
老兩口們始終沉浸在這件悲喜交加的事裏,一整天難以平靜心緒,更是思念着離去的曲朝露。
到了夜裏,曲典禦和曲夫人躺在床上,兩個人都沒有什麽睡意,遲遲的無法入眠。
曲夫人忽然低低道:“老爺,我想起一件事來了。”她眼底透着回憶的光澤,在努力的回想着什麽事,而後輕聲對曲典禦說:“老爺還記不記得,朝露六歲昙華四歲的時候,我們帶着她們去江南游玩……在一條長滿青苔的狹窄石板路上,遇到一個眼盲的算命先生?”
曲典禦回憶着,慢慢的也想起了這件事來:“嗯,我記得,對他說的話也有印象。”
曲夫人道:“是啊,當時那個算命先生指着朝露說,朝露是個芳年早逝的命。我們兩個立刻就生氣了,你還差點砸了他的攤子。”她放慢了語速,一字字道:“但他不僅說了朝露會芳華早逝,還說……朝露雖然命短,卻并非福薄……老爺,而今想想那人的話,我怎麽覺得是被他給說中了?”
曲典禦沉默半晌,嘆道:“唉,這誰又能想得到。”他停了停,問道:“那個算命先生當時是怎麽說昙華的,你還記得嗎?”
“老爺我記得。那人指着昙華說,昙華是個長壽有福的命,雖然會有劫數,但均有貴人能助她化險為夷。那人還說昙華會事業有成,能成大器,還會嫁給貴人!他說,這是昙華累積了好幾世的福報換來的好命……”
曲典禦嘆道:“但願如此吧,我們到底是只剩下昙華一個女兒了……”
地府多了位城隍娘娘的事,自然也傳到了宮禁裏。
鹹祯帝作為帝王,也以帝王之尊給曲朝露下了一道敕封她為正一品命婦的聖旨,享親王正妃的祭拜儀制,特意讓豫京府尹為曲朝露燒了許多王侯夫人所用的東西。
嚴涼和曲朝露對此都不做理會。
然而鹹祯帝所賜予的“恩惠”和“賞賜”還不止如此。
不過幾天的功夫,曲朝露再踏入主殿時便發現,她和嚴涼的神像兩側又多出來六尊新的神像——六個年輕曼妙的娘子。
這六個娘子均是姿容上佳,各有千秋,左邊三個,右邊三個,神像的體量自然是比城隍和城隍娘娘要小了許多,看起來就像是給兩人配了六位侍女。
但顯然,這六個娘子并不是侍女,她們每人的面前都立了牌位,牌位的名字是諸如“送福夫人”“化吉夫人”“護子夫人”之類,皆是寫了“夫人”二字。如此曲朝露又怎會看不明白?
鹹祯帝真是給了嚴涼好大的賞賜,直接賞了他六個小妾來了!
怒氣瞬間就燒了起來,曲朝露的臉卻如凍住了似的,冷峻似冰峰,眉心有幽藍怒火隐隐竄起。
嚴涼踏入城隍廟,見曲朝露背對着他隐隐抖動,剛想叫她一聲,這時便看到那六尊新添的小妾神像。
嚴涼片刻間就明白了,眸色頓時陰沉下去,又忙快步向曲朝露走去,道:“朝露!”
他忽然有些不太敢将曲朝露拉到面前,害怕自己會看到一張充滿怒火和質疑的破碎臉孔。
然而曲朝露卻轉過身,撲到嚴涼的懷裏,嗓音被淚意浸潤出一種沙啞,低低的啜泣聲像是粗糙的沙礫磨着嚴涼最柔軟的深心。
“阿涼……”曲朝露啜泣的靠在嚴涼懷裏,緊緊抱着嚴涼。
這時候岑陌找了過來,看見兩人相擁的場景,想了想還是開口喚了兩人。
嚴涼将曲朝露攬在胸口安撫,一邊看過去,見岑陌的身後跟着六個年輕的娘子,各個都怯生生的望着他。
這六個娘子每一個都有些姿色,能看得出就是那六尊小妾的神像所對應的人。
岑陌打了個抱拳,笑得有些苦惱:“侯爺、夫人,這六位娘子……”
“我都知道了。”嚴涼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
他視線在六個娘子身上一掠,犀利的仿佛是一根根釘子鑽入她們的身體裏,要刺到腦仁兒深處去。六個娘子怯意更甚,想不到東平侯的氣勢這般的戾氣逼人,就仿佛眼睛裏能飛出刀子似的。她們害怕的擠在了一起。
嚴涼輕撫着懷中的曲朝露,冷冷問六個娘子:“鹹祯帝讓你們來的?”
“……是、是。”她們膽怯的回答。
嚴涼再問:“你們是自願為我殉葬,還是被鹹祯帝下令處死的?”
娘子們神色都變了,顯然是嚴涼的話觸及到她們心上的脆弱之處。她們本就駭然于嚴涼的氣場,眼下更是怯怯的哽咽,眼角浸出了點點胭脂紅色。
漸漸的她們開始哭泣,哽咽的聲音由小變大,如詛咒似的飄蕩在整個主殿裏,揪得人耳朵發痛。
曲朝露在聽到嚴涼說“殉葬”兩字時,心頭的寒意如雪崩般散開。她從嚴涼的懷裏擡起頭來,傷懷的看着六個哽咽的娘子,朝她們行了兩步,道:“你們有什麽話可以慢慢說。”
娘子們擡頭望向曲朝露,有人臉色驟變,失聲道:“曲昙華——”旋即又覺得是認錯了人……這不是曲昙華,她們兩個雖然相像,但她比之曲昙華要清雅婉約些,少了曲昙華的濯濯清氣,多了些深藍鳶尾般的剔透豔質。
她們想起這些日子關于城隍娘娘的傳聞,便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了。
一個娘子哭着道:“我們是自願為東平侯殉葬的。”
曲朝露的心如被針紮了一下,問道:“為什麽?”
“回城隍娘娘的話,我們都是家門犯了事、被沒入掖庭為婢的宮女,父兄叔伯們都被流放邊境。今上挑選了我們六人,問我們願不願意為城隍爺殉葬。要是願意的話,就能照拂我們的族人,而我們死後也會成為城隍爺的妾室,享受百姓香火……”
“我們都同意了……”
“我們做完了入葬前的儀式,由禮官捧着城隍爺的牌位按照納妾之禮,替城隍爺納了我們為妾。然後再用一根白绫讓我們吊死……”
“城隍爺,我們手裏都有禮官代替您所寫的納妾書……”
随着她們一句句的訴說,仿佛有陣陣的陰風吹進來,冷的透徹刺骨。
曲朝露立在袅袅乳白色的香煙裏,臉上不知呈現的是喜悅還是悲傷,亦或是淡淡的憤怒,并有寒意。
她在想,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将自己的脖子放進纏繞成圈的白绫裏的。
她在想,她們臨死前的最後一刻究竟有多麽的痛苦。
而鹹祯帝……他簡直狠心的無以複加!先不說他給嚴涼送來小妾是存的什麽心思,就單說他能想到讓宮女們自盡來嚴涼的面前,就已經足夠的殘忍變态。殉葬之事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廢止了,如今鹹祯帝又弄出殉葬的事……
“真是笑話!”嚴涼語調冷冷的,含着譏诮,“禮官捧着我的牌位替我納妾,還替我寫了什麽納妾書!這等背着我幹的事情,還以為我會承認?”
他不容否決的說着,每個字的字尾都斷得十分幹脆:“我不需要什麽妾室,即便你們是鹹祯帝賜下來的,到了我這裏,我也想怎麽發落就怎麽發落。你們以為鹹祯帝能管得了我娶妻納妾?”
幾個娘子畏懼的顫抖着,瘦削可憐的姿态仿佛是幾片浮萍,随時會被沖散。
嚴涼繼續道:“地府規定,各地的城隍唯有其正妻是神籍;若有妾室,妾室不能封神,只能是鬼。城隍管轄的就是一城之鬼,你們身為豫京的鬼,自然是全權由我發落。鹹祯帝能做的只有把你們送過來,後面的事,他就沒法把手伸得那麽長了。”
幾個娘子越發的恐懼,雖然嚴涼的容貌氣度是她們見過的極好的,但在這種氛圍和場合下,她們所感受到的,是濃濃的被人支配、身不由己的恐慌。
一個娘子急了,流着眼淚嚷道:“城隍爺,求求您收下我們吧!我們也是為了家人才為您殉葬的,要是您不留下我們,我們成了孤魂野鬼可怎麽辦?”
“求求城隍爺留下我們吧,陽間把我們的神像都做好了……”
“求城隍爺憐憫我們這些罪臣之女吧,哪怕是給您和城隍娘娘當個幹活的丫鬟,起碼也是有個着落……”
娘子們紛紛乞求起來,低低的哭訴聲回蕩在大殿裏,聲音悶悶的盤旋在曲朝露耳邊。
她閉上眼,難過的感覺一陣一陣的湧上來。
嚴涼輕輕走到她身邊,握住曲朝露的手,将她攬到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