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他們都追悔莫及

第8章

第八章

吃完晚飯，林霁接到了一通電話，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打來的。

雖然沒有備注，林霁卻記得這個號碼，爛熟于心。這幾天這個號碼給他打過很多電話，發過很多短信。

林星火。

林霁不想接，便任由手機響着，等電話自然挂斷。

但電話那頭的人卻很堅持，一個不接他就繼續打下一個。

如此反複幾次，第七個電話打來的時候，林霁實在是煩得不行，拿起手機，拇指摁在了鎖屏鍵上。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摁下下去，在關機和接通電話之間，選擇了後者。

他還是得跟林家人保持聯系，不然他擔心老楊又被請去喝茶。

接通電話，林霁并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傳來了林星火刻意放輕的聲音。

“阿霁，很晚了，晚自習都下了，你怎麽還沒出來？我在你學校門口呢，你快出來，該回家了。”

已經十點了，晚自習九點半下，林霁在外面走了一下午，都沒注意時間。

林星火又催促了一聲，林霁淡淡回答：“我不想回去了，學習任務重，我這幾天住在學校，周末再回去。”

學校的宿舍可以申請午休，以前林霁只有中午會在學校待着，晚上都是回家住的。

不過現在那棟豪宅已經不是他的家了，林霁不想回去，正好學校有他的床位，他幹脆在學校住好了，能躲一天是一天。

林星火‘啊’了一聲，“怎麽忽然要在學校住了？”

“不是說了嗎？學習任務重。”

“真的嗎？”林星火語氣帶笑，“我還以為你是想躲我。”

林霁沒有回答。

林星火又問：“阿霁不說話，是默認了嗎？”

林霁沒忍住，咂了下嘴，“我是不想看見你，有什麽問題嗎？”

“可是我想看見你，阿霁，我好想你。”林星火說：“這樣吧，你不想回家住，那就不回了。”

“但我從你上晚自習前就開始在學校門口等着了，等了三個小時呢，你就出來見見我，這不過分吧？”

“你自己非要過來等，跟我有什麽關系？”

“現在這個節點比較特殊，爸爸怕你在外面亂說些什麽，肯定是希望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的。”

林星火靠在車座椅上，看着後視鏡中的自己，氣定神閑道：“你自己去說要住在學校，楊叔叔可能又要被叫來喝茶了，但要是我去說的話，就不會了哦。”

林霁攥緊手機，“林星火，你是不是只會拿老楊來威脅我？”

林星火輕輕笑了一聲，“招數不在多，有用就行了。”

林星火的語氣聽起來很是愉悅，好像對威脅到他這件事特別有成就感。

他心裏再次确定，對方之前跟他上床，還說什麽喜歡他，都不過是羞辱罷了。

威脅他跟他發生關系，再假惺惺的說句喜歡，讓他被報複還要胡亂猜測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這确實比單純的強迫他上床更有報複的快感。

林霁深吸了一口氣，疲憊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做什麽都做不了，被威脅了，只能被人牽着鼻子走，什麽都做不了。

“好，我過去。不過你等一下，我現在在外面，大概半個小時回去。”

“咦？阿霁你不在學校？你去哪兒了？”

“跟你有什麽關系嗎？”

林星火的問題還在繼續，但林霁實在不想再跟他在電話裏糾纏，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他是什麽都做不了，可也不至于連自己去了哪裏都要報備吧？

被挂斷電話的林星火也不惱，點了幾下手機，又撥出去一個電話。

對方接通，向他報備了林霁一天的行蹤。

“去基因檢測中心了？”林星火問。

“是的。”電話那頭恭恭敬敬回答。

林星火輕笑一聲，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盤，“去找證據了啊……行了，你做的很好，繼續盯着。”

“是。”

挂斷這一通電話，林星火低低的笑了起來。

到這一步，他的阿霁總該求助他了吧。

林霁打了輛車，出租車很快到了學校。

還沒下車，林霁就看到了學校門口那輛屬于林家的低調豪車。

林霁透過窗戶看那輛車，心底升起強烈的抵觸感。

不想去，不想看到林星火。

見他半天沒有掃碼付錢的意思，司機師傅忍不住催促了一聲，“小夥子，到地方了。”

司機有些狐疑的打量着林星火，男生看着幹幹淨淨，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普通，到的還是市裏有名的貴族學校，不應該付不出錢啊。

林霁回過神，長出了一口濁氣，“知道了，謝謝。”

他付了款下了車，邁着沉重的步伐朝那輛車走去。

林霁打開車的前門，駕駛座上沒有人，正疑惑着，就看到後座忽然冒出來個腦袋，“阿霁，你終于來了。”

林霁被吓了一跳，往後縮了縮。

林星火被他的反應給逗笑了，“你怎麽這麽可愛，來，從後面上來。”

後排的座位，一整排都是連在一起，後排坐着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挨在一起。

林霁想到了前天的那一場荒唐，更加抵觸，他開始思考關上車門轉身就走的可能性。

林星火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提醒道：“阿霁，你可別跑啊，別忘了楊叔叔還一個人在家呢。”

林霁抿緊了唇，還是打開了後排的車門坐了進去。

他人剛進去，還沒坐穩，甚至車門都沒關上，林星火的手便伸了過來，攬在他的腰上，緊接着他整個人都不受控制，順着林星火的力道倒在了他身上。

林星火的唇壓了上來，将他想說的話連帶着呼吸一起堵住了。

林霁拼命掙紮，可看着白淨文弱的林星火力氣大的吓人，他根本掙脫不開。

恍惚間，他聽到了車門關上的聲音，應該是林星火伸手去關的。

車門關閉就像是某種封印打開的預兆，林星火的動作越來越過分。

等一切結束，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林霁躺在座位上，望着車頂喘息。

林星火還在抱着他，嘴裏碎碎念叨着，林霁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但也猜得到，無非就是那麽幾句。

‘好喜歡你’‘你好漂亮’。

漂亮？用這個詞來形容男生，林星火可真會侮辱人。

林星火像條野狗一樣，腦袋在林霁身上拱來拱去，拱到林霁脖頸處的時候，林霁伸手推開了他。

林星火順着他的力道擡起頭，林霁沒有看他，還是在望着天花板。

“可以了嗎？”林霁淡淡道：“我能回學校了嗎？”

林星火又溫柔的蹭了蹭他，“好，自己能回去嗎？用不用我抱你去宿舍？”

林霁冷厲的目光射了過去，“不需要！”

林星火一聲嘆息，“行行行，那你自己回去，小心。”

林霁拿起衣服往身上套，剛才動作有些大，衣服被弄得皺皺巴巴，但好在還能穿。

最裏面一層灰色的薄布就沒那麽幸運了，它徹底被扯爛了，不能穿了。

林星火面露歉意，“對不起阿霁，我下次注意。”

林霁扯了扯嘴角，直接套上了褲子。

穿戴整齊以後，他攥着那一塊薄布下了車。

下車之前，林星火叫住了他，“阿霁，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林霁回過頭。

林星火提醒道：“如果你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向我求助，你看，讓楊叔叔從看守所裏出來，不就是我幫的忙嗎？”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繼續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林霁扯了扯嘴角，還是那三個字，“不需要。”

林霁用力關上車門，連帶着林星火低落委屈的神情，和他那一句‘就這麽讨厭我嗎’也被關在了車裏。

他的表演沒人看見，觀衆只有他自己。

林霁不舒服，即使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但從後面看，他的走路姿勢依舊很奇怪。

林星火在車裏看着林霁的背影，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他的阿霁什麽都好，就是這一身犟骨頭實在是太硬。

都過得這麽糟糕了，怎麽還是沒有意識到，只有他才是最好的？

不夠，還是不夠。

只有真的跌進泥潭，再也爬不起來，阿霁才會看到他。

*

學校沒有固定的熄燈時間，宿舍食堂超市圖書館都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

每年學費這麽高，也還是有點好處的。

林霁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在經過超市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熟人。

“林霁？”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霁立馬站直，調整出一個看起來應該還算正常的笑容回過頭，“嗨，桑燼啊，這麽晚還沒睡？”

“嗯，”桑燼走過來，手上拿着一個筆記本，還有一根雪糕，“筆記本用完了，下來買一個，正好想吃雪糕，順便買一根。你呢？”

桑燼打量了一下林霁，皺起眉頭，“你去打架了？衣服怎麽這麽皺？”

林霁笑了笑，“沒有，就……”

他一時找不出借口，就了半天也沒就出下文，桑燼打斷他，“沒事，可以不用說。”

林霁笑了一下，這大概是這麽多天，他唯一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

身邊的人都因為一些有道理的沒道理的理由改變了，只有桑燼還是一如從前，努力上進，溫和善良。

“你今天在學校住？”桑燼問。

林霁點頭，“對，最近都打算在學校住了，周末再回去。”

“感覺到了壓力，最後一個學期沖一把？”桑燼揶揄着問。

林霁繼續點頭，“是，高考還是挺難的。”

桑燼笑了，“高考本來就難，別聽國際班那些人胡言亂語，真讓他們去考，一個個一本線估計都上不了。”

林霁感慨，“果然還得是你這種真學霸才謙虛。”

“又恭維我。”桑燼拍了下林霁的肩膀，“走吧，一起回去。”

桑燼說完，轉身先走，林霁也忙跟上。

由于身邊多了個人，林霁更加注意自己的走路姿勢了，雖然這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更大的負擔。

“你已經收到了學校的offer了？”林霁問。

“嗯。”

“是加州大學？”

“嗯，”桑燼腳步慢了下來，偏頭看了一眼林霁，“你……”

“怎麽了？”林霁以為自己身體的異樣被發現了，立馬緊張起來，“有什麽事嗎？”

桑燼抿了下唇，“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

聽到不是發現他身體的異樣，林霁松了口氣，“什麽問題，你說。”

桑燼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林霁！”

那道聲音氣急敗壞，聽起來憤怒異常。

兩人齊齊順着聲音看去，看到了站在樓梯口一臉怒容的宋誠江。

宋誠江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流轉，最後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冷冷一笑，“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