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他們都追悔莫及

第3章

第三章

一個上午，林霁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的。

他像是一只在海浪中翻滾的小船，落不到實處，只能随波逐流，任由浪花翻滾拍打。

林霁把腦袋悶在枕頭裏，死死咬着嘴唇，不發出聲音是他最後的遮羞布。

但林星火似乎鐵了心要他回應，将他的腦袋從枕頭裏挖了出來，“阿霁，別這麽冷漠好不好……”

從床上下來，林星火抱着他進了浴室，表情和語氣充滿了歉意。

“對不起阿霁，我太喜歡你了才沒有忍住，下次我一定不弄傷你了。”

林霁面無表情，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任他擺弄。

因為太喜歡而傷害？這真是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林星火為什麽要把對他的羞辱說的這麽冠冕堂皇。

不過這個笑話還是有價值的，最起碼，老楊可以直接出來了。

真可笑，明明錯的是他們，卻要他和老楊費盡心思自證清白。

洗完澡，林星火讓林霁在自己的房間休息，林霁拒絕了。

他要去見老楊。

林星火不同意，“阿霁，你剛剛……這又是你第一次，你現在出去會很難受的。”

“聽話，先睡覺，休息夠了再去，好嗎？”

林霁死死盯着他，“我已經跟你上床了，你連我什麽時候下來都要管嗎？”

林星火與他對視半晌，心想還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緊，輕嘆一聲，“好吧，我不管你，路上注意安全，如果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

林霁沒有應聲，直直走了出去。

身上不舒服，很不舒服，腦袋也懵懵的，但他不想讓人看出異樣，拼命忍着不舒服的感覺打車去了老楊住的地方。

因為那一場荒唐，他沒能在看守所外接到老楊，人已經回家了。

出租車停下，林霁付了錢，從車裏出來，那種頭昏腦脹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他走的更板正了，雖然很難受，但他不想讓老楊看出異樣。

踏進破舊的小院子的那一刻，林霁鼻頭一酸，眼眶起了水汽，視線也變得模糊。

這是老楊住的地方，一個破舊的小院子，比起豪華的林家，這裏簡直破舊的不值一提。

可這裏是他長大的地方，這才是他的家。

屋裏有乒乒乓乓的動靜，林霁走了進去，看到正在燒水的老楊。

聽到腳步聲，楊功回過頭，看到是林霁來了，他愣了一下，忽然變得有些無措。

“小霁？你咋突然回來了？”

林霁一步一步朝楊功走過去，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于掉了下來。

幾天沒見，楊功好像蒼老了許多，兩鬓生出了白發，人也瘦了，眼眶變得更深了，這幾天在看守所估計都沒睡好。

他膽子小，幹過最壞的事就是上公交車逃票，被關進看守所，肯定吓壞了。

林霁再也忍不住，上前使勁抱住了楊功，“爸！”

楊功也回抱住他，“小霁對不起，爸……我對不起你。”

“你說什麽對不起！”林霁帶着哭腔，“你有什麽錯？！”

楊功目光有些躲閃，“那份報告，是我僞造的，小霁，你快回林家，別來找我了。”

“我幹過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人家知道你跟我有關系，對你影響不好。”

林霁忍不住錘他一拳，“你在說什麽！你沒有錯！你是我爸，我來找你天經地義！”

“好好好，你別生氣小霁，”楊功抓着他的手，“你聽話，回林家去。你今年高三了，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最關鍵的時刻，可不能因為我掉鏈子。”

“我聽人家說，高考報志願可有講究呢，還要審查上一代的情況，要是什麽三代還是幾代有犯罪，有些專業都不能報呢，幸好你的戶口已經轉到林家了。”

“你快回去，就算要找我，你考完試了再來，讓人家看見了誤會可不好。”

“你也不用擔心我，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林先生和林夫人也挺好的，把我拒絕他們工作的錄音一塊交給法院了。”

“人家說了我不是勒索錢財，不算犯罪，把我放出來了，以後都不會再抓我進去了。”

“林先生也沒要我賠償，這個叫什麽……民事犯罪？就留個案底而已，沒事了。”

林霁又忍不住掉了眼淚。

老楊就是這樣，沒見識，別人說什麽都聽，尤其是跟他沾邊的事，一聽就吓得跟什麽一樣。

“你傻不傻，你要是真不想影響我，就應該去上訴，那報告本來就不是你僞造的。”

林霁頓了頓，又說：“還有，林先生和林夫人……也別感謝他們了，他們不是什麽好人。”

看見兒子哭，楊功很是無措，只能拿會拿出幾張紙來幫他擦眼淚。

他窮慣了，對自己也摳門，紙用的都不是什麽好紙，他擦也不敢使勁擦，怕林霁在林家那種豪門裏住慣了，破紙把他的臉擦壞了，只敢虛虛蓋在林霁臉上，把淚水吸走。

見他不說話，林霁拔高聲音，“你聽到沒有！不是說你從看守所裏出來就沒事了！”

“你是清白的，你沒有僞造那份報告，去上訴，撤銷對你的判決！”

楊功嘴唇翁動，小聲道：“你要高考了，我聽人家說這個得打官司呢，浪費你的時間……”

林霁好不容易擦幹的淚水又湧了出來，他惡狠狠道：“這個官司必須打！你不打我就不參加高考了！”

楊功被他吓的不敢再拒絕，“行行，都聽你的，別生氣。”

他頓了頓，又嚴肅道：“你可千萬不能賭氣不去高考了，這可是大事。”

林霁見他聽自己的話，情緒總算穩定了一些。

他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不會耽誤考試的，你也不許再說什麽報告是你僞造的，不是你，我知道的。”

楊功點點頭，“好好，你坐會兒，我去做飯。你晚上……”

林霁接下他的話，“不過去了，就在這兒住，反正我也不是他們家的人。”

楊功有些高興，但又有些擔憂，“那你要是不回去，上學還能繼續嗎？那學校不也是林家給你找的，學費那麽貴，一年好幾十萬。”

“不能去就不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林霁看着楊功滿臉着急，無奈解釋：“就算我不在那所學校上了，我還可以轉學籍到別的地方。”

“再說了，就算我真不上了，高考報名已經結束了，我依舊有參加考試的資格。”

“就剩半年了，該學的東西學完了，複習也複習的差不多了，剩下半年我自己複習也行。”

楊功還是着急，他沒什麽文化，不清楚考試啊學校啊這些事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就是聽到林霁說不去學校他就害怕。

“能行嗎？”

“能行，”林霁認真看着他，“爸，相信我好嗎？”

雖然跟自己的認知産生了沖突，但看着林霁認真的神色，楊功還是選擇相信兒子。

“好，我啥也不懂，你自己做主。快坐着吧，我去做飯，正好菜市場排骨打折，中午給你炖排骨吃。”

林霁本想讓楊功歇着，他來做飯，但是身體實在是不舒服，他也就沒搶活幹，回了房間睡覺。

小平房不大，就兩個卧室，林霁去林家住了三年，但這小卧室依舊幹淨，可見房子的主人對這個房間的重視。

林霁躺到床上，疲憊襲來，他再也忍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到了晚上，林霁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喉嚨刺刺的發疼，頭好像比睡覺之前更疼了，暈暈的，有一種發燒的感覺。

他坐在床上醒了醒神，叫了一聲：“老楊？爸？”

家裏沒人，屋外也是黑的，桌子上放了一份被碗扣住的排骨，已經涼了。

林霁暈暈乎乎的去摸手機，無數未接來電和短信，大部分都是林星火的，偶爾還有林自峰的。

林星火給他發了很多短信，都是一個意思，讓他趕緊回去。

林霁長長出了一口氣，沒打算理，直接略過那些電話和短信，找到了楊功的號碼。

他撥了出去，只響了一聲就被挂斷了。

再撥，對面直接關了機。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老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