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被關在廁所隔間的阮慎宜似是吓壞了, 正紅着眼眶抱膝坐在馬桶蓋上,見戚冉冉來,再也繃不住地放聲哭了起來。
戚冉冉趕緊上前抱住她, 輕拍她的背安慰她不要害怕。
“別怕, 現在沒事了!”
阮慎宜在她肩上抽泣的好一會兒, 情緒終于慢慢穩定下來,戚冉冉把她帶到外面操場上, 詢問她的情況。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被關在這裏?”
阮慎宜擦幹眼淚,又恢複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謝謝你今天救我,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的。”
“解決?”戚冉冉抓住她話裏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你關在這裏?為什麽?”
“不關你的事。”
她想走, 被戚冉冉拉住。
“既然我今天看見了就不能裝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我也可以去問你的班主任。”
阮慎宜如今的狀況着實令人擔憂,戚冉冉一方面擔心她被人欺負,另一方面也擔心她走歪路, 無論是哪一種, 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的未來還有大好前途, 若是毀在這裏,實在不值當。
見戚冉冉威脅她, 阮慎宜生氣卻又無可奈何, 她不希望這件事再有其他人知道,只好老實交代。
阮慎宜說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對慶典也沒興趣, 所以中途借上廁所的名義出了禮堂, 那時候天還沒有黑,她平時喜歡坐在操場後面的樹蔭下放空, 走到那裏後打算先去一趟衛生間,沒想到剛進隔間就被人抵住了門,她在裏面拼命呼救可一直都沒有人來,直到後來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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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慶典後就是三天假期,如果沒有人發現她的話,她或許會死在裏面也說不定。
這可不是簡單的惡作劇,往小了說是校園暴力,往大了說是謀殺,這種惡性事件絕對不是孩子之間可以私下解決的。
為了了解更多信息,戚冉冉接着問:“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阮慎宜搖頭,“我沒看見。”
察覺到她的有所保留,戚冉冉試探地問:“但你心中知道對不對?”
阮慎宜默了一會兒,自知隐瞞不了,開口道:“我不确定。”
“是誰?”戚冉冉追問。
“王依依……或者陳露。”她回答。
阮慎宜告訴戚冉冉這兩個人她都見過,一個是在食堂嚼第五舟舌根還說阮慎宜活該的那個,另一個就是帶人在牆角圍住阮慎宜的那個。
“走,我們現在就去找她們。”戚冉冉拉着阮慎宜往禮堂的方向走。
阮慎宜掙紮着想要掙脫,“你想幹什麽?!”
“找她們對峙。”戚冉冉回答她。
“我說了,我自己會解決,我的事不用你管。”阮慎宜依然很抗拒。
戚冉冉索性放開她,反問:“那好,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麽解決?”
“我……”她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最先弄清楚到底是誰幹的,你也不想稀裏糊塗地被人欺負了對不對?今天的事不是一般的惡作劇,如果我沒有發現你,最壞的結果你想過嗎?如果你有什麽三長兩短,那些你愛和愛你的人會作何感想你思考過嗎?你希望她們為你傷心難過嗎?”
戚冉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她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接受自己的幫助。
阮慎宜似是聽進去了,不再反抗,任由戚冉冉拉着她往前走。
她們剛走到禮堂門口,就見王依依從裏面出來,戚冉冉攔住她的去路,讓她站住。
王依依見戚冉冉和阮慎宜過來,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朝後退了兩步,沒好氣問:“幹什麽?”
王依依也很委屈,自打得罪了阮慎宜之後,全班同學都不跟她講話了,以至于她現在出來上廁所都沒人願意跟她一道,禮堂外面黑燈瞎火的,吓死人了。
“你剛才在哪?”戚冉冉直接問她。
見她神情嚴肅,王依依不知道她們什麽意思,緊張地吞口水,外強中幹地回答:“在禮堂呗,還能在哪?”
“一直在禮堂沒出去過?沒去過操場?”戚冉冉繼續問。
“誰大晚上去操場啊!”王依依不耐煩地躲開,“你們有病吧?上次的事我都已經道過歉了你們還想怎樣?要我跪下來給你們磕頭嗎?你們就沒有在背後議論過別人嗎?”
戚冉冉看她的反應确實像是不知情,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她見王依依到現在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忍不住說:“你現在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是不是感覺所有人都在針對你,你還覺得很冤枉很委屈,覺得我不過随口一句話,用得着這麽小題大做嗎?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随口一句話對于別人來說可能是一把刀,就像朋友疏遠你時的眼神,同學孤立你時的冷漠,會給你帶來一道又一道傷痕。”
“你一直在說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怎樣?你知道什麽是道歉嗎?道歉不是簡簡單單的‘對不起’三個字,而是要勇于承認自己的錯誤,發自內心地請求對方的諒解。傷口的愈合需要時間,如果現在那些孤立過你的人輕飄飄地跟你說聲對不起,你能立馬原諒他們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嗎?”
王依依低頭沉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你道歉了別人就必須原諒你的。”戚冉冉語重心長的勸說。
孩子也好,大人也罷,這世上的事大多是針不紮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有多疼,她希望王依依能通過這件事明白這個道理。
阮慎宜一直以為,當戚冉冉得知自己是孤立同學的元兇後一定會覺得都是她的錯,其實在背後議論她的人又何止王依依一個,那些熱衷于加入“霸淩”的人更愛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他們根本就不關心她受到了什麽傷害,只想借着阮慎宜的名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欺負同學的快感,既不用承擔道德的壓力,也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只有戚冉冉懂她,懂她內心的痛苦,懂她不肯原諒的憤恨。
那一刻,阮慎宜感覺自己像是解脫了一樣,一下子明朗起來。
或許這麽久以來,她所盼所求的只是這世上有一個人能懂自己而已。
阮慎宜原諒了王依依,也為因自己對王依依造成的傷害誠懇地道了歉。
往禮堂裏走時,阮慎宜問戚冉冉:“你……為什麽幫我?”
戚冉冉回頭,輕笑:“因為我想看到你變成更好的自己。”
她們後來找到了陳露,與她對峙操場的事,起初陳露還不承認,被戚冉冉幾句話詐出來。她說自己看見阮慎宜離開禮堂後偷偷跟了過去,只是想趁沒人吓一吓她,沒考慮過後果會這麽嚴重,還痛哭流涕乞求阮慎宜千萬不要告訴老師,但這件事情性質太惡劣,必須通知老師家長嚴肅處理。
考慮到陳露到底只是個12歲的孩子,學校秉承着教書育人的理念只對她進行了批評教育,班主任讓她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念了檢讨書,向阮慎宜道歉,她的父母也來學校承諾以後一定會好好教育她,絕不再讓她犯這樣的錯誤。對于包括阮慎宜在內的其他曾對同學有種種不友好行為的人,老師也在班會上進行了思想教育。
阮慎宜如今已經不在乎那些讨厭她的人在背後怎們想怎麽說了,她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懂她就夠了。
自那以後,阮慎宜變得特別粘戚冉冉,她像是個憋壞了的小孩,終于找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掏出來。
期末考試後學校放寒假,因為不像在學校裏時可以天天來找戚冉冉,阮慎宜便會給她發消息,分享自己每天的見聞。
除夕夜,戚家三口并陳晉聞一起在客廳守歲,一邊看春晚一邊玩大富翁等待着新年的鐘聲。
戚明澈連輸三把後氣急敗壞,開始挑春晚表演嘉賓的毛病。
“現在的春晚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不讓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淨找一些演員來唱歌,唱就唱吧還連嘴型都對不上,這不是讓全國人民看笑話嗎?”他罵完開始感慨,“我們上春晚那會兒別說假唱了,真唱還必須全開麥,唱成這副德行的,連春晚的門都摸不到!”
白絨絨日常怼他,“別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了,承認吧,你就是羨慕嫉妒。”
戚明澈嘴硬道:“我羨慕嫉妒?我有什麽好羨慕嫉妒的?我三年前那張專輯一上線就賣爆了,還破了清澈音樂熱歌榜單下載記錄呢!”
白絨絨攤手:“你看,你自己都說是三年前了。”
“我……”戚明澈語塞,不甘心地“瞪”一眼白絨絨,在心裏給她畫圈圈。
戚冉冉百無聊賴地打個哈欠,問:“還玩不玩啊?”
“玩什麽玩,你還沒輸夠啊?”戚明澈沒好氣說。
戚冉冉撇嘴,“我又沒輸,我還贏了一把呢。”
他又問陳晉聞,“晉聞你呢?”
陳晉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贏了一把。”
戚明澈氣得拍大腿,“合着就我一個人輸了?”
恰好這時候隔壁的徐清風來串門,見他們在玩大富翁,正好頂替了戚明澈的位子,可憐戚明澈只能期期艾艾地窩在沙發上看春晚裏那些後浪們把他拍死在沙灘上。
他在沙發上坐下沒一會就感覺大腿下面一直在震,掀開靠枕,發現是戚冉冉的手機掉到沙發縫裏了,這大過年的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在給她發消息,手機“嗡嗡”響個不停。
“冉冉,你手機怎麽一直嗡嗡響,大過年的誰啊?”戚明澈把手機遞過來。
戚冉冉接過手機,正在打開屏鎖查看消息,旁邊的徐清風随口道:“該不是交男朋友了吧?”
“!!!”
聽到這種話,客廳的另外三個人當場炸毛,戚明澈率先跳起來用抱枕暴打徐清風的狗頭。
“你在胡扯些什麽東西,冉冉過年才13歲,交什麽男朋友!她還沒成年呢!”
白絨絨這把也站在戚明澈這邊,朝徐清風警告道:“徐清風我告訴你,別把你在國外的那一套理論帶到冉冉身上,她這個年紀還是要以學習為主!”
陳晉聞則在一旁小聲附和,“就是就是。”
徐清風本就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他們這麽大反應,卑微地舉手投降。
震動的手機是阮慎宜發來的消息,戚冉冉點開對話框,映入眼簾的第一句話就是:
“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