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灰原薰昏昏沉沉，被叫了起來。
開始分不清白天黑夜，現在睜開眼睛竟能大概猜到時間。動物能不借助工具進行漫長遷徙，都是依靠身體裏的磁場，聽說人類最早也和動物一樣，有能感知磁場的能力，說不定她沉睡在DNA裏的能力被喚醒了。
最近，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聲音都成了鬧鈴。
兩人催着她起來，枕頭放到了她身後，兩個女孩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好。
一大早就這麽殷勤，怪怪的。
“你們做了什麽糟糕的事？惹夏油哥生氣了？”灰原薰咬住其中一人遞來的吸管，手摸到裝了食物的碗：“現在是要讨好我，拜托我幫忙？”
“你能幫上什麽忙？”菜菜子切了一聲。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噢。”
“你都幾歲了，東西吃下去再講話，聽不清你在說什麽啦！”
灰原薰吞下牛奶，舔了舔濕漉漉的嘴角：“我也能做到一些事的——”
美美子塞了一小塊蛋糕到她嘴裏：“可以，你快點吃完，我們一起玩捉迷藏。”
……原來是為了游戲。是啊，還能有什麽呢，縱使經常吐槽，兩人除了過往的陰影，還真沒有能說得上隔天忘不掉的煩惱。
菜菜子和美美子簡直把她當成無需咀嚼的機器，一個勁兒塞來食物。
“好了啦！我會吃掉的！謝謝！”灰原薰不斷躲閃：“你們可以出去了！”
“我們喂你不好嗎？”“對啊，那樣更快點。”
不顧他人意願，擅自決定，真是——
若不是知曉她們的身世，一定會把她們當成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但就是知道兩人經歷過痛苦，所以會想彌補，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溺愛，導致釋放了太多的小孩天性。所以，都是誰的錯？
“菜菜子，美美子，”夏油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過來。”
解鈴還需系鈴人，救星閃亮登場！不見人影就是了。
“好！夏油大人！”一聽到夏油叫，兩人立刻挪下了床，走前不忘叮囑灰原薰快點吃完。
灰原薰怕她們再回來，一直點頭。
女孩們一走，房間裏立刻安靜了，門關上了，也聽不大清外面在說什麽。
灰原薰吃了幾口，不知不覺又躺了下來，臉埋在了枕頭裏。
總覺得，精神有點萎靡。
你怎麽不說話，她問龍神，平常不挺多話的。
沒有聲音。
離開祢木所在的村子，她用法杖在龍神耳邊搖晃，回饋它的“指路”。這家夥竟開始賭起氣來。
平常叽裏呱啦，忽然沒聲了，還真有些不習慣。但是嘛，話這麽多，它肯定有忍不住的時候。
灰原薰的回籠覺也沒睡太久，女孩們重新回來，拽着她起來，要她快點起床洗漱換衣服，簡直是重複前一次的行動。
大概是夏油已經陪她們玩了幾輪，兩人覺得無聊了，需要有新的同伴吧。
“我們會把你藏在最好的地方！”
“我抽到鬼怎麽辦？”
“不會的，每次扮鬼的都是夏油大人。”
是了，夏油，灰原薰垂着腦袋，想了起來，她的心情一般，就是因為夏油傑啊。
她被女孩們推搡着出了房間。
夏油盤着一條腿靠在沙發上，胡亂翻着酒店準備的旅游雜志，回頭看去，差點兒笑出聲。
睡了一覺，醒來也是黑夜，她遺忘的速度似乎要比常人快。昨晚夏油傑帶着一身酒味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裏，根本不講出來。
從前在他那兒打工，分離時她無需等待，因而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自己會因為這種事情不爽也是新發現了，她試圖安慰自己，卻沒有用。
灰原薰紮了兩根翹上天的雙馬尾，估計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手筆。加上她今天穿着一身綠色長裙，和某個虛拟角色格外相像。
可以說，只要手上再拿兩根蔥，就能立刻起舞了。
夏油傑的确發出了輕笑，也被聽見了。
此時時間已快正午，菜菜子和美美子看完了一部動畫電影，夏油兩次把她們從灰原薰的房間門口拉了回來。
灰原薰還沒搞清楚狀況，她們就說：“現在開始喽。”
“等等，”夏油說，“你們兩個藏吧，薰和我扮鬼。”
“欸，那樣多沒意思啊。”菜菜子抱怨：“兩個人找肯定一下就能找到。”
“被你們帶着，薰行動不便。”夏油說。
從前習慣了聽媽媽說擔憂的話，灰原薰此刻脫口而出：“我能看見——”
不，她已經看不見了。
“比起我們，夏油大人更在意薰呢。”美美子鼓起臉。
“是啊，”菜菜子應和，“但這樣的話，我們就要在整間酒店裏玩。”
“好。”
女孩們跳了起來，雙手擊掌：“那現在就開始喽！不許用咒靈作弊！”
一陣腳步聲，門關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一行四人真的是在輕松的旅行途中。
灰原薰拿着法杖，靜靜站在原地。
她像是等了半天，都沒聽到夏油開口，于是道：“我還是——”
想說我還是留在房間裏吧，灰原薰微微擡頭，不知此刻夏油已來到了她的面前。
若是他想，便能做到走路悄無聲息。此時，夏油正要伸手，把粘在灰原薰頭發上的食物碎屑取下來，一只手就停在她的臉側。
當她開口時，夏油心裏依舊發悶。雖說不如昨晚嚴重。
那一聲“岸邊先生”，的确叫他在意。
灰原薰聲音想起，肯定是要拒絕和他一起出門，于是夏油後退了幾步，手劃過唇邊，假裝這時才朝她靠近：“就當散步。”
他的聲音是一如往常柔和的，灰原薰卻好似聽出一絲冷淡。她對自己通過聽力判斷他人情緒有些自信，可這份疏離卻沒來由。
菜菜子和美美子則只要在夏油身旁，便會忘記他離開的這件事。要她追在夏油屁股後面問他昨晚去哪兒了，她做不到。
如果是哥哥，一定可以立刻開口吧，但她……就連問他剛才為何發笑，她都因說不出口而試圖讓自己将它當成無所謂的。
游戲已經開始，扮演鬼怪的兩人沉默着進了電梯。
“去哪裏找？”灰原薰輕聲道。
“跟着信號器。”
“這是作弊？”
“用咒靈是作弊，也會被發現，”夏油晃了下手機，“信號發射器，不算。”
灰原薰這才知道，夏油在美美子的發帶裏裝了發信器，是從某個專門研究稀奇古怪發明的博士那兒購入的。
低能耗的發信器，薄如紙片，不出現損壞，能運轉一整年。
“我身上沒有吧。”灰原薰問。
“當然。”
“當然有還是當然沒有？”
“你成年了，”夏油笑着說，“我不是那種變态。”
什麽啊，像是在說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是變态，灰原薰的臉有些發紅。不過這也說明，夏油并沒有更關心自己，即使她看不見——
“不管你在哪，我都能立刻找到你。”
遲到的後半句話。
心跳突然漏了好大一拍，呼吸都要變困難了。
夏油很滿意看到灰原薰驚詫的神情，或許她并不知道她自己露出了怎樣的表情，但這也很有趣。
“龍神的殘穢很特別，”他說，“沒法完全抹去。”
這也是他要帶她離開那座島嶼的原因。
先讓那幫老頭們慌亂一陣，過段時間事情或許會發生改變。
灰原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龍神爆發出一串大笑，笑得灰原薰耳朵疼。
還想聽禪杖響嗎！她皺起眉頭。
龍神哼起了歌兒，假裝沒聽見。
灰原薰的拳頭硬了。
由于發信器的存在，菜菜子和美美子立刻就被找見了，兩人藏在自助餐廳的桌子下。正好到了午飯時間，吃完後午睡，又玩了大半天。
今天夏油在，女孩們瘋了個夠，嘴上說着要繼續，但就差倒在他懷裏呼呼大睡。
灰原薰則一直呆在房間裏。她的世界天昏地暗，新聞裏的世界陷入戰争泥沼，沒有誰是容易的。
“要不要去看表演？”夏油從女孩們的房間裏出來。
去了，灰原薰也看不見，不去，呆在酒店裏很無聊。
她點了下頭。
于是夏油傑放出咒靈，要它們守護小孩們的安眠。
高等級的咒靈縱使不會說話，也能聽懂人類的語言，被夏油操控時，它們會聽從他的一切，沒法作惡。
“除非發生危險，不要讓她們離開這個房間。她們可能會吵鬧，但就像在島上一樣對她們就好。”他囑咐道：“知道嗎？”
灰原薰忽然笑了出來。睡回籠覺，玩捉迷藏，無聊看電視，哄小孩睡覺，誰還自己她最初離開，是為了不給家人帶去危險，是要逃亡呢。
“簡直像童話故事裏的仙女教母。”她打趣道。
“仙女教母……”夏油壓低眉頭，“教父的話差不多。”
“飄逸的長發，神奇的能力，照顧女孩們的存在，你是誰，”灰原薰唱出了聲音，“你就是fairy papa，keito suguru~”
她猜想夏油傑此刻定在苦笑，因而很是得意。
“那麽，出發吧，”一只手将她挽住，湊到她耳旁的聲音帶着笑意，“我的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