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巧合
第35章 巧合
天黑黑, 靜悄悄。
沈清洛體力透支,疲憊不已,沒等到陸策出浴室, 就睡了過去。這一覺很長很長, 她沉浸在無盡的溫熱夢鄉, 再睜眼已是第二天中午。
空氣裏殘留極淡的暧昧氣味, 叫人聞得臉紅。
遮光簾效果佳,房間光線昏暗, 唯有一盞圓筒狀的床頭閱讀燈亮着。
身旁陸策沒穿上衣, 燈光打在肌肉線條,斜出一小片陰影。
他一只手虛虛環在沈清洛的肩,另只手捧着她的書在看。
沈清洛嗓子沙啞地喊陸策名字。
“醒了?”陸策轉過臉,書本放一邊, 身體躺下些,手臂從她頸後穿過, “餓不餓?”
“不餓,我想再睡會兒。”沈清洛舒展下四肢,又困倦地窩在他懷裏, 閉眼問, “現在幾點?”
“十一點四十二。”陸策在被窩內捏一下她手心,“我叫餐到房間, 先墊墊肚子。”
竟然睡了這麽久?!
糟糕!沈清洛想到什麽,刷一下掀開眼皮, 坐直身體,動作太猛烈, 頭有點暈。
“教授布置了寒假實踐任務,十二點開小組會議。”
她急急忙忙找鞋下床, 陸策也坐起身,一把撈回,“你記錯了,是明天。”
沈清洛睡太久腦子無法靈活運轉,摸到手機,打開檢查日程,确實是明天,這才長長籲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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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床邊地毯,皺巴巴堆着兩人睡衣,昭示昨夜的荒唐淩亂。不忍卒視地別過頭。
身體仍有進出的異物感,沈清洛手揪被子,小幅度向上扯一扯,擋住胸口,望向窗外。
遮光簾打開一條縫隙,望出去,紅色纜車懸停半空,灰蒙暗沉的雪場寂寥空蕩,一個人影也無。
沈清洛怔怔發呆,心思渺然連廣宇,盯着遠方出神。
陸策從後貼上她單薄的、未着寸縷的背脊,連人帶被一起圈住,低頭啄吻她的肩頸線,一路往下,到肩胛骨。
被親得發軟,手攥不住,前面的被子也掉下去。
沈清洛懷疑自己對他是否過于縱容,又被按回枕頭,也沒拒絕,只喃喃道:“陸策,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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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洛,下雪了。”
「鯨也」民宿,陸策握玻璃杯看一眼窗外,半抱沈清洛起身喝水。
深更半夜,激烈做完兩次,她眯眼擰眉喊口渴。溫水遞來,只抿了小半杯。
“還要嗎?”陸策問。
沈清洛搖頭,縮回被窩。歡愉時放縱忘我,事後擔憂,“木屋隔音差,許怿和莊淩蘇會不會聽到?”
“不會,他們房間在後排。”陸策回床上,攏緊她,“你的專業在北城發展更好,我有不少電視臺和雜志社的朋友,要不要......幫你留意合适的工作機會?”
沈清洛聽出陸策的試探,一擡頭,就在他的瞳孔裏看見自己的影子。
“我沒有打算去北城。”
陸策目光一閃,逐漸變冷,掌心摩挲她的腰際曲線。說實話,這個回答他不意外。但聽到的當下,胸腔仍不免溢出一股濁氣。
“今天為什麽來我房間,為什麽和我上床?”陸策控着沈清洛,不讓她有任何閃避動作,“嗯?”
“暴風雪停了,禾木很快開山,你之前說,開山後就離開。”沈清洛聲如蚊蚋,埋着頭,“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面,想讓你開心一點。”
腰間忽然一股按壓的重力,沈清洛有些不舒服。
她蹙起眉頭,看到陸策徘徊在發怒邊緣的表情,硬生生把後面的話咽下去。
“你覺得我現在開心嗎?”陸策的聲音毫無溫度。
“這些年到底學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的手下移,撩起她的腿,“幹你的時候,弄疼你一根手指都不舍得,看來是我顧慮太多。”
沈清洛感到燙熱的距離越來越近。
陸策漆黑雙眸鎖住她,一字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想戴。”
他不是說說而已,下一秒直接闖入。
沈清洛呼吸一窒,心髒被股巨力攥住,看到陸策因憤怒而青筋暴起的額角,突然覺得難過。
陸策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只幾下就離開,探身拿了一個塑料包裝,語氣森森,“哦,對不起,我忘了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
“所以,”他戴好重新進去,“不能讓你懷孕,是不是?”
“陸策......”
“不是說想讓我開心?”陸策捂住她的嘴,“那就別喊疼別撒嬌別求饒,自己忍着。”
沈清洛才意識到,陸策以前确實收着力道,她被抛在暴風雨的洋流裏浮浮沉沉,最終放棄掙紮,随波逐流。
翌日醒來,身旁位置空空如也。她探手摸床被,是冷的,陸策應該離開有一會兒。
回103房間洗漱換衣,沈清洛對鏡拍拍臉,輕舒口氣去民宿大廳。昨晚對話猶在耳畔,想到要面對陸策,不免忐忑。
“項先生,您之前打電話預定的三間房,已經準備好。”新管家叫萬巧,她逐步接替鄭阿姨工作。
項宜軒簽好押金單,拿到三把鑰匙。
“表哥,想不到你願意換民宿,”項依有點興奮,“「鯨也」的條件呢,雖然比不上我們之前住的,但在禾木已經不錯了。”
她朝許怿做了個怪臉:“許老板聽了別生氣。”
許怿笑笑,不置可否。
項依頭晃一圈:“怎麽沒看見陸策啊?”
“一大早滑雪去了。”
天氣條件達标,吉克普林雪場重新開放。項依拽了拽林如茵和項宜軒的袖子,你們想去滑雪嗎?
林如茵剛要回答,就見沈清洛推門進來。
上回在斜坡,沈清洛甩他們個大冷臉,叫人好沒面子,林如洇是以存了小小的報複之心。
“滑雪?我看你是想找陸策吧。”林如茵笑道,“他技術那麽厲害,請他教教我們。”
項依也見到沈清洛,配合着:“人家和我們不熟。”
“我們搬來「鯨也」了,和他算是半個鄰居,很快就會熟悉。”
沈清洛原本低頭看手機,她雜志社的老師,主編張懷霄,讓再改一版敦煌特輯的稿子。張懷霄五十歲出頭,與當大學教授的妻子伉俪情深,頂着同齡人訝異目光,時髦地當了丁克。
張主編開輛“老頭樂”四輪電頻車上班,低調到根本看不出他是雜志界的業內泰鬥,他平日樂呵呵的,唯獨對待工作嚴肅刻板。
【敦煌特輯的主題是“重開千佛剎,傍出四天宮”,重點突出當下文物師的修複工作。交來的這篇,考據部分占比太大,得删改。】
【好的,明白。】
【聽說禾木停雪了,正在修進山的雪崩路段,通行後我們就來同你彙合。】
正打字回主編,就聽到林如茵的聲音。
沈清洛升騰起不好的預感,她一擡頭,就看到項宜軒微微噙笑的嘴角,像一把淬毒的冷刀。
“沈小姐,這三位是店裏來的新客人。”許怿看出項依對陸策有意思,但不知道沈清洛和他們也有交集。
“不用介紹,我和清洛認識的,同所大學校友。”項宜軒說。
許怿略微詫異,這人喊“清洛”語氣熟稔,好像關系不錯,但沈清洛态度截然相反,連他名字也懶得叫。
項宜軒不惱,轉頭問:“許老板,你們店裏用的還是機械鎖,安全嗎?”
許怿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安全的,不過真要有人撬門,什麽鎖都不靈。”
項宜軒點頭稱是。
沈清洛無意和他敘舊,項宜軒又叫了一聲“清洛”,她冷冷吐了句,“別叫我名字,我們不是很熟。”
項宜軒的語氣,似是在忍受她耍小脾氣,帶着寵溺的妥協:“好吧。”
沈清洛轉頭就走。
項依狐疑不已,“表哥,再問你一遍,你真和那女的沒什麽?”
項宜軒盯着沈清洛離開的方向,“你也看到了,人家不理我。”
項依“嘁”了聲,“你從中學開始交女朋友,加起來繞四號線一圈,沈小姐不會是其中之一吧?”項依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是不是你始亂終棄啊,所以人家看不慣你。”
項宜軒錢包敲了下她頭,“別胡說。”
許怿看在眼裏,不動聲色,手指飛快給陸策發短信,你要被偷家了。
沈清洛強裝淡定,實則腦子一團漿糊,她的腳步越走越快,回103房間,僵硬地打開箱子收拾行李,動作急匆匆沒有章法。
打開抽屜,又見那支紅寶石發簪。
沈清洛停下動作,理智歸位。山路未開,她哪也走不了。
但她實在無法忍受和項宜軒這個定時炸彈同處一個屋檐下。
打開房門,走到外頭,院落栅欄隔壁的馬夫闊孜,正半蹲給馬爬犁重新上漆。這是他拉游客的工具,來回一趟能掙一百多,得好好保養。
沈清洛同他打過招呼,“您知道這裏還有別的出山路嗎?”
闊孜放下油漆桶,抱起草垛上的保暖小馬衣,給他家兩匹老馬換新行頭。馬衣是自家縫制的,滌絲紡內裏,牛津布外層,中間填充棉花。
“姑娘,禾木出山路就一條路,發夾彎有段在搶修,冰雪也沒鏟幹淨,”闊孜拍了拍馬背,“貿然出山危險咧,你就安心再待幾天,等咱交管部門通知。”
沈清洛本來沒抱希望,“知道了,謝謝。”
闊孜手一揮,“客氣啥。”
說完,走到一根木樁邊。上頭放了只手機,界面停在某有聲書軟件,闊孜點了播放按鈕。
他在聽《水浒傳》。
正在播放第三回 ,講到魯提轄三拳打死鄭屠後,急急回到下榻地,收拾衣服盤纏和細軟銀兩逃走。
播放到尾聲,有聲書說“畢竟扯住魯提轄的是甚人”,闊孜自然而然接上,“且聽下回分解。”,最後的“解”字念出了唱戲的拖腔。
沈清洛無聲笑了笑,轉身回房。
卻見陸策漫不經心地插兜倚在門柱旁,不知聽了多久。
“急着出山,”陸策上前兩步,“這麽不願意見到我?”
沈清洛還沒來得及否認,陸策壓低聲音,眼裏不見笑意,“上床而已,我一定和你一樣,拿得起放得下。”
“別擔心,我不會纏着你。”
也不知哪句話刺到沈清洛,她愣在雪地走神,陸策也直直地看她。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破僵持,是周澤杭來電。
“抱歉,工作電話。”
陸策客氣地與沈清洛解釋。
他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接通,周澤杭迫不及待:“操!陸策,有個炸裂的消息。”
陸策回首望一眼沈清洛,“你說。”
“上次你讓我調查項宜軒的家人,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周澤杭語氣一轉,仿佛要講重大機密,“項宜軒,剛回國半個月,她媽媽叫林麗蓮,早年拉中提琴的,他爸叫項儲運,熟悉不?就是儲運影視的‘儲運’,坊間喊他老項總。”
“然後呢?”
“這些都不是重點,”周澤杭說,“項宜軒曾有個大她八歲的姐姐,叫項百靈。小姑娘很可惜,十八歲剛上大學,英年早逝。”
家家戶戶多少有點傷心事。
“我順便查了下項百靈就讀的高中。”周澤杭語氣帶了嚴肅,“和仙女爸爸,也就是沈柏烏,任職的是同一所。”
“陸策,你說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