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如出一轍
第15章 15. 如出一轍
在辦公室挑了自己幾句刺的孟廣思,私底下卻給他發了晚上詳談的短信。孟盛夏處理完手頭的事,又追蹤了一下街區那邊的拆遷情況,這才匆忙趕往了孟廣思的公寓。
到了那兒,他還等了二十來分鐘。孟廣思這個工作狂顯然差點忘了他們還有約,大概是一拍腦袋回想起他們的約定,這才匆匆趕回來。
“哥,我能進去嗎?”杵在門外的孟盛夏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禮貌地問詢到。
“進來啊,”已經脫下風衣和皮鞋的孟廣思轉身,有些疑惑地反問到,“傻站着幹什麽。”
“哦哦。”孟盛夏有些吃驚,愣了一會兒才跨過門檻,又轉身關上了大門,“哥,要戴鞋套嗎?”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公寓時候孟廣思焦躁的模樣,那時候對方對他可是嫌棄至極,只是念及孟依斐的面子,沒有把他掃地出門。想到孟依斐,孟盛夏的眼神黯淡了,可這時候回想起那些,也沒有什麽意義。他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轉回現實,看到孟廣思彎腰打開鞋櫃,從裏面取出了什麽。
“拿好。”孟廣思抽出一雙一次性拖鞋遞給孟盛夏,“你的鞋放這就行。”他指了指鞋櫃前的空間,示意孟盛夏把自己的鞋子擱在那兒。
從前那種不容異物入侵私人空間的潔癖,似乎奇妙地從孟廣思身上消失了。孟盛夏連忙接過拖鞋換上,跟着孟廣思往客廳走。
孟廣思甚至主動開口問到:“喝水嗎?還是給你倒點飲料?”
飲料?孟廣思從前可一點兒不沾這玩意兒,更不會主動客套。孟盛夏想了想,說到:“茶?”
“晚上不怕睡不着?”孟廣思調侃到,“你睡眠這麽好啊。”
“呃……”孟盛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個看似正兒八經的堂哥也會開玩笑。
“給你煮點牛奶。”
孟廣思笑了笑,轉身先往流理臺去了。孟盛夏還是頭一次從自己堂哥臉上看到笑意,今天他已經遭遇了兩件讓他大吃一驚的事了,他不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加糖?蜂蜜?”孟廣思甚至問了他的偏好,孟盛夏馬上接話到:“不用不用。”
孟盛夏惴惴不安地在餐桌邊坐下了。他四處打量,發現了一些微妙的物品。
Advertisement
并列排好的一雙馬克杯挂在不鏽鋼的小架子上,看上去可不是出于不同用途買的同款。難道有另一個人生活在這裏?孟盛夏這麽想着,扭頭去看卧室。
“燙,你呆會再喝。”
他身後的孟廣思突然走近,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孟盛夏吓了一跳,他吸了一口氣,摸着自己的胸膛應到:“好。”
“看什麽?”孟廣思冷不丁地問到。
他确實沒看到什麽,關上的卧室門阻隔了他的視線。但被孟廣思察覺了自己的小心思,還是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哥,你是不是……”
“我是什麽?”
“就,那什麽……”是什麽樣的人呢?孟盛夏難免有點好奇。在他看來,孟廣思這樣的硬骨頭,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啃得下來的。
“別猜了。”孟廣思放下杯子,在桌邊坐下。他輕輕帶過這事,提起了更為重要的問題,“你今天在會上提的事,今後別再說了。”
“我只是有點心急。”孟盛夏舉手,做出投降的動作,“下次不會這麽冒失了。”
“你怎麽知道的?”
上次他“搭救”了同事這件事,似乎在Omega裏樹立了一個不錯的形象。至少會選擇和Alpha避開的Omega們,并不排斥他的接近,甚至還會和他談論起一些公司的瑣事來。就像是對待一個弟弟一樣,他們甚至會給予他不少公司生活層面上的指點:“一起吃飯,聽他們聊起這事……”
孟廣思沒有掩蓋自己的驚訝,他挑了挑眉,提起了另一個話題:“拆遷那邊,你怎麽想的?”
牧周文給他透露的消息,讓孟盛夏節省了不少功夫,他及時調整了自己的策略:“我想請他們……一起上節目,好好聊聊。”人群總是圍繞在領頭羊的周圍而采取行動,大多數人的觀點搖擺不定,取決于領袖們的意見;而沒有白紙黑字或是其它證據作證的談判,領袖們随時都可以反悔。電視節目這樣的平臺,不僅能夠讓雙方保持冷靜,對于他這樣自信于侃侃而談這回事的人來說,也是不錯的選擇。
“節目?想好是哪家了嗎?”
孟廣思好像在質疑他的想法是心血來潮,但孟盛夏立馬繼續補充到:“地方臺。我已經和電視臺咨詢了,只要拆遷戶那邊同意,他們會把其它節目的檔期推一下。”拆遷這回事恰好直擊地方臺最關注的市民關切的“身邊事”,加之最近各方媒體和自媒體的焦點都是持續報導拆遷的種種事項,這種熱點主動送上門,孟盛夏想不出地方臺會拒絕的理由。
“你想好讓誰去了嗎?”
“我正在商量。”
“你自己去?”
孟盛夏眨了眨眼睛,困惑到:“怎麽了?”
“你這張臉只會分散人的注意力。”
“啊?”
孟廣思嘆了口氣,手指敲打着桌面解釋到:“我不想節目播出以後,看到大家都只關心你是誰。”
孟盛夏腦子轉了轉,終于明白了孟廣思的意思。他從小習慣了萬衆矚目的關注,但容貌這回事,有時候反而導致節外生枝。他從前為自己的外貌洋洋自得,開始工作之後才漸漸發覺了這點不便:“我明白了。”
“時間定下來以後,把你了解到的情報寫好給我。”
“哥,你是說……”
“我去。”孟廣思接過話茬,應證了孟盛夏的判斷。
“謝謝哥,我回去就寫。”孟廣思願意攬過這事倒是出乎預料,孟盛夏欣喜地道謝到,“什麽時候請哥吃飯。”
“不用了,”孟廣思搖搖頭,指了指桌上的杯子,“把牛奶喝了就回去吧。”
孟廣思還沒有完全适應他們的關系改善,孟盛夏識趣地喝完牛奶就選擇告辭。熱的飲品灌進胃裏,他感覺渾身發燙,于是扯開了自己的衣領。他們一道走到玄關,送他離開的孟廣思瞟了瞟他的領口,表情忽然嚴肅起來。
“你快要結婚了,”孟廣思冷冷瞥了他一眼,低聲說到,“別成天拈花惹草的。”
孟盛夏低頭去看自己的胸口,馬上發現了孟廣思态度驟然改變的理由。牧周文情動的時候在他的鎖骨留下了齒痕,此時已經化作淡淡的淤青,雖然算不上明顯,卻也十分礙眼。孟盛夏掖好自己的衣領,讪笑到:“我走了,哥,早點休息。”
他頭也不回地往走廊竄,唯恐孟廣思追問起它的來源。
……
孟盛夏一路上都在回想孟廣思的表情。孟廣思的眼神冰冷,像是要審判他似的;換了從前,也許他會和孟廣思大動幹戈,可如今他只覺得迷茫。
“你要結婚了啊!”
牧周文泫然欲泣、悲憤地質問他這句話的畫面,仍舊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牧周文如今如此順從他,會讓他感覺舒服一點嗎?孟盛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理智告訴他,在旁人看來,牧周文現在和自己的關系就是不清不楚,而牧周文的高自尊,一定無法忍受這樣的恥辱。可他的心在說,他欣喜若狂。
就如同他鎖骨這枚淡色的斑痕,即便是再輕微的痕跡,只要是牧周文願意在他身上留下來的,他都祈求能夠維持得再久一些。只要牧周文能夠呆在他身邊,他寧可裝作對對方的心思一無所知。
孟盛夏現在不再住在B大附近的公寓裏,而是搬到了母親留下來的市中心的房子,方便工作的通勤。這個陌生的住處像是城市鋼鐵森林中的一塊窪地,被四周矗立的樓房所包圍。他從車窗望出去,目光穿過高樓大廈向上看,只能看到一彎月牙被鋼筋水泥的高樓擠在那狹小的縫隙當中,撒下泠泠的月光。
下了車,孟盛夏又在小區的步行道上踱步了一會兒。他走在月光下,開始胡思亂想。
孟盛夏很清楚如今能夠強留牧周文,不過是因為牧周文母親的病情,因為牧周文還是經濟無法獨立的學生。牧周文假裝的馴服,大概正是抱着忍耐總有一日解脫的期待——很快牧周文的大學生涯就會結束,那麽之後呢?牧周文沒有理由一直呆在Z市。工作?升學?孟盛夏隐約記得,牧周文想去N市繼續研究生學習。到那個時候,牧周文想去哪兒都是他的自由了,而他能夠坦然地放手嗎?
想把他鎖起來啊,他一定會給牧周文自己能夠提供的最好的條件。可是他做不到,孟盛夏苦笑着搖了搖頭。他甚至在工作的閑暇思考過這個問題,為那種可能性想入非非。最後逼迫自己打消這個念頭,也是出自“做不到”這樣的現實考量:今時今日不比從前,現在的監控系統覆蓋範圍遍布整個大街小巷,一個大活人的失蹤,怎麽可能不會引起懷疑?
他終究做不到像白衍那樣……孟盛夏忽然有些理解自己父親當年為什麽會那麽做了。不論對方有多麽憎恨自己,當能夠占有對方的時候,又有什麽所謂呢。
孟盛夏為自己突然的感同身受感到厭煩。他從前無法理解白衍的所作所為,可撇開他們逐漸和緩的關系不談,年歲越長,他越是能夠體會到他身上的确流動着男人的血。謊言,背叛,堪稱偏執的占有欲……他無法阻止他們之間越來越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