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拳...
聽到電視裏的聲音,陶星蔚的眼淚像斷了線似得，止不住地往下掉。
剛被施鳴拎回到床上,沒過半秒，她又發了瘋似得往外鑽。
施鳴的眉頭蹙得很深，也回過頭去看了眼電視,呼出一口燥氣。
他轉身将她重新摁回到床上，用直接袖子大力地擦去了陶星蔚的眼淚。
硬邦邦的袖子刮得她臉生疼。
“哭什麽哭？哭有用嗎！”
說實話,這是他從帶她起這三年來，第一次見到陶星蔚這丫頭掉眼淚。
這丫頭在外看着沒心沒肺的,什麽事都打到不了她。
可這第一次見,還就是這麽勢不可擋的情緒……
他最煩女人哭，一聽到哭聲就又想抽煙了,可想到這還是在醫院,才将那掐着煙頭的手給拍開了。
陶星蔚仿佛沒聽見教練的話,掀開被子，身子又一次要起來。
施鳴無奈，只得又一次地把她推回到床上。
“陶星蔚,你先給我冷靜點！以前我怎麽教你的都忘了嗎？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難，都不能……”
他望着她狼狽的樣子,又不大忍心繼續說教了。
這也不是困難不困難的問題，跟賽前遇到的心理壓力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他這才遞過去一張紙巾,“擦擦，快。”
陶星蔚把紙巾揉成一團，胡亂擦了下,興許是哭累了，看起來是稍微冷靜了點。然後她翻了個身，又立刻去摸手機，找到那個用快捷鍵保存的號碼，就撥了了過去。
她此刻又着急又耐心，“嘟”了很久，電話沒人接。
她繼續打，不停地打。
用手機打還不算完，最後還摸索到床頭上的座機電話，想要轉科室辦公室的座機。
整個病房都是她不斷摁數字鍵的聲音……
施鳴聽着聒噪，奪過話筒，連着電話線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擡眼，就歇斯底裏地罵道：“夠了！是不是得讓人給你打針鎮定你才能消停一會！沒那個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嗎！那你之前那六年是怎麽活下來的？你是不是就為他一個人活着的！”
陶星蔚剎那空白，過了一會兒，她才吸了吸鼻子，用很細弱的聲音對施鳴說：“我只是想問問他，到底是發生什麽了，為什麽要對我說那種話……”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明明在離開的前一刻，他還那樣吻過自己……
“他不要你了。”
陶星蔚怔然。
施鳴又繼續補了一刀說：“再說，他有要過你嗎？死纏爛打也該有個數，誰會受得了一個不喜歡的人整天在眼前晃悠？”
陶星蔚身體頓時矮了半截。
搖搖頭，又說：“我不信……”
“那你說他為什麽不接你電話，還有這個，又是什麽？”
施鳴提起那對講機，就扔到了陶星蔚的被子上。
陶星蔚整個人像是石化了，盯着那對講機，一動不動。
她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做錯了什麽。
秦慎也沒有非要喜歡她不可，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廂情願地纏着他，沒有想過這樣做會給他造成多大的麻煩與困擾。
病房外又人探進頭來圍觀。
施鳴走過去重重地關上病房門，還是忍不住站在窗邊抽了根煙，目光眺着遠方，有些迷離。
他也嘆了一口氣，“差不多就行了，誰還沒失過戀，這事沒什麽大不了的。陶陶，你年紀這麽小，多點感情經歷也不算是什麽壞事，何況你們兩什麽也算不上。你是我們女子拳擊的希望，你的未來可不能被一個醫生給框死。”
陶星蔚的眼神很空，目光渙散，只是問了一句：“你也……失過戀嗎？”
施鳴吐出一圈煙：“嗯，就剛剛。”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相信我，只需要換個環境，過一陣子就好了，到時候管他什麽天王老子都能忘得一幹二淨，都算個屁。我幫你聯系了美國的醫院和拳擊訓練所，也跟國隊這邊打好了招呼，未來的這一陣子，還是我來負責帶你。收拾一下你的矯情，要鬧，也跟我到美國去鬧——”
當天晚上，陶星蔚還是不死心，紅着眼眶給秦慎留了無數條微信留言之後，又給夏海醫生打了電話。
夏海說他也不知道秦慎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就知道未來這幾天秦慎的行程都被排得滿滿當當，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都在出差，連他現在都聯系不到他。
她知道，秦慎這次是真的在避着她了。
眼下沒了秦慎，她忽然間就沒了繼續呆在醫院的念想。
本來以為脫離國隊的日子可以逍遙自在，可秦慎一旦不在，她發現原來這外面的世界也是這麽無趣的。
她突然間很想打拳。
懷念起那段純粹只有拳擊的日子，可以什麽都不顧，只要把對面的沙袋給打飛，把對面的敵人打倒，然後完成漂亮的擺拳就能有成就感。
她做好了去美國特訓的準備，可也沒想到去美國的行程居然會這麽趕。
秦慎消失才不過兩天的功夫，她都沒來得及回國隊看一趟，施鳴就帶她上飛機了。
因為施鳴跟上面領導反映過，拖過關系也求過情，她去地下拳擊場打拳的事，只被隊裏處分禁賽半年。這半年時間，她正好可以好好養精蓄銳。
在美國的一切，都是施鳴安排的，特訓的錢還是由國家隊撥出一部分，陶星蔚只負責自己的日常開銷。
本來陶星蔚的爸媽從她成年後就徹底放寬心了，老兩口心血來潮，拿着退休工資圓年輕時的夢——環球旅行。
五月份的時候，陶星蔚掌骨骨折住院，她就沒怎麽跟爸媽叫苦，況且那會兒老兩口還忙着在阿爾卑斯山上滑雪，心想是小骨折，也不用這麽趕回來看她。
但知道這次她的傷病比較嚴重之後，夫妻就急急忙忙地把行程往美國這邊靠。陶星蔚日常療傷訓練的地方在邁阿密，沒幾天就跟爸媽碰面了。
爸媽也先停止了旅途，在邁阿密租了個短租房陪她。
身邊突然有了爸爸媽媽陪，在陌生的環境下突然覺得生活也沒有那麽糟糕。
她從入國隊開始，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跟爸媽一起生活了。趕上休養的這段日子，她偶爾會閑下來陪爸爸買買菜，陪媽媽打打麻将，也挺惬意的。
等到傷全部養好了，她就得全身心投入高強度的訓練了。
但不管每一天過得如何，這三個月來，她從來沒有真正死心過。
每天晚上，她都耐不住要打個電話給秦慎。
秦慎是真的狠，比她有自制力多了。
他仿佛已經置身事外，從來不會理會她的騷擾。
可上個月有一天晚上，陶星蔚又打電話過去。
對面那頭居然通了。
她有些哽咽地喊了兩聲“秦醫生”，可沒人說話，耳邊只有一些叮叮當當酒瓶撞擊的聲音，很吵，邊上隐約還能聽到女人的笑聲。
然後就斷線了。
應該是他不小心接起來的，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後，就果斷挂了。
陶星蔚一整晚都沒睡，說不上來對這通電話是什麽感受，就是覺得胸口那塊地方都要炸開了。
也是從那次起，她突然就釋然了，沒再去聯系過秦慎。
但半夜總是她最想他的時候，她要是實在忍不住，就會一個人偷偷往訓練場跑。
只要每次半夜裏去打的拳，回來時脫下衣服，都能擰出一堆汗。
……
那天晚上，夏海在新城酒吧跟朋友有個酒局，下班前，他也只是随口問了一句秦慎要不要去。
秦慎居然答應了，說去。
夏海如臨大敵，還是把秦慎一起帶去了。
期間，秦慎喝了很多酒，但除了見他臉和脖子微微泛紅，也沒什麽醉意。
邊上的朋友都帶着女伴來，沒有女伴的也叫了酒吧佳麗來陪。
只有秦慎是一個人的，只顧着悶頭喝酒。
酒吧裏也有幾個女孩子不怕死、只圖他的色相，坐到他身邊來的，結果都被他低扯着嗓子給吓跑了。
那個時候夏海才發現，其實秦慎還是有幾分醉意的，并不是他酒量有多好，是他的酒品出奇好，喝醉跟不喝醉也看不太出來。
怕是腦子裏早就已經喝成了一團漿糊。
後來夏海看不下去了，拍着他的肩膀勸道：“老秦，來來來別喝了，你明天還有早班呢，你這樣下去，我可不跟你換班啊——”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就響了。
他真的是已經醉得不成樣了。
才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機，盯着上面的來電顯示傻笑了下，就接了起來。
可聽到電話裏那兩聲帶着哭腔的“秦醫生”之後——
他眉間輕擰，瞬間清醒了過來，伸手立即去挂斷了電話，然後将手機用力地翻在了桌面上。
夏海嘆了一口氣：“你說你這是何必？喜歡人家小姑娘，當初就不要讓人走啊，現在就知道折磨自己，你說你這人怎麽就這麽別扭？難道是陶星蔚她非要走不成？”
秦慎扯着嘴苦笑，“我知道只要我說，她就不會走。”
“就是這個理啊！你不都是明白呢嗎！老秦你信不信，只要你現在打個電話過去道個歉，第二天她就巴巴地從美國飛回來？最遲、最遲第三天！”
夏海着急地拿起了手機，恨不得當場就給他撥過去。
他為了牽這股紅繩也幫了不少忙，現在卡在兒，讓人看着都難受。
秦慎眼底晦澀，卻奪過了手機，默不作聲。
夏海氣得拍了把大腿：“你還在等什麽好菜？人如今都跑了！”
他将醉意毫不吝啬地挂在眼角，顯得悠游寡斷，齒間的吐字卻清晰起來：“再等等，等等……我一定親自把她追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