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她今天也在倒大黴

第32章 醒來

醒來

匡芙是最先在幻境中恢複意識的，她以魂體的形态見證了整個故事的結局。

阿芙死後，應堇以跟随佛祖百年苦修為代價，換取了來世與她命格互換。

百年之後，他回到應龍宮，自曝元神，走上了輪回之路。

應龍後裔的自爆使得龍宮成為一片廢墟，西北海荒蕪千裏，淪為後世的荒海。

兜兜轉轉，萬年後，匡芙成為所謂的“荒海龍王”。

也算是回了家。

匡芙終于明白，為何自己天生真龍卻會一直倒黴，原來是得到了不屬于自己的命格，才會被天道一直懲罰。徒弟作為錦鯉的天生福運，應當将是天道給他的補償了吧。

她忍不住嘆氣，原來一切都是前世早就寫好了的命運。

瑤芳前去北海尋自己的師弟，卻發現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兩人發生争執，北海真君欲囚禁瑤芳，瑤芳不從，兩人動起手來。瑤芳因善良而手下留情，意外被北海真君失手重傷，傷勢太重，最終消散于天地間。

不知多年後林春生成就仙身，得知此事，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傷懷。

北海真君絕望自裁，滄靈珠成為無主之物，墜落北海深處，不見天日。多年後被海浪卷起，周晚漁意外吞食，陷入了沉睡，千年後醒來，随難民逃亡到衛城，被徐鴻衣自妖邪手中救下。

命運的齒輪從來沒有停下轉動。

前世的帷幕落下，陸錦自幻境中醒來。

他看着身旁的師尊，說不出話來。

失去阿芙後，灰敗的絕望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應堇，作為入夢人的陸錦接受着他所有的情緒，刻骨的深愛與痛徹心扉的遺憾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緊緊包裹着他，叫他不能呼吸。

匡芙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老實說她現在覺得有些尴尬，畢竟她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場歷劫，他們只是在幻境中經歷了一場別人的故事，而這個“別人”，恰是他們的前世。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阿芙與應堇已成過去，匡芙與陸錦就在眼前。

匡芙又想起她經歷前世之境前想要對徒弟說的話。

當時不覺得有什麽為難，現在卻叫她有些躊躇。

無論是因為輕薄了徒弟而對他負責，還是趁着他深陷應堇的情緒中尚未自拔，都顯得有些卑鄙。

那她呢，除去這一切，她對徒弟有什麽師徒以外的情分嗎，匡芙在心裏問自己。

“師尊。”陸錦聲音沙啞，說話有些艱難，“渡劫成功了嗎？”

陸錦被洶湧的情緒來回沖刷，他只能裝作表面上的平靜。

他雖然觊觎師尊已久，卻不知道匡芙如今是什麽樣的心情。阿芙或許是愛應堇的，那匡芙對陸錦是什麽樣的感情呢？他不确定。

陸錦不敢輕舉妄動。他也不想将阿芙與師尊看作同一個人，愛阿芙的是應堇，愛匡芙的是陸錦，他心中清清楚楚，絕不會混為一談。

他的愛是純粹的，若是被所謂的前世沾染，在陸錦看來，那是對師尊的一種亵渎。

“應該是過了吧，你看，我們已經出來了。”匡芙幹巴巴道。

經過她的提醒，陸錦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當初的禪房，只是沒了寂空方丈的身影。

恍如隔世。

陸錦突然回過神來，忙問：“師尊你感覺你的傷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匡芙認真感受了一下，靈力運轉周身，沒有什麽傷勢，但好像有哪裏發生了什麽變化，可無論她怎麽仔細檢查，都抓不住那一點玄機。

“已經沒事了，我們感覺回京城去吧，不知道那邊現在亂成什麽樣子了。”

陸錦一愣，随即點點頭：“也好，白龍師伯應該已經帶着金龍和蒼龍兩位師伯趕過去了。”

“說起來，我們在白馬寺多久了？”匡芙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寂空方丈推門進來，行了個佛禮。

“須彌菩提中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此刻距離你們來到白馬寺，也只過了半日罷了。”他看了看匡芙，又看了看陸錦，念了一句哦彌陀佛，又說，“饕餮在宮中作亂一事非同小可，老衲和你們一同前去吧，若能制服饕餮，便可用須彌菩提将其鎮壓。”

卻說京城那邊。

饕餮自匡芙他們逃走後，兇性大發，瘋狂吞吃凡人靈魂，從宮中一直吃到宮外，整個京城亂作一片。

張青青原本在鋪子裏準備繡樣，饕餮來襲之時，她毫無準備，險些命喪其口。

危急之時，小芝麻情急之下竟恢複了獬豸的記憶，現出原身，從饕餮口中救下了張青青。

奈何它的傷勢還未痊愈，不足以與饕餮抗衡，眼看就要落于下風，白龍帶着金龍蒼龍及時趕到。

蒼龍手持一把大刀，當頭砍下，逼得饕餮也退卻三分。

金龍與白龍吓了一跳，二妹（二姐）越來越勇猛了。

饕餮也不甘示弱，回身與蒼龍纏鬥起來。

蒼龍一把大刀使得虎虎生風，金龍與白龍見狀上前幫忙，三龍圍着饕餮各顯神通，竟也無法完全将其制服，只打了個旗鼓相當。

匡芙帶着陸錦和寂空趕來，見了眼下的戰況，忍不住乍舌，這饕餮看樣子比從前更加兇猛，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靈魂才有這樣的長進。

匡芙加入戰局，卻仍然沒有改變局勢，她雖說是找回了前世的記憶，但阿芙作為戰五渣，起不到任何幫助。

她想起了應堇，徒弟也找回了記憶，應龍的傳承他應該是拿到了，然而他修為不夠，靈力無法支撐那些強大的法術，要怎麽辦呢，匡芙陷入了苦惱。

“大哥，有什麽辦法把我的靈力借給我徒弟用嗎？不能再拖下去了，再等下去，饕餮吞下去的靈魂都快要被消化了，那些凡人要救不回來了。”

金龍不懂把靈力借給那魚妖能有什麽用，但他還是回答了小妹的問題：“只有共生咒！別的辦法我也不知道了！”

共生咒，匡芙記得這個，婚禮上應堇就是準備給阿芙用這個來結道侶契，可惜還沒來得及，就遇上了饕餮前來搗亂。

饕餮，又是饕餮，匡芙咬牙。

因為道侶契的原因，匡芙原本還在猶豫，眼看饕餮差點一口咬掉白龍的胳膊，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飛到陸錦身前，急急問：“徒弟，若我将靈力共享給你，你可能使出應龍的本領？”

陸錦一愣，他是聽見了金龍和匡芙之間的對話了的，也明白了師尊想做什麽。

他想到了那一場截然而止的婚禮，想到了應堇滔天的悔恨。

匡芙等不及了，抓住他的胳膊，額頭與他相抵。

“徒弟，反正你也被我親了摸了，就算沒有前世的經歷，我也準備問你要不要做我道侶的。”

共生咒的光芒亮起，陸錦覺得額頭有些刺痛。

他聽見師尊又說：“就當是我對不起你吧，委屈你了！”

磅礴的靈力闖入他的經脈，霸道卻沒有傷害他。

作為陸錦的這一生，他從未感受過如此巨大的靈力，可作為應堇的時候，這也只不過是家常便飯。

“小心點，保護好自己。”匡芙見結契約已經完成，小聲叮囑了一句，便反身回到了戰局。

陸錦循着記憶，以應龍之術與饕餮對陣。

饕餮已經認出了這個人，他什麽沒了讓它嘴饞不已的功德金光，卻多了那熟悉的應龍氣息。

當初它在西北海被西王母以神農鼎收走，西王母讓那名叫巫祁的家夥看守神農鼎，直到前些日子，那家夥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坐化了，自己才有機會逃了出來。

現在又遇到了這個男人，莫非西王母又要來了？

饕餮一時有些抓狂，對着陸錦猛烈攻擊起來，打死他，只要打死他就沒事了。

前世的應堇尚且不敵饕餮，何況今生的陸錦只是借助共生咒獲得了靈力，他的加入依然沒有扭轉局勢，只是勉力保護着身後的百姓。

獬豸匍匐在地上，虛弱地喘息着，張青青在一旁手足無措地撫摸它的皮毛，默默落淚。

就在此時，太後駕車趕來。

她已經是花甲老婦的樣子，縱使保養得再好，兩鬓仍是挂着白發。

太後是認識寂空的，她知道徐将軍如今身在何處。正是有了她的助力，白馬寺如今才能成為國寺。

她穿着奢華的太後冕服，一步一步走到寂空面前。

“大師，把滄靈珠取出來吧。”她笑了笑，“我已經茍且偷生這麽多年，夠了。把滄靈珠取出來，讓獬豸服下，就能恢複全勝狀态，制服饕餮自然不在話下。”

“哦彌陀佛。”寂空又念了一句佛號，“周施主，你想好了嗎？”

“嗯，反正我要做的事已經都做完了。該死的人早就死了，徐将軍的仇我已經報完了，承骁登上了帝位，他的兒子們都要長大了，我已經活得夠久了。”太後一臉從容，“就讓我也守一次，她最愛的百姓。”

寂空嘆息，右手覆在周晚漁頭頂，滄靈珠緩緩從她身體中脫離，淡藍的光芒霎時間擴散開來。

他将滄靈珠送入虛弱的獬豸口中，懇切道：“獬豸大人，勞煩您再救一救這千瘡百孔的人間了。”

獬豸吞下滄靈珠，身軀一寸寸變大，頭上生出長角，周身的毛發烏黑發亮。

它踏空而起，來到饕餮面前，饕餮見勢不對，轉身想逃，被獬豸一口咬住了脖子。

四龍與陸錦都松了一口氣，尤其是蒼龍，她一直持刀沖在最前面，縱使她再是實力強橫，此刻也有些脫力。

金龍扶住腳步虛浮的蒼龍，白龍拍拍胸口：“好險，還好有滄靈珠和獬豸大人在，要不然咱們全家都要被這饕餮一鍋端了。”

匡芙無語：“三個，這難道是什麽好事嗎，整整四條龍，還要加上我徒弟一個有着應龍傳承的幫手，都打不過人家一個。”

“那怎麽能怪我們，這玩意兒吞了好幾個皇室血脈，那跟普通人可不一樣，它本來就是咱們的老祖宗，又吞了帝王紫氣，按着我們打不是應該的？”白龍絲毫不覺得羞愧。

蒼龍擡手給他一個爆栗：“都叫你平時好好修煉了，看看你剛才使的劍法，花裏胡哨軟綿綿的，能有什麽攻擊力？”

“二姐！小妹比我還差，打到一半還去找外援，你怎麽不說她！”白龍不服。

“小妹跟你能一樣嗎？”蒼龍給了他一個白眼，轉而溫柔地對陸錦說：“妹夫啊，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