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她今天也在倒大黴

第5章 章

第 5 章

兩人進了村子，沒走幾步就見一戶人家，有個中年婦人端着碗蹲在院子裏喂雞，幾只母雞湊在她身邊争相啄着地上的米粒。

匡芙思考片刻，決定讓陸錦上前溝通。

美男出馬事半功倍，沒等匡芙掏出珍珠，姓王的大娘已經熱情地将兩人邀進院子裏。

“我們這兒是東井村，你們一看這穿戴就知道是城裏人，怎麽跑到這窮鄉僻壤來了？”

匡芙一個不慎，踩到了地上的母雞排洩物，悄悄施了個清潔術。沒有靈識的動物最是敏感，幾只母雞感受到靈力波動，頓時撲騰着翅膀四處跑開，有一只甚至慌亂中跑出了院子。

陸錦：“……”

“哎！我的雞！”王大娘驚呼一聲，追出院門去抓雞。

一個須發皆白，身着道袍的男人此時恰好從村口進來，手中拂塵一掃便定住了那只母雞。

“無量天尊。”男人念了一句，一副得道高人的做派。

匡芙一眼便看出此人年紀尚小，那頭發和胡須都是障眼法變的顏色，心想怎麽有人比我還能裝啊。

虛明子瞧見院裏的一對男女，與匡芙的視線交彙，兩人各自挺了挺後背，又錯開目光。

王大娘抓住雞，使勁晃了晃，确認雞還活着，這才擡頭看向那男人。

“謝謝道長啊！”

虛明子正擺着架勢等着這婦人高呼神仙，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淡定，一時間有些尴尬，只好主動發問。

“不必多禮。此處可是東井村？吳老太住在何處？”

王大娘抱着雞，覺得今天真是稀奇，一口氣來了三個外鄉人，不是有錢的公子小姐，就是會法術的老道士。要知道，東井村實在太窮太偏僻了，以往村子裏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有人來。

“這裏就是東井村，不過村裏姓吳的有好幾家，你問的是哪家的吳老太？”

“吳良材家裏。”虛明子補充道。

王大娘啊了一聲，很是意外。

“吳家小子前年說是進京趕考，這一去就再也沒了消息，我還以為他不管吳老婆子死活了呢！怎麽，他考上了？在京城當官了？”

虛明子皺眉，甩了甩拂塵。

“休要多言，只須告訴我吳家住處即可。”

王大娘撇了撇嘴，指了指自家斜後方：“喏，順着這條道走，下個路口轉彎再往前走幾步，房子最破的那家就是了。”

那道士走後，王大娘抱着雞回到院子，自言自語：“難道吳良材轉了性子，出息了準備接吳婆婆去京城享福？”

匡芙十年來整日與海龜魚蝦打交道，無聊至極，徒弟陸錦又是個木讷守禮的呆頭魚，沒意思得很，一聽王大娘的語氣就知道有瓜可吃，于是出言引她交談。

“大娘，這吳良材怎麽啦，聽你語氣好像對他不大待見啊。”

王大娘也是個健談的人，見匡芙長得好看，心裏很是喜歡，放下雞拉着匡芙去檐下聊天。

她拿出兩條長凳，招呼匡芙坐下。

匡芙根據以往的經驗，知道自己一坐下這板凳肯定要壞，于是招了招手，叫陸錦過來一起坐，有個保險。

陸錦本來覺得與師尊坐同一個凳子有些無禮，被匡芙一下子拽到凳子上，趁機摸了一把小手蹭歐氣。

王大娘見狀，笑道：“你們兩口子感情可真好，哪像我家那個，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陸錦聞言，耳廓微紅，心知大娘這是誤會了，剛想解釋兩人乃是師徒，就被匡芙出言打斷了。

“大娘，你快給我講講吳家的事兒！”

王大娘嘆了口氣。

原來這吳婆婆是個苦命人，丈夫和兒子都死在了外面，留下她一個人孤苦無依。五十多歲的時候在村口撿到了不知被哪個過路人遺棄的吳良材，收養在身邊，含辛茹苦養大，拿出全部積蓄供他讀書。吳良材在家只知讀書，家裏的活兒是一點也不幹，更別說下地種田了，可憐吳婆婆一大把年紀，還要在地裏揮鋤頭。

兩年前吳良材突然說自己攢夠了盤纏要進京趕考，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錢，反正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過，也沒說給吳老婆子傳個信啥的。不過他走了倒也有個好處，老太太只用養活自己一個人，鄰居們再幫襯幫襯，倒比吳良材在的時候過得還輕松許多，只可惜以後多半沒人養老了。

“不過前陣子我去她家裏給她送糧食，發現好像有人平時在照顧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好心人。”

王大娘說完，匡芙還沒說話，陸錦鼓着臉，氣呼呼道：“如此不懂感恩之人，恐怕也沒本事考取功名！”

他長得臉嫩，皮膚又白，倘若現在是原形，恐怕魚鰓都鼓起來了。匡芙看着他，覺得怪可愛的，于是忍不住出言逗他：“你怎麽知道人家考不上，沒準兒他就是考上了以後，讓剛才的小道士來接老太太去京城享福呢？”

陸錦沒再說話，但滿臉不信。

王大娘聊完天，身心舒爽，招呼兩人進屋吃飯，又收拾出一間屋子給他們住。

匡芙趕在陸錦出聲再要一間房之前将人拽進了屋。

她關上門，插上門栓，回身對呆頭魚訓話：“你若與我分開住，萬一我的黴運觸發，搞壞了大娘的房子怎麽辦？再說了，大娘收留我們本就是好心，難道你還想得寸進尺，再占她一間屋子？”

陸錦張了張嘴，憋出一句：“師尊與我畢竟男女有別……”

匡芙将床邊木架上的臉盆端上桌，臉盆裏的水濺出幾滴落在桌上。

“你我都是水族，化為原形，縮小了住進這盆裏，不比床上舒服嗎？物種都不同，還講什麽男女大防。”匡芙說得頭頭是道，又暗中瞧他神情，“正好你化成原形還方便我蹭福運，難道你不想幫為師擺脫黴運？”

陸錦不善言辭，被她幾句話繞了進去，覺得自己确實考慮得不到位，還是師尊想得周到，于是不再多言，一道紅光閃過，臉盆裏出現一條袖珍小錦鯉。

匡芙見狀，喜笑顏開，也很快化作原形進了臉盆裏。

細長的青龍繞着臉盆最外圍游了幾圈，尾巴一甩，盤起身子，把胖胖的錦鯉圈在了正中間。

歐氣我吸！

“師尊，你不要圈太緊，我喘不過氣了。”陸錦小聲控訴。

不聽不聽，錦鯉念經。匡芙兀自呼呼大睡。

匡芙作為天生的真龍，加上幾千年的修行，身上靈氣自然充足。陸錦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如此濃郁的靈氣包圍，舒服得想要翻肚皮，很快也睡了過去。

一龍一魚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聽見一聲高過一聲的犬吠，還有嘈雜的人聲。

匡芙察覺到微弱的妖氣，倏地睜開眼。

她叫醒徒弟，兩人化作人形，循着妖氣的方向一路找過去，來到一處破敗的院子前。

院子裏此刻人聲鼎沸，匡芙探頭往裏一看，發現裏面熙熙攘攘站滿了……光頭？

匡芙：？？？

她揉了揉眼，又仔細一看，發現光頭全是男人，老少都有，女人們的頭發還好好的。傍晚見過的大狗阿黃正守在那個耳背的老太太面前，剛剛那陣瘋狂的狗叫多半就是它發出的。

兩人一現身，陸錦作為唯一擁有頭發的男人，立刻成為了全場的焦點，被一群光頭包圍了起來。

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男伸手抓住陸錦的胳膊，大聲嚷嚷：“抓到了！他肯定就是吃頭發的妖怪！就是他！”

其他的光頭立刻附和起來。

“對！肯定是他，不然怎麽就他一個人還有頭發！”

“沒錯沒錯！我都沒見過他！肯定是外村人！”

“他一來村子裏，咱們的頭發就都沒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認定了陸錦就是兇手，紛紛面露兇相，恨不得當場就薅下陸錦的頭發戴在自己頭上。

匡芙被擠在人群之外，眼看自己的好運大寶貝遇到了危險，又不能對凡人出手，一時之間竟然擠不進去。

無奈之下，她只好略施法術，騰空而起，飛進人群上方，大聲呼喊。

“諸位鄉親請冷靜一下，先聽我說！”

光頭們看她會飛，頓時大叫她也是妖怪，不知道哪個缺德的，還朝匡芙扔了個蘿蔔，好險沒砸着她的腦袋。

王大娘看不過去，用蠻力推開衆人，擠到陸錦身邊，揮開那個光頭胖子的手。

“幹嘛啊幹嘛啊，還不能給人家一個解釋的機會嗎？官府辦案還講究證據确鑿呢，你們還敢直接就定罪？”

匡芙趁機再次出聲。

“我們師徒二人乃是正經的除妖師，此番前來東井村正是為了捉拿這吃頭發的妖怪，諸位不要着急，我一定查清真相，把頭發還給你們！”

吳老太太聞言，眼神閃爍，突然出聲：“确實不是他們。方才有個奇怪的道士突然來了我家，聲稱專門從京城前來捉妖，一頓裝神弄鬼，大黃沖他大叫要上去咬他，他就跑了，然後鄉親們就都過來了，頭上沒了頭發。”

衆人略微散開一些，匡芙于是落地來到陸錦身邊。

“那也不一定就不是他們！說不定他們是一夥的！”

“對！那道士都不見了，我們的頭發找誰拿去！”

匡芙于是出言安撫大家：“鄉親們不要着急，我這就去追上那道士，把他抓回來，為大家讨個公道！”

那胖子又喊：“憑什麽相信你們！萬一你們也一塊兒跑了呢！你得把這個小白臉留下當人質！”

“對！把他扣押在我們這裏，你拿頭發回來換！”

“對！不然你們都跑了我們去哪兒找人！”

匡芙只好給徒弟一個無奈的眼神。

陸錦倒是對自家師尊的實力十分信任，沖她點了點頭：“師尊，速去速回，我在村裏等你。”

匡芙便要出發，吳婆婆突然上前問她：“仙人，你若是抓住了那妖怪，會直接殺掉嗎？”

匡芙揚眉，這老太太似乎有所隐瞞啊。

她笑了笑，直言：“我是個講道理的除妖師，會明辨是非的。”

吳婆婆還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牽着阿黃往屋子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