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結局)今宵月圓
(結局)今宵月圓
周鄭從原路逃走,失神被地上什麽東西絆了一腳,身體不受控地往前翻滾,回身看去原是那先前打不過他被割腕吸血的肖紫衿,爬起來氣得踹了那人一腳,再要跑時,被身後跟來的笛飛聲按住。
周鄭見逃不過了,忙道:“你別殺我,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金子,田畝,還是這個山莊,我都給你,只要你放我一條生路!”
對付這樣的渣滓笛飛聲不屑與他多言,掐着周鄭的脖子提起,手中運氣将他拍向牆面,身上多處經脈寸斷噴灑鮮血。
周鄭再無力起身,只得眼睜睜地看着笛飛聲慢慢靠近他,從他腰間拿出了裝有蠱母的盒子用力一捏,那蠱母還不及反應便爆漿而亡。
笛飛聲折身返回,周鄭看到他背上布包的橫刀,才回想起來,當時笛飛聲以刀砍鐵籠時橫刀發出的金石呼嘯之聲,這世上把金輪轉玉當戰利品挂在刀上的只有一個人。
周鄭眼裏流露出驚恐,身體裏的功力散了個幹淨,半晌才虛虛吐氣,“笛……笛飛聲……”原來十年前的東海一戰,李相夷沒有死,笛飛聲也沒有死。他這三年在昆侖閣的運籌帷幄之間竟對外面的消息一無所知。
李蓮花昏過去之後,門外倒是來了意想不到之人,肖紫衿那厮真自己醒來解毒了,自然也知道有人替他除了蠱蟲,這樣仁至義盡之人,他也想看看是誰。
密道的盡頭是一間密室,密室裏早就一片狼藉,最裏間的密室更甚,地上躺着兩人,一個是方多病,另一個就是和他打過照面的淡漠之人,他的臉上面紗還未完全扯掉,面紗上血跡斑斑還未幹。
肖紫衿心中繁雜思緒,他的确有一些想法,總覺得是那個人又回來了,只要他扯下面紗就能知道答案。肖紫衿也确實這樣做了,面紗觸手可及,身後卻來了一股掌風,把沒有防備的肖紫衿撞向牆角處,被撞的頭暈目眩,見來人把李蓮花從地上撈進懷裏,下意識一句:“別傷他!”
那身形微微一頓,連一眼都不看他就轉身離去。但那人身上背着一把刀,肖紫衿瞳孔放大,卸了力氣就要昏過去。那人是笛飛聲,能緊着李蓮花的人,又何來傷害呢。肖紫衿眼神渙散,心中似是不解卻又解了,那面紗是被扯掉了,答案也知道了,可他竟然當李相夷站在他面前時,他還是沒有認出來。
不少時,魚貫而入的四顧門弟子裏外圍着密道,有幾人過來将癱軟在地的周鄭綁起擡走。還有人正要進去,卻見裏面一個身影抱着什麽東西闖出來,輕功行動之快,大家都沒有看清是何人,追出去後方得見一個越上房梁的身影。
“你方才看見沒有!那空中飛人,懷裏還抱了個人!”
“那輕功之絕,如今天下除了金鴛盟的盟主笛飛聲還有誰有”
“可笛飛聲不是自李門主東海失約之後就消失不見了嗎傳言說他去尋找李門主了呢,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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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輩們的議論聲自然不會被人放在心裏,現在笛飛聲的整顆心裏都在起對李蓮花的不自愛,分明已經提前囑咐過,卻還是妄動內力,若非他的悲風白楊,現在的李蓮花就沒有那力氣一直在貧嘴了。
“笛盟主……老笛……阿飛!”笛飛聲雖然在飛,但李蓮花在他懷裏安然自得,他知道沖動行事後笛飛聲鐵定會氣他,見着笛飛聲那故意不理會自己板着臉就知道笛飛聲是真的氣了。
聽李蓮花最後一聲重音喚他,才把梗着的脖子彎下來看他。
“我知道,你不讓我亂動內力是為我好,可我這話說出去了,不守信用豈非不好當然,對周鄭這種人手段也無須太過光明,就讓他嘗一下碧茶之毒的滋味是如何的。”李蓮花笑輕輕着拍拍笛飛聲的胸脯,“再說,我這樣還是因為相信笛盟主啊,有笛盟主在,我又怕些什麽”
李蓮花的話對他向來最是受用,笛飛聲嘴角忍不住往上揚起,但還是立馬壓下,“我知道,如今我是天下第二,自然能保得了你,但你往後不可再亂用內力。”
李蓮花忙好好好三聲應下,又問:“信中我說蒙兵器之利,便是承認你已是天下第一了,況且不用我來承認,笛盟主也是這武林第一人。”
“東海之約一日不成,李相夷便仍是天下第一。”笛飛聲略一頓,“但現在你是李蓮花,我想要李蓮花平安喜樂,至于我是不是天下第一早已不重要。”
昆侖閣一戰,李蓮花雖然傷得重,但身旁有笛飛聲在已無生命之虞,只是這副身子還得慢慢将養。方多病和肖紫衿就不一樣了,兩人失血過多,卧床難起,連婚儀之日也往後延,方多病年輕力壯恢複過來自然容易,而肖紫衿已至中年被護送回四顧門時又抱恙多日不曾出門,頗有彼時雲彼丘那閉門自省的樣子。
兩人的賀禮已送往皇城,笛飛聲與李蓮花也随之到來,在皇城客棧裏住下,方多病的喜帖依時送來,客棧的門被敲得直響,笛飛聲在桌前泰然自若,慢慢斟茶,仿佛沒聽見那敲門的噪音。還是李蓮花看不下去了才前去開門。
門一開,方多病險些怒不可遏,但見開門的人是李蓮花臉色變化比翻書還快,但最引注意的還是從方多病腳邊鑽出一只毛茸茸的土狗,尾巴搖的歡快,一下子朝李蓮花身上撲來。
李蓮花眉頭舒展不少,笑着摸着狐貍精,幾月不見狐貍精的毛發又靓麗不少,看來方多病把他養得很好,嗷叫幾聲也洪亮地很。
“狐貍精可想你得緊呢,知道你在這裏我立馬就把狐貍精接來,你肯定也很想它。”
李蓮花輕輕嗯了一聲,逗着狐貍精,讓方多病進門。
“喲,喝茶呢!”方多病環胸站在桌前,他方才一進門就看見了在這悠然自得喝茶的笛飛聲,“為什麽剛剛我敲那麽多遍門都不給我開,進門我就看見你在這兒坐着,離門這麽近都不動一下!”
笛飛聲眼皮不擡一下,“我也元氣大傷,正在療養不易走動。”
“哼,當本少爺是三歲小孩啊,這麽瞎的瞎話也往外編!本少爺氣量大不和你計較。”方多病看向李蓮花,“李蓮花,你的傷可好些了”
“我傷的沒你嚴重,不用擔心。你負傷回去後昏迷不醒足足三日,有人為你擔心整日流眼淚,不顧禮教徹夜不眠地照顧你,你可得念着人家的好啊。”李蓮花拿出随身的肉幹,分下一塊抛給狐貍精吃。
“我自然是知道的。”方多病從懷裏摸出兩張燙金喜帖,親手将其中一張交在李蓮花手裏,“我今日來還有一事,我和公主的婚期就在明日,李蓮花,那時你可一定要來啊。”
李蓮花撫摸着手裏的喜帖,含笑道:“當然,這麽重要的日子我豈會不來”
“本少爺也給你了啊。”方多病轉身往笛飛聲面前放下一張喜帖,“你們兩人一個都不許缺席!”
“好。”笛飛聲舉起兩杯茶,遞給方多病一杯,“我和李蓮花一定會到。”
方多病接過,相視一眼兩人展露笑顏,茶杯相碰,撞得茶水漣漪連連,仰頭飲盡。三人一狗共敘整夜,方多病帶着嗷嗷嗚咽的狐貍精不舍離去,并非李蓮花不想狐貍精呆在他身邊,只是此處只是暫居之所。
入夜,李蓮花坐在客棧屋檐之上,夜色濃濃,一輪明月高挂照得人間,笛飛聲落在李蓮花身側,手裏提着兩壺酒相撞,李蓮花聞聲看去,“一起賞月正好缺了笛盟主帶來的這壺美酒。”
笛飛聲遞去一壺酒,李蓮花接過打開,酒香四溢,啧聲道:“沒想到這壺美酒留至今日才喝。”
“也不晚,借月色與你共飲。”
笛飛聲與李蓮花對酌,酒最發人憶,李蓮花望着酒壺,溫聲道,“還記得我們兩個在角大美女給你準備的新婚房中,你我兩杯喜酒敬過去十年,你說當年月色不如今日,我卻覺得當年月色就如今日。不過如今再看,月色朦胧,酒意上頭,竟有些看不清楚了。”酒入喉腸,“笛盟主,你這酒還真是适合看這月亮。”
“少時桀骜,看着月亮總是挂在天上總想摘下來看一看,十年浮沉,此刻卻覺得月亮只有挂在天上才是最好看的。”笛飛聲側目看向李蓮花,他面上柔和,月亮灑下它路過的影子,晚風醺起酒意,“但人是貪心的,只與月遙遙相望是會覺得不夠的。”
許是兩人都醉于這月色之美,恍惚之間,笛飛聲覺得李蓮花向他靠近,秋日的晚風也是涼的,李蓮花的吻落在他的額前,溫柔又有暖意,伴着酒香,兩人都覺得自己醉了,醉在一輪明月之下,醉在習習晚風之間。
在這半推半就之間,兩人竟倒在床榻之上,李蓮花突然清醒過來,笛飛聲在他身上,雙眼含情地看着他,并非那永遠藏在心底的情意,此時的情意已被欲望所充斥,緊繃的弓弦按上着要發出的箭矢時——
“笛盟主,你這是何意”
李蓮花也并非是那被蛇妖盤在身上還安坐如山的法海,兩人現在的距離太近,對方噴灑的氣息就像羽毛輕輕地撓在臉上。
笛飛聲看李蓮花的臉上肉眼可見地紅起來,不由調笑,“那你又是何意,最先撩撥的人是你。”
染上□□的聲音低沉,傳進李蓮花的耳朵裏,就連耳朵也一點一點紅起來。是啊,最先插旗請戰的人是他,也沒想到笛飛聲就這般認真,伸手緊緊叩着他的手腕,邊說邊縮短兩人的距離。果然癡迷武學的人最不好撩逗。
“我豈非是那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李蓮花出其不意,迎掌而去,笛飛聲放手抵擋,李蓮花趁機将其壓倒身下,求之牢固便騎在笛飛聲身上,“我要做自然要做那把刀。”
“好啊,你我之間終有一戰,那就在這裏一決高下。”笛飛聲笑着看他,分明紅得熟透的臉,卻非要逞那主位之能。
久久不見李蓮花的下文,笛飛聲依仗腰勢,半身坐起,一手攬着李蓮花的腰,一手叩在李蓮花頸後,兩片唇瓣相貼,就像久旱逢甘露,在對方的身上尋求飽飲不思的暢意。
李相夷做過最浪漫的事是折梅十七朵,笛飛聲也有女護法十二人,但一個純情到只親吻過姑娘的額頭,一個癡迷武學十幾載連角麗谯都不曾放在眼中過,又哪能知道這紅帳之事。
但這親密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笛盟主,這樣是對的嗎”
“應當是對的。”
“……笛盟主遍覽群識偏偏漏了學這紅帳中事。”
“自然是留着和你一起探讨才是。”
皇城婚儀,自然豪華盛大,花車過處,皇城百姓紛至迎接,李蓮花和笛飛聲兩人好不容易才入了皇宮,在所有人面前死過一次的李蓮花自然不會光明正大地進來,多少也要喬裝一番,但對于笛飛聲再遞過來的面紗李蓮花義無反顧地拿起了一旁的鐵質面具。
前來不過是讨杯喜酒來喝,也算是實打實地教了方多病不少,用師傅的名頭來受他一拜也不為所過。
方多病一拜過後,笑盈滿面地看過去,被他注意的卻是李蓮花脖子上的一些紅點,不由擔心道:“李蓮花,你這脖子上怎麽這麽多紅點點啊”
李蓮花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皺眉嗔道:“你還說呢,這皇城的蚊子也太多了,一咬一個包,我身上都沒一處好地方夠下一只下口了。”李蓮花略收斂眼神,有些心虛地喝下這杯敬酒。
笛飛聲笑着看向李蓮花,點頭附和着:“是,昨夜的蚊子很大,我也被咬了。”說罷,就要去扯自己的衣領,李蓮花見勢忙按住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笛盟主,大庭廣衆之下,自重啊。”
方多病想想也不曾起疑,“是啊,昨夜蚊子是有些多,狐貍精在殿內一晚上嗷嗚嗷嗚直叫,把它帶回裏屋查看身上被蚊子叮了大小紅包,塗了藥才安心睡下。”
李蓮花敷衍應了幾句,一想到昨夜發生的事,臉上不由浮起羞來,未免方小寶再注意到多問他,拂拂袖便離席而去,笛飛聲也緊随其後。
方多病看着兩人離去身影,不由地想:這兩人的感情是愈來愈好了。
方多病以為李蓮花至少要在皇城中呆上幾日,沒想到當夜就不見了,連信都是托人送來的,信中所寫不過是兩人要準備歸隐山林,過過喝茶釣魚養花的閑暇日子。他當然難過,李蓮花又是一聲不吭地要跑了,不過幸好的是笛飛聲也在他旁邊。
遠方,一輛牛車上悠閑地躺着一人,他身上又穿上了裘衣,不過是新的,正哼哼着那首在小漁村裏哼過的小曲兒,另一人握着牛鞭,日暮西沉,就這樣慢慢走着。
“你這哼的是什麽曲兒”
“還沒起名字呢。”躺着的人懶洋洋道,“不過剛剛想到了一個名字。”
“那叫什麽”
“就叫,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