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酒瓶
酒瓶
家政叫華姨,人老實不多話,已經在孟宴臣家工作四年。平常她只是來收拾衛生,孟宴臣需要便會做好飯菜,不住家。
孟宴臣在華姨之前換過好幾個家政,每個都自以為熟悉後,有太多話和為什麽,有甚者還跟付聞櫻說東說西,孟宴臣很不喜歡。
阿瑾骨折,孟宴臣讓華姨住在家中一個月,照顧阿瑾的一切。華姨那裏有孟宴臣的銀行卡,平時家中缺什麽,華姨就用這張卡。他告訴華姨,如果阿瑾想買東西,也用這張卡。
華姨只問了阿瑾的名字,別無其它。她在樓下接阿瑾,孟宴臣把人交給華姨後直接開車離開。
孟宴臣回孟家,許沁也在。付聞櫻意外孟宴臣提前回來了,他借口公司有事。
四口之家圍坐在一起吃午飯,飯桌上孟宴臣得知宋焰有任務,國慶也不放假。
“沁沁,宋焰放假讓他來家裏吃飯。”孟懷瑾說。
“好的爸爸。”
孟家的人對宋焰感情很模糊,說喜歡?有過那麽深的隔閡,是不會因為許沁嫁給他隔閡突然消失的,更何況宋焰看不上孟家的做派,覺得這個階層喜歡把人分成三六等,跟他高尚的職業是反着的。可也不讨厭,畢竟許沁嫁給宋焰了。
兩家的長輩自許沁婚後再沒聚在一起吃飯,許沁婚後工作又忙,他們和宋焰也很少一起吃飯,感情淡漠,客套而已。
吃過飯孟宴臣回房洗澡洗去兩天的疲憊,許沁敲門進來,她喜道:“哥,你和阿瑾和好了?”
“嗯。”又是肖亦骁,孟宴臣暗想。也并不稀奇,他們三個人小時候一起長大的,比起孟宴臣,許沁許多秘密更願意和肖亦骁講,因為肖亦骁的哥哥身份更絕對,沒有別的感情。
“那就好,我聽說她骨折了?”許沁問:“她是不是換手機號了?我打不通。”
“沒事。”孟宴臣把阿瑾手機號拉黑,她沒給阿瑾打電話,阿瑾也沒找過他,孟宴臣想或許是被上次那夥人追,她又換了號碼。
孟宴臣本不該想她的事,但她很多秘密,讓人好奇。或許真該像阿瑾那樣,有什麽直接問而不是想想想的沒完,但人就這樣。好奇是生物體适應外界環境所必要的沖動,而孟宴臣的性子是沉着的,他不會主動探取這種沖動,他只能獨自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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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許沁的手在孟宴臣眼前晃着。
“怎麽了?”
“你又走神了。”許沁說這話時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失落。
孟宴臣最了解許沁,他與許沁二十年的感情朝夕相處,她的情緒他都能第一時間捕捉:“我在想公司的事。”
“你是在想阿瑾的事吧?”
孟宴臣默認,許沁在不高興什麽呢?是不高興自己跟她說話的時候跑神嗎?她只是不适應圍着她轉的哥哥突然撒手而已,別無其他,人有利己的自私,但她應該知道,自己對于她的照顧不管從哪種感情講已經成為習慣,這種習慣或許會随着時間變得不那麽積極、深切。但這種習慣是持久的,他會一直照顧這個妹妹。
“她右手桡骨小頭骨折。”孟宴臣說:“因為我。”
“啊?那很嚴重。”
“你別擔心,華姨會照顧她。”
“哥。”許沁悄悄問:“媽不知道吧?”
孟宴臣覺得好笑,許沁其實知道孟宴臣與她相比并不自由,許沁有選擇,她吵吵鬧鬧可以選與她身份并不相配的宋焰。但孟宴臣一點兒選擇都沒有,自從決定接下國坤這個擔子,他就一點選擇都不能有了。
所有的一切都要與他的身份相配,以集團為主,以孟家為先,包括他的婚姻。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竄和他和阿瑾呢?他們不會有結果,許沁清楚的知道。
阿瑾是對的,她看的很清楚。孟宴臣也知道,只是為了讓他完成感情上的過度,然後活生生拆散。
所有人都覺得孟宴臣強大到可以把感情随意的取舍,換言之孟宴臣擁有這麽多,感情算得了什麽。
“不知道。”
“別讓媽知道。”許沁聲音更小:“媽會生氣的。”
“為什麽?”
許沁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媽肯定不會同意的,她沒學歷也沒有好的背景,雖然漂亮……我聽肖亦骁說還是整容的?媽媽怎麽可能同意。”
“不可能。”
“對呀,那你不能讓她知道。”
“那要瞞多久呢。”
“你想和她結婚?”許沁眼底夾雜着一絲打量,眼底的光又微微暗淡了一些:“媽會瘋的。”
“沁沁。”孟宴臣微一颔首問:“到時候你要幫誰呢?”
“我……”許沁猶豫了:“我……”
孟宴臣不忍心為難,輕呵一聲:“我不會跟她結婚的。”
“早點休息吧哥。”
孟宴臣第二天結束休假回公司工作,他更适合工作,處理工作只需要理智,不需要那些複雜的情,他在面對人時會覺得喘不上氣,他把這種情緒隐藏很好,但會覺得憋,面對人的時候他不想說話,說一句話要斟酌很久,他常常撒謊,他總讓別人覺得他閉嘴不言時是在思考,其實他就是不想說話而已。
華姨很少給孟宴臣打電話,阿瑾在家住着孟宴臣也告訴她沒大事別打電話:“孟先生,小姐來了。”
孟宴臣告訴過華姨,只有許沁的事情無論什麽第一時間告訴他:“她怎麽來了?”
“她來看阿瑾。”
“我知道了。”孟宴臣放下手中的工作,或許他該把話說的更直接點,像阿瑾那樣不管不顧最好,如果沒有許沁,他跟阿瑾哪有這麽多的事情。
孟宴臣算着日子,他一周沒回自己的家了,也沒回孟家,付聞櫻追着他相親,他也不住酒店,偶爾幾天還行,天天住酒店顯得孤家寡人像條可憐蟲。他住在公司,公司辦公室有休息室,他用大量工作逼迫自己加班,天空不見星光,他才去睡休息間,反正有衣服穿。公司在他如此強度的工作中蒸蒸日上,年底又是千億。
千億?連套他能避風的房子都沒有。
孟宴臣不打算回家住,就沒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停車位需要七轉八繞并不好找,他把車停在樓下,好巧不巧碰見宋焰挺着倍兒直的背在他家樓下站着。
他有那麽讨厭他的房子嗎?孟宴臣想。他還是下車跟宋焰打招呼:“怎麽不上去?”
“許沁待會兒就下來。”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上去坐會兒,一起吃飯。”孟宴臣客氣道:“沁沁懷孕了,我還沒恭喜你呢。”
“好。”
換孟宴臣不自在,他只是客氣下,反倒多此一舉。
華姨也沒想到家裏會這樣熱鬧,在廚房忙個不停。一周沒見阿瑾她站在沙發邊與玄關處的孟宴臣遙相呼應,她的頭發染成黑色,還剪了平劉海,黑發趁着白膚極為冷豔。她穿着寬袖子的粉色棉質睡衣,吊着石膏看見孟宴臣小跑,貼着她的胳膊,語氣故作懵懂:“你回來啦?”
“嗯,今天胳膊疼嗎?”
“看見你就不疼了。”哪怕不化妝,五官都有種悄無聲息的勾魂攝魄。阿瑾有句是對的,她這張臉真是按照男人的喜好定制的。
孟宴臣摸摸她的頭,許沁道:“哥,我檢查了阿瑾的胳膊,沒大事,仔細養就沒事。”
“嗯好。”
阿瑾牽着孟宴臣的手坐在沙發上,孟宴臣介紹:“阿瑾,這是沁沁的丈夫。”
“你好。”宋焰铿锵道。
“你好。”
孟宴臣可不想在家吃飯,表面和氣,內裏一團亂麻,趕快對華姨說:“華姨不要忙了,我們出去吃。”
“別出去吃了哥,我來的時候華姨都炒好兩盤菜了,不吃浪費。”許沁說。
許沁現在都知道浪費了?孟宴臣不知欣慰還是酸楚:“好,那你想吃什麽讓華姨做,她做飯很好吃。”
“我想吃牛肉和蝦。”
“昨天不才吃了牛肉和蝦嗎?”宋焰摟着許沁的肩膀問:“舅媽和我說給你做的這個,吃不夠?”
許沁對他點點頭:“嗯,最近就想吃這些。”
“小饞貓。”宋焰刮她的鼻子道。
許沁會心一笑,又對孟宴臣說:“對了哥,謝謝你往醫院送的水果。”
“還有想吃的你就給助理打電話,他給你送。”孟宴臣關懷道:“前幾天媽還和我說,讓她的營養師給你配懷孕餐,注意身體,你現在懷孕一人吃兩人補。”
“舅媽給她做了。”宋焰問:“老婆,你覺得吃的行嗎?”
“挺好的。”許沁彎眼一笑,她的肚子已經顯懷:“我現在不吐了,吃嘛嘛香,舅媽照顧我照顧的很好,不需要麻煩媽媽的營養師,舅媽也很有經驗。”
孟宴臣不再說話,阿瑾靠在孟宴臣肩膀上一只手玩頭發,不多一會兒,阿瑾的貓慢悠悠來了,胖了不少。
“你們養貓了?”許沁問。
“你沒看見?”
阿瑾說:“它剛才沒出來,家裏這麽大,哪能發現它呀。”
“過來,讓我摸摸。”許沁對貓拍手。
“別碰它。”孟宴臣把貓抱走放進客房關上門:“讓它撓到你,你懷孕了。”
“哪有這麽矯情?懷孕摸摸小動物沒事的。”宋焰反駁。
“對呀哥,宋焰隊裏的狗我還摸呢,沒事的,我是懷孕又不是生病,哪有這麽多講究,把貓放出來讓我摸摸。”
“不行,我才想起來貓沒打疫苗,這是只野貓來着。”阿瑾幹巴巴道。
“看吧。”孟宴臣接過話:“打了針給你摸。”
華姨飯坐好,四個人圍在一起吃飯。阿瑾左手拿勺遞到孟宴臣眼前:“我要吃蝦。”
孟宴臣快忘了這一號人物,她骨折了。他夾只大蝦,然後剝好放在阿瑾的勺子上,她一口蝦一口飯。
宋焰也給許沁剝蝦,許沁甜甜道:“還要再吃一個。”
“好,給你剝。”宋焰又夾起一只大蝦:“我這些天不在家誰給你剝?”
許沁嘟嘴:“自己呗,還能總讓舅媽給我剝蝦呀?”
“哎呦,這麽懂事。”宋焰趕緊喂她吃一只蝦:“以後只要老公在,我都給你剝。”
孟宴臣覺得畫面有些刺眼,倒不是嫉妒如何,只是心疼許沁,或許這種日子她真的過的開心,鞋合不合适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要吃排骨。”阿瑾再次把勺子遞向孟宴臣,孟宴臣不看許沁,往阿瑾的勺子上夾排骨。
飯吃完,許沁和宋焰準備離開,他們在玄關處穿鞋,然後出門等電梯。阿瑾和孟宴臣在門邊送客,兩對距離五六米遠。
阿瑾冷不丁小聲開口:“他不如你。”
“但她愛他。”
“那你豈不是很難過,畢竟,他不如你。”
“沒人在意我高不高興。”
孟宴臣覺得身邊空了,他沒管繼續目送,許沁和宋焰在說悄悄話,笑的很開懷。
視線中,阿瑾走出去。她擡起右胳膊,連接紗布從脖子上拿下。阿瑾在女生中算高的,與宋焰的身高沒差多少,她左手拿着紅酒瓶,瓶底碰下宋焰的後背。宋焰和許沁分開,電梯正好到了,許沁走進電梯:“阿瑾,我們不喝酒。”
“我喝不慣紅酒,拿回去。”宋焰正打算進電梯,那瓶孟宴臣還未看清是他哪瓶珍藏便毫無征兆的砸在了宋焰的頭頂。
酒瓶破碎,宋焰捂着頭單膝跪在地上,孟宴臣思想控制不了行動,一動未動。
“啊!”許沁從電梯中沖出來尖叫。
“你有病——”宋焰未吼完,阿瑾又用破碎成一半的酒瓶掄在他的肩上,幸好有許沁撐着他的身體他才沒倒在寶石紅的液體中。
“你瘋了?!”許沁對阿瑾大喊:“宋焰你沒事吧?沒事吧?”
阿瑾也不說話,手中的瓶子一扔,朝孟宴臣這邊走。一步步,白色的理石地上是她的淺紅腳印,孟宴臣這才發現她沒穿鞋。
她有種事不關己的通透冷靜,有些碎發貼在臉上,眉眼凄凜,帶給人骨子裏的冷寂,透過空殼,侵入孟宴臣的內心,她的冷碰上孟宴臣的冷,寒極生熱。
“孟宴臣你知道嗎,有時候沒教養真他媽快樂極了。”話了,身體一歪被孟宴臣及時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