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尾聲(聖誕節快樂!)
第55章 尾聲(聖誕節快樂!)
康諾特和阿爾斯特的神牛之争打了七年,梅芙無論如何也奈何不了庫丘林,即便她召集了麾下的二十八勇士,即便她命令弗格斯與庫丘林對戰,但品嘗到的永遠是失敗。
庫丘林獨自一人站在戰場上,便足以對敵人産生威吓與戰栗,死去的士兵太多了,即便是梅芙也感覺到了得不償失。
“吶吶,小庫——”梅芙用比蜜糖還甜美的聲音呼喚着狂王道,“一頭漂亮的棕牛算什麽,不如讓我們把目光放長遠一點如何?”
“來和我聯手怎麽樣?小庫你強大的實力,再加上人家聰明的頭腦,足以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下!”
“叽叽喳喳得煩死了——老子才不會和你聯手。”狂王庫丘林不耐煩地甩了甩沾滿血跡的棘尾,在土地上劃出了長而猙獰的痕跡。
“如果不是因為你,庫蘭怎麽會離開我?!”這毫無疑問是遷怒,庫丘林将庫蘭的離去怪罪在了梅芙身上,他無數次地回憶着庫蘭死去時前後發生的事情,商隊的前途和財富都系在庫蘭的身上,是不可能下手,那麽唯有觊觎庫蘭、又有動機的梅芙最有可能了。
但是梅芙卻并不承認:“人家還沒有嘗到小庫蘭的味道,怎麽可能殺他?”
這番話愈發地惹怒了狂王庫丘林,“你還膽敢肖想他!?”
話不投機半句多,梅芙皺緊眉頭,眼看着若再留手,自己的軍隊就要被殺得七零八落了,她當然不會再繼續打算籠絡庫丘林了。
“真是的,既然小庫一點都不聽話,那還是請你去死吧。”
庫丘林冷冷地揮舞着手裏的鏊殺之槍,反唇相譏道:“誰先死可還不一定呢。”
狂王庫丘林毫無疑問是戰場上最閃耀、最強大的存在,但是梅芙卻同樣強大,正如同她所說的那般,戰場上除去強大的實力外,聰明的頭腦也是同等重要的。
庫丘林再強大、那骨骼铠甲的力量再無窮無盡,鏊殺之槍即死的威力再如何可怕,庫丘林依然是一個人類,是人類就會疼痛、會疲憊。
梅芙冷靜鎮定地讓麾下的士兵不斷地用性命鋪路,為自己的二十八勇士制造出隙機,骨骼铠甲雖然為庫丘林提供了力量,卻是全然放棄了防禦,只要能夠擊中庫丘林,他必然會受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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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王庫丘林當然察覺到了梅芙的計謀,他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海獸骨骼铠甲不斷地吸收着傷口流出來的鮮血,變得愈發地晶瑩剔透,神秘的花紋在铠甲的表面流轉着,讓力量源源不斷地湧入了庫丘林的體內,令他戰鬥得愈發暢快!
但是庫丘林的身體也同樣在使用鏊殺之槍時不斷地崩壞再治愈,如此下去軀體的恢複能力終究是有限度的,梅芙只需要源源不斷地消耗他的力量,庫丘林便會在臨界點來臨時身體自動崩毀,再也無法治愈。
被黑紅色詛咒包裹着的狂王咳着鮮血,那血液之中還夾雜着內髒的碎片,意味着他的身體已然抵達了極限。
不行,還不能倒下,庫丘林強迫自己雙腿釘在大地上,但是他的動作已經完全變成機械性的揮出,擊中敵人,再收回了。
我還沒有找到死亡之神,還沒有奪回愛人的靈魂……
遍地倒着的屍骸已經無法讓人落腳了,彙聚而出的鮮血幾乎要沒過庫丘林的腳背,地面濕滑得稍不注意就會摔倒。
到底死去了多少人?在這個只有血腥味和厮殺聲的戰場上,誰也沒有那個餘力去計算死亡的數值。
庫丘林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大塊大塊黑色的光斑,這些光斑頑強地占領着他的視野,阻礙着他捕捉敵人的蹤跡,太陽升起又落下,到底這場戰争持續了幾個日夜,庫丘林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大量的死亡盤旋在鮮紅的戰場上,一直被庫丘林貼身存放着的魔術道具開始散發着金紅色的光芒,那是斯卡哈贈予庫丘林的物品,是屬于死亡之神的道具。
這是一座黃金制成的小巧天秤,它從庫丘林的骨骼铠甲內側飛了出來,金紅色的光芒向着四周擴散,直至形成了一道可供一人通過的光圈,光圈在不斷地閃耀着,将戰場上那些徘徊不去的幽魂吸入其中。
光圈的最中央是幽暗的深黑色,那裏傳來了呼呼的悲鳴與哀哭聲,讓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庫丘林卻欣喜若狂起來,他知道這便是冥府的門扉,只要進入那扇門,就能見到死亡之神。
戰場的勝負已經不再重要,狂王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光圈之門走去,越是靠近冥府的門扉,原本沉甸甸的身體似乎也變得輕松起來,
庫丘林隐約聽見了烏鴉的叫聲,在那門扉的深處傳來。
他循聲望去,見到了一直陪伴着庫蘭的那只烏鴉,它嘎嘎地叫着落在了庫丘林的肩膀上,擡起翅膀示意他快點走。
庫丘林微微地瞠大了眼睛,一股預感促使着他擡手擦去了臉上的血污,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铠甲,他繼續往前,看到了一條黑色的河流,那條河流看不到盡頭,寬闊得無邊無際,有一條華美的船停靠在河岸上,船只的甲板上站着一個黑發之人。
烏鴉從庫丘林的身上飛了起來,烏鴉落在了祂的肩膀上,親昵地蹭了蹭祂的臉頰。
庫丘林只覺得心髒在劇烈地跳動,噗通噗通一下地撞擊着自己的肋骨,他踉踉跄跄地往船只走去,登上甲板後,卻在距離黑發之人數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庫蘭,是你嗎……?”
庫丘林的嗓音沙啞而顫抖,追求已久的夢想突然實現,激動又不敢置信的情緒充斥着他的內心,他的手伸出去卻又不敢落下,仿佛化身為石像般,只會癡癡地看着愛人那張在心底镌刻的面龐。
原本庫丘林以為自己還得經歷一番苦戰,才能從神明手中奪回愛人,可是當他看到黑發商人平靜的面龐時,心領神會地明白了他的愛人即是神明。
摩羅伽朝他微笑着伸出了手,一如曾經庫丘林向他伸出手那般:“是我,過來吧,瑟坦達。”
他的大腦亂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想,只能一味地邁開步伐,朝着摩羅伽前進。
此刻的庫丘林不再是讓人心生畏懼的狂王,而是為愛臣服的有情之人。
“啊啊……這一路上為了找到你,我經歷了很多。”
在走向摩羅伽的路途中,庫丘林逐漸地冷靜了下來,他的眼中只有摩羅伽一人,心裏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抱住摩羅伽。
庫丘林張開雙臂,抱住摩羅伽,将頭埋在了他的頸窩中,貪婪地嗅着愛人身上淡淡的氣息。
“辛苦你了,一定是一場波瀾壯闊的冒險吧?”摩羅伽輕拍着庫丘林的背脊,擡手梳理着庫丘林沾滿血污而纏結到一塊的藍發。
海獸尖刺的骨骼铠甲變得柔軟而服帖,沒有傷害到摩羅伽半分。
“你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船只
要出發了,等到了目的地,我會喊你起來的,到那時再把你的經歷告訴給我聽吧。”
摩羅伽牽着庫丘林進入了船艙內,熟悉的擺設讓庫丘林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他戰鬥得太久了,身上積累的疼痛和疲憊一股腦地湧了過來,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
庫丘林被摩羅伽扶到了床上,他躺下去後,感覺到全身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但是疼痛在放松中逐漸地消失。
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狂王雙手抱住了摩羅伽的腰,将頭顱埋在了他的小腹上,淺淺地呼吸着,空落落的心髒終于找到了安心的歸巢,原本積壓在內心的那些疑問和委屈,在嗅着摩羅伽身上的氣息時,也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就宛如一位長途跋涉的旅人,當他歷經艱難險阻終于找到了綠洲,第一反應自然是會把臉埋在那甘甜的泉水之中,先滋潤填飽焦渴的喉嚨。
“你不會再突然離開了吧?”陷入沉眠之前,庫丘林勉強支撐着精神,啞聲詢問道。
“你已經找到了我,我還能去哪裏呢?”摩羅伽微笑着将手蓋上了庫丘林的眼簾,“睡吧,我就在這裏。”
在愛人的溫言軟語中,庫丘林徹底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而在另一方的戰場上,黃金天秤和它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一同消失了,狂王停止了動作,他背靠着一座巨石,手裏依然維持着舉槍的動作,梅芙狼狽地從自己心愛的戰車後擡起頭,警惕地盯着突然失去動靜的庫丘林。
在庫丘林手頭上吃的苦頭已經讓他的敵人學乖了,此刻誰也不敢靠近庫丘林,擔憂他突然暴起,再次奪走無數的生命。
庫丘林的身上插滿了各種武器寶具,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可是卻依然威懾着他的敵人不敢上前确認。
直到梅芙看到了有一只烏鴉落在了狂王庫丘林的肩膀上,那金黃色的鳥喙輕輕地蹭了蹭庫丘林的臉頰,狂王閉上了那雙讓人見了膽寒的紅眸,半晌也沒有動靜,衆人才知道他早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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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過去驟然失去愛人的經歷所導致的,庫丘林黏摩羅伽黏得緊,在冥府內部幾乎是日夜都纏着黑發的神明不放,一旦摩羅伽有想要離開的打算,那長長的棘尾便會纏繞上摩羅伽的腰肢,重新又把他給拖
回身邊。
偶爾庫丘林還會旁敲側擊地詢問摩羅伽,在祂離開‘庫蘭’這個化身時,到底去了哪裏。
摩羅伽眨了眨眼,微笑着告訴狂王道:“我去往了百年後的愛爾蘭,那裏有一只名為費歐納的騎士團,據說是傳承自赤枝騎士團,也就是庫丘林你的後輩。”
摩羅伽這一次的化身是愛爾蘭國王康馬克王之子,有着一位名為格蘭妮的妹妹。
費歐納騎士團的團長芬恩失去妻子已久,騎士團的部下們都認為他們的統帥不應當沒有配偶、獨身一人,芬恩麾下的智者迪奧萊更是進言,認為全愛爾蘭最适合芬恩的女子是那位美名遠揚的格蘭妮公主。
于是芬恩便差遣他的兒子奧辛前往康馬克,在塔拉的宮廷向格蘭妮公主求婚。
康馬克國王忌憚費歐納騎士團日益做大的實力,生怕芬恩帶領他們推翻自己的王位,但若是能與芬恩結為姻親,這讓自己如鲠在喉的強大騎士團便能化為自己的力量。
然而被當做聯姻犧牲品的格蘭妮卻不願意嫁給年紀足以當自己祖父的芬恩,然而她的父親已經下定決心要舉辦這場婚禮,無計可施的格蘭妮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兄長。
“請幫幫我,哥哥。”棕發的美人眼底流淌着淚水,抓住了摩羅伽的袖子,“我不甘心……憑什麽我必須通過嫁人來實現自己的價值……我不甘心……!”
摩羅伽與格蘭妮的外貌并不相似,畢竟他們并非同母的兄妹。
康馬克第一王子摩羅伽有着出衆的外貌,再加上男性的身份,他是下一任王位繼承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可是格蘭妮卻知道,自己的兄長對王位沒有興趣。
不僅如此,他甚至離經叛道地帶着格蘭妮去學習治國之道,格蘭妮至今還記得摩羅伽是如何微笑着托腮,說出那番對自己影響重大的話語:“從國家這一概念的出現,王位繼承人都是男性,國家的歷史中充滿了粗魯的厮殺、無趣的争鬥,這種一眼能看到盡頭的生活,實在是無趣。”
如此訴說着的摩羅伽,一意孤行地讓格蘭妮也加入到了繼承人的課程之中。
直到接觸到那些知識,格蘭妮才發現,原來世界可以如此廣闊,并不僅僅只有繡花和裁縫,她為那不曾見到的世界而目眩神迷,也發現了自
己新的才能,權術的平衡、治國的手段,并不比繡花和裁縫困難多少。
格蘭妮不僅僅擁有美貌,亦擁有堅決的勇氣和狡黠的智慧,她不比任何男人差勁!
與此同時野心和不甘也在日益增長——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成為國王呢?
如果讓我來的話,我可以做得更好,我能給這個世界帶來新的改變,只需要一個機會!
但是在格蘭妮争取到這個機會前,她便作為政治的祭品,要嫁給年齡足以當自己祖父的男人。
若是她不曾見到那廣闊的世界,若是格蘭妮不曾發現自己能夠做到更多,或許格蘭妮會通過其他的手段來逃避這場不甘不願的婚姻,但那也意味着她即将和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國家背道而馳。
現在唯一能夠、也願意幫助她的人,或許只有格蘭妮的這位兄長了。
“你決定好了?”摩羅伽出聲詢問道,“若是選擇踏上這一條路,那些人不會再因為你女性的身份而寬待你,他們便露出另一張面孔,想方設法地從你身上榨取好處。”
“我知道的,那些寬待也不過是對弱者的施舍罷了——我不想要這樣的施舍,我所渴求的權利、地位,我要親自去拿!”
格蘭妮的眼瞳中閃爍着的是堅定,她并非沒有準備,只是芬恩的求婚打了她一個猝不及防。
現在塔拉王廷因為要舉行這一場盛大的婚禮,到處都是巡邏的衛隊,格蘭妮麾下的女兵隊也都被看管了起來,看來康馬克王也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不會心甘情願地嫁出去的。
摩羅伽的金瞳之中漾開了暢快的笑意:“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決定,作為兄長的我,怎麽能不支持自己的妹妹呢?況且我也覺得這場婚姻太過荒謬——通過犧牲女人的幸福來達成合作,這樣的合作根基宛如在流沙上堆建城堡一樣,如此脆弱,又怎麽可能長久?”
格蘭妮含着水霧的眼眸看向了摩羅伽,銀發的少年王子嘴角噙着笑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提議道:“既然如此,要不要把事情再鬧大一點?”
“你的意思是?”
“現在我們的父親正想方設法地要把這場婚禮舉辦好,若是作為新娘的你逃走了,恐怕除去王宮軍隊外,費歐納騎士團也會出手,目前勢單力薄的你可沒
辦法同時對上這兩股強大的勢力。”
“所以這場婚禮必須按照原定計劃進行……只不過,新娘的人選換了一個。”摩羅伽笑得狡黠。
格蘭妮略略思索,吃了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摩羅伽:“等下,莫非摩羅伽哥哥,你是想要假扮成我替嫁嗎——”
事發突然,格蘭妮身邊的人手幾乎都被看管了起來,就是為了防止她想辦法逃婚,而現下能毫無破綻地假扮格蘭妮的人,也只有她的異母兄長摩羅伽了,畢竟就算是康馬克王,大概也想不到摩羅伽會幫助格蘭妮吧。
“噓。”摩羅伽豎起一根手指,貼在了格蘭妮的唇瓣上,“這不是很有趣嗎?婚禮依然會進行,我會在新婚之夜前引發騷亂,你趁那個時候帶着人手離開王廷,去往封地,在那裏發展你的勢力——讓世人都大吃一驚吧!我可是等着參加你的加冕禮啊。”
“那哥哥你呢?你怎麽辦?”格蘭妮擔憂地咬住了唇瓣,秀眉輕蹙。
暫且不提芬恩等人發現新娘換了人後的連鎖反應,光是作為第一王位繼承人男扮女裝替嫁這一件事,便足以把摩羅伽釘在恥辱柱上了。
“我不在意這些。”摩羅伽輕松地攤了攤手,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格蘭妮你應當是了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