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圓桌騎士
第32章 圓桌騎士
解決掉行為固定、動作死板的傀儡人偶沒有花費蘭斯洛特多少時間門,畢竟它們效忠的主人也已經變成蘭斯洛特的劍下亡魂了,只是接連的激烈戰鬥終究是消耗了湖水騎士不少體力。
他緩慢地走在石階上,周圍散落着傀儡人偶四分五裂的碎塊和齒輪軸杆,被魔劍刺中的傷口無法愈合,一直在湧動着鮮血,這些血水沿着蘭斯洛特的手臂和雙腿蜿蜒而下,在石階上留下了一個個深紅色的血腳印。
傷口在突突地鈍痛着,蘭斯洛特的大腦和身體卻因為之前的戰鬥而持續發燙,他此刻雙眼緋紅,呼出了淩亂而沉重的低喘。
“呼……”那猩紅的腳印一路蜿蜒向上,蘭斯洛特來到了摩羅伽所在的房間門,他此刻大半的力氣盡失,只能勉強倚靠着無毀的湖光支撐着身體。
蘭斯洛特的手掌在那鑲嵌寶石與金箔的門扉上留下了鮮明的血色掌印,他手臂肌理鼓起,用力地推開了門,終于見到了被軟禁在房間門裏的摩羅伽。
“摩羅伽……你沒事吧?”在見到安然無恙的心上人後,蘭斯洛特眉眼舒展,提着的那口氣也放松下來,緊繃着的身體頓時沒了力氣。
摩羅伽站起身,快步朝蘭斯洛特走來,扶住了湖水騎士搖搖欲墜的身體:“你傷得太重了,先別說話,我為你治療。”
摩羅伽為蘭斯洛特解開了身上的盔甲,那些沉重的部件掉落在厚實的絨毯上,只發出了細微的悶響聲,蘭斯洛特盔甲裏面的衣衫被鮮血浸透了,梅裏亞岡刺中的傷口還未愈合,依然給蘭斯洛特的身軀帶來持續不斷的傷害。
摩羅伽讓嘴唇蒼白、體力流逝的蘭斯洛特躺在了房間門的床鋪上,高大的騎士躺下來後才方便他進行傷口的包紮、清洗與治療。
情況緊急,摩羅伽坐在了蘭斯洛特的身旁,脫去了湖水騎士身上的衣衫,袒露出了那飽經鍛煉的精壯身軀。
摩羅伽見到了遍布在蘭斯洛特胸膛、手臂、以及小腹上縱橫交錯的猙獰傷口,明明已經用幹淨的布塊擦拭掉了粘結的血塊,可是沒過多久就有新的血液流出來,将那被擦幹淨的地方給弄髒。
“不去除掉上面附着的黑魔術,是沒辦法止血的。”摩羅伽眉頭微皺,他将掌心放在了那裂開的濕
潤傷口上,深紅色近乎黑色的血液染髒了少年雪白的手掌,刺痛着蘭斯洛特的眼眸。
他略微地掙紮起來,但是很快又被摩羅伽給按住了:“你是為了我而受傷的,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裏的。”
此刻摩羅伽說出的話語不容置疑,蘭斯洛特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摩羅伽,或許是失血過多而導致的心跳加速,明明嘴唇已經變得青白了,可是蘭斯洛特卻依然覺得胸腔裏的那個髒器還在拼命地鼓動着,似乎想要用聲音引起摩羅伽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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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事急從權,摩羅伽只能用話語來轉移蘭斯洛特的注意力:“加荷裏斯還在昏迷中,就在隔壁的小房間門裏,我已經為他包紮好傷口了,休養一段時間門應該就能痊愈。”
為加荷裏斯治療時,摩羅伽向那些傀儡人偶要來了針線,還有不少剩餘,現在倒是剛好可以給蘭斯洛特用上了。
這些傷口太深了,而且也太過密集,摩羅伽只能選擇先除掉上面附着的黑魔法,再将這些傷口縫合起來,以方便治療。
“如果痛的話,就咬住這個吧——不要強忍着,咬到舌頭就糟糕了。”在治療這一塊上摩羅伽游刃有餘,那冷靜從容的模樣讓蘭斯洛特又是一陣眼底發熱。
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随後點點頭,咬住了摩羅伽遞來的布料,讓柔軟的布料抵住了自己的舌頭和牙齒。
随後摩羅伽開始縫合傷口,将那些向外側開裂的皮肉用針線縫合在一起,沒有麻醉和藥劑,蘭斯洛特只能強忍着細細密密、連綿不絕的痛疼,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要掙紮和顫抖,以免打擾到摩羅伽的縫合。
蘭斯洛特不愧是騎士中的騎士,在這樣劇烈的痛楚中,他維持着身體紋絲不動,唯有那如金紙般蒼白的面龐,以及那不斷從額頭上滑落的豆大汗滴,透露出他此刻承受的痛苦。
因為昏迷過去,而沒有直接清醒地感受到這份痛楚的加荷裏斯,或許也該感嘆他一聲幸運了。
當摩羅伽将蘭斯洛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縫合完畢,再用魔術治療後,窗外的天色也已經黯淡下來,就算卡美洛特前來支援,恐怕也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蘭斯洛特在最後因為體力不支,已經昏睡了過去,睡眠中的湖水騎士松開了緊皺着的眉頭,讓那張英俊
的面龐顯露出了幾分孩子氣,不知何時他的手指捏着摩羅伽的衣袍一角,摩羅伽嘗試着扯了扯,蘭斯洛特捏得太緊,一時半會竟是無法抽出來。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摩羅伽這具脆弱的人類化身也頭重腳輕,疲憊不堪,他匆匆将那些帶着血水的衣物扔到一旁的圓桌上,拉扯了一下厚軟的被褥蓋在了病人的身上,随後和衣躺在蘭斯洛特的身旁熟睡了過去。
另一方,梅裏亞岡帶來的那些傀儡人偶與黑魔術師已經全部被摧毀、或者是俘獲,阿格規文喚來了崔斯坦,将王後被擄走、蘭斯洛特去追一事告知了崔斯坦,并将這一重任交付給了崔斯坦。
察覺到摩羅伽不在而找上來的高文頓時皺緊了眉頭,他出聲詢問,只是因為音調,聽上去更像是質疑:“請恕我直言,梅裏亞岡一直觊觎着摩羅伽殿下,我認為應當派遣更多的人手去更為穩妥——”
阿格規文冷冷擡眸,瞥了高文一眼,他沒有理會高文,而是朝紅發的騎士點頭致意:“這事就交給你了,崔斯坦,你先帶着人出發吧。”
“我知道了。”崔斯坦平靜地說道,他拍了拍高文的肩膀,随後走出了營帳。
阿格規文在崔斯坦走後,才開口繼續道:“高文,你說的派遣更多的人手,那個人手指的是你自己嗎?”
高文正欲回答,卻從阿格規文那冰冷的直視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原本張開的唇瓣動了動,最終沒能吐出回複的話語。
“你心裏應該有數,為什麽我讓崔斯坦去。”
五旬節出了這麽一個大事,後續的各項大小事宜都是由阿格規文來處理,突然加重的工作量讓他實在是懶得給高文好臉色。
“在這個關鍵時候,王後不能再傳出桃色的緋聞了,這不僅是對摩羅伽殿下好,也是對你好。”
阿格規文亦是知曉摩羅伽男性身份的一員,他承認摩羅伽是極有魅力的人,也能理解為何蘭斯洛特、高文、貝狄威爾等人即便知曉摩羅伽是卡美洛特的王後,知道他是自己效忠君主的心愛之人,卻依然動心了。
即便行為沒有出格,可他們的目光、聲音、舉動,都在默默訴說着愛意,根本瞞不過一直監察着卡美洛特內部的阿格規文。
但人與動物的區別,除去是否會使用
工具外,還有絕對的理性。
即便再怎麽在意,再怎麽喜愛,若是會影響到秩序的穩定、國家的安寧,阿格規文也會将那份情感硬生生地從內心裏剜出去。
但是蘭斯洛特做不到,而高文看來也做不到,貝狄威爾雖然也做不到,但他好歹明白控制自己。
高文一梗,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阿格規文那黑沉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讓金發的騎士臉色有些難堪:“阿格規文,你怎麽會知道——”
阿格規文打斷了高文:“如果沒事做,就和貝狄威爾一起去收拾外面戰場的殘局,或者去安撫那些受驚的民衆。”
“相信崔斯坦,以他的實力足以應對梅裏亞岡,将摩羅伽殿下平安無事地帶回來。”
阿格規文不打算繼續在高文身上浪費時間門了,他把太陽騎士趕出了營帳,看着擺放在木桌上淩亂的文件堆,鐵之書記官呼出了一口濁氣,閉上了發燙的眼睛。
“希望一切順利,摩羅伽殿下平安無事……”
這一句從唇縫裏溢出來的輕喃,透露出了阿格規文些許的心聲。
不過事情還沒有結束,估摸着崔斯坦已經帶着人手出發了,阿格規文走出營帳,去尋找還在戰場上的亞瑟王,向他彙報。
一位受驚的老婦人抓着亞瑟的手腕不肯放開,亞瑟沒有半點不悅,反而溫聲地安慰着,有他在,那些不安和忐忑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民衆也變得配合,開始緩慢地散開,排成隊列返回城內——亞瑟就是有這樣領導力與個人魅力。
不過阿格規文看得出來,亞瑟一直在忍耐着自己的情緒,恐怕是已經察覺到了摩羅伽并不在人群之中,擔憂得不得了,偏偏出于王的責任無法去尋找他。
見到阿格規文走來,亞瑟眉心舒展,上前幾步迎接鐵之書記官:“你有見到摩羅伽嗎?他現在人在哪裏?民衆和騎士的傷亡和損失情況如何?戰場打掃得怎麽樣了?”
騎士王一開口就是詢問心愛的王後,這并不出乎阿格規文意料,不如說亞瑟能夠一直按捺自己,沒有丢開部下和民衆自己去尋找王後,便已經是值得令人欽佩和稱贊的自制力了。
雖然阿格規文暫時瞞下了摩羅伽被擄走的消息,但鐵之書記官依然無法意料到,若是亞瑟得知了這個消息,到底會做出怎樣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