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情蠱(六)
37 情蠱(六)
◎“小師妹,可否?”◎
【鎖妖塔之謎:請宿主拯救鎖妖塔中無辜的妖, 救對一只功德值+5,放錯一只功德值-5。】
【友情提示:幕後黑手有名冊。】
倒是告訴她幕後黑手是誰啊,還要她去找, 說了跟沒說一樣。
江辭冰還在千鈞一發的逃跑路上, 猛不丁聽到來自醫修功德系統派發的任務。
要不是系統瞬移太貴, 她也不會賭謝含翊能趕來。
“江飛雪”倒也不急,就算她求救又如何, 誰不知她跟在淩霄劍主謝含翊身後當了好幾年的小尾巴都沒有得到過一個好臉色, 獨來獨往慣了的謝含翊巴不得有人替他解決牛皮糖才是,怎麽會來救她。
“江飛雪”勝券在握,見她倉促逃亡的樣子, 甚覺有趣,心下生出一股貓捉耗子般的惡劣心性。
她勾唇一笑, 月色從雲層透出,照出一身詭異豔魅, 長長的裙擺下空蕩蕩,露出一條尾巴尖, 墨色的鱗片反着銀色月光。
她在原地晃晃悠悠揮開藤蔓,等江辭冰跑出一截才閑庭信步地一步一搖追上去。
而心砰砰跳的江辭冰在崖壁小道上蹬蹬蹬往下跑着。
平日裏築基及以上的弟子們都是禦劍飛行, 而長風大師姐的住處也少有練氣階段的弟子前來, 這條盤旋着山體的羊腸小道雜草茂密叢生,沒過她胸口。
折角處, 她稍稍頓住,回首隐約可見身後不急不緩的身影。
忽然, 江辭冰耳邊響起一道溫和無奈的聲音。
她眼睛亮起來, 懊惱并着歡喜, 她怎麽能忘記如此重要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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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拐角, 借着月光尋了個好位置蹲下來,呼吸極力放輕。
天水端抱歉的嗓音在她腦海中響起:“怪我未能及時教你蒼梧琴的使用口訣。”
江辭冰用心念與他交流:“現在學來得及嗎?阿兄你大可不必對我如此有信心。”
她雙手捂着嘴,戒備地靠着冰冷的山壁,隔着草隙,眼前一片隐隐綽綽。
江辭冰豎起耳朵,沙石摩挲聲愈來愈近,她的心跳聲也愈發清晰。
天水端已然開始挑選初次教學的曲子:“冰妹,有一首曲子可壯膽去晦氣,與我試試如何?”
那是辛妹很是喜歡的一首的曲子。
“行吧。”
江辭冰蹲折的腿腳漸漸開始有些酸麻,對此熱情盛意難以拒絕,死馬當活馬醫,要是能自救也蠻好的。
明快活潑的曲調在她腦海中響起,魔性的琴音不絕于耳,她渾身一抖,差點朝前點個跟頭。
好熟悉的感覺,是首去晦氣、祈福的好曲子。
“好運來”三個字随着曲調循環在她腦海中播放,她霎時間覺得世界真美好,充滿了希望,她全身開始輕飄飄地,一種奇怪的輕松之感蔓延全身,她仿佛真的獲得了好運buff。
只見一道銀白的光刃劃過天際,一道黑影風雷電掣地從她眼前朝山崖下墜去。
竟有如此神奇!
她站起來差點手舞足蹈,好歹克制住了雙手雙腳,卻還是醉酒般對着月亮露出癡癡的笑容來。
“冰妹感覺如何,可心生歡喜?”
天水端忍俊不禁的笑意響起。
江辭冰眉心青痕一閃一閃的,喜慶樸實的“好運來”借用她的靈力,帶動得她周圍的草擺動起來,在皎月下蕩出一圈一圈歡欣的漣漪。
江辭冰甩甩腦袋,清明幾分:“阿兄,這首很好,下次別用了。”
“挺好一曲子,只是用起來有些小小的……嗯。”天水端到底沒有忍住,低低笑開。
被“哈哈”的江辭冰重新往山崖頂上爬,也不知所謂的效用有多久。
當江辭冰哼哧哼哧爬回小道頂端的時候,身後破空聲傳來,她當機立斷往前一撲。
撲進一個幽蘭寒松香的懷抱中。
有力的臂膀攬過她,側身揮劍,冷沁沁的劍光勢如破竹,擋下一擊且反攻去。
謝含翊方才趕來,見那蛇妖頓于山道,妖嬈蛇尾半點不避諱地長長伸出,在空中莫名舞動。
他餘光中江飛雪住所法陣皆遭到不同程度的暴力損毀,心下便知此妖來者不善。
恐怕就是此蛇妖要取小師妹的命。
他無半分猶豫,淩霄劍一劍破冥晦,劍氣毫不留情将其擊落山崖。
謝含翊正想沿着蛇妖追去的方向尋江辭冰,心中升起微妙的感覺,頓在原地,心中騰地翻湧許多往昔的歡欣。
淩霄劍脫手在他眼前上下左右擺動,畫着圈圈,好不歡樂。
他舒展的笑容僵住,淺淺皺起眉,何等詭異的法術,在不知不覺中讓人中招。
謝含翊擡手冷凝目光朝淩霄劍削去,将乖乖回到他手中的劍柄握緊。
他适才一踏出一步,眼前影子微晃,熟悉的氣息靠來。
謝含翊順勢攬過,提劍便将她身後追來的殺招擊破。
劍氣激蕩,揚起的風刮得竹影搖曳,空中片刻寂靜。
蛇妖去而複返,已無僞裝的必要,“江飛雪”的面容卸下,在月色下,慘白的一張精致美人臉露出來。
她怨毒的眼神盯了江辭冰一陣,移到謝含翊身上來:“你護着她?”
“同為妖族,你要幫助一個殘害我們同類的人族?”蛇妖字字铿锵,嘶若泣血。
鍋從天上來。
江辭冰滿頭問號,從謝含翊的懷中掙紮出來,站在他旁邊義正言辭道:“不知道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你有證據麽?”
說她殘害妖族,與大師姐說的可完全相反,她當然相信大師姐的說法些。
“你又如何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蛇妖咬牙切齒。
江辭冰簡直無語了,是真是假,當然是誰懷疑誰舉證。
更何況,修真界還有留影石這種好記錄下證據的物品。
“好哇,你連證據都沒有,憑空污人清白,信口胡說一頓就想要一條人命,你如此蠻不講理,誰來給我公道?”
江辭冰有些氣,問道:“你好好想想,是何人與你說的,莫要受歹徒蒙騙,成了人家手中一把刀。”
蛇妖怔了怔,片刻懷疑之後還是憤恨壓倒了理智。她惱聲質問:“難道你不是江尋陽的女兒,難道你不是長風藥峰弟子?”
蛇妖冷冷嗤笑:“你們修士口口聲聲稱妖族妖性暴虐,可你們對我妖族行剜肉割血等殘忍行徑時,可曾有半點反思?”
“證據,證據就是鎖妖塔下我族數不盡的屍骨、鎮不盡的怨魂!”
蛇妖愈說愈激動,朝兩人攻來,口中依舊罵道:“謝含翊,你若是忘記自己的傷痛,偏袒她,休怪我不留情面,連你一塊兒收拾!”
謝含翊月色下眉目冷峻,神情并無半分波動,他語氣平平淡淡:“你打不過我。”
他玉指淩冽如覆霜雪,握着的淩霄劍清淩淩的劍身上月華流轉,熠熠生輝。
看似随手揮出幾劍,均有一劍霜寒之勢,将蛇妖硬生生逼得緩下攻勢。
“你當真要為虎作伥?”
蛇妖左避右閃,她氣不過,陡然化作十幾丈長的猛獸原型,其速度與氣勢瞬間飙升。
粗碩的蛇頭張開血口大盆,尖利的毒牙挂着涎水朝他們兜頭壓下來。
江辭冰一雙杏眼瞪得像銅鈴,不要一言不合就變身啊喂。
她頃刻腿軟,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謝含翊并未搭理蛇妖,蒙昧之妖,多說已無益。
他撩起眼皮,瞥見江辭冰的神色,眼中霜色與月色如芒交彙,繃直的唇角變得松軟,不着痕跡往上翹起極其輕微的弧度。
他伸手攬過江辭冰的肩,側首湊至她耳畔,輕聲詢問:“小師妹,可否?”
半點不見在緊急關頭的焦心,反而一副閑适得很的語氣。
江辭冰麻溜點頭,連聲道:“可可可!”
這種緊要關頭,大可不必突如其來地禮貌一下啊,她難道還會呆頭呆腦地拒絕嗎?
謝含翊随即腳尖輕點,帶着江辭冰朝側邊掠出幾尺,又踩蛇頭一腳,借力飛身至微彎的竹梢頭,淩空而立。
雲層飄遠,月色更加清晰,從黛藍色夜空飄下,在晃蕩的竹林間如銀線流淌,灑落一地霜霰光輝,交織在兩人的衣衫間,宛若同出一手的繡花。
蛇妖鬧出大動靜,卻什麽也沒驚動。
着實奇怪。
“她不過是一枚棋子,幕後另有其人。”
謝含翊輕聲道。
江辭冰雙腳無着落之地,只好越發挂在謝含翊身上,她的雙腳無所适從地踩在他玄靴之上。
她近距離撞入他的眼中,發現他此時的瞳色比平常要淡,眼角微微泛紅,道不清是悲哀還是憐憫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逝。
謝含翊他是在悲傷嗎?
江辭冰語氣堅定道:“謝師兄,我們一定會找出幕後之人的。”
“待将其揪出來,定要痛扁一頓,報今日之仇!”
她無意識鼓起腮幫子,顯然也是氣得不行。
“所以謝師兄你趕緊化悲憤為力量,先制伏蛇妖吧!她過來了啊啊啊——”
江辭冰餘光瞥見蛇頭又朝他們靠近,聲調都歪掉了,如同被石頭擊中驟然墜落的鳥兒。
謝含翊擡頭望向蛇妖,看在幫了他忙的份上,就讓她死得利落些吧。
淩霄劍感受到主人淩然的殺意,劍身興奮得嗡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