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56、
蕭望的房間本在一樓,後讓給蕭安養傷,便搬到了二樓。
江眠也不走樓梯,輕輕巧巧就躍上了二樓。
房間裏,小二倒好熱水,殷勤道:“客官,熱水好了,有什麽吩咐可以直接搖鈴,我們在下面聽得見。”
蕭望道謝:“有勞。”
小二搖手說客官客氣,這本就是他該做的。
小二一走,江眠從暗處現身,悄悄來到窗邊往房中窺探。
屋內熱氣氤氲,能看到立在浴桶前的屏風。
江眠心說我就不信你洗澡還能不摘面具,今日必要看看你的真容。
房間內蕭望默立片刻,在桌前坐了下來。
他面對着桌上的銅鏡,擡手解開系在腦後的面具,随着面具一同落下的還有他束發的簪子。
如瀑的黑發披散下來很是柔順,蕭望就那樣端坐在鏡子前,一動不動。
江眠正準備換個位置,忽覺雙眼被人從後面捂上了。
蕭安緊張的語氣響在耳邊:“不、不許看。”
江眠心中後悔,怎麽忘了,蕭安這家夥是小長老的跟屁蟲,早知道該找個借口把他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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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看一眼。”江眠扒開蕭安的手,再順着縫隙看進去的時候,發現桌前已不見了蕭望的身影。
有水聲響起,顯然蕭望已入了水,可惜隔着屏風,什麽都看不見。
蕭安慌張的不行,又來捂江眠的眼,兩人争鬥間不小心發出動靜,屋內一靜,随後蕭望喝道:“誰?”
許是習慣使然,蕭安張嘴就要答話,被江眠一把捂住嘴巴拽下了二樓。
出了客棧,被午後的陽光一照,江眠忍不住眯了下眼。他有點懊惱,就差一點!
蕭安這時掙脫他的手,轉身怒瞪着他,江眠心說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是先生起氣來了。
蕭安雙耳通紅,問道:“你,你為什麽要偷看師尊洗澡?”
可能真的是情緒太過激動,蕭安全然忘了臉上的瘢痕,就這樣擡頭瞪着江眠。
江眠腦海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家夥是真的拿自己當朋友了,這樣挺好。緊接着他意識到蕭望是蕭安的心上人,他這做法确實不妥。
“我不是想看他洗澡,都是大男人,有什麽好看的。”迎着蕭安略帶責備的目光,江眠道:“我就是好奇。”
“好奇?”蕭安不解。
“好奇小長老長什麽樣子。”江眠哥倆好似的勾住蕭安的肩膀,湊近了道:“他臉上一直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我想看看他的臉。”
蕭安先是有點懷疑,随後像是被說服了。
江眠道:“小長老是不是臉上受過傷?還是跟你一樣……”
“沒有。”蕭安說,“師尊長得很好看。”
“你怎麽知道他好看。”江眠話音忽地一頓,立刻意識到什麽:“你見過他的真容?”
蕭安點點頭,又飛快搖頭,一臉驚恐地看着江眠:“沒,沒見過。我、我先走了。”
這家夥實在不會撒謊,江眠一把拉住蕭安,低聲道:“你知道的,我這人好奇心特別重。你不跟我說他長什麽樣,我會一直偷看。”
看着蕭安再次瞪大的眼,江眠道:“他平時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吃飯都不跟我們一起,想來睡覺的時候也不會放松,那就只有洗澡的時候才能看了。”
蕭安呆了片刻,說道:“你、你威脅我。”
“真聰明,确實是威脅。”江眠誇贊一聲道:“你會畫畫嗎?畫下來就好,我保證不會再糾纏。”
江眠的想法很簡單,蕭安跟蕭望兩人生活在一起那麽久,面對熟悉的人細小的特征能拿捏的很準确。
不需要太好的畫工,只需畫出大概形貌即可。只要蕭安畫出來,他就能判斷出蕭望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蕭安可能真的怕江眠繼續幹偷窺的事,糾結片刻後同意了。
江眠一喜,向小二要了筆墨。
蕭安提着筆,思索片刻開始作畫。江眠待在他身後,随着畫作成形,他眼底的期待一點點退去,最後化為一片死寂的深潭。
就這?
連三歲小童畫的都不如。
江眠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冷靜一下,他在心中默默忏悔。怎麽忘了,雖說古人筆墨丹青,六藝俱全,可蕭安在遇到蕭望之前,連名字都沒有。
聽聞他父母在他出生時就死了,名字都沒來得及給孩子取。蕭安如今能識字已是不錯,怎麽還奢求他會作畫。
蕭安畫的認真,畫到一半見江眠趴在桌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他擔憂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江眠看着外面的小童踢着球跑過,無憂無慮的模樣,很快又打起精神。
他想,大不了下次背着蕭安,再去看一眼。
片刻後,蕭安終于完成了自己的畫作,展示給江眠看。
江眠違心誇贊:“畫的……真好。”
“真的?”蕭安有點高興:“這是我第一次畫呢,多虧對師尊熟悉才能畫出來。師尊長得好看,我沒能畫出他容貌的萬分之一。”
江眠嘴角一抽,深表贊同,那确實。
蕭安把畫放到桌上,向江眠尋求保證:“你剛剛說的作數嗎?”
“當然。”江眠繼續違心點頭:“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蕭安點點頭,總算安心了:“那這畫?”
“給我吧。”江眠說:“留做收藏。”
蕭安有些不好意思:“畫的不好,不過我會好好練習的,之後畫一副更好的給你。”
“好好。”江眠說:“我等你。”
原定在樂清鎮修整三日便啓程回宗,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到底未能如願。
三日後的清晨,江眠拉着秦無咎一起出去吃早飯,他很喜歡此處的特色米粉,回來的時候還向店家買了一些帶回去,準備自己做。
長陽宗的飲食實在太過單調了。
等江眠和秦無咎回到客棧,就見一隊身披铠甲的士兵守在門外,氣勢威嚴。
這是皇城的人。
待兩人進了店,就見一名将軍模樣的男人正同蕭望說話。掌櫃小二躲在櫃臺後,長陽宗弟子也待在一旁。
江眠走過去一問,得知原是皇帝得知蕭望出關,且在樂清鎮,便命人來請他回宮小聚。
蕭望拜入長陽宗後,久未回宮,三年前還負傷閉關,家人定然擔心,也确實該回去一趟。
蕭望沒有拒絕,又見衆弟子眼巴巴的望着他,便決定帶着他們一同回去,也算是一種歷練。
要去皇宮了,長陽宗弟子十分興奮,一路上叽叽喳喳個不停,就連蕭安也滿臉期待。皇城啊,是師尊出生的地方。
江眠也是滿懷期待,他還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皇宮,那巍峨城牆還有紅牆黛瓦,美不勝收。
蕭望久未下山,這一次回皇城并未禦劍,而是一路騎馬前行,順帶看看百姓如今的生活如何。
出發當天的傍晚,他們途徑一處山林時突遇暴雨,溫度急劇下降,實在不宜趕路。
衆人下馬紮營,待雨停再走。
江眠幫着一起搭帳篷,正合秦無咎研究如何撐起來,這時蕭安跑了過來,将手中随手摘的擋雨的葉子遞給秦無咎:“我和江眠來就好,你去那邊搭好的帳篷歇着。”
江眠跟秦無咎同時一頓。
江眠目光落到秦無咎手中擋雨的樹葉上,一時沒回過神來。
蕭安已拉起帳篷,還回頭催秦無咎:“去吧,你……淋雨不好。”
這雨确實很大,總不能一夜都繃着精神撐起結界擋雨,江眠跟蕭安一起快速撐起帳篷。
秦無咎并未離開,他站在一旁看着,他像是很喜歡這種自然的天氣變化,并未用靈力擋雨,任由雨絲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衫。
帳篷搭好後,衆人各自尋了位置休息。
士兵們準備了姜茶,蕭安拎了過來,率先端了一碗給秦無咎。
秦無咎探究的打量着蕭安,他自認識人無數,一時間也不看不明白這家夥忽然之間想做什麽。
江眠這時擠過來,就着秦無咎的手把姜茶喝了個幹淨。
“江眠你怎麽……”蕭安一臉不認同,輕嘆口氣,又倒了一碗,叮囑秦無咎:“趁熱喝。”
蕭安很快又去給其他師兄弟倒了姜茶,再回來時懷中抱了一床幹淨的褥子。他将褥子遞給秦無咎:“降溫,晚上睡覺蓋着暖和些。”
江眠:?
蕭安一走,秦無咎擰眉不悅道:“他在做什麽?被雨淋傻了?”
還是小瞧他?這麽點風雨他豈會放在眼裏。
江眠不贊同道:“小師叔,罵人不好。”他站起身:“我去找他聊聊。”
蕭安幾進幾出,身上衣物差不多都被打濕了,此刻正尋了位置坐下歇息。結果才坐下,就被江眠拎了出去。
來到無人處,江眠道:“你不是喜歡小長老嗎,現在對我小……對我心上人這麽好做什麽?”
他說着意識到什麽,睜大眼睛道:“你在報複是不是?報複我偷看蕭望洗澡,故意讓我不痛快。”
“我沒有啊。”蕭安一臉懵然,十分困惑:“江眠,你在生氣嗎?”
“我當然生氣!”江眠說:“我要是當着你的面對小長老這樣那樣,你會怎麽想?”
蕭安啊了聲,像是懂了,他有些無措的解釋說:“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下雨又忽然降溫,我有點擔心……”
他頓了下:“我聽其他師兄說秦無咎身體不太好,你別生氣,以後我會把握好界限的。”
江眠也不是真生氣,蕭安自己暗戀小長老都亂七八糟的,顯然對愛戀之事不是很擅長,估計同他一樣都處在摸索之中。
蕭安今日這麽做确實是出于好心,應該只是單純的沒想那麽多。
江眠也只是想借此鬧一鬧蕭安,這家夥平日裏話不多,其實是慢熱的性子,你跟他熟了,他話其實也挺多的。
江眠想了想道:“秦師兄身體雖不太好,可也沒那麽糟,你也不用處處小心照顧。”
蕭安再這樣下去,弄不好小師叔不耐煩把他掐死。
蕭安一臉了然的神情:“我明白的。”
江眠還是第一次見蕭安露出這樣鮮活的表情,只是他不太懂那眼神的含義。再想詢問,蕭安已回了帳篷,他也只好跟了進去。
江眠坐下後,對秦無咎道:“沒什麽,他就是擔心小師叔身體不好,特殊照顧一下。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
秦無咎嗯了聲,倒是沒再深究,把褥子丢給江眠,江眠展開來搭在兩人身上。
蕭安待在一旁,有些羨慕看着江眠,秦無咎兩人依偎在一起,他朝外看了一眼蕭望所在的帳子,默默地想,師尊現在應該已經歇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