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 11 章
◎“那我就是幫兇的女兒。”◎
半夜裏,鐘溺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她大冬天裏做了個夢,結果夢出一腦門汗,自己也餓醒了。
白天吃的東西早就上吐下瀉了個幹淨,好不容易身體好點挨到晚餐,又因為單父一通摔,整桌食物幾乎無一幸免。
鐘溺不得已半夜爬起床,溜達到廚房,到處翻了翻。
單宅的傭人們非常盡責,所有打翻了的食物早已被清理幹淨。鐘溺找了半天,只看到一盅提前被單珹讓人撤下去的白蘿蔔海參鮑魚湯孤零零放在保溫箱中。
也不知道是傭人收拾時忘記了,還是有人覺得倒掉可惜,打算先留上一晚?
鐘溺雖然重生次數多,加起來活得也算久,可她前九十八輩子過得純純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生活,平日裏根本沒有需要她親自下廚的機會。
所以鐘溺的廚藝其實不太好。
複雜的食材不會處理,鐘溺在單宅廚房找了半天連包方便面都找不見,最終只能退而求其次燒了鍋熱水預備給自己下碗挂面了事。
而在等鍋煮沸的過程中,鐘溺無聊地從廚房窗戶望出去,冷不丁被單宅大院中一個白茫茫的背影吓得虎軀一震。
“單小少爺大半夜cos雪人呢?”
單希珩在學校是“單大少爺”,到了家輩分可就只能稱呼“小”了,鐘溺敲了敲廚房窗戶的玻璃,引起院中人注意。
白茫茫的“雪人”扭過頭來,原本積在單希珩頭頂的雪花漱漱而下。
他看了眼廚房裏的鐘溺,又一言不發把頭扭了回去,繼續坐在大雪夜沒有遮擋的花園椅子上裝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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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溺“切”了一聲,都有些懶得理這小破孩兒了。
可瞄了眼廚房內外的溫差監控,顯示室內溫度25攝氏度,室外溫度零下14攝氏度。
鐘溺不自覺搓了搓胳膊,心想這麽冷呆外面還不說話,該不會是睡着了夢游游出去的吧?
鍋裏熱水開始冒出一星半點小氣泡,鐘溺盯着鍋無所事事,又湊到因為晚上的鬧劇致使最終無人問津的生日蛋糕前看了看。
畢竟是單家主人的壽辰蛋糕,雖然單父這些年因為身體問題和外人斷了交往,連生日都只能在家與家人吃頓飯。
但單父這個生日蛋糕的規格顯然還是按照大型壽宴的标準定制的。
又高又大,還很華麗。
鐘溺俯身湊近被精心制作成一頂漂亮皇冠的生日蛋糕,用手輕輕扇動蛋糕周邊,吮吸到了一點來自淡奶油與巧克力混合的甜膩氣息。
鐘溺聞了會兒搖了搖頭,在沸水咕嚕咕嚕的聲響中認命地戴上睡衣的後領帽,轉身出了廚房,又從廚房走廊小門進了單宅小花園。
“小少爺也會失眠呀?”鐘溺将兩只手插進毛茸茸的睡衣兜,說話時白氣從唇齒間氤氲而出。
“你出來幹嘛?”單希珩的聲音似乎也被凍僵了,聽起來倒與單珹冷感的聲線質感更相似了。
鐘溺“哦”了一聲:“原來不是夢游。”
單希珩瞥了眼鐘溺:“你比較像夢游。”
鐘溺穿的畢竟是睡衣,在雪裏站了會兒,整個人直打哆嗦,單希珩扭頭無語道:“你到底出來幹嘛?”
“你管我。”鐘溺凍得原地蹦跶,可就是賴着不走。
單希珩忍不可忍,站起身:“你有病?”
“有,腸胃炎啊。”
單希珩畢竟是頂級Alpha,淨身高超過190cm,當對方站起身,鐘溺必須仰着頭跟對方對話。
她打了個噴嚏,才理直氣壯說:“你不是知道嗎?”
單希珩像是被鐘溺擾煩了,轉身就往回走,見鐘溺還在院子裏不動,單希珩站在鐘溺出來的那條走廊門口:“滾進來!”
回到室內,鐘溺瞬間跳離滿身是雪的單希珩三尺遠。
單希珩皺眉看着她,鐘溺無辜道:“我剛洗的睡衣,怕你甩我一身雪。”
“……”
鐘溺這人也是奇葩,自己出去淋了趟雪不動彈,回了室內反倒怕單希珩身上的雪甩她身上了。
單希珩深吸一口氣:“你半夜為什麽在這?”
鐘溺指了指廚房方向,吐出一個字:“餓。”
随後,單希珩跟着鐘溺進了廚房,看着鐘溺把挂面下進沸水鍋,片刻後又撈進一個只提前放了點鹽巴的盤子裏。
“這是豬食?”單希珩見鐘溺拌着面就往嘴裏塞,“我去叫廚師。”
“別了,我減肥。”
鐘溺拉住單希珩,她就是胃裏空得難受随便扒兩口吃的,沒必要大半夜勞師動衆把廚師叫起來給她做。
“你還減肥?”單希珩想起白天鐘溺在背上那點兒重量,“你……”
知道單小少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鐘溺及時止住話題:“所以你呢?大半夜cos雪人又是抽什麽風?”
“……”單希珩沉默,剛生動了點的面部表情,唇線驀地拉直。
鐘溺吃了幾口面,放下筷子,唔,沒油沒調料沒配菜,味道确實不太行。
她放下碗,重新取出一個餐盤,倒上香油、醬油、鹽巴、味精,又耐心切了點蔥花。
單希珩奇怪道:“減肥還吃兩碗?”急性腸胃炎不宜多吃東西吧?
“不是我吃。”相比鐘溺自己那碗鹽巴拌面,這第二碗雖然看上去還是猶顯寒碜,但總比鐘溺那份“豬食”要強百倍。
單希珩盯着鐘溺重新往鍋裏下挂面,頓了頓,鬼使神差問:“給二哥準備的?”
鐘溺“嗯”了一聲。
一回生二回熟,鐘溺穿書後就沒下過廚,拿不準煮面的時間,自己當完小白鼠心裏有數許多,所以這次煮面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她煮好面,找了個托盤放好,又擺齊了筷子和勺子,甚至還剝了幾顆龍眼放面上做裝飾。
端起來準備離開時,路過杵在廚房門邊的單希珩,腳步滞了滞。
“額……你餓不餓?”鐘溺問。
都準備走了才問這種問題,單希珩不屑地撇開視線,賞了鐘溺一個“不”字。
“哦,那我走了。”鐘溺假客氣後得到想要的答案,心安理得錯開單希珩。
單希珩卻在鐘溺馬上出廚房的時候,忽然開口:“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鐘溺:“那要看什麽事。”
單希珩“呵”了聲:“也對,和二哥有關的事,你才會記得。”
鐘溺聞言挑挑眉,沒有否認。
鐘溺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當然不會長大就患上“童年失憶症”,但她都活了一百好幾十年了,真要記得所有事豈不是都要腦袋爆炸了?
“福利院。”單希珩點出三個字關鍵詞。
單希珩去年就已成年,頂級Alpha的身形底子擺在那裏,斜靠在廚房門邊于鐘溺的背後映出了一個巨大陰影。
他垂眼看着地面,說:“我被綁架獲救那天的事,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那是鐘溺第99次重生與單珹見面的日子,她顯然不可能忘記。
“那你記得,那天,在那所福利院的閣樓上。”單希珩語速很慢,“二哥對綁匪說的話嗎?”
鐘溺倏然扭頭,皺眉問:“你被你爸洗腦了?”
十年前,單珹孤身一人去到山頂福利院追查單希珩的下落,那時候鐘溺七歲,單希珩剛好九歲。
當時鐘溺用被窩裏睡出來的針頂開閣樓的鎖,找到被綁在角落的單希珩時,單希珩其實是醒了的。
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況,鐘溺并不奇怪。
可單希珩現在這樣問她……
“你想說,你信了你那個瘋瘋癫癫爸爸的話,也覺得你哥是綁匪同夥,做戲給你看而已?”
鐘溺不可理喻地看着單希珩:“我以為人長大,智商也會跟着增長?”
單希珩嗤笑:“我就問了一句,你記不記得那時候?”
“記得。”鐘溺端着還在冒着熱氣的清湯面,正式轉回身。
“你哥暗示綁匪,你的基因檢測報告是Alpha,單家剛沒了Alpha家主,你就是單家唯一的獨苗,單家一定會全力花錢贖你。”
“你哥還對綁匪說,自你出生他所有的寵愛都被你搶走了,所以讓他們對你撕票好了,他會當做從沒來過這裏。”
鬼扯的寵愛,就單父這些年做的事,說是恨都不為過。
鐘溺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單希珩:“單珹當時為什麽那樣說,九歲的時候你可能還不懂,難道現在還想不明白嗎?你懷疑你哥?”
“你白眼狼啊!”不等單希珩開口,鐘溺直截了當開罵。
單珹那年才十六歲,孤身一人去到福利院恐怕本來也只是有些懷疑,但怕打草驚蛇。
而且找到單希珩的時候,單珹很可能已經感覺到自己進入分化期了,他見過綁匪,知道了福利院的內幕,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放他安然離開。
他那樣對綁匪說,大概率是考慮如果自己走不了,至少要給單希珩留條暫時活命的理由!
“我清楚記得,最後的結果是,單珹分化期兇險萬分,在醫院躺了足足七天,而單小少爺你,只住了一天院,還是因為餓的!”
鐘溺手上沒空閑,就用踹了腳單希珩靠着的廚房門:“如果你剛才坐外面就是在想這個,那我真誠建議你再出去坐一夜——”
“好冷卻冷卻你那光長身高,不長腦子的人頭豬腦!”
鐘溺翻了個白眼,毒舌說道。
反觀單希珩對鐘溺的人身攻擊倒沒什麽特別反應,他只是抱臂冷不丁問:“你說我懷疑二哥,難道你就從沒懷疑過?”
鐘溺聽後覺得可笑:“我懷疑什麽?”
“他是因為愧疚收留的你。”說着,單希珩掃了眼鐘溺手裏端着的面,“外面都這麽傳,單氏旗下的分公司裏也是。”
鐘溺過世的爸爸媽媽都曾經是單氏集團旗下分公司的員工,當年單禮英車禍身亡,鐘溺一家六口墜河溺斃,關于這起車禍的各種傳聞傳的到處沸沸揚揚。
“我管他因為什麽收留我的?”
別說鐘溺心知肚明這種為了奪權,買兇殺母又殺人滅口的傳聞完全是扯淡。
就算單珹真的私底下做了點什麽,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在單家這樣的家庭環境下,有心計甚至可以說是件好事。
粉色的發絲襯得少女膚白勝雪,笑起來也本該妍麗又芬芳,可惜鐘溺此刻眼神敷衍,一副十足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如果是你哥計劃殺害的你媽,那我全家都是幫兇,而我就是幫兇的女兒——”
她走到單希珩跟前直視對方,護短得簡直六親不認:“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說單珹的壞話,我不僅不會附和,還會幫着‘壞人’害你!”
被鐘溺如此嚴重的威脅警告,單希珩聞言竟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似乎不太害怕鐘溺“幫壞人害他”的說法,唇角勾了勾,只說:“如果二哥聽到你這麽說,應該會高興吧。”
“不會。”鐘溺一秒收起假笑,伶牙俐齒回怼,“養了個白眼狼弟弟,他缺心眼才會高興。”
單希珩不置可否,半秒後,對方突然換了個話題:“為什麽不用那個湯煮面?”
他越過鐘溺,指着保溫箱中那盅沒被動過的靓湯。
單宅大廚精心調配熬制的海參鮑魚湯,不比清湯寡水的面要好嗎?
鐘溺目光跟着看過去,随口答:“哦,那湯裏放了白蘿蔔。”而胃不好的人,吃了白蘿蔔容易脹氣。
說起來,單宅的下人們都以為鐘溺愛喝白蘿蔔湯,還常常仗着單家少爺們的縱容往他人湯碗裏搶。
但其實鐘溺對白蘿蔔實則沒什麽特別愛好,根本談不上喜不喜歡,而她第一次被人誤會愛吃白蘿蔔,就是因為她發現單珹吃了白蘿蔔後居然會胃痛。
于是,當時的鐘溺不動聲色端走了單珹桌前那道粉蒸白蘿蔔絲。
而從那以後,鐘溺總是注意着單珹不能吃這樣東西,久而久之反倒變成了大家都以為鐘溺愛吃白蘿蔔到天天搶食的地步了。
單希珩聞言盯着保溫箱,好一會兒沒說話。
鐘溺雖沒費口舌解釋為什麽有白蘿蔔那湯就不能用,但單珹今晚讓傭人撤掉得了急性腸胃炎的鐘溺的這盅湯,仿佛一切又都不言而喻了。
單珹剛掌權單氏那幾年,喝酒把胃喝壞過。
鐘溺擔心再待下去自己的面要坨了。
看在某人今天送她去了醫務室的情分上,雖然此刻對腦子當擺設的臭弟弟不順眼,鐘溺還是扔了句:“走了。”才頭也不回的離開廚房。
然而鐘溺走到單宅一樓上二樓的旋轉樓梯口,她發覺單希珩竟也悄無聲息跟了上來。
不過鐘溺沒搭理他,依舊自己走自己的。
單希珩的房間在單珹隔壁,他插着口袋亦步亦趨跟在鐘溺身後,待鐘溺到二樓書房門前就停下時,單希珩邁着長腿經過她。
越過鐘溺兩步,才說:“書房沒人。”
單希珩在院中坐了大半夜,他知道書房的燈很早就滅了。
“有人。”鐘溺自信敲門。
等單希珩走到自己房間門口,還沒來得及進去,便聽到鐘溺一邊端着面敲門,一邊元氣滿滿地念念有詞:“阿裏巴巴,芝麻開門!”
寂靜深夜裏,門鎖被人從房內打開時發出一道極細微的聲響。
二哥……竟真的在書房。
作者有話說:
撲街小作者試着改了個新文名掙紮一下,如果大家發現文名在變不必理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