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橋弓
第14章 橋弓
聞傾走過來，與蘇染保持了不遠不近的兩步的距離，“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蘇染點點頭。
晚飯後難得閑暇，半峰的弟子都在嬉笑打鬧，洗漱收拾，準備睡覺。也有用功的，還在外面借着最後一點微弱的光線拿着劍比劃。
又不是半夜，并沒有半點危險，聞傾卻不動聲色，穿着飛羽峰的衣服，頂着衆人的目光，一直把蘇染送回半山腰的住處才走。
蘇染不解其意，等到回了自己的屋子，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像根電線杆一樣，被一只小狗翹起腿劃了個地盤。
“小染，在嗎？”系統來了。
蘇染對這個關鍵時刻掉鏈子的系統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你總算來了，剛剛我差點被聞傾生吞活剝。”如同找到班主任一樣，蘇染跟系統結結實實告了聞傾一狀。
系統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害怕了？”
蘇染嗯了一聲，“我在想，以後是不是應該盡量不要和他單獨相處。”
系統沉吟片刻，“那倒不必。我教你一個辦法，他最近在練一種新的功夫，橋弓穴是最脆弱的地方，下次這種時候，對着那裏狠狠咬下去，他就清醒了。”
“橋弓穴？在哪？”
“脖子上。”系統道，“耳垂到鎖骨窩的連線。”
蘇染深深懷疑，“那種時候去咬他的脖子，你确定不會讓他以為我……嗯……”
系統笑了，“不會。放心。”
有系統的話打底，次日中午蘇染依舊跟聞傾學功夫。只是蘇染的目光一直不由自主地往聞傾的脖子上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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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耳垂，經過棱角分明的颌骨，是線條流暢的脖子，上面喉結微動，再往下，天氣熱了，聞傾雪白的領口微敞，露出形狀分明的鎖骨，鎖骨上的深窩，簡直可以養魚……
“你在看什麽？”
蘇染吓了一跳。
聞傾早已停止講解，不知看了她多久。
不能說實話，但是不說，就好像承認自己是色.情狂。
蘇染腦子飛轉，“最近在學靈氣運轉小周天，少洪師兄教我們氣脈穴位，我在琢磨，橋弓穴到底在哪裏。”
聞傾“哦”了一聲，随手拉起蘇染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是一點，是一條線，在這裏。”頭微側，露出耳下的大筋，讓蘇染的手沿着那條筋自上而下摸過去。
蘇染尴尬地笑笑，縮回手，心裏納悶，自己這是又被調戲了嗎？
聞傾道，“還有什麽穴位找不到，也可以随時來問我。”話說得泰然自若，一本正經。
蘇染眯眼看着他。南裴那個人，再正經的話也要用不正經的調調說，讓人懷疑他那一副花花腔調背後其實是滿腔好意。而聞傾這個人，表面不動聲色，那副外表下卻看不透到底是在動什麽心思。
這兩個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實在讓人頭大。
聞傾一心一意在教蘇染靈氣運轉和翻空步法，對馬上就要來臨的罡鬥大會并不如何放在心上，蘇染只得靠自己。
南裴見蘇染的金壁陣已經很像樣了，知道再往後的進步就要純靠修為提升，遂告訴蘇染，金壁陣在困陣中是最簡單最基本的，過些天還要教她更厲害的困陣。
又是困陣。蘇染琢磨了一下，忽然發現聞傾和南裴都很奇怪，他們兩個教她的，全部都是如何自保和逃命，并沒有半點進攻的方法。
蘇染想學進攻。不進攻怎麽能贏？
那一對青蜂一直躺在匣子裏，蘇染每天都摸摸它們，跟它們說一會兒話來培養感情。不知道青蜂怎麽用，只得繼續用那把發下來的舊劍。
那晚在幻月谷第一次拿起青蜂時，蘇染領悟到了靈蘊中的靈氣如何直通上來，灌注到劍鋒上。只是自此以後，即使拿起青蜂，這種感覺也再沒有過。用那把發下來的舊劍更是全然不行。
青蜂現在躺在匣子裏睡覺，蘇染決心和舊劍認真培養感情。蘇染安慰自己，雖然劍舊，但劍柄上刻着的編號是“癸二三三三”，看着就讓人心情愉快。
“癸癸，”蘇染給舊劍取了個名字，“咱倆還要相處好長一段時間，你一定要乖乖地聽我的話，早點通我的靈氣，好不好？”
劍不理她。
這天一大早，小畜班照常在天臺峰頂曬着大太陽等少隐師兄，小漁無聊，将手中的劍抛在空中，跳上去圍着天臺峰飛了一圈，引得下面陣陣喝彩。蘇染看着他發愁，等自己學會禦劍，還不知要何年何月。
青葉不忿，向天上的小漁喊，“小漁，飛那麽慢算什麽本事？少隐師兄每次過來，飛得可是快多了。”
小漁氣不過，加了把勁，劍嗖地一下飛出去，小漁沒站穩，腳下一晃，差點撲下來，逗得青葉哈哈大笑。
“這裏這麽高，你是要害死他嗎？”蘇染扯扯青葉袖子。
小漁兜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停住劍，跳下來，“青葉，有本事你也上去飛一圈？”
青葉假裝沒聽到，東張西望，“少隐師兄怎麽還不來？”
少隐師兄沒來，遙遙的，倒是從對面飛羽峰禦劍飛過來七八個人。
這幾個人飛得極快，轉眼就到了天臺峰上空。當先的人一個漂亮的急剎，停在空中，難得的是後面的人也都幹淨利落地停了下來。
當先那人見都停了，劍尖微向下斜指，人動劍動，竟然像從空中淩空邁了幾步，流暢地走到地上，落地時，那柄寶光流轉的劍已經自行離開他的腳，飛進背後的鞘中，收了起來。
這個落地比剛剛小漁的落地高明多了，小畜班的人都不出聲。
他身後的人也跟着落地，每個都自如随意，比得小畜班的人比菜鳥更像菜鳥。
蘇染早就在這些人裏看到了聞傾和戰之揚。聞傾默默看了蘇染一眼，戰之揚早已用口型無聲地跟蘇染打了個招呼——“小染。”
蘇染對他們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帶着他們下來那個人立即掃視過來，吓得蘇染不敢再笑。
這位穿着飛羽峰弟子的常服，姿态挺拔，長相清俊，一定能讓青葉滿意，只是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清冷利落得整個人都像一把好劍，和青葉喜歡的“暖”毫無關系。
“我叫白衍。少隐有事下山，謙班也在學劍，所以最近由我一起來教你們。”
蘇染心中不平，為什麽他們叫謙班，我們就非要是小畜生班？
“你們的劍學到了什麽程度？”白衍師兄冷冷的目光在小畜班衆人身上轉了一圈，在蘇染這裏停下來，“那個剛剛笑了的，禦劍飛一圈給我看。”
蘇染沒想到會被他當衆處刑，尴尬道，“我還不會飛呢。”
白衍師兄像是全沒料到這個回答，頓了片刻，給她一個臺階下，“那控劍讓劍自己飛一圈吧。”
然而這級臺階仍然有十米高，蘇染小聲，“這個也不會。”
“那你會什麽？”
蘇染舔舔嘴唇，沒敢出聲。白衍師兄身後，早已有人笑出聲來。
戰之揚忽然開口，“白衍師兄，小畜班有很多弟子不是修仙世家出身，從沒碰過劍，剛剛拿到劍才幾天，不會用也情有可原。”
白衍像是從沒想過世上會有人從沒碰過劍，怔了一下，點點頭，“那今天就學控劍吧。”回頭對謙班的弟子道，“你們也重新練習控劍，只當是鞏固好了。”
謙班的弟子們答應了，卻大半都面露不滿。白衍的話音剛落，好幾把劍已經升到空中，在天臺峰上空穿梭來去。
白衍師兄讓小畜班的弟子把劍平托在掌中，體會聚靈氣于掌心的感覺，讓劍自行升起來。小漁幾人的劍倒是乖乖起來了，蘇染青葉等幾個平民子弟的劍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越着急，劍越是不動。
有個謙班弟子，有意炫耀，控着劍讓它貼着小畜班衆人頭頂飛了兩三圈，早就不耐煩，這時開口，“白衍師兄是明夷山下一輩中修行最好的弟子之一，為什麽要在這班廢物身上白耽誤功夫？”
這次，連小漁等幾個小畜班的世家子弟都火了，小畜班的人同仇敵忾，一起瞪着謙班那人。
蘇染掌中平托的劍忽然青光一盛，驟然升起，流光一般向謙班那個弟子激射過去。白衍在旁邊一眼看到，身上的劍立刻自行脫鞘而出，也斜刺裏疾飛出去，要去攔蘇染的劍。
電光火石之間，蘇染的劍竟然淩空停住了，劍尖穩穩地定在那弟子心口前三寸的地方，一動不動，剛好容白衍的劍從縫隙中一掠而過。
那弟子已經被徹底吓傻，說不出話來。
謙班的衆人都震驚地看着滿臉無辜的蘇染。小畜班的人卻都深知蘇染斷斷沒有這個本事，一起齊刷刷去看旁邊不動聲色的聞傾。
白衍留意到了，也看了一眼聞傾，走過去自空中抓住蘇染的劍，交回蘇染手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應該是控劍沒控好，沒事了，繼續練習。”
“蘇染，你家聞傾好厲害。”青葉湊過來悄悄說。
蘇染苦笑一下，聞傾怎麽就變成自己家的了。心中暗暗發愁。等到像聞傾這麽厲害，還要打敗他，大概起碼要練到下輩子吧。
蘇染憂愁地将劍重新托在掌上，劍仍然紋絲不動。
白衍師兄走到了蘇染面前，默默看了一會兒她手上躺着不動的劍，忽然伸出修長的手指，搭上蘇染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