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陸有有膽子賊肥。
具體表現在，遇到事情不慌，有很強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同時，也沒有忘記保證自己的安全。
在靠近衛生間，聽到裏面輕微的哭聲時，陸有有就迅速拐彎，看到衛生間門口的樓梯角，跑了進去。
女廁修的很華麗，亮閃閃的燈，金色的鑲邊，印花瓷盆的洗手池，隔間裏有個女孩子的聲音，帶着哭腔，“蘇姐，我不想拍。”
“苗苗，這是工作，你怎麽突然反悔了？”年輕女人的聲音有點急，連扣了兩下隔間，“你先出來好不好？”
“不是，真的不……”把自己反鎖起來的女孩子，猶豫又無助，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随着外面的蘇姐敲門，哭腔也越來越重。
陸有有豎起耳朵，剛準備湊過去看看的時候，就聽到有個挺重的腳步聲，是剛才同行的那個男人。
他站在女廁外，有些不耐煩的喊了聲，“你們好沒？”
“等等，我們馬上。”年輕女人有些不耐煩，想要去找清潔人員把隔門直接打開，走出來之後，壓低嗓子給男人說了聲，“算了，我去找人把門打開，這裏面沒人，你在這裏看着。”
本來隔間裏還能聽到點哭聲，結果女人這麽一離開，聲音也沒有了。
這明顯是隔間裏的女孩子，聽到外面的動靜，被這個看在外面的男的吓得。
陸有有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可是，裏面的小姐姐看起來很不願意的樣子，她默默的摸出手機，調了靜音，給爸爸媽媽和奶奶挨個發過去消息——全家福，警察。
字不多，相信陸西河他們能看懂。
快來我們拍全家福的地方，然後，報警救命~
有困難，要找警察叔叔，陸同悠知道怎麽報警，可現在不敢發聲，短信報警她倒是也會，可她打字速度又太慢，等她把地址和出警原因這些文字打全，小姐姐估計都被抓走了。
做完這些，陸有有很緊張的攥着手機，然後，咽了口口水，大着膽子喊了起來，“媽媽，我要去廁所！”
她故意又跑又踢，從樓梯角跑出來，和男人對上視線，有點遲疑，扭頭，好像在和跟在後面，沒她跑的快的媽媽說話，“媽媽，有個叔叔在……”
為了不被當成變态，男人咳了一聲，立刻拐進男廁，讓陸有有抓緊機會，一溜煙跑了進去。
隔間裏也能聽到剛才的聲音，楊苗屏住呼吸，希望這個帶着孩子的陌生阿姨能進來，不要讓她一個人面對快回來的蘇姐，結果，半趴下來從隔門下面的縫兒看，只跑進來一個小孩子。
“你是楊苗姐姐嗎？我是柯然的妹妹，要我帶你逃跑嗎？”只有一個隔間是鎖的，陸有有一進來就鎖定目标，聲音輕輕的，生怕外面的男人聽到。
楊苗整個人都有點懵，來不及多想什麽，聽到陸有有的話，下意識點頭，這個時候，小孩子比蘇姐他們，更值得楊苗信任。
更何況，她認識的人裏，除了過世的爸爸媽媽，就只有自己知道柯然是誰了。
女廁的香薰味讓陸有有揉了揉鼻子，黑色大理石的地板很冰，楊苗把隔間門打開，準備和陸有有逃跑。
之前看到的黑色羽絨服不知道去哪裏了，楊苗穿着一件很短的淺金色吊帶裙，露出剛才讓陸有有凍了一哆嗦的小腿，哪怕女廁開着暖氣，她也下意識抱緊自己，明顯是對身上衣料過少的不安。
楊苗比柯然還要大一歲，可現在也不過是個被吓壞，瑟瑟發抖的十歲小姑娘，小姑姑不在國內的時候，負責照顧她的助理蘇姐，突然帶她來拍照片，說是新的工作。
不在熟悉的攝影棚，也沒有見到其他認識人，楊苗穿着這件讓她很不舒服的衣服，被帶來這裏之後，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躲到了女廁，抗拒着這份工作。
哪怕她還不太懂一些成人社會的黑暗，但穿着這件短短的裙子，即将坐在那裏，擺出各種姿勢被拍，還是讓她恐懼和不安。
所以，她強壓着情緒，直到将自己鎖在隔間裏，才向蘇姐表達了抗拒。
可惜，楊苗還不太懂，這件事情就是蘇姐趁她小姑姑不在國內，聯系上的私活，能給她近三十萬的回扣，她拿完錢就辭掉這個助理工作，甚至還帶來一個陌生男人，專門看着楊苗。
而且，蘇姐想的還很好，只是拍拍幼♂女♂寫♂真，滿足背後大主顧的喜好，又不是去摸楊苗或是讓她脫光，沒什麽損失，就算楊苗的小姑姑回來，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只是，沒想到楊苗臨場意識到不對勁，借口不舒服，把自己鎖在廁所隔間，怎麽勸都不出來。
楊苗的手機都被蘇姐收着，羽絨服也不在她這裏，穿着涼涼的裙子，小姑娘坐在馬桶蓋子上，忍不住的發抖，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音，眼淚卻還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鎖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哪怕蘇姐帶清潔人員過來砸門，她随便找兩個借口，說這是自家孩子鬧脾氣，也不會讓別人救她，楊苗很清楚蘇姐的辦事風格。
她，真的好害怕。
可是，有誰能救救她？
然後，一個帶着絨球帽子，裹着圍巾的小朋友，要帶她逃跑。
駱駝沒有被最後一根稻草壓死，楊苗緊緊的抓住了陸有有的手，不去想這個比自己矮很多的小孩子，到底值不值得她信任，不去想萬一這是蘇姐他們合夥騙自己的，她還是要去拍那些扭腰和露腿的照片怎麽辦。
陸同悠在離開女廁之前，松開楊苗的手，讓她先躲一下，哼着歌去洗手，還邊嘟囔着，“媽媽你快點，爸爸和哥哥還在等我們。”
等自動感應的水流出現時，她瞄了一眼反光的鏡子，看到了剛才那個男人，沒站在女廁門口，反倒是裝作等人的樣子，在靠近男廁的位置，背對着她。
怎麽出來的這麽快？
陸有有恨不得抓抓頭發，要是這個男人不在門口堵着，她就能偷偷拉着楊苗姐姐離開了，現在，自己再怎麽戲多，也沒有辦法真的變出所謂的媽媽，爸爸和哥哥，再耽誤下去，那個蘇姐就會回來了，她們肯定沒法逃過兩個大人的圍堵。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就一瞬間的事情，陸有有當機立斷，從小姐姐那裏，知道這個人是壞蛋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
大不了，再到奶奶面前認錯。
陸有有示意楊苗別動，拿起沒有關緊的工具間裏，一個挺趁手，用來刮鏡子上水珠的東西，可以當個長棍用，她裝作路過一樣走向男人的背後時，雙手攥緊，猛地照着對方的後頸劈了下去。
在男人下意識弓腰扭身的時候，陸有有又很不地道的朝着對方的腿中間，狠打了第二下，男人當場倒地。
後腦和雙腿之間，是所有人的弱點，陸同悠的力氣不小，偷襲的相當成功。
“快跑！”楊苗聽到聲音，立刻沖了出來，拉着陸有有的手往外跑，痛到蜷起來的男人，在三十萬的驅動下，居然還有力氣想去抓楊苗的腿，陸同悠轉身就把自己的手機往對方身上砸，擋住了男人的動作，手機也碎了。
這個時候，管不了這麽多了，陸有有對這家店還挺熟悉的，左拐右拐連帶上樓，帶楊苗藏到了放婚紗禮服的地方，找到一個大裙擺的塑料模特，拉着楊苗鑽進了裙擺裏。
地方很小，兩個小女孩緊緊的貼在一起，陸有有又是砸人又是逃跑，熱的把帽子和圍巾艱難的取下來，然後，蓋在了身邊小姐姐的腿上。
“放心，這裏平時不讓進，也沒有攝像頭，我爸爸他們很快就來。”楊苗比陸同悠高，可是太纖細了，坐在陸同悠身邊，讓小卷毛都害怕把這個姐姐擠碎了，将帽子圍巾給她蓋腿之後，小小聲的安慰她。
陸有有相信爸爸媽媽和奶奶，之前的短信他們肯定收到了，現在估計就到了，只是那些要給楊苗拍照的人也在，陸有有不敢帶着楊苗出去找人，只能等着陸西河他們把這家店翻一翻，找到她們。
大裙擺裏有個負責撐起造型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金屬，容易夾到陸同悠的卷毛，還是楊苗用手壓着卷毛，不讓它們被夾進去拽痛陸有有。
兩個人不敢說話，聽到這個房間外的腳步聲，以及推門進來的聲音，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功虧一篑，這個時候被什麽蘇姐抓到。
包括一些陌生人，喊“陸同悠”、“楊苗”的時候，兩個人都不敢動，懷疑這是陷阱。
可大裙擺太厚密，躲在裏面是足夠的意想不到，同時也氧氣不足，讓陸同悠昏昏欲睡，直到她聽到熟悉的俄語，“陸同悠，你在哪裏？”
才瞪圓眼睛，對楊苗解釋，“這是我奶奶的聲音。”
同樣用俄語回應，陸同悠從裙擺裏鑽出去，立刻就被阿加塔抱在懷裏了，“有有，你快吓死我們了。”
“奶奶，這是楊苗姐姐。”陸同悠知道，這次回家肯定完蛋，但是，有楊苗姐姐在的時候就是安全的，能頂一會兒是一會兒。
她想的沒錯，陸西河接到陸同悠的電話時，就直接出門往這裏趕，結果沒出小區，要他們報警的短信就來了。
差點讓親爸，吓得當場炸裂。
接到短信的三個人從不同地方往這裏趕，陸西河在路上還報了警，市中心附近出警還是很快的，只是，他們最先在女廁前發現男人時，吓得心跳都停了兩秒。
兩個小女孩，一個六歲，一個十歲，是怎麽躲過這個成年男人的？
而且，神色慌張的蘇姐也很快被警方扣下，可能是太心虛，以為警察是來抓她的，吓得立刻就坦白了。
利用十歲的女孩子，拍攝不雅照片牟利，已經涉及到利用未成年人犯罪，蘇姐他們是跑不掉了。
但當務之急，還是把兩個孩子找到，店裏有好幾層，拍攝和換衣的地方都沒有攝像頭，陸西河他們和警察來回跑了好幾遍，硬是沒有把孩子找到。
“難道跑出去了？”警察仔細回看店門口的監控記錄，搖了搖頭，“沒有離開。”
“我們再去找一遍。”既然孩子還在店裏，那只能說是陸有有的躲藏本事好，等着拍照片的那些人都被抓出來了，硬是沒見到兩個小女孩。
阿加塔他們用一遍普通話，用一遍俄語或英語的喊，希望能減輕陸有有的戒備，讓她回應一聲。
果然，聽到奶奶的俄語，陸有有終于鑽了出來。
誰想到，在一屋子的衣服裏，陸有有她們藏在塑料模特的大裙擺下呢？
楊苗從隔間裏跑出來，就是光着腳的，現在也就多了一個帽子和圍巾，擋一下她的手臂和小腿，爬出大裙擺之後，看到高高壯壯的阿加塔也有點怕。
一看小姑娘這麽受罪，阿加塔就把外套脫下來，裹住了楊苗，她邊介紹自己是陸有有的奶奶，邊一手一個，把楊苗也抱了起來。
不對比還好，一對比，小卷毛好像比姐姐還要重點。
楊苗不敢像陸有有那樣，圈住阿加塔的肩膀，對于她來說，深目高鼻的外國人長相，還是有點陌生，但暖暖的外套還是很安心的，她伸出一只手，拉住了陸有有，就這麽被阿加塔抱了出去。
“有有，把你和姐姐的臉擋住。”阿加塔示意陸有有把自己的圍巾拆掉，擋住她和楊苗的臉。
警車在這家店前面呆這麽久，早有圍觀的人堵在外面，阿加塔心思很細，記得楊苗是個上電視的小童星，這種時候，還是別露臉比較好。
再說，小朋友也是有隐私的，別人瞎猜亂說話的時候，也不會輕易放過孩子，阿加塔讓兩個孩子擋上臉，就是免得有好事者去拍她們。
陸有有很聽奶奶的話，抖開了一半的圍巾，将自己和姐姐卷起來，黑漆漆的頭挨頭，趴在奶奶肩頭，然後，伸出去一只手，摸索了一下位置，将剩下的一半也往上拉了拉，擋住了阿加塔的半張臉。
剛下樓，陸西河就看到親媽抱着兩個孩子，和忍者一樣的造型了，他的反應很快，立刻就明白阿加塔的意思了，拉過警察說了幾句，幫親媽打了掩護，讓她跟着引導店裏其他顧客的方向離開，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才坐車去了警局。
外國人的長相，也是有好處的，阿加塔這麽走出來，和亂入的國際友人一樣，還有兩個圍觀群衆很熱心，試圖用英語和阿加塔交流，結果就被俄語繞暈，默默告辭。
這件事情，肯定是要通知楊苗監護人的，只是她小姑姑現在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警局也不能把楊苗就留在這幾天，然後，就看到一個小卷毛露出來，熱情邀請楊苗去自己家住。
小卷毛可機靈了，一是小姐姐家情況特殊，唯一的監護人不在國內，沒法得到很好的照顧；二是因為自己一個要去書店的，最後最後呆在了警局，陸同悠都不用猜，就知道回家肯定是要算賬的。
所以，現在小姐姐就是她的護身符，召喚小姐姐保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