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在年代文裏吃軟飯（二十八） 三合一
第28章 我在年代文裏吃軟飯（二十八） 三合一
一般情況下, 宋辰都不會主動做一些可能會影響壽命的事，比如抽煙，比如喝酒, 但現在, 宋辰覺得自己急需一支事後煙。
聰明如他，一開始沒察覺還好，現在忽然意識到了梅子的古怪反應，曾經被忽略的那些細節統統在腦海裏重現。
似乎……她一直都認為自己這樣的不太行，這段時間可能發生了一些事，讓她知道其實他完全是正常男性以上的水準，她為這幾年誤會了他而感到心虛, 所以今天晚上才破天荒的“表揚”了他……
宋辰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樣的反應了。
梅子對男性能力認知的誤差和恢複肯定不是因為她找了其他男人實踐得出真知，這點信任宋辰還是有的, 宋辰估摸着，大概就是小姑娘的時候聽了一些嘴巴沒把門的大人說了一些糊塗話，剛好嫁過來後, 他又一直在梅子面前塑造自己身體虛弱的形象, 造成了她一些錯誤的認知。
這段時間正好丈母娘過來幫忙伺候月子，可能從丈母娘口中, 梅子曾經錯誤的認知被掰正。
僅靠簡單的分析, 宋辰就基本還原了事情的經過。
能怪誰？總不能怪一個曾經白紙一樣的小姑娘吧，而且這裏面也有宋辰自己的鍋。
現在梅子也沒挑破這個有些讓人窘迫的真相, 宋辰幹脆也裝起了糊塗。
反正所謂能力不行這件事也已經翻篇了, 至于結尾的“誇贊”, 誇得很好, 下次不允許梅子再誇了。
比起語言上的解釋, 宋辰更願意用實際行動讓梅子知道, 他猛起來，她到底受不受得了。
再次拉燈～～河蟹～～
……
“今天開始我就要去廠裏上班了，這段時間我可能會比較忙，得找孫師傅把落下的技術補上，不過好在距離小弟開學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等過了這段時間，我應該也沒那麽忙了，你要是有什麽事，吩咐小弟去做就好，小弟不會做，就等我回家後告訴我。”
一大早，趙梅子已經換好衣服洗漱完畢，她精神奕奕，就跟吃了什麽十全大補丹一樣，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剛生完孩子沒倆月的女人。
“醜寶被小弟抱着出去曬太陽了，等會兒他會給醜寶喂奶，你要是困，就再睡一會兒，對了，竈上有你最愛吃的豆腐，到時候你自己調一碗豆腐腦……”
宋辰蜷縮在被窩裏，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朵被摧殘過的嬌花，老老實實地承受着梅子的安排。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六十點體力值終究離宋辰自以為的猛男有點差距。
不過從梅子對他又憐又愛的反應來看，應該已經非常滿意了。
*****
睡了一覺，宋辰再次回血，在他洗漱完準備吃豆腐腦的時候，在外面帶着外甥女顯擺了一圈的趙鐵子也回來了。
“姐夫你醒啦！”
鐵子對着姐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顯得又憨又乖。
別看小醜寶才兩個月大，她那身小奶膘長得飛快，粉嘟嘟又很圓潤，抱久了也累胳膊，鐵子剛剛抱着她出去轉溜了一圈，這會兒額頭也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可沒辦法，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如果不趁着早晨和傍晚的這段時間帶着醜寶去曬太陽，透透風，就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時間了。
醜寶那麽可愛，沒人舍得委屈她，除了她狠心的爸爸。
“哇哇——”
小醜寶被小舅舅放在嬰兒床上，現在的她能在趴着的情況稍微擡一會兒頭，但是很快就會無力垂下，像只小青蛙一樣彈動四肢，鐵子将她翻過身來，只見她眨巴着圓溜溜的大眼，小手指着外面，表情有些激動。
“哇——哇哇哇——”
小手胡亂比劃着，見小舅舅沒有把她抱起來，小醜寶也不哭，只是歪着腦袋，說着別人都聽不懂的嬰語，似乎是在疑惑地問他，怎麽不走了，外面多熱鬧啊。
“剛剛徐大媽家可熱鬧了，前進哥在打孩子呢。”
鐵子看外甥女乖乖躺着，甩了甩酸脹的胳膊，然後麻利地打開奶粉罐，給醜寶泡奶粉喝。
這是閨女出生後宋辰簽到得到的，二十罐适合醜寶這個年齡孩子喝的奶粉以及幾個奶瓶，所有的包裝都沒有文字圖案，奶瓶是純透明玻璃，奶粉則是純鐵罐裝的，即便拿出來，也不會引人懷疑。
相處了那麽長時間，家裏人都覺得宋辰肯定有自己的渠道購買一些外面很難買到的稀罕東西，所以對于他總是能隔三差五拿一罐奶粉出來，大夥兒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有了這些奶粉，白天上班的時候趙梅子就省了來回喂奶的功夫，而醜寶也是給很好伺候的小孩，母乳奶粉混着喂完全無所謂，給啥吃啥胃口一絕。
除了奶粉奶瓶，在醜寶出生後的簽到中，得到的禮物大多都和她有關。
比如超級柔軟的純棉嬰兒服，又比如大小只适合小嬰兒戴的小金镯，又比如專門為嬰兒調配的沐浴露和洗發露，除了首飾之類的東西，這些商品都和奶粉一樣，去掉了商标包裝，放在家裏也不打眼。
宋辰也挑了其中一部分拿出來，還有一些東西，比如那個金镯子，在這個年代實在不适合出現在小孩子的身上。
不過對于外挂在簽到的時候給了醜寶那麽多禮物，宋辰心裏是很難過的，他覺得外挂對他閨女比對他好，嚴重抗議了外挂的偏心行為，他在心裏強烈要求外挂下次簽到送他幾十罐成人奶粉。
結果在第二天的簽到裏，他得到了一團來自千裏之外種田能手花費數日時間漚肥産生的副産品——高品質沼氣。
外挂在用實際行動簡潔明了地告訴他別想屁吃。
宋辰：……
這年頭外挂都變得有個性了……
“哇——嗚嗚嗚嗚——”
見小舅舅不肯抱她，醜寶又機靈地轉過頭，看向了正在吃飯的爸爸。
她的小嘴巴發出嗚嗚嗚的哭聲，可眼睛裏卻沒有眼淚。
“嘿嘿，醜寶真聰明，剛剛徐大哥家的大寶就是這麽哭的。”
趙鐵子在一旁吹着外甥女的彩虹屁，他們家小醜寶真是宇宙第一可愛。
都打哭了！
這下宋辰可就來精神了，他準備去看熱鬧（劃掉），不對，是去看前進哥怎麽教育孩子。
“走，爸爸的小醜寶，爸爸帶你去看隔壁徐叔叔家的小哥哥。”
宋辰沒想到自家閨女這麽小就這麽機靈了，不錯不錯，未來可期。
他幾口吃完豆腐腦，然後抱起搖籃裏的小醜寶，拿着鐵子剛泡好的奶粉，慢悠悠地朝正鬧騰着的徐家走去。
被留下的鐵子自覺的收拾桌上的碗筷，趁姐夫帶孩子的功夫，他還能看會兒書，那些都是姐夫替他提前弄來的課本，上面有使用過的筆記，對于底子還比較淺的趙鐵子來說，這種有批注有心得的舊課本反而更好。
要是出現了看筆記都理解不了的問題，那就問姐夫，了解越深，鐵子越覺得姐夫的文化水平深不可測，他懷疑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沒有他不懂的問題。
姐夫說得對，城裏和鄉下的教學水平有差距，他在鄉下成績不錯，可進了城，未必是優秀的，而且他在鄉下耽誤了幾年，現在入學年紀本就比同班的同學還要大幾歲，想要趕上別人的進度，他得趁還沒開學的時候就提前預習起來。
高高興興替姐夫洗着碗，趙鐵子的腦海裏不斷複習着昨天學習的那些內容。
趙鐵子覺得姐夫就是指引他人生方向的明燈，沒了姐夫，他的未來都黯淡無光了。
*****
“前進，你悠着點，別把大寶打壞了。”
“诶诶诶，你輕點，你輕點，大寶不就是吃了他倆弟弟的雞蛋羹嗎，家裏又不是沒有雞蛋了，再給二寶和小寶蒸一份不就好了。”
徐寡婦三個孫子，最疼的絕對是大孫子，畢竟徐大寶出生的那兩年徐家順風順水，徐寡婦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這個大孫子身上。
而雙胞胎在徐前進出事後出生，徐寡婦心疼自己兒子還來不及呢，對這兩個孫子肯定是疏忽的。
帶着一點迷信的思想，徐寡婦還覺得大孫子比倆小孫子更有福氣。
徐家今天發生的這場鬧劇也是他家寶貝大孫子引起的。
今天早上徐寡婦蒸了一大碗孩子吃的雞蛋羹，先給大孫子盛了一半，又把剩下的一半留着晾涼些，因為二寶小寶那麽大的孩子吃不了太燙的東西。
看着大孫子大口大口吃完自己那份後，徐寡婦正好有點事出去了一趟，出去之前還叮囑大孫子看着點家，別讓老貓竄進來偷吃他倆弟弟的雞蛋羹。
徐寡婦也沒走遠，就在院子裏。
對于徐大寶這樣快三歲的孩子來說，這樣的叮囑已經能聽懂了。
可誰知道，老貓沒鑽進來，他這個當大哥的監守自盜，爬上桌把剩下的半分雞蛋羹給吃光了。
徐寡婦回來一看碗空了，又看了看大寶嘴角的雞蛋羹，當即就猜到是他偷吃了，不過徐寡婦也沒生氣，這麽大點的孩子嘴饞一些很正常，她正想着再給小孫子蒸一份雞蛋羹呢，誰知道她兒子知道事情經過後不樂意了。
徐前進覺得大寶這麽大的孩子，應該開始教他一些規矩了，而不是縱容他一次又一次搶弟弟們的東西。
經過這段時間自己老娘的強迫帶娃教育，徐前進還真沒功夫悲春傷秋，因為光徐大寶一個孩子的破壞力，就足夠讓徐前進從早崩潰到晚上，無心思考其他事情。
可能是家裏以前都寵着他，小胖子的脾氣無比霸道，在這個家裏唯他獨尊，搶弟弟的食物還算是小事，徐寡婦這個這麽疼他的奶奶，有時候沒有滿足他的要求，他都能直接上手抓老太太的頭發和耳朵，一有不順心的時候，就靠哭鬧打滾來達成目的。
所以今天早上抓到大兒子偷吃兩個小兒子的雞蛋羹，徐前進覺得找到了教育他的機會，對着他一頓說教。
一開始，徐前進還沒動手，可誰知道他不動手，徐大寶動手了。
他覺得都是兩個弟弟害他被奶奶念，爸爸罵，直接用手在最近的小寶臉上抓出三道紅痕，好在前天趙雪茹才給兒子剪過手指甲，要不然按照他剛剛的力度，恐怕得把他弟弟臉都抓破了。
這下徐前進忍不住了，直接上棍棒。
不過他的力氣其實并不大，畢竟他的手抓不穩棍子，這種情況打在徐大寶身上還能有什麽力道呢。
只是徐大寶這個寶貝疙瘩以前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害怕得嗷嗷大哭，想跑向奶奶獲得庇護，可徐前進手掌沒力道，不代表手臂和腳沒力道，他只是擡了擡腿，就把他跑向老太太的路給截住了。
至于老太太，則是被兒子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住，只能看着挨打的孫子不斷求情。
徐寡婦純粹就是關心則亂，徐前進這個親爹還能打死自己兒子不成。
“媽，我教孩子的時候你別管，大寶都被你寵壞了！”
以前徐前進在廠裏上班，家裏的老婆孩子都由徐寡婦這個親媽照顧着，當時他并不覺得自己老娘有什麽問題，可現在他不上班了，每天待在家裏，時間一長，母子倆的矛盾倒出現了。
他媽太寵孩子，每次他教育孩子的時候，他媽總是忍不住要插手，別以為這麽大點的孩子就好糊弄，這臭小子可會看人臉色了，每次一惹麻煩，第一時間就想到他奶奶能護着他，拿老太太當擋箭牌。
以前雪茹也和他說過他媽的這個毛病，可徐前進沒往心裏去，覺得他媽把他教得這麽好，還能管不好大寶這個寶貝孫子？
可見有些事，還是得親自經歷了才知道對錯。
“媽，以後我管大寶他們兄弟的時候你要是再插手，我可就不管他們了！”
見老太太不聽話，徐前進直接使出了殺手锏。
這下子，老太太直接老實了。
她也就是看兒子這段時間的精氣神好多了，才又犯了老毛病。
在兒子和孫子之間，徐寡婦堅定地選擇了自己的親兒子。
對不起了大孫子，你就乖乖再讓你老子揍一頓吧！
老太太愛莫能助地看向了委屈地小胖子。
“嗷——”
徐大寶知道奶奶救不了自己，頓時哭得更凄慘了。
宋辰抱着醜寶，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嗷？嗚嗚嗚。”
醜寶将白嫩地小臉貼在爸爸的胸膛，仰着腦袋，看着爸爸的下巴。
她想告訴爸爸，剛剛這個小胖子不是這麽哭的，是嗚嗚嗚，不是嗷嗷嗷。
“乖啊大寶，快跟你爸爸承認錯誤，要不然，妹妹都要看你笑話了。”
母子倆都不覺得宋辰抱着孩子大搖大擺進來看他們教育孩子有啥不對，經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母子倆都覺得宋辰這人其實是個熱心腸，估計是聽到他們打孩子，過來看看情況。
“對鋪起，嗚錯喽——”
小胖子肉肉的小手揉着眼睛，口齒含糊不清地道歉着。
“嗚不該……不……吃弟弟的蛋蛋羹……”
小胖子吸溜了一下口水，可是蛋蛋羹真的很香。
“還有呢！”
徐前進板着一張臉，并沒有因為他的道歉而動容。
他心裏清楚，老大的霸道脾氣不是一次兩次能糾正過來的，這一次他嘴巴服氣了，心裏未必服氣。
“不該，不該打弟弟。”
徐大寶小聲抽噠着，其實他心裏都清楚什麽事情不能做，只是仗着家裏長輩最疼他，有恃無恐罷了。
宋辰在旁邊看熱鬧，徐家這小胖子挨得這一頓打還真不委屈他。
小說裏徐家三兄弟，就數他脾氣最霸道，底下兩個弟弟後來那麽混賬，未嘗沒有他這個大哥作為模範被他們模仿學習的原因。
院子裏誰家吃好吃的他都會厚着臉皮上門讨，不給他他就搶，就偷，仗着年紀小無法無天。
當然，這裏面徐寡婦和趙雪茹的縱容絕對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現在一切的走向都變了，可徐大寶這性子，要是不花點力氣糾正，沒準還是會變成小說裏人嫌鬼憎的模樣。
見老大乖乖承認了自己犯的錯誤，徐前進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點。
“剛剛你是用右手打得弟弟。”
徐前進蹲下身，抱着剛剛被撓了一下的小兒子，然後舉着小兒子的右手也在大寶臉上撓了一下。
大月齡的孩子手指頭又小又軟，指甲也剪得短短的，抓在徐大寶臉上的力度可比徐大寶抓他臉上的力度小多了。
“以後你怎麽欺負別人，爸就幫着那人欺負回來，不過，你要是沒有犯錯卻被別人欺負了，回來告訴爸，爸也替你出頭。”
徐大寶懵懵懂懂的，他只知道以後再打弟弟，他爸又會讓弟弟打回來，他可是哥哥呀，被弟弟打多沒面子。
小胖子癟了癟嘴，委屈巴巴地應下了。
“這次你搶了弟弟的雞蛋羹，後天你那份雞蛋羹就沒有了，用你那份還給弟弟們。”
當然，雞蛋羹的事情也沒有過去。
“嗚嗚嗚——”
好不容易止住哭鬧的徐大寶這下子繃不住了，再一次哭得稀裏嘩啦。
“嗚嗚嗚！”
宋辰懷裏的醜寶高興地扭動着，穿着柔軟小棉襪的jiojio跟小貓咪踩奶一樣，一下一下踩着爸爸托着她小肥腿的胳膊。
就是這個熟悉的曲調，看別的幼崽挨打真的太讓她高興了，就着爸爸舉着奶瓶的手喝了一口奶水，小腳丫踩得更帶勁了。
小小月齡，就已經顯現出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本性。
“辰兒啊，讓你看笑話了。”
收拾了一遍兒子，徐前進總算有功夫和宋辰說話了。
“咱們兄弟也好好聊聊吧。”
這段時間下來，徐前進的心态平和了許多，面對曾經敵視過的宋辰，現在也能心平氣和地講話了。
他知道了，用孩子來分散他注意力的主意是宋辰給他媽出的。
說實話，對于宋辰的人品，徐前進是佩服的。
現在插手他的事其實很容易吃力不讨好，可他媽上門求了幾句，宋辰還是答應幫忙了，明明以前他還沒成家的時候，他和他媽都在外說過他壞話，面對一大爺他們之前幾次對他的設計，他和他媽也沒有想過要幫他。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難，徐前進終于明白自己跟宋辰差在哪兒了，他比宋辰缺了幾分高尚的品德。
徐前進抱着幾個兒子回房間，還喊着宋辰一塊進去。
有些問題，他不想當着他媽的面問。
其實現在徐前進還是有點迷茫的，他需要宋辰這個過來人幫他答疑解惑。
“辰兒，坐。”
房間裏最寬敞的是那張大床，可徐前進再缺心眼也不會讓宋辰坐他和他媳婦的婚床上，他搬來兩把椅子，和宋辰面對面坐在床邊，至于三個兒子被他抱到了床上。
“我……”
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前進哥，你想問我怎麽把心态擺正對吧？”
宋辰一眼就看出來他想問什麽了。
徐前進為難地點了點頭，然後咬了咬牙，終于問出口。
“我一個大男人，居然讓媳婦養家，你說時間一長，你嫂子心裏會不會看不起我。”
比起外人的指指點點，徐前進更在意的其實是妻子的想法，以前他在家裏說一不二，可現在不賺錢了，總覺得矮了他媳婦一頭，這也讓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媳婦。
“前進哥，你以前養家的時候，是不是看不起嫂子啊？”
宋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又抛回一個問題給他。
徐前進臉一紅，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真實的答案讓他心虛。
以前還是家裏頂梁柱的時候，徐前進覺得這個家裏最累的人就是他，賺錢的事不用他媳婦操心，家務活還有他媽幫忙搭把手，趙雪茹嫁給他，顯然是享福了。
可等自己經歷了趙雪茹以前的生活，徐前進才知道自己當初的想法多混賬。
其實顧好一個家，一點都不容易，光是帶三個鬧騰的孩子就讓他心力交瘁了，可之前他媳婦不僅要帶孩子，還得做家務，徐前進心裏清楚，他媽對待他和對待雪茹的态度絕對是不一樣的，現在他媽幫他幹了所有家務活他都覺得累，那之前的雪茹呢。
又要幹活又要帶娃，還得應付他媽的磋磨，她的日子真的輕松嗎？
“我明白了。”
徐前進深吸一口氣。
其實就是他自己看不起曾經的妻子，所以現在角色互換，他才自卑地覺得妻子也會瞧不起他。
他一直居高臨下，以審視地姿态在俯瞰着其實對家庭的付出一點都不小于他的妻子。
他心疼他的母親，卻沒想過，妻子也是他兒子的母親，曾經這個家不是靠他一個人的努力撐起來的，他們每個人都很辛苦。
徐前進意識到，自己應該和妻子敞開心扉好好談談了。
解開心結，徐前進的心情更加開闊。
而床上的三個胖小子這會兒又和好了，忘了剛剛的不愉快，在床上推來推去，滾來滾去，玩作一團。
這下子，醜寶不樂意了。
嗚嗚嗚呢，怎麽不嗚嗚嗚了。
“哇哇！”
她拍着爸爸的胳膊吸引幾個小胖子的注意力。
“哇！”
柔軟無力的小胳膊推着爸爸拿着奶瓶的那只手，似乎是想要把奶瓶推向正看着她的徐大寶。
“給我吃哇。”
徐大寶看着透明奶瓶裏乳白色的液體，想到了之前爸爸給他泡過的麥乳精，頓時口水又泛濫了。
他想也不想，就撐着床板站了起來，蹬蹬蹬小跑着要來拿走宋辰手裏的那個奶瓶。
“這是你小妹妹的奶粉，你不能喝。”
徐前進趕緊制止了自己的兒子，這年頭奶粉比麥乳精更金貴，恐怕宋家的奶粉也不多，給自己閨女喝都不夠呢，怎麽可能給他喝。
“妹妹給我的！”
徐大寶好了傷疤忘了疼，霸道脾氣又上來了，見爸爸用胳膊擋着他，直接對着他那條手臂拳打腳踢。
“我看你是皮又癢了！”
徐前進之前的心平氣和再一次破功，他左看右看，拿起一旁放在櫃子上的雞毛撣子，拉下小胖子的褲子把他摁在床上，又是一頓痛揍。
“嗚嗚嗚——”
小胖子太委屈了，怎麽又是他挨打呀。
小醜寶滿意了，抻着腦袋嘬着奶嘴，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用小胖子挨打的畫面配奶。
看着這一幕，宋辰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
別以為他這個親爹不知道她的霸道脾氣，壓根不可能跟別的孩子分享她的奶瓶，平時梅子給她喂奶的時候，她喝着一個占着一個，好像別人會搶她口糧似的（醜寶歪頭：你不會嗎？）。
也就是她不愛哭鬧，逢人就笑，加上長着一張很具欺騙性的漂亮臉蛋，讓別人都覺得她是一個讓人甜到心裏去的小娃娃。
宋辰心裏咯噔一下，他這閨女，怎麽也不像好人啊。
******
夜晚，趙雪茹和丈夫躺在床上。
平日裏老大和婆婆睡，兩個還沒斷奶的小兒子睡在他們屋裏，方便半夜喂奶。
但是今天破天荒的，丈夫讓婆婆把兒子抱走了，說是等會兒再去抱回來。
趙雪茹意識到，丈夫應該有什麽話想說，所以特地支走兩個随時都可能會哭鬧的孩子。
有些話準備說出口的時候很難以啓齒，可真的說出一個開頭後，後面的話一股腦兒就會跟着一塊蹦出來。
其實坦誠一些，沒有那麽困難。
趙雪茹聽着丈夫剖析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心路歷程，眼淚嘩嘩就流下來了。
聽到丈夫說以前總覺得自己特別了不起，在這個家裏付出特別多，甚至還覺得她在家是享福的心态時，趙雪茹先是生氣難過，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因為她曾經的心态也不對。
現在她代替丈夫去軋鋼廠上班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工人的工作，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即便她在看似最清閑，油水最豐厚的後勤處。
趙雪茹從來沒想過只有區區十幾個人的辦公室都那麽複雜，誰是主任那一派的，誰和副主任要好，誰家有個親戚在XX單位，誰脾氣火爆，一句話沒說對就能對你撩爪子……
趙雪茹原以為自己的初中學歷并不算低，可辦公室裏基本上都是高中生和中專生，面對以前從來沒有處理過的工作，手忙腳亂之餘，她還充滿了對自己能力的懷疑。
每天她都要花很多很多時間學習，還得分心思在辦公室的人際關系上，因為他們中絕大多數人她都得罪不起。
她看似只是在白天上班，可晚上回到家，想着今天沒完成的工作，想着明天又要應付的麻煩的同事，她只覺得心力交瘁。
趙雪茹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她總是抱怨丈夫不如宋辰體貼，總想着他為什麽不能抽出一點時間哄哄自己，其實他每天在工廠刻苦鑽研技術，晚上還要聽她絮絮叨叨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他幫忙斷她和她媽之間的官司，他應該也覺得很累很累。
曾經他們都抱怨對方不夠好，可現在互換了位置，才突然理解，其實在一個家庭裏，每一個角色都很不容易。
繼徐前進之後，趙雪茹也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這一晚上，房間裏的燈都沒有熄滅過……
徐前進終于從家裏出來了，現在他會在院子裏帶孩子玩耍，會像以前那樣和院子裏的人聊天說話。
一大媽他們私底下都說，徐家這個兒子，這次是真的走出來了。
******
三年後——
白鐵剛坐在輪椅上，用手推着輪子往外滑。
院子裏正聚在一塊聊天的幾位長輩，他都跟沒看見似的，招呼都不打一句。
這些年他身體越來越差了，多走會兒路都喘得慌，白寡婦不知道從哪裏給他弄來了一輛舊輪椅，拿去修車鋪修理一番後勉強也能使用。
“白家算是真的不行了。”
看着白鐵剛離開的背影，一大媽一邊嗑着瓜子，一邊感慨着。
白寡婦現在還沒打消讓白鐵剛娶個媳婦，給她生一個大胖孫子的想法，可白鐵剛現在這身體，真的還能讓女人懷上嗎？
按照一大媽他們的想法，白家現在這樣，純粹就是母子倆自己作出來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條件，還對女方挑三揀四，但凡腦袋清醒一些，幾年前就給白鐵剛娶上媳婦，沒準現在早就抱上孫子孫女了。
現在倒好，幾年前看不上帶着孩子的寡婦，現在還求着另一個帶着更多孩子的寡婦嫁過來。
“白寡婦也是想不開，照我說，就鐵剛這身體，她還不如直接把老白留下的工作給賣了，換筆錢，母子倆吃點好的，鐵剛那小子……白寡婦手裏也能剩下點錢養老。”
未盡之意，是覺得白鐵剛可能活不了幾年了。
現在娶個寡婦進來，把工作讓給她，如果白鐵剛死了那寡婦還沒懷上白家的孩子，到時候白寡婦恐怕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她一個半條腿踩進棺材的老太太，怎麽對付年輕力壯，還帶着幾個半大孩子的兒媳婦呢。
不過大家背地裏嘀咕，卻從來沒當着白寡婦的面這麽說過。
這些年白寡婦母子倆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了，看人的眼神都讓人覺得瘆得慌。
明明大夥兒給他們捐了不少錢不少糧，可他們母子倆看着他們的表情卻像是在怨恨他們給的還不夠多一樣。
雖然幫他們母子的一部分人确實也是想借着這個行為刷一點好名聲，動機不太純，可東西實打實給了，白家母子也确實得到幫助了呀，怎麽幫人還幫出錯來了。
他們又不賤，人家不但不感激你還恨你給的不夠多，這種情況下，接濟白家母子的人自然也越來越少了。
白鐵剛一邊咒罵着院子裏的那些人，一邊艱難推動着許久沒上油的輪子，廢了好大功夫才來到約定好的公園。
那個和他相看的寡婦，這會兒已經等着了。
“你就是白鐵剛吧。”
對方也直接，上來就說了自己的條件。
“我帶着五個孩子，結婚後我去廠裏上班，孩子就靠這份工資養着，平日裏你媽要幫我照顧幾個小的，要是将來我倆有孩子了，這份工作留給那個孩子，要是我沒懷上，那就讓我大兒子接班，我可以讓他跟你改姓白，将來給你們母子養老。”
女人沒說，其實她早就上環了，根本不可能懷上，這份工作她打定主意要留給自己的大兒子。
她挑剔地看着眼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嚴重懷疑即便自己沒有上環，對方也沒辦法讓她懷孕。
面對她的直白，白鐵剛很是悲憤，自己居然要和這樣粗俗醜陋的女人結婚。
女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自己的要求，白鐵剛的意識早就已經放空了。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白鐵剛整個人就跟發病了一樣，渾身顫抖起來。
“诶，你怎麽回事，不會是羊癫瘋吧，這跟我可沒什麽關系啊！”
邊上的女人被吓到了，之前聽介紹人說他身體不好，可不知道他還有這個毛病啊，要是他死了，他那個寡母會不會找她麻煩啊。
女人緊張地環顧四周，見沒有人，趕緊跑了，她可不能讓一個麻煩纏上。
在她跑掉後不久，白鐵剛總算冷靜下來，他也顧不上那個半路跑掉的相親對象，跟着了魔似的，推動着輪子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
距離白鐵剛相親又過去了幾天，院子也沒聽到後院有什麽動靜，大家懷疑白鐵剛這一次相看，恐怕又失敗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誰看不上誰。
但奇怪的是，這次相親失敗後，白寡婦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好了。
就在昨天，白寡婦宣布了一個大消息。
她準備回趟老家，從遠親那兒過繼一個孩子到白鐵鋼的名下，以後就由這個孩子給她養老。
這個消息得到了張滿多他們這些管事大爺的贊同，在自己沒有孩子的情況下，親戚的孩子不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嗎，比起養那些寡婦帶來的孩子，還不如直接過繼一個同宗的男孩呢，好歹還有一點血緣關系。
大夥兒都納悶，白寡婦怎麽突然就變聰明了。
不等院子裏的人弄清楚到底是誰給白寡婦出了這個主意，第二天一早，白寡婦就直接把孩子領回來了。
五六歲的小男孩，看起來和徐家的大寶差不多年紀，不過他比徐大寶瘦多了，眼神也沒有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純粹，一進院子就滴溜溜四處打轉，讓人怪不舒服的。
也不知道白寡婦為什麽要選這樣一個孩子，難道是因為同類相吸？
仔細一看，這孩子算計人的眼神不就跟白寡婦如出一轍嗎。
“爸爸！”
正當大家打量着白寡婦過繼來的小男孩時，一聲清脆的呼喊從遠處傳來。
只見一個皮膚雪白像棉花糖一樣的娃娃從院子外跑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連串小男孩。
小姑娘小小一團，院子外的門檻對她來說還有點高，她的兩只小手撐着門檻，然後側着擡腿跨了過來。
嘴上還喊着“嘿咻嘿咻”，這是為自己加油鼓勁呢。
為首的是宋家的小醜寶，她現在有大名了，叫做宋妍，不過院子裏的人還是喜歡親昵地喊她小名。
至于她身後跟着的那一連串小男孩則是同院徐家的孩子，老大徐大寶和他那一連串弟弟。
也不知道為什麽，徐大寶比醜寶還大三歲呢，可在這個大院子裏，所有的孩子都只聽從醜寶一個女孩兒的話，在外很霸道的徐大寶也不例外，在這個比他還矮一個頭的小妹妹面前乖的像只小貓咪。
明明醜寶那麽可愛奶萌，像顆小軟糖。
白寡婦帶來的那個小男孩看見年畫娃娃一樣的小醜寶頓時眼睛一亮，接着又看向醜寶身後的一群小男孩，眼底閃過一絲貪婪。
宋辰注意到了他的這個表情，皺了皺眉。
這不是一個正常孩子該有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