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Chapter 9
再次見到陳明祝，是在周日的上午。咖啡廳才開門沒多久，林生瑜正擦拭着吧臺，門口的風鈴聲一響，她擡頭道：“歡迎光臨——”
穿着一件黑色寬松襯衫和長褲，拎着電腦包走進來的男人，是今日的第一個顧客。
“今天是你開門？看來沒有來早。”陳明祝笑着說。
林生瑜眼睛眨了眨，很是意外，她遲疑着說：“今天是......來送你那個妹妹的嗎？”
“不是，你們這裏的咖啡我很喜歡，來喝咖啡的。”陳明祝笑着将電腦包放到他昨天坐的位置上。
林生瑜想，他應該是一個很喜歡觀察人，但又很內斂的人，因為他很喜歡靠窗，但是離門口又比較遠的位置。
“今天還是美式嗎？”林生瑜問。
“美式，滿冰，兩倍濃縮，謝謝。”
林生瑜走到吧臺後，放下抹布先洗了手。見他打開電腦，握拳打了個哈欠。她問：“陳先生，您昨天沒有睡好嗎？”
“啊，被看出來了。”陳明祝放下手，擡頭道，“昨天和朋友喝酒，睡得晚了一點。”
喝酒啊。
成年人愛混跡酒吧的生活對林生瑜而言還很遙遠。
她并不是喜歡喝酒的人，甚至因為林大海的緣故，她對喝酒的人并不很有好感。可當陳明祝這樣随意地說“和朋友喝酒”時，林生瑜突然對“酒”這個東西升起了一種好奇心，又或者說，是對他的生活升起了一種好奇心。
他說睡得晚了一點，其實估計根本沒有怎麽睡。
做咖啡的十分鐘，林生瑜看見陳明祝打了不下七個哈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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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做好的咖啡端過去的時候，陳明祝正兩眼通紅地盯着電腦。林生瑜想起了之前沒有加上聯系方式的事，默默将自己的手機微信二維碼推到了陳明祝面前。
陳明祝笑着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打開手機掃碼，終于加上了林生瑜的微信。
“陳先生，您借我的錢我還給您。”林生瑜低頭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不用，你非要還的話，我可就把你删了。”陳明祝晃了晃手機。
林生瑜遲疑了下，說：“那以後您來這裏喝咖啡，我就不收您的錢了。”
“那以後我不來這裏了。”陳明祝也很快接道。
兩個人就這麽面面相觑地對視了一會兒，有客人進來了，陳明祝往後指指，道：“去忙吧。”
林生瑜只能轉身去工作。
客人點了一杯拿鐵，打包帶走，林生瑜做完咖啡後看見手機上有條微信，她點開看，發現是陳明祝發了一條：[我睡會兒，不用叫我]
她從吧臺盆栽間隙向陳明祝的方向看去，看見他已經關上了電腦，正趴在桌上埋着腦袋睡覺。
她覺得陳明祝也奇怪，不好好在家裏睡覺，跑到咖啡廳來休息。
咖啡廳裏的空調溫度開得有點低了，林生瑜找出遙控器，将溫度往上調了一點。
慢慢的，同事也都來了，客人也多起來了。大概是看到有人在睡覺的緣故，大家都很安靜。
快到中午了，同事撞了撞林生瑜手肘，向她使了個眼色，小聲問：“那個人什麽情況，睡了一個上午了？”
被他這麽一說，林生瑜也擔心了起來。她放下手上的工作，推開吧臺門，走到陳明祝身邊，俯身仔細觀察了下他。或許是感覺到了靠近的呼吸聲，陳明祝緩緩睜開了眼睛，微眯着眼看向了林生瑜。
他的瞳孔很黑，像是還在混沌裏沒有醒過來。林生瑜呼吸短暫一屏，然後她小聲問：“你還好嗎？”
“嗯？怎麽了？”陳明祝如夢初醒。
“你已經睡了一個上午了。”林生瑜說。
陳明祝換了個姿勢趴着，柔軟的頭發都散在手肘上，他眯着眼睛惬意而慵懶地說：“好久沒有睡這麽好過了。”
“......啊？”林生瑜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能在咖啡廳裏睡這麽實的，除了陳明祝，她沒有見過第二個人了。
“幾點了？”陳明祝問。
林生瑜扭頭看了眼牆上的複古挂鐘，“11點半了。”
他看起來還沒有怎麽睡醒，撐起身說：“真困啊。”
“你妹妹是不是要下課了？”林生瑜問。
“應該是吧。”他打着哈欠說。
“你要等她嗎？”她問。
“不，”陳明祝看了看四周，發現咖啡廳已經來了不少人了，他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生意了？”
“沒有沒有。”
“本來想看個合同，太困了，回去再看了。”陳明祝說着，将電腦收回了包裏。
“你是老板嗎？還是律師？”林生瑜好奇問。
陳明祝起身笑道：“我什麽都不是，就是個倒黴的有錢人。”
林生瑜：......
真欠吶。
見他要走了，林生瑜還是說：“歡迎你下次光臨。”
她沒想到這個下次來得這麽快。星期二的下午，她又看見了陳明祝，還是同一個位置，還是同一杯美式，只是這次他終于沒有在咖啡廳大睡特睡，而是認真在搞工作了。
林生瑜給客人送咖啡時路過他身邊瞥了一眼，瞥見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法語。
走回來時，她問：“你會法語嗎？”
陳明祝指了一下屏幕，懶懶散散說：“會啊，不然用翻譯器嗎？”
“我也在學法語，太難了。”林生瑜問他，“你法語學了多久呀？”
“一年吧大概？”
“只用了一年？”林生瑜震驚了。
“把你丢去法國，不到一年你也能學會了。”陳明祝說。
有錢人的煩惱總是如此獨特。林生瑜頓了頓，有些無奈地笑道：“我也想去法國呀。”
到了下午上課時間，咖啡廳裏的學生也少了一些了。林生瑜收拾桌子時，一回頭被陳明祝伸出的手臂擋住了去路。
“怎麽了？”她問。
“你一般工作到幾點？”陳明祝問。
“周二到七點。”
陳明祝說：“七點，正好我缺個飯友，你們這附近有好吃的餐廳介紹嗎？”
飯友？
林生瑜神情有些匪夷所思。
見她沒有回答，陳明祝笑着問：“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驚訝？”
一上來就問要不要一起吃飯，我不該驚訝嗎？
“你不叫你那個妹妹一起去吃飯嗎？”林生瑜有些遲疑地問他。
“她都多大了，會自己吃飯。”
那你這麽大了，不會自己吃飯嗎？
林生瑜把想怼他的話咽了回去。
“我們附近有一條小吃街，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帶你過去吃些東西。”林生瑜說。
陳明祝微微挑了一下眉頭。
林生瑜以為他是瞧不上那種地攤小吃街，又補充道：“那種高檔餐廳我沒有去過，你如果是想去那種西餐廳，那我沒有什麽能推薦的。”
“小吃街，可以，”他打了個響指道，“那就小吃街。”
林生瑜覺得他真的很奇怪，好像沒有什麽事情幹似的，但是看他一個下午都在埋頭看電腦，又好像很忙。
到了晚上七點，林生瑜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她換下了圍裙，進員工更衣室拿了自己的背包，走出來的時候看見陳明祝起身站在窗邊看咖啡廳外的人流。
他短簇的頭發有些蓬松，幹淨利落，黑色襯衫袖子卷到袖口，手腕上戴着銀白色的手表，男性有力的小臂上肌肉虬節。
那一刻像有一把箭穿破空氣猝然撞在了林生瑜的心頭，她聽到了“砰”一聲響，世界上的一切聲音都在瞬間變為無聲，連空氣的流動都變得緩慢，或許只有幾秒，又或許是幾十秒，她體驗到了一種曼妙的窒息，人們将這種感覺稱之為Crush——剎那的沖撞。
“小瑜，下班啦。”同事和她打了聲招呼。
所有的嘈雜聲又都回來了，林生瑜眨了眨眼，看向同事道：“啊，我走啦。”
陳明祝轉回身，擡手看了一下手表，道：“七點整，你下班真是很準時。”
“今天店裏不忙，平常忙的時候可能會晚下班半個小時。”林生瑜說。
陳明祝點點頭，“算加班嗎？”
“不算，沒有加班費。”
見她一臉正經，陳明祝輕輕地哼笑了一聲。
走出咖啡廳時，陳明祝先一步推開了玻璃門，等林生瑜走出來後他才推上了門。
他拎着電腦包，一身休閑裝，林生瑜背着雙肩包，走在他身邊就像一個小妹妹一樣。
她覺得自己雙肩背着的姿勢好像有些太幼稚了，又松開了一邊肩膀，只是單肩背着。
“包重嗎？”陳明祝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不重。”林生瑜搖頭。
盡管她說不重，陳明祝還是伸手拉過了她的書包。
“嗯？”她擡頭看他。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陳明祝清晰的下颚線和優越的鼻梁線條。
他沒有解釋，只是有些強硬地拉了拉她的書包。林生瑜手一松，背包就到了陳明祝的手上，她有些慌張地想拿回書包，一轉身，卻撞在了陳明祝胳膊上。
陳明祝輕輕扶了她一下，逗她道：“書包裏放黃金了？怕我搶你的？”
“不是......”她的心跳慌亂到她一時語無倫次。
他拍了拍她腦袋，說：“那就看路。”
“陳，陳先生。”
“嗯？”
“謝謝。”她仰頭看着他，說得很認真。
他喉結一滾，輕輕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