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疑惑
第12章 疑惑
游樂場熱鬧喧嚣。
安予歡眼中的世界卻有着一瞬的安靜。
是沈淵把狼崽布偶遞給她的那一瞬。
他遞給她的不僅是狼崽布偶,更是把他那顆赤誠的心遞給她。
仿佛在告訴她,他已經對她完全敞開了心扉,他也會像她一樣,一樣真誠不求回報地對她好。
無關其他,是最純粹的、最真誠的感激與信任之情。
安予歡接過狼崽布偶,彎眉淺笑,“謝謝小淵把狼崽布偶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愛護和珍惜這個狼崽布偶的。”
她接着道,“走,姐姐帶你去買小紅花。”
“好。”沈淵嘴角也彎起少見的笑意。
兩人在夕陽下拉長的影子與游樂園裏往來的游客影子交錯融彙。
彼此的交談聲也逐漸融在了這片歡聲笑語中...
—
往後的一個多月。
北城大大小小的景點、游樂場所都留下了安予歡和沈淵的身影。
安予歡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盡力彌補沈淵缺失的童年。
初見沈淵時,他眼裏的陰郁與自卑都藏不住。
如今的沈淵,眼裏多了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童真,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多了幾分鮮活恣意。
剛開始,安予歡來徐家面館找沈淵時,沈淵雖然很開心安予歡能來找他,但他也只敢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她過來。
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的沈淵看見安予歡來徐家面館找他,他會飛快地跑向安予歡,臉上也會揚起笑容,語氣歡快地和她打招呼。
不再那麽地小心翼翼。
譬如現在,安予歡距離徐家面館還有一段距離,就遠遠看見沈淵站在徐家面館門口等她。
而安予歡出現在沈淵的視野之時,沈淵就毫不猶豫地向安予歡的方向跑去。
他跑到安予歡面前,微喘着氣,喊了聲“姐姐”。
安予歡眼裏滿是笑意,“小淵不用跑這麽快,小心摔着了。”
說完,在薄薄月色中,她又朝沈淵伸出了手,“我們先一起過去旦尼大劇院。”
沈淵也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安予歡的手,“嗯嗯,好。”
安宸辰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忙前忙後的,把安予歡交代的全部事情都辦完了。
成功幫安予歡包了旦尼大劇院一個月的晚場,舞臺劇的演出劇本也是按照安予歡的要求定制的。
旦尼大劇院很大,座位能容納差不多兩千人。
安予歡包下晚場,免費向這附近的居民開放觀看。
旦尼大劇院日常的票價比較貴,因此附近的居民很久才會去看一次舞臺劇。
如今免費開放一個月,附近的居民們自是争先恐後地去觀看。
安予歡和沈淵到的時候,還不到19:30。
距離舞臺劇開場還有半個多小時。
但基本已經快滿座。
安宸辰坐在第六排正中間的位置,隔着一段距離向安予歡和沈淵招手。
安予歡帶着沈淵過去安宸辰那排的時候,坐在第六排的觀衆,都自覺地縮了縮腿,方便安予歡和沈淵通過。
大家都知道,這場是安予歡包給她們的。
如此豪氣的金主,衆人都恨不得把安予歡供起來,又怎會不識相地擋路。
時間流逝。
劇院燈光暗下,舞臺拉開帷幕。
實景搭建的舞臺映入人們眼簾。
開場,一個年輕男人,在大雪磅礴的雪夜,站在高樓之上,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座觀衆一陣噓唏。
帷幕落下再拉起,場景一轉。
男人自殺的場景不複存在,出現的是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剛出現的時候是在站在光圈裏的。
接着每出現一個劇情場景,小男孩就會後退一步。
随着劇情的發展。
小男孩一步步地退出光圈,最後只能站在陰暗的角落。
演員轉換間,這個小男孩逐漸長大,變成了那個一開場就跳樓自殺的男人。
角落黑色的幕布被倏地拉開。
緊張的音樂伴奏響起。
那些在前面劇情裏出現的所有人物,她們的雙手都在年輕男人的後背。
把男人推向高樓。
男人面向觀衆,正面看不到他背後的手。
男人從高樓跳下,他背後的黑色幕布也随着落下。
推他的衆多雙手隐在幕後,仿佛從未存在過。
伴奏轉成悲滄昂揚的曲調。
接着一道低沉磁性且富有感情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劇院。
“冷漠,偏見,歧視,言語暴力,把人推向無止境的深淵,是殺人于無形的雙手!”
劇終,帷幕落下,燈光亮起。
這個舞臺劇不長,從開始到結束大約一小時。
卻足以震撼人心。
結束的時候,在場的很多觀衆都還沒緩過神來。
甚至有些觀衆看得眼角通紅。
這個結果,安予歡很滿意。
她包下旦尼大劇院的初衷就是為了讓她們意識到她們的行為,她們對沈淵的欲加之罪,到底會對一個孩子産生多大的影響。
安予歡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陪着沈淵,她不能陪沈淵長大。
雖然她已經給沈淵鋪好了後路,但這也僅代表沈淵會有一個物質條件富足的成長環境。
人們愚昧無知的偏見依然會諸加在沈淵身上。
空口勸說,往往是最蒼白無力的。
因此安予歡想到了用舞臺劇的方式來感化她們,以戲劇的形式引起她們內心的共鳴。
結果如她所料,直面的呈現,效果顯著。
接下來一個月,依然會有相同主題,但內容呈現形式不同的舞臺劇演出。
內容呈現形式不同,觀衆就不會看膩。
主題相同,就會不斷引起人們內心的共鳴。
這樣她離開後,沈淵成長的環境也會相對健康...
—
月亮高懸,繁星點點。
安予歡牽着沈淵,送他回徐家面館。
走到一半。
沈淵突然站住,停下了腳步,沉默不語。
舞臺劇演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明白了姐姐的用意。
那一刻,他的內心被震撼到似是要掙脫出胸腔。
有感激、有感動。
但之前一個多月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也随着湧上心頭。
在外人看來,姐姐她是富家千金,錢多心善。
而他是個幸運兒,他因為長得像她的弟弟,所以得到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這一切在別人看起來都合情合理。
但他與姐姐日日相處,他最清楚,她對他的照顧,不僅細致入微,而且極其用心。
這種用心已經遠超出面對一個僅是長得像自己弟弟的陌生人的範圍。
特別是在今晚的舞臺劇演出之後,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他心非鐵非石,他能感知到姐姐對他的好是真心實意的,他也一定會報答姐姐的。
可那個疑惑,自走出大劇院開始,就萦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小淵,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安予歡聲輕語溫地詢問。
沈淵沒有即刻回答。
過了幾秒,他深呼了口氣,擡起眼眸,神色極其認真,“姐姐,謝謝你那麽盡心盡力地幫我。”
頓了一會。
他又接着道,“姐姐幫我,真的只是因為我長得像姐姐的弟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