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民國悍匪9◎
隆冬風厲, 百卉凋殘，蕭圭玉一襲錦帽貂裘獨倚西樓。驀地一陣寒風襲來，自幼體弱的蕭圭玉不禁輕咳兩聲：“咳咳。”
婢女見狀，趕緊關好門窗, 将紛飛大雪擋在外間：“今日天寒, 夫人到屋裏歇着吧。”
“無防。”蕭圭玉搖頭, 再度把窗打開。她擡眸眺望遠方, 也不知祁織和哥哥何時回來？
“怎坐在這裏吹冷風？”不知何時, 身姿挺拔的祁織大步流星走來。
他一頭幹脆利落的短發, 眉眼堅毅, 臉頰消瘦，高挺鼻梁下薄唇微掀。
祁織一襲挺硬軍裝，腳踩軍靴顯得英武氣度不凡, 他注視蕭圭玉的眸色不自覺染上一層柔和暖意, 讓人聯想到鐵漢繞指柔這個詞。
婢女見男主人回來，趕緊低眉順眼地行禮：“見過司令。”
司令風塵仆仆地回來就直奔夫人住處, 可見對夫人有多重視，一點也不像外界傳聞那樣是為了拉攏蕭上校才娶夫人。
如今距離陳司令之死已過了三月。祁織從土匪搖身一變, 成了新的武省司令。
新官上任三把火，祁織和蕭圭澤忙着整治各路不服者, 時常晝伏夜出，幾日才歸。
蕭圭玉側頭, 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見祁織身上無傷，心稍安。
她的眸子染上清淺笑意：“回來了。我哥呢？”
自從三月前祁織占據司令府, 蕭圭玉就被他以女主人的身份安置在司令府。
而蕭圭澤得知妹妹擅自跑回武城, 又見兩人眉眼間含情。最後笑着拍了拍祁織肩膀：“既然阿玉不願離開, 那就護好她。”
“要事在身，半月後歸。”祁織和蕭圭澤聯手拿下陳司令只是開始，二人用了整整三個月時間才穩定武省局勢。
祁織自然而然摟上蕭圭玉腰肢，眼底黑眼圈隐隐可見，他聲線低沉泛着倦意：“陪我睡會兒。”
話完，祁織将她打橫抱起，蕭圭玉配合地摟住祁織脖頸，在他身上吐氣如蘭：“阿祁辛苦了。”
一聲‘阿祁’，一句‘辛苦了’聽得祁織眸色一暗，他的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摩挲。
“阿玉...”祁織将蕭圭玉放置床上，吻上自己日思夜想的唇瓣。
祁織吻得熱切，目光灼灼盯着眼前妙人，蕭圭玉卻一個仰頭避開他，嬌嗔道：“睡覺就睡覺，親我作甚？”
祁織一忙起來，三天兩夜合不上眼，如今成了司令，終日難睡好覺。
蕭圭玉心疼他，嘴上卻不饒人：“再不睡我可走了。”
話完，蕭圭玉作勢要起身離開。
“別。”祁織輕笑一聲，将她拉回自己懷中。
祁織為蕭圭玉褪去外衣，繼而将她摟在懷中，打了個哈欠：“我這就睡。”
祁織為蕭圭玉調整了一個兩人都舒服的姿勢。
溫香軟玉在懷，祁織将下巴擱在她的頸窩間輕嗅女人身上幽香，眉眼間的肅殺之氣逐漸消退，祁織軀體慢慢放松下來。
“這場仗究竟要打多久？”蕭圭玉蹙眉，輕聲問祁織。
“不知。”祁織沉吟片刻：“阿澤此次上京若順利，其餘幾省司令肯與我們聯手，勝算會大很多。”
“嗯。”蕭圭玉眼睑輕顫，這才知曉哥哥蹤跡。
“只怕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不願配合我們行動。”祁織眉眼微倦，這些大事從不瞞着蕭圭玉。
阿玉不是籠中鳥，不該被他囚在後宅。
只是如今局勢越發緊張，無論祁織還是蕭圭澤都屬意将她暫時留在後方，不願她涉險。
祁織忽地在蕭圭玉脖間啄了下，半目微瞌，大手輕撫蕭圭玉背脊，語氣随意略帶懶散：
“阿玉，戰争結束後我們成親吧。”
“這要我爹娘同意才行。”蕭圭玉狡黠一笑，一腳踢向祁織：
“本小姐追求者衆多，才不要在你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歪脖子樹？”祁織心中好笑不已。
他将蕭圭玉身子扳倒自己面前，眸光幽深隐晦不定，聲線暗啞道：“蕭圭玉，除了我，你還想和誰成親？”
蕭圭玉哼唧一聲，就是不說話。
祁織與她耳鬓厮磨，輕咬蕭圭玉耳尖半威脅道：“蕭圭玉，小心爺哪天真的辦了你。你到時上了我這條賊船，想跑都跑不了。”
這個時代對女子諸多苛刻，他疼她愛她，不願阿玉不清不白地跟着自己，這妮子還蹬鼻子上臉了。
“反正不是今天。”
蕭圭玉嘟囔一聲，眸間隐約帶着挑釁：“你回回都這樣威脅我，能不能換個詞？”
從兩人認識到如今，這個混蛋總是這般威脅自己。
最開始蕭圭玉還有些怕他，可後來被威脅的次數，蕭圭玉知道他就是紙老虎。
身為土匪，卻比大多數男人還守禮，時常點到為止不逾越。
“蕭、圭、玉。”祁織氣極反笑，一襲軍裝下的渾身土匪痞氣盡顯。
祁織忽地翻身，将她壓在身下，低頭吻下去。
祁織的劍眉星目俱是柔情，他将下巴靠在蕭圭玉頸窩間呢喃出聲：“阿玉...”
兩人四目相對，蕭圭玉的杏眸映出祁織的倒影：“嗯。”
蕭圭玉羞赧看他一眼，渾身松懈一瞬又繃直，眸中忐忑的光芒閃爍不定。
祁織輕笑一聲，素日兇神惡煞的三白眼帶着蠱惑意味。
窗外大雪紛飛，一片片冰晶似地雪花落在屋檐上，又化作雨水流淌在寂靜院中。
蕭圭玉的婢女見今夜越發寒冷，唯恐她受涼，趁着夜色為蕭圭玉尋來暖手爐。
剛到門口卻聽見夫人細微的撒嬌聲，察覺司令和夫人在休憩，婢女身子一頓，又安靜離開。
*
翌日天色稍晗，落了一夜的大雪将武城染上一層霜白，窗外霧花凝結成冰，寒氣深深深幾許。
婢女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待嗅到一股緋色氣息後，她不敢擡頭，留下換洗衣物後離開。
婢女的動靜驚醒祁織。祁織睜眼，見蕭圭玉在他懷中睡得香甜。
祁織醒時，它還連接着自己和蕭圭玉。
昨夜二人鬧的不算晚，蕭圭玉是初次，兩人相擁而眠後，祁織未拔出。
趁着蕭圭玉沒醒，祁織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打算抽離。
當他看到蕭圭玉臉上因為疼痛而染上的淚痕後，祁織心中又一陣心猿意馬。
祁織原本撤離到一半的軍隊再次蘇醒，驚得蕭圭玉迷迷糊糊睜開眼。
“晨好。”祁織輕咳一聲。
一聲晨好，蕭圭玉意識回籠，當她發覺自己和祁織還被它連接着時，蕭圭玉臉頰驟然爆紅。
兩人相擁而眠多日，他們昨夜真的辦了大事！
想到自己和祁織幹了什麽，蕭圭玉心底一陣羞赧，嬌嗔一聲：“混蛋，還不快出去！”
祁織指腹摸上蕭圭玉臉頰，用額頭抵着蕭圭玉額頭，言笑晏晏：“蕭圭玉，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快出去。”蕭圭玉再度催促。大白天的，也不害臊。
蕭圭玉将身子往後挪，祁織抽離的瞬間疼得她倒吸口氣。
“可是疼了？”祁織皺眉，作勢要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蕭圭玉趕快攔下祁織的手，又故作惡狠狠地瞪他。
*
自那日起，祁織和蕭圭玉關系越發親密，兩人私情似乎為殘酷的戰争增添一抹粉紅色彩。
祁織照舊晝伏夜出，忙得不可開交，蕭圭玉時常對着西窗數手指頭。
蕭圭玉一雙柳葉眉緊皺，托着腮幫子喃喃自語：“怎麽還沒哥哥的消息，不是說好半個月嗎？”
日子一天天過去，蕭圭玉心中不安漸盛。
直到這日，蕭圭玉在府中見到原本應該跟在蕭圭澤身邊的親衛。
“我哥呢？”蕭圭玉落下親衛，這才看清他右手帶上。
“大小姐，大少爺被北方那位王司令給抓了，如今困在上京，王司令想讓我們斷掉給祁司令的供糧。”
事态緊急，親衛剛從外面回來就撞上蕭圭玉，他還不知道祁織刻意叫人封鎖蕭圭澤的消息，以免阿玉擔心。
聞言，蕭圭玉臉色一變，提裙往祁織書房跑去。
“夫人——”婢女在後方驚呼一聲，繼而對那親信說道：“司令已經下令所有人不得提蕭上校之事，你居然還敢在夫人面前說。”
聞言，蕭家親信神色不虞。
蕭圭玉乃我蕭家大小姐，算他祁司令哪門子的夫人？
蕭圭玉不知二人争吵，當她趕到書房時，正好聽見大家在商議營救蕭圭澤一事。
“蕭上校大義，敵軍已打到項城，這場仗咱們不能輸，後方糧草不能斷。”小五說道。
“別忘了，咱們的糧食可一直是蕭家供給，蕭上校若是出事....”祁家寨的人隐晦看一眼在座的蕭家人。
“我蕭家以大少爺馬首是瞻，若大少爺有個三場兩斷，還望祁司令勿怪！”蕭家親信威脅道。
察覺到蕭圭玉過來的祁織趕緊拍桌，喝止衆人：“好了，都別吵。”
原本争論得不可開交的衆人被祁織倏地打斷，繼而蕭圭玉推門而入，她肅着臉，目光銳利看向衆人：“我哥怎麽了？”
見蕭圭玉來，所有人陷入沉默，紛紛偷瞄祁織，見他眼色行事。
祁織看着蕭圭玉的眸光微閃，蕭圭玉錯開他的視線，面色微冷。
蕭圭玉視線在衆人身上環顧一圈，最終點了蕭家人的名：“蕭駿，你來說。”
“大小姐，前些日子大少爺上京談判，卻被北方王司令布下天羅地網，不慎被抓住。”
說道此處，蕭駿想起蕭圭澤的交代，音色一哽：“大少爺說，就算他死，也不能斷了武省的糧，不能讓敵軍攻破武省。”
聞言，蕭圭玉呼吸一窒。
她明白哥哥的意思。
敵軍正在大力攻打武省，若是武省失守，整個國家會陷入正在的水深火熱。
哥哥和祁織好不容易幹掉陳司令把武省牢牢拽在手中，又豈願功虧一篑？
蕭駿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移向蕭圭玉。
在場衆人，只有蕭圭玉的身份最特殊。
她是蕭家大小姐，是蕭圭澤的雙生妹妹，更是祁司令認定的妻子。
半響，蕭圭玉坐在祁織下方空缺的座位上，音色冷靜地問衆人：“這場仗，咱們究竟還要打多久？”
随着蕭圭玉的話，所有人陷入沉默。
因着陳司令的通敵叛國，敵軍已掌握不少我國情報，祁織能帶着衆人與敵斡旋到現在，實屬不易。
可要說擊退，沒有其他各省司令支持，談何容易？而現在，北方王司令居然還要求蕭家斷掉供糧？！
“沒有其他司令支援武省，我祁織最多再抵抗半年。”祁織閉目，将那句不屬于這個時代，還未正在被開發出來的殺手锏咽下去。
“好。”蕭圭玉點頭，繼而冷笑一聲：“北方又不是王司令一家獨大，他敢動我哥哥，我去煽動北方白老将軍。”
聞言，蕭家人眼前一亮：“大小姐可是有法子？”
“嗯。”蕭圭玉輕應一聲，她和哥哥在外留學多年，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人脈。
北方白将軍的孫女白之微和她是大學好友。關鍵是她鐘意蕭圭澤，只要聯系上白之微，就能搭上白将軍的線！
“阿玉，姑且說說。”祁織微掀眼皮，神色卻不見輕松。
“白老将軍的孫女是我同學，我可以找她牽橋搭線。”在場人多，顧忌同學聲譽，蕭圭玉隐去白之微喜歡蕭圭澤一事。
話完，她铿锵有力道：“蕭家供糧一事按照哥哥所說去做，哥哥這邊我去救。”
“不行，太危險。”蕭圭玉話音剛落，祁織斬釘截鐵地拒絕道。
剎那間，兩人間的氣氛陷入凝固。
蕭圭玉眸光微閃，賭氣般抛下一句話：“你不去救，我去！”
她知祁織是擔心她，也心知他很忙，前線需要他坐鎮，祁織不可能親自上京救蕭圭澤。
但是其他人打不通白老将軍的人脈。
而且哥哥不在，蕭家指不定要出什麽岔子，她身為蕭家大小姐也該站出來主持大局。
“阿玉。”祁織眼睑微垂，神色間頗為無奈。
其餘屬下見狀，紛紛識相離開。
“唔……”
最後一個出門的蕭駿腳下一個踉跄，隐約聽到不該聽的聲音。
蕭圭玉微喘氣，一雙杏眸盈盈看着祁織：“讓我去吧。”
祁織不語，只是擁着她的臂彎在收緊，直到良久，他才啞着嗓子開口：“你和蕭圭澤面容太相似，我擔心你敵人認出來。”
武省蕭上校有個孿生妹妹不是秘事。
在戰争徹底波及到武城項城之前，祁織和蕭圭澤打算送她離開，可蕭圭玉不願走。
現在戰争徹底爆發，蕭圭玉的存在早就被傳了個遍，她若離開武省。
縱使是祁織，都不見得能護蕭圭玉周全。
“沒關系，我可以僞裝成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