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盛裝舞步賽, 因為場地原因,選手很容易受幹擾。如果選手不能控制情緒,成績也很難出彩。
就快輪到嬈嬈上場,可她作為2號選手, 卻依然沒有抵達現場。賽方也再三催促東雲省馬術隊的負責人,并且表示, 如果五分鐘內2號鄒嬈嬈還沒抵達現場, 就取消她的比賽資格。
蕭承去跟賽方交涉,提出和嬈嬈調換順序, 為她争取更多的時間。
賽方工作人員挨不住啞巴的軟磨硬泡,跑去和裁判溝通。
溝通結果:想調換位置可以,但為了公平公正, 需要其它省代表隊的成員做投票決定。
工作人員大致講了一下投票規則:“每個隊,每個成員均有投票權利, 也有棄票權。包括東雲省隊自己的內部成員。好了,現在舉手投票,不同意東雲省隊2號選手調換順序的請舉手。”
率先舉手的是東雲省隊一名姓趙的騎手,當時在東雲省聯賽的初賽時, 他的成績并不出衆,可之後的複賽卻以令人驚喜的成績殺入決賽。
這個趙謙,也是管特俱樂部唯一進入北京賽的騎手。
總共16人參賽, 有7人舉手表示不贊同,剩下9人裏如果有兩人棄票,嬈嬈的參賽資格也就廢了。
江東省的一個女成員打抱不平, 說:“你們陝華隊和錦陽隊怎麽回事兒?人家一個女孩事出有因,你們就不能通融一下?”
錦陽省隊一個19歲的男騎手出言辯駁,“切,她要是問心無愧,怎麽會今天不敢來?她今天連比賽都不敢來參加,怕不是真是殺人兇手吧?”
秦東省隊一個年齡較長的男騎手曾經是嬈嬈的粉絲,他上前辯解道:“昨晚那事兒還不夠清楚嗎?明顯是有人用卑劣手段揭人傷疤。都是馬術愛好者,失去一個好的對手,對你們很有好處嗎?”
蕭承一臉感激看着秦東省隊的隊員。
這時候,首都隊的成員也上前一步,對那些不贊同的騎手說:“我們是騎手,當知騎士精神。對信仰忠誠,對君主尊敬,謹言慎行。在戰場上,我們要公正與寬容,恪守榮譽和保持謙恭。鄒選手昨夜發生了什麽事,大家心知肚明,何不給她一個機會?”
幾個舉手表态的選手紛紛感慨羞愧,或擡手摸鼻,或垂頭攥拳。
因為首都隊成員的話,剩餘選手都舉了手,同意調換順序。蕭承成功被換至2號,而嬈嬈被調換去10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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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依次跟大家紳士鞠躬,表示感謝。
秦東省隊的女隊員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你們趕緊再聯系她吧。希望她能來參賽。”
這次的比賽屬于省隊賽,每個省選出的騎手數量本就不多,萊雲俱樂部就有兩名騎手參賽。而最希望嬈嬈放棄比賽的,非管特莫屬。
如果她放棄比賽,她個人成績必會影響整個東雲省馬術隊。她沒把團體榮譽放眼中,必然會受到懲罰,甚至也會連累萊雲受處分,以後再有類似比賽,東雲省馬術隊恐怕會慎重考慮萊雲的騎手。
這點道理,管特懂,嬈嬈又怎麽能不懂?
杜黎五點回到酒店,只睡了兩個小時。由于昨夜宿醉,此刻頭疼難忍。
他頂着一雙黑眼圈來到比賽現場,思維還處于混沌狀态。他剛坐下,便聽四周廣播傳來主持人的通報。
女主持人優美的聲音從音響裏穿透而出:“由于東雲省代表隊的選手鄒嬈嬈事出有因,臨時調換出場順序,接下來有請東雲省代表隊蕭承和他的賽馬鳳凰,為我們呈現精彩!”
全場掌聲雷動,四周觀衆席裏均有人舉起橫幅,無聲助力。
有為蕭承加油的,也有為嬈嬈加油的。
杜黎擰開一瓶清涼油,倒一點在指腹,捏了捏眉心。
剛清醒一點,聽見身旁的男人譏諷道:“杜先生,您這是唱獨角戲吶?今天的比賽,您太太應該會來吧?”
他差點忘了,這裏是A區。所有俱樂部的老板,都被安排坐在這裏。
最前面一排坐的是國際知名的騎手教練、場地障礙設計師,以及負責頒獎的形象大使——影後木眠。
岳母親臨現場,他的太太又怎麽可能不來參賽呢?
管特語氣裏譏諷的意味很重,見他沉默,繼續調侃:“唔,也是,我要是您呢,也會憂心忡忡,畢竟老婆都快被人黑成殺人犯,誰不憂心呢?杜先生,您這個老婆,可真是一點兒不給您省心。您這身份地位,有有必要守着一個話題度這麽高的女人?”
他拍拍杜黎胳膊,湊過去,小聲說:“您一句話,我立馬給您推薦幾個胸大屁股大的妞兒,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杜黎扭過臉,冷掃了他一眼:“滾。”
男人昨夜沒休息好,眼白布滿血絲。他渾身戾氣,周遭氣壓變低,幾乎能悶死人。
管特呵了一聲,也不再跟他說話。他心情看似不錯,哼着小曲,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木眠坐在前排,扭身便看見坐在第四排氣質出衆的女婿,沖他招了招手。
杜黎沖岳母一點頭,表示一切順利,讓她不用擔心。
比賽緊張進行,蕭承是目前為止最高分。
選手排序經過調整後,大熒幕上的順序也臨時修改。嬈嬈與蕭承對換了順序,變成了10號選手。
9號選手的比賽還在進行,下面粉絲已經壓制不住內心的緊張,紛紛開始祈禱,希望二爺能夠出現,希望二爺可以不受昨天的幹擾。
賽事直播還在緊張進行,所有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蕭清清急得直抖腿,抱着雙拳祈禱:“師父師父你一定要出場啊,一定不要放棄啊,這麽多粉絲支持你,你一定不能着了壞人的道!”
秦易本就心煩,一瞥眼看見小姑娘抖腿,更着急,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小丫頭抖什麽腿?”
“我想尿尿。”
“你倒是去啊,憋出毛病可別怪你二易哥不關心你的健康。”
蕭清清實在憋不住了,扯着秦易袖子說:“待會如果我師父出場,記得幫我錄視頻,我去尿尿!”
秦易不耐煩地擺擺手:“去吧去吧,啰嗦。”
……
從衛生間出來,蕭清清跑得急,一悶頭撞進一個大高個的懷裏。
蕭清清揉着腦袋,正要說對不起,擡眼看見大高個的臉,頓時火冒三丈:“是你!你別走,跟我說道歉,我這條裙子被你毀了知不知道?”
面前的男生大約一米八五,穿着黑色衣服,戴一只鴨舌帽。
他的面孔冰冷,眼神也非常空洞,他的神情像北極山巅的雪,又冷又靜。只是跟他對視一眼,她便有一種這男生不會說話、是啞巴的錯覺。
男生将她的手甩開,徑直去了衛生間,再出來,女孩已經離開。
蕭清清快被男生給氣死,回到觀衆席依然氣鼓鼓地,正想跟人抱怨兩句,全場響起一陣歡呼聲。
觀衆揮起手中小旗幟,給10號選手加油。
出口,一個頭戴禮帽,穿燕尾服的紳士女孩騎着步伐優雅的駿馬緩緩而出。為了讓氣色更佳,嬈嬈化了精致的妝容,此刻的她與往常淡妝的模樣差距很大。
她微笑示人,對觀衆揮手。她明亮的面孔被鏡頭特寫,投射到大屏幕上。
女孩那雙清澈的眼睛在一對兒柳葉眉襯托下,她的眼睛是有光的,此刻熠熠生輝。她的微笑也很自然,不屬于任何強制,而是發自內心的紳士溫柔。
嬈嬈出場,全場歡呼的熱烈氛圍将管特氣得鼻孔冒煙。他下意識扭頭去看杜黎,男人也正好側過頭打量他。
杜黎的面孔依然冰冷,卻沖着他挑了挑眉。
這個挑眉的動作,成功讓管特心塞。他呵了一聲:“這才是第一場比賽,杜先生不要得意太早啊。”
杜黎哦了一聲:“拭目以待。”
賽場上,嬈嬈屏蔽耳邊嘈雜,也抛開了一切情緒。
她是一名騎手,應該有騎士精神。不該因為自己的痛苦,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她也不能辜負所有人對她的期待。
她要尊重對手、裁判、觀衆,以及日以繼夜陪她訓練的米格。
李建國先生說得對,一名優秀的騎手,是應該能在馬背上抛棄任何私人感情的。騎手上了馬背,不再是獨身,而是兩個靈魂的合體。
昨夜的事讓她積壓了多年的情緒爆發,那些好的、痛苦的回憶都蜂擁而至。她翻着微博,收到一名粉絲發來的視頻地址。
她鬼使神差的點開,那是她七歲生日的時候,雲昊東給她錄的一支生日祝福視頻,一直留存他的微博。
視頻裏的雲昊東對她說:“生日快樂,我的二爺。一眨眼,你都七歲了,時間催人老啊!希望你以後成了大姑娘,也還能記得老東。我呢,希望你長大了能少點包袱,要活得開心。如果有一天,老東不在你身邊了,你也一定要記得,遇事要堅強,能自己解決的事兒,別去跟人哭鼻子。成長之路多多少少會遇見壞人,不要怕,就是幹!壞人讓你不開心,你偏偏就要開心。壞人希望你不成功,你一定要成功。你要記住,不要輕易被打倒,你是肩扛59米大刀的鄒二爺,誰怕誰呢?”
重新看到這條視頻,她被雲昊東的搞怪表情逗得笑出聲,笑過之後,又捂着嘴哭出來。
可哭過之後,便豁然開朗了。
是啊。她怎麽可以被輕易打倒?她是鄒二爺,怎麽可以這麽脆弱?明知是陷阱,還非得往裏栽跟頭?
在比賽開始前兩個小時,她開始對鏡化妝,化最精致的妝。
她穿上燕尾服,戴上禮帽,整理好着裝的那一刻,盯着鏡中亭亭玉立的自己,露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
她要積極面對生活,才能不辜負這人世一遭。
……
她騎着米格進入比賽場地,紳士地跟裁判鞠躬,以最佳心态開始帶動米格走舞步。
馬兒的步伐随着富有節奏的音樂不斷變化,舞步複雜,卻被它的呈現地流暢優美。原本揪着心的觀衆,看見人馬配合的這麽好,也都松了口氣,開始靜心欣賞這場盛裝舞步。
這場比賽,人與馬所呈現而出的優雅,不亞于前面任何一名選手,分數排名第四。
這個成績已經非常不錯,過了這一關,對于野性的她來說,明後天的高危險和高刺激的障礙和越野賽就簡單很多。
嬈嬈昨夜畢竟一宿沒睡。下了賽場,交了馬,她的身體忽然有些垮。
木女士最先從嘉賓席下來,一把将女兒抱進懷裏,以她為榮:“寶貝兒,沒事了,老東在天之靈,也會為你感到驕傲。”
嬈嬈的下巴擱在母親的肩膀上,眼眶忽然紅了,眼淚不受控制,繼續下墜。
木眠抽出紙巾,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輕聲去哄,“傻孩子,媽媽在,不哭。我們已經有了雲遲的消息,他在內蒙A市的齊克爾大草原。等比賽結束,我和你爸爸陪你一起去,好嗎?好好比賽,專心比賽。”
她點頭,腦袋在母親柔軟的大胸裏滾了滾,十分滿足,像個撒嬌的小女孩。
杜黎過來看見這一幕,心上的肉都變成了柔軟的棉花。
嬈嬈抱着母親,有氣無力地說:“眠眠,我好困,想睡個天荒地老。小時候,有一次我在公園裏玩得很困,是老東背我回家,走過一條街、兩條街、三條街……想想那時候,真的很幸福。”
木眠拍着女兒肩背,擡眼看見女婿,小聲說:“現在你也很幸福呀,都成大姑娘了,還有人願意背你回家呢。”
她笑了一聲。剛想說哪裏有,身體變忽然騰空,被身後的男人打橫抱了起來。
嬈嬈摟着男人的脖頸,打量他,指尖在他鼻尖一觸:“杜太太今天表現還好嗎?”
“好。”杜黎俯身下去,鼻尖頂着她的鼻尖,嘴唇相貼之後,低聲說:“杜太太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回去好好睡一覺。杜先生也可以抱你,走一條街、兩條街、三條街……”
木眠一把年紀,被女兒和女婿喂了一把狗糧。
杜黎抱着嬈嬈往樓下走,等電梯上來。
走廊盡頭,蕭清清正拽着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鴨舌帽男孩。她毫不客氣沖男孩吼:“你不許走!賠我裙子!不賠裙子也必須跟我道歉!”
“杜黎,那是蕭清清嗎?”
嬈嬈的視線被杜黎擋了一點,不太确定。她揪着男人耳朵,示意他轉個身。
被老婆揪着耳朵,仿佛是擰動了他身體的某個開關,他乖乖抱着老婆轉了個身,讓她的視線開闊起來。
嬈嬈看見男孩的側容,登時落地,跳下杜黎的懷抱。她叫了一聲“雲遲”,朝他沖了過去。
雲遲聽見嬈嬈的聲音,用力推開蕭清清,迅速跑進安全通道。
蕭清清被推開,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啧一聲。剛想開口罵人,瞬間又反應過來——
雲遲?師父要找的人?
嬈嬈追下樓梯,因為太急,腳下一滑,從階梯上滾了下去,尖叫聲在樓梯間裏回蕩。
杜黎和蕭清清追過來,眼看她滾下樓梯,心髒擰成一團。
“師父!”
“嬈嬈!”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寫完六千(兩章分量)再更,感覺寫不完了,我待會再寫一章短小君。可能會很晚,大家早點睡哦,麽麽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