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吃過夜宵, 嬈嬈重新縮回被窩,胃裏食物未消化,毫無睡意。
杜黎收拾完餐盒,洗完手重新坐回她身邊, 邊利用手帕擦手,邊對她說:“岳父岳母, 給我打過電話了。”
“你怎麽說的?”
“我說沒大礙, 皮肉傷。”
“喔,你夠機靈。”嬈嬈松一口氣, 又渾不在意地說:“如果他們知道我摔成這樣,一定又會來幹涉我。”
嬈嬈後背略不舒服,皺眉動了動肩。
杜黎一臉緊張問:“怎麽?”
“癢……”嬈嬈繼續扭動肩膀, “背癢,你幫我撓撓。”
“你別動。”杜黎繞到她身後, 掀開被子,手掌覆在她肩胛骨處,“是這裏嗎?”
嬈嬈說:“不是,再右邊點。”
他手掌往右挪了一點。
“對對, 就這裏。”
杜黎隔着衣服給她抓了抓,俯身過去,幾乎貼着姑娘耳背問:“好點了嗎?”
“嗯, 舒服了。”嬈嬈舒坦地籲出一口氣。
杜黎替她重新拉上被子,又回到另側坐下。他盯着女孩打完哈欠,對她說:“等你出院我們就可以搬回家了, 你的房間我也讓人重新裝修了。”
“是嗎?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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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的,”杜黎輕揚嘴唇,沖她笑說:“你跟我,倒不用這麽客氣。”
嬈嬈似乎想起什麽,追問他:“對了,你的潔癖還好嗎?等我出院,你要不要……再去教授那裏看看?”
“我個人認為已經沒什麽問題。”杜黎向她攤開手,“不信,你試試?”
“真的?”嬈嬈小心翼翼将手從被窩裏抽出來,握住男人的五指,“那你別動,讓我握着,看你能堅持多久。”
一副考驗他的語氣。
有時候這姑娘,真是單純天真的可怕。杜黎想。
“好。”杜黎看着女孩一雙漂亮的眉眼,問她:“在你的世界裏,生命,是否比馬更重要?”
“當然命重要。”嬈嬈不假思索回答說,“命是父母給的,當然命重要。”
杜黎一臉正色看她:“可你今天差點沒命。你想過放棄嗎?”
“沒有。”嬈嬈嘴角一撇,吸了一口氣說:“賽場意外只是小幾率,恰好這個小幾率被我遇見而已。杜黎,難道連你也想勸我放棄?是你相信我有無限潛能,是你将我劃為重點騎手培養,怎麽,我才剛拿了一場小比賽的冠軍而已,你就想勸我放棄?”
“我是——”杜黎深深抽了口氣,聲音壓得很低:“怕你疼。”
室內燈光偏暗,她好像看見杜黎的眼睛有點濕。可他的聲音依舊那麽嚴肅和穩重:“從馬上摔下來,有多疼?”
嬈嬈心髒突兀一跳。好像除了家人,她跌倒,似乎沒人在意她疼不疼。
嬈嬈“嗯”了一陣,回答說:“當時摔懵,記不得有多疼了。不過現在呢……動一下就很疼,但也在可承受範圍,你要讓我說有多疼,我真描述不出來欸——”
女孩擰着小細眉看他,一雙烏黑的眼睛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她聲音突然放輕柔,“你,你的臉湊過來。”
杜黎一怔,像個愣頭青似的,将臉湊過去。
他覺得,女孩要親他。
嬈嬈雙眼含笑,看着他:“啧。再近點兒。”
女孩灼熱的氣息噴在男人面頰上,致使他脊骨一瞬繃直,渾身毛孔炸開。
他心跳加速,難掩惶恐,索性将眼睛閉上。
嬈嬈擡起另只手,揪住他的耳朵,擰了大概一百八十度,松手後才問:“疼吧?”
杜黎睜開眼,下意識用另只空手捂住耳朵。看女孩的眼神委屈又錯愕,像一只無辜被揍的小奶狗。
他眨了眨水汲汲的一雙眼,良久,點頭。
嬈嬈一本正經跟他科普:“大概就是這種痛了,雖然疼,但也能忍受。你不用擔心,我體質從小就很好,生病受傷都能很快恢複。”
她打了個哈欠,困得忘記松開男人的手指,“謝謝你啊杜黎,做你的妻子,真挺好。”
杜黎沒說話,只是盯着她。
女孩的話發自肺腑:“不管你對我好是不是為了做樣子,我都很感激。眠眠和老鄒忙工作,姐姐有皓睿,老東去世……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對我這麽好,為我做飯,生病給我送飯。雖然你脾氣挺臭,老生氣,但還算是個講義氣的好人。嗯……不管怎麽說,杜黎,我真的很榮幸有你這個朋友。”
“朋友?”
“不太對……我們之間的情誼,應該在朋友之上,夫妻之下?”嬈嬈沖他笑,調侃說:“如果不是我們有過婚姻關系,說不定能做一輩子朋友。”
“為什麽有這段關系,就不能做一輩子朋友?”
他的手指依然被女孩握着,一股暖流從指尖淌進心裏。
嬈嬈一臉認真說:“以後我們離了婚,你會有新對象,我跟你如果還有來往,你對象會怎麽想?我一直認為,男人在有對象的情況下,得跟異性保持距離。女人都是敏感動物,你跟異性走得太近,你對象會不開心的。”
“是嗎?如果我跟異性走得近,你會怎麽想?”
“祝你幸福喽。我們的協議,你可以提前結束的。”
杜黎聽她絮絮叨叨,全程彎着唇角。
女孩大概困極,嘴裏嘟嘟囔囔,眼睛卻已經合上。聽不清她說了什麽。
等她閉了嘴,杜黎才輕聲說:“嬈嬈。”
“嗯……”她閉着眼,腦子一片混沌,已經不能思考。
他俯身過去,幾乎貼着她耳朵說:“你是第一個握過我手的女孩。”
他也會努力,讓她成為唯一一個。
女孩沒有回應,仿佛已經熟睡。
嬈嬈三歲半時,和杜黎參加了同一個親子節目。杜黎為了維護小紳士形象,當着攝像機的面兒,把早飯讓給了她。
下來後,他在村裏做任務,被一條黃狗追。
三歲半的嬈嬈叉腰擋在他前面,撿起石頭将黃狗喝走,随後轉過身,仰頭望着他,一臉認真拍着胸脯,用稚嫩的娃娃音說:“你別怕,鄒二爺保護你!”
屆時,她說話口齒不清,帶着小奶音。她握住他一根手指,牽着他往前走。
在攝像機面前,杜黎為了扮演小紳士人設,任由她牽着,全程假裝愛護這個小妹妹。
當天夜裏,杜黎卻用極度嫌惡的口吻警告她,離他遠點兒。
杜黎當時跟她說了什麽,她已經忘了。只是記得她氣得拿小奶拳去砸土牆,咬着嘴唇,眼眶紅紅。
攝像大哥問她怎麽了,她只是咬着嘴皮,紅着眼眶搖頭,什麽也不願說。
暖心大哥哥的反差,在年幼的嬈嬈心裏留下不小的陰影。
……
想起以前,杜黎俯身,懷着愧疚,在嬈嬈長滿紅疹的手背親了一口。
他拿臉頰貼着她的手背,望着女孩,低聲說:“抱歉,認識你這麽多年,喜歡你卻不久。”
女孩在睡夢中“哼唧”一聲。
杜黎的聲音像午夜電臺裏的主持人,低沉磁性,音色悅耳。
“以後不許瞎保護人,”男人聲音穩而有力,“我保護你。”
大概也只有在嬈嬈睡着的時候,他才敢說這些話。
不是怕被她聽見損了面子,而是怕被拒絕。
杜黎從前不明白,為什麽她有天賦,她的父母卻竭力阻止她追求夢想,
為了她的理想,女孩的努力幾近瘋狂。她甚至不像個女孩,摔下馬背卻不知喊疼,甚至沒掉一滴眼淚。
擰耳朵的痛,哪有跌下馬背來的猛烈?前者的疼痛感,甚至及不上後者的萬分之一吧?
杜黎将手指從女孩手裏抽出來,給她蓋上被子。他望着女孩那張臉,胸腔卡着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他想起姑娘與陳榆陽說的那番話。
他很清楚,女孩那樣說,只是因為他們夫妻之間有君子協議。可即便如此,他也感到滿足。
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他還是比那個情敵重要。
兩個小時前,杜黎接到岳父岳母的電話。他們希望作為丈夫的杜黎,能勸嬈嬈放棄騎手身份。
嬈嬈性格莽撞,膽大甚至妄為。她因馬受傷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鄒氏夫妻作為父母,心驚膽戰,真的不希望有一天看見女兒半身不遂。
那種心疼所愛之人,便想限制他們追求夢想的自私行為杜黎以前不懂,現在卻明白了。
因為愛她,不希望她受傷。
電話裏,木影後哭着跟他說:“小杜,這姐妹倆能出生,并不容易。作為父母,我只想讓她好好活着,你告訴她,不要再去參加那麽危險的比賽,沒有事業、沒有錢,不要緊,媽媽養她,養她一輩子。”
杜黎握着電話沉默良久。
他承認,他現在也有那份私心,想讓她放棄事業,好好生活。遠離粉身碎骨的危險,遠離馬匹。
他也能養她,養她一輩子。可放棄所愛的事業,享受安逸,真的是杜太太想要的嗎?
娶她之初,他只是為了滿足自己一絲虛榮。他為了證明自己的眼光,曾迫切希望杜太太拿冠軍。
那時候他不在乎她訓練多辛苦、是否受傷,作為老板,他只想要榮耀。
可現在他什麽榮耀也不想要,只想要她健康。
外人覺得她粗蠻無理,便随他們,他知道她是怎樣執着和善良,就足夠。
外人覺得她是“傷仲永”,也随他們。畢竟那些人,活得不如她潇灑快活。
他們覺得他娶了一個蠻橫潑婦,可如果能和她共度下半生,未嘗不是他活了二十六年最大的幸福。
那些人怎麽會懂杜太太的潇灑?怎麽會懂他想要的幸福。
三天後。
在杜黎的強壓下,賽方終于給了一個交代。
主辦方稱,是因為廚子操作不當,所以導致杜太太過敏。廚子打完芹菜汁後,沒有清洗破壁機便給她打了果汁。
出現這種失誤,賽方開除廚師,并且在微博公開道歉。
對于這個結果,杜黎并不接受。随便找一個廚子當替罪羊?
來病房探望嬈嬈的蕭清清得知這個,氣得面紅耳赤,一跺腳怒道:“我去找爺爺,讓他給我師父一個交代!我會拽出始作俑者,讓他公開給我師父道歉!”
小姑娘當即要撥通爺爺打電話。
杜黎攔住她,奪過她手機挂斷:“這事兒我讓文濤去查,有了結果,我們會處理,不予公開。”
“不予公開?師母,你是想讓我師父白受傷嗎?”
“他們敢這麽做,已經不拿人命當人命。”杜黎皺眉說,“對方來者不善。”
嬈嬈明白杜黎的意思,也說:“杜黎說得對,查到結果,我們會告訴你爺爺,暫時不會公開。如果對外宣布風凱賽馬的工作人員被收買,無異于給風凱賽馬打上了一個不好的标簽,嚴重點,可能會被扣上賽方操作成績的帽子,受到馬術協會調查。如果真是這樣,下一屆的風凱速度賽馬就會被叫停。風凱品牌受損,你爺爺必然會遷怒于杜黎,那麽,到時候受益的是誰呢?”
蕭清清抓抓後腦勺,“受益的只能是害你的人,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杜可愛~暗戳戳的親別人,好希望嬈嬈突然醒來,給他一拳哦。
杜黎:“你敢。:)。”
随機送50紅包~
感謝以下土豪的打賞,感謝你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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