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四月是櫻花紛飛的時節，亦是新學期的初始。
八神太一換上國中的制服站在鏡子前，整理有些不平整的衣領。
與第一天入學時的不适應相比，這會兒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服裝，沒有再出現穿常服去上學的情況了。
少年滿意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走出房門。
“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小光。”
自從八神太一升入國中，兄妹兩就沒再繼續住一個房間了。
“說起來，太一···”八神裕子把果汁倒進玻璃杯裏，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坐在對面的八神光一邊拿刮刀劃了點花生醬抹在面包片上，一邊打斷了她的話：“哥哥，晨訓要遲到了哦。”
八神太一猛地望向時鐘：“！”
“啊啊啊啊——不妙不妙，我先走了！”少年一把抓起書包和球袋，直接将面包塞進嘴裏匆匆出門，連門都沒帶上就溜了。
八神裕子看了看時間：“也沒有很晚吧？”
八神光眨眨眼：“媽媽，不是說好要保密的嗎？”
“啊啦，差點忘記了。”
母女兩相互對視一眼，偷偷地笑了幾聲。
這個秘密可暫時不能告訴太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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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太一的一天被足球隊的訓練與上課占據，做完作業後又看了會兒漫畫書，這才關燈休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夢中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不一樣，可能幾個小時，也可能才十幾分鐘。而半夢半醒間，窸窸窣窣的聲響出現在周圍，隐約感覺到房門被人打開，然後又悄悄關上。
“太一，我喜歡你。”
陌生的聲音，在耳邊輕輕滑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從睡夢中醒來的八神太一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坐在地上、笑得意味深長的八神光，一時也沒感覺到哪裏不對勁，只當自己做了個被人告白的夢。
···怪事。
“哥哥，早啊。”
＊＊＊
“還睡呢？”
武之內空似乎是想跟他說些什麽，轉過頭就見剛進教室的八神太一把書包塞櫃子裏後整個腦袋貼桌上，一動不動。
“這不是春天了嘛···”
“今天不是有足球隊晨訓嗎？還困呀，都幾天了。莫非是開學恐懼症？或者上初中恐懼症？”
“為什麽非得是‘恐懼症’啦···”
武之內空看着他那頭有些亂糟糟的棕發，嘆氣：“這可不行呀。”
八神太一沒有在意好友所說的“不行”究竟是什麽意思，加上困意襲來，很快就進入睡夢中。
本來就睡得淺，加上周圍突然的聲響弄醒了八神太一，但比起睜眼，也不過是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下而已。
“接下來就請你自我介紹一下吧。”
自我介紹···？是轉學生嗎？
也不對啊，這才開學多久，怎麽會有轉學生過來呢？
粉筆觸上黑板發出些許輕響，緊接着便是少女那溫柔清亮的嗓音：“我的本名是Saoirse·Lopez，之前在日本生活過幾年。”
sa···什麽？
“因為這個名字的發音有點繞，所以——”
總覺得那個發音很耳熟，八神太一擡起頭，有些沒回過神來，呆呆地看着站在講臺上的轉學生。
“重新介紹一下，我叫紀野辰茗。”
＊＊＊
學習手語的過程相當枯燥乏味，但幼時的八神太一卻堅持了下來，并給自己制訂了每天要記一定數目的詞語的目标。
其實紀野辰茗也沒想過八神太一會堅持下去，就連她的好朋友克裏斯缇娜也曾幾次想過放棄。
八神太一想了想，認真地回答：“要說原因的話，因為我想了解Angela啊，不需要別人的那種。”
「不會無聊嗎？」
“不會哦。”因為有你陪着我啊。
紀野辰茗托着臉，海藍色的眼睛圓圓的，專注地盯着他看，笑得格外甜：「謝謝你，太一。」
認真地将手語讀懂後，八神太一害羞地撓撓頭發：“那、那麽，我們繼續吧！”
坐在一旁的八神光懵懵懂懂地看了看八神太一，又看了看紀野辰茗，最後低下頭盯着自己的手好一會兒，模仿着比劃了一下，像是被自己逗笑一樣發出軟儒的“咯咯”聲。
房間內，金發女孩比劃了一下，拿起擱在一邊的紙板指了指上面的平假名。褐發男孩緩緩念出，視線下移将平假名下面的漢字記住，再回憶剛才女孩的動作，開始模仿。直到女孩點頭表示正确，整個人放松下來，手連續比劃好幾次，靠肢體動作來讓身體與大腦記住這個動作。
完成給自己布置的任務後，八神太一整個人躺在地板上，頭枕着坐墊，目光盯着頂部的天花板。
“···Angela。”
紀野辰茗歪了歪腦袋。
“要是你能說話該多好啊。”
想聽你的聲音。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我不會放棄的。」
因為···
「我也想跟太一說話。」
＊＊＊
Angela，你做到了啊。
八神太一不知道此時心裏升起的是什麽感覺，只是覺得，她的聲音就如小時候自己猜測的那般好聽。
不過···總感覺在哪聽過呢？
“請多指教。”
站在講臺上的紀野辰茗見八神太一總算發現自己的存在，心情極好地彎了眼，算是跟他打了聲招呼。
老師給她安排的位置在後排，離八神太一有段距離。
這一節課下來八神太一也沒仔細聽老師到底講了什麽，拿課本作遮擋，時不時去瞄坐在斜後方的紀野辰茗。紀野辰茗倒是專注，全程沒有再把視線放到他身上，一直在認真記筆記。
就在八神太一終于要熬不住時，下課鈴聲總算打響。
“an···辰茗！”習慣的稱呼到了嘴邊又轉了個彎，在老師走後八神太一馬上從座位上起來，喊住正收拾桌面的小青梅。
“嗯？”紀野辰茗笑吟吟地看過來，等待着他的話。
“出、出來一下？”
紀野辰茗欣然答應：“可以啊。”
兩人走到走廊欄杆前，風帶起紀野辰茗的長發，她擡起手把頭發壓下，心想早知道帶個發圈了。而一旁的八神太一有好多問題想問，話堵在喉嚨，就是說不出口。
紀野辰茗歪頭看着他：“不說話的話，我可就回去了哦？”
“啊，那個···”八神太一抓了幾下頭發，決定先從別的方向入手，“你回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
“回來那天已經很晚了，再加上之後還要弄些手續，經常往外面跑，就一直錯開了。驚喜嗎？”
八神太一正想說句“驚喜”，但不知道哪根筋搭上了，突然道：“我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如果是說裕子阿姨他們的話，你确實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如果是指我們小團體的話，太一是第三個知道的哦。”
看來是小光和阿空···那也沒有早多少嘛！！！
不過，
“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
已經非常熟悉的街道，卻是第一次，穿着校服的紀野辰茗走在自己身邊陪着一塊回家。
第一次在學校上課的紀野辰茗倒是覺得非常新奇，興致勃勃地談論着熱情友好的同學以及風格各異的授課老師。
時不時附和幾句的八神太一動了動手，往紀野辰茗的位置靠去，小心地碰了下她的手背。正說着話的紀野辰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像過電一般，酥酥麻麻的，但她沒有縮手，看着面色如常。見對方沒有排斥，八神太一便大膽地牽起紀野辰茗的手，像以前一樣，牢牢地将她抓在手心。
就好像，他們中間并沒有分別過兩年，一如既往。
眼看家門口就在面前，紀野辰茗并沒有急着開門，而是扭過頭看向那個已經比自己高出大半個腦袋的少年，擡起兩人相牽的手，掌心貼掌心地停在胸口的高度，忽然笑出聲：“太一果然，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呢。”
“你看，手比我的大好多。”
八神太一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可是男孩子啊。”
“嗯，很有安全感哦。”
聽到她的話，八神太一的心髒像是被人調了倍速般急速跳動着，仿佛有什麽東西順着滾燙的血液蔓延至心尖，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辰茗姐姐長得那麽漂亮，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嘛。]
兩年前八神光的話興許不單單只是個玩笑話，那個時候他沒想過自己早就在這個“很多人”裏面了。
難怪當時被小光嫌棄。
紀野辰茗還在想着究竟是點到為止還是一鼓作氣，想通的八神太一一改之前的謹慎，手指微移、往下，與她十指相扣，一副想說些什麽的模樣。
果然還是現在吧。
紀野辰茗抓緊八神太一的手，踮起腳尖，傾身向前，如羽毛般輕飄飄的吻落到少年唇上。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八神太一被這一系列舉動給砸懵了，而就在這一瞬間的恍神裏，他聽到了少女的聲音，與夢境裏的話語重疊。
“太一，我喜歡你。”
“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
——ずっと前から好きでした。
八神太一在心裏咀嚼着這句話，又默默唾棄一番自己，也是笨得可以。
這是我的臺詞啊。
“辰茗。”
“嗯？”白皙的臉上雖然已經染上了不自然的紅色，但紀野辰茗還是直視着那雙棕色的眼睛，等着他接下來的回應。
“我啊，在你離開之前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分開。”少年在腦海裏不斷地搜刮起合适的詞彙，鄭重其事地道出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夠一直陪在我身邊，這不僅僅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還因為——我喜歡你。”
說到這，八神太一撓撓頭，想了想才繼續往下接：“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對你産生這種強烈的在意，可能是第一次見面，也可能是時間長了一點點積累下來。”
“但我很确定這份心情，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又或者是将來。”
太陽的餘晖斜斜地照進樓道，霞光為整片天空繪上溫暖的色彩，令人目眩神迷。
“以後還請多指教，我的女朋友。”
現在，太陽變成她一個人的太陽了。
紀野辰茗往前一撲，環住八神太一的脖頸，情緒難掩的高興：
“我才是。”
——こちらこそ。
＊＊＊
事後，紀野辰茗才悄悄告訴八神太一，那會兒她其實還挺意外他會說出這種話來。
“太一，原來你的國文課有好好在聽啊。”
“我可是有很努力在想哦？！”
頂着足球社那群男生們羨慕嫉妒的視線，紀野辰茗笑着把喝完水的八神太一往球場的方向推了推。
“看得出來啦~”
會一直在一起的。
他們如此堅信着。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