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都是親戚
錦繡自然不是這麽想的,誰叫她父親本就是錦衣衛第一人,白了就是皇帝的私人打手頭,這樣的身份怎麽可能随時分身打理私事。
若他真能做到這一點,譬如也不管她娘如何拒絕見他,只管去大同府的那處院賴着不走了,而不是屢屢只能派出手下前去大同,又何至于叫那蔣氏拿着她和娘的性命威脅了他這麽多年?
至于方麟的身手麽……她自然也是未曾見過的,可從大同歸京的路上她和他也同行過,她又怎會看不出他實則也是一身本事?
她不過只拿根簪将車夫的脖頸刺破一點油皮,他遠遠的騎馬路過都能聞出血腥味,她又哪裏敢瞧他!
卻也正是這麽想透徹了,她便理解了她父親為何将那替娘解圍的事兒交代了方麟——據最近幾年來,她父親早就不做那些千裏缇騎的差事、而是都由方麟接手了。
這般一來方麟非但可以随時離京,身手與心性也早就歷練出來了,她父親對他又很是信任,将此事交給他去辦,不比交給職位更低、任什麽都比不上方麟的人穩妥多了?
錦繡便慌忙擺手道,表舅可別胡思亂想了。
“我哪裏是信不過您的身手呢?我只是、我只是覺得我父親不該這麽差使您,大家畢竟都是親戚麽。”
這話便惹得方麟又是一陣無聲發笑,笑這丫頭真是個會裝的,她明明就是信不過他,卻假作埋怨她父親使喚人。
等他笑罷了卻還是立刻正了顏色,低聲道你可別當這差事是個差事。
“你父親可是皇帝的肱骨重臣,不叫家事紛擾他、也免得打亂了他一心替皇帝辦差,難不成不是大事?”
方麟這番話本就是他一向拿來當成大帽、壓他父親與他那位好繼母的,起來實在順口不過,仿佛他父親與他繼母若再敢煩擾他,他便要替皇帝将人就地正法了。
可這話被錦繡聽了去,卻連連一本正經點起頭來,撫掌笑道表舅得真好。
“……等我待會兒到了致雅堂,我便将這話給夫人聽聽,倒看她敢不敢出不同的見解來。”
方麟的正顏立即變成了愕然,繼而又忍不住暗暗發笑道,這丫頭還真是個有樣兒學樣的,實在是孺可教也。
此時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竟在這短短時間裏變幻了很多種神色,而在過去的幾年裏,莫是對着外人兒,哪怕他對上親手撫養自己長大的外祖母清河大長公主,也等閑不會喜怒形于色。
只是別看他還不知自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他也不禁趁着兩人早就慢下腳步、離着致雅堂還有一段距離時,又悄聲問錦繡道,你是怎麽知道那蔣氏要對你親娘動手的。
實則容程既能差使方麟、替他前去攔截蔣家派往大同的人,自也免不了将蔣氏過去做過的惡随口給他講了講。
而方麟既已知情,還知道蔣氏拿着宋氏母女為把柄、拿捏了容程十幾年,此時再問起錦繡來也不過是沒話找話罷了。
怎知錦繡登時就斜睨了他一眼,眼裏也不免帶了幾分提防。
想當初她不過是在打尖時露了個笑容,他便以為她曾聽過應文和尚的消息呢,還立時三刻就來到她桌邊盤問起來。
現如今他又這般追問起了她和她娘的事兒,他究竟是幾個意思?
“表舅這是以為我信口胡咯?再不然便是以為我想借這個法替我娘跟我母親争争寵?”
錦繡既是害怕方麟真想探尋她娘的真實身份,她便索性胡攪蠻纏起來。
方麟頓時有些無奈,既無奈于這丫頭這個性,又無奈于自己還真是個不會找話題的。
“你、你方才既能信我,我又有什麽不信你的呢?”他不得不低聲解釋起來。
“那宋氏既是你的親娘,你自然不會胡亂編造她的險情不是?”
“我只是覺得吧……你若只是從蔣氏先叫人去抓喬郎中這事兒上看出來的,推測她接下來必會差人前去大同,我便不用急忙忙趕往大同,只需在那蔣府附近埋幾個暗樁就是了。”
其實他自打得了容程交給他的差事,便已派出了人手去暗中盯着蔣府了,此時那些人肯定已在蔣府周圍各就各位。
錦繡自是不會承認後花園的藏書樓裏有條暗道,而她就是在那條暗道裏偷聽到了蔣氏的陰謀。
如今聽得方麟竟是主動給了她一個臺階下,連借口都給她編好了,她只是推論出來的,蔣氏捉拿喬郎中不成便改為捉拿她娘,她就連忙又點起頭來,點得連脖都快斷了。
“表舅覺得我這個推論靠不靠譜兒?”
方麟咬着牙揮了揮馬鞭:“靠譜兒,怎麽不靠譜兒?”
“就算那蔣氏沒起這個心,從未想過要抓了你娘當人質,她也一樣是個蛇蠍毒婦!”
“就沖這個這一趟差事我也接定了,哪怕是硬按也要找個罪名按在她頭上,那蔣府從今往後也別想好過了去!”
想當年那蔣氏連她娘家族侄女那種賤貨都敢往他身邊塞,還借了他那位好繼母的手,這種惡婦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再白了若非方麟得知容家後宅又出了事,這事情還是蔣氏與蔣玉蘭惹出來的,他真的還會多思量思量,他容三哥求他的這事兒他到底接不接。
這事兒面上好聽是個差事,其實不就是容家的私事麽?
他再有個華貞表姐嫁給了容程做妻,華貞的祖父終歸只是他外祖母的堂兄,哪有他這種一表八裏地的表弟動辄伸手別人家事的道理?
可他就是恨那蔣氏還當她自己有多聰明,不但早在三年前便算計了他、至今還以為他不知情。
要知道他那位繼母可是姓康的,蔣氏的四兒媳亦是姓康的,他險些吃了算計後、還能算不出真正的罪魁禍首究竟有幾個?
他當時可不就連個磕巴都沒打,便接了容程的懇求,又立刻離了錦衣衛鎮撫司來了容府?
錦繡這時也想起華貞曾經過的話,是蔣玉蘭既然來了容府住,過幾日的賞花宴便不能請方麟了,同時又想起了蔣玉蘭那份嫁不得方麟的些許不甘、些許哀怨。
那麽哪怕她并不曾聽華貞深,方麟還曾中過他繼母與蔣家的圈套、險些趁着藥性收了蔣玉蘭,她幾乎也可以想象得到,方麟對蔣氏姑侄甚至蔣家的厭惡從哪裏來了。
方麟那條馬鞭甩出的輕響落在她耳中,便真是好聽極了,好聽得令錦繡又一次笑顏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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