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道又固執的男人,她現在已經在家裏休息了。
而現在,晏顏的車還停在演播大樓,她還必須先回去開車。
看她一副快奓毛炸毛的樣子,蔣宥時難得沒有再開口惹她,只蹙眉眯着眼睛,饒有興致地盯着她的側顏看,他一直知道她是漂亮的、優雅的,就像但在他眼裏,她的漂亮就跟櫥窗裏的漂亮模特娃娃一樣,是有固定模式的,是不鮮活的,甚至是死的一種精致到似乎不真實的美。
在她還是顧家的顧盼的時候,她在他面前的形象從來都是微笑着的名媛淑女,雖然身體一直不怎麽好,要吃許多藥調理身體,而且許多常人能做的事情她都因為身的原因沒辦法去做,但她幾乎從來不會有負面情緒,整個人是溫暖而柔軟的,而眼前這個顧盼,卻是讓他十分有點陌生的。
她剪短了曾經長及腰際的頭發,短短的頭發讓她看起來有些銳利,這讓他稍稍有些不習慣。
她還會生氣,會憤怒,在她問他是否想同她結婚的時候,她的眼睛裏分明燃燒着怒火,這樣鮮活的顧盼,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竟然覺得,那很漂亮。
蔣宥時按了按額頭,感覺自己大概有點不正常了。
因為誰都沒有再說話,車子裏安靜了下來。
然後,顧盼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沉默,她看了一眼,來電的晏顏。
“蘇杭的節目應該早就結束了吧?怎麽還不回來?”顧盼滑開接聽鍵,将手機放到耳邊,晏顏的聲音在手機裏響起。
“我在回去的路上,發生了一些事情,不會太晚回去的。”顧盼側過身略略壓低了聲音,解釋道。
“你身旁有人?”晏顏一副猜疑的口吻,活像一個捉奸的丈夫。
那番故作姿态聽得顧盼忍不住失笑:,“嗯。”
“誰?”仿佛是聽到顧盼的笑聲,晏顏演得越發的起勁了。
“回去再說吧。”顧盼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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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耳邊,卻是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蔣宥時凝視着被逗笑的女人,他似乎從來沒有看過她這樣的笑容。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不悅。
顧盼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蔣宥時一眼,正想說似乎跟您并沒有關系,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聽李新說起過,她和晏顏現在住的公寓是盛景總裁的私産,而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就是盛景的總裁?
真是一筆爛賬帳……
顧盼心情有些複雜,沒吱聲。
蔣宥時也不想追根究底,事實上,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她離開了十年,自然會有新的朋友圈子,但是……她似乎是跟誰住在一起?
這個認知讓他感覺自己有綠雲罩頂之虞。
顧盼自然不知道這個間歇性抽風的男人在腦補些什麽,車子很快回到了演播大樓,顧盼一聲不吭地拉開車門跳下車,走了。
……連聲道別都沒有。
蔣宥時的臉黑了,這個女人自從離開顧家之後,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嗎?!
“顧盼你現在真的是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嗎麽,憑什麽那麽晚回家都不跟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到幾點啊。~”盛景娛樂大樓的玻璃走廊裏,晏顏一邊走一邊打着哈欠抱怨道。
顧盼斜睨了他一眼,昨天她回到景福苑的時候已經将近晚上十一點了,結果一推開門便看到這個家夥正坐在沙發上看深夜檔節目,笑得花枝亂顫的,沙發前的桌子上還亂糟糟地擺着一堆零食和可樂。
……這個家夥自己的房間不待,簡直把她的房間當成了常駐據點。
然後,還試圖裝睡賴着不走。
當然,最終還是被轟了出去。
于是這個家夥從早上出門開始便一直嘟嘟囔囔地抱怨到現在。
“而且我等你明明是有正經事的啊,竟然那麽無情地将我趕了出去……”他揉了揉眼睛,繼續叨叨。
“再啰唆啰嗦,就把備用鑰匙交出來。”顧盼微笑着看向他,嘴裏卻說着威脅的話。
晏顏一下子閉了嘴,默默看了顧盼一眼,見她無情地扭開臉,那張漂亮的臉當下便垮了下來,看起來沮喪極了。
顧盼卻不管他,這個家夥慣會裝相,他們這個時間來盛景,就是因為他口中的正經事,李新臨時幫他接了個香水廣告,今天談合作細節,她作為服裝顧問随行。
兩個人并肩往會議室走,走着走着,晏顏便撞了顧盼的肩膀一下。
顧盼抽了抽嘴角,撞了回去。
晏顏一下子眉開眼笑起來,又輕輕撞了回去。
正在等候的總裁助理徐曙遠遠地看到他們,迎了上去,他招呼了一聲“晏先生”,然後又看向顧盼,笑道,“這位便是顧小姐吧?”
“你好。”顧盼微笑了一下,和他握了握手。
“總裁已經在會議室了,請跟我來。”
會議室裏,作為廣告女主角的莫琳琅已經先一步到了,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蔣宥時,臉上帶了一絲怒意:,“你說什麽?服裝顧問已經定了?誰定的?”
“晏顏。”蔣宥時頗為不耐煩地抛出兩個字。
“我不同意!服裝顧問必須是喬喬!”
“商家指定的代言人是晏顏,你只是公司配的搭頭,我有什麽理由拒絕晏顏要求的服裝顧問,而用你的?”蔣宥時一臉淡然地看着這個自從知道自己是蔣正天的親生女兒之後,行事便越發沒有自知之明的便宜妹妹,毫不留情地道。
莫琳琅一下子漲紅了臉。
“這個廣告對公司來說那麽重要,竟然成了晏顏的一言堂了嗎麽!他那個造型師是個什麽來路誰知道?連住的地方都要求在一起,這麽膩歪,整個公司誰不知道他們有一腿?!”
蔣宥時眉頭一蹙,剛想叫她閉嘴,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晏顏和顧盼就站在門口。
徐曙一臉尴尬地站在他們身後。
顧盼面無表情地看着正大放厥詞的莫琳琅,晏顏卻笑眯眯地一手搭上了顧盼的肩膀,一臉得意地道:,“盼盼,他們說咱倆有一腿耶。”
顧盼瞥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個家夥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這不是亂講嗎麽,咱倆明明有好多腿啊!~”晏顏沖她眨了眨眼睛,用他那天賜一般的嗓音,說着暧昧的話,尾音還刻意抖了兩下,仿佛帶着勾子一般,讓人心癢難耐。
會議室裏,本來氣勢洶洶的莫琳琅在看清那個站在門口的男人時,竟是呆住了。她甚至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而且完全忽視了顧盼的存在,她的眼睛裏只看到了那個容貌妖孽的男人。
他……就是晏顏啊。
她當然知道晏顏長什麽模樣,毫不誇張地說,這一段時間C市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新聞,那張臉簡直随處可見。
但是,即使是拍得無比唯美的各種硬照,都不如見到真人來得震撼。
自從知道蔣宥時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之後,莫琳琅已經很多年不知道心動的感覺了,可是現在,她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很清晰的,仿佛要蹦出胸膛一般。
她有點後悔當初沒有去參加他的簽約酒會了。
相較于莫琳琅粉面含春的樣子,蔣宥時的臉則是黑透了,他盯着門口勾肩搭背的兩個人,心裏頭簡直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
原來,顧盼竟然就是晏顏那個神秘的服裝搭服師!
這個時候,他終于知道昨天晚上在車上她接的是誰的電話了,想起他們兩個住的公寓竟然還是他提供的,蔣宥時頓時生出了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心塞的同時,蔣宥時不知怎地,竟是突然想起了徐曙形容她的時候說的話:。
晏顏的服裝搭配師,在M國很有口碑,參與過國際時裝周和一些重量極電影節的造型設計,有很漂亮的履歷,實力不簡單,并且,和晏顏的關系似乎也不簡單,晏顏很聽她的話。
雖然在知道那個服裝搭配師剛巧也姓顧時心裏有些異樣,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徐曙口中形容的那個女人,竟然真的便是顧盼!
不過也是呢,這個女人向來可以把自己僞裝得很好。
感覺到蔣宥時緊緊盯着顧盼的視線,晏顏有些不爽地将顧盼往自己身後拉了拉,然後拖着她的手走進會議室。
看到他這副毫不避諱的樣子,蔣宥時的臉又黑了幾分。
“莫琳琅建議這次廣告的服裝顧問用喬喬。”蔣宥時輕輕敲了敲桌子,蹙着眉頭開口,“我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此時看來,似乎是用喬喬更靠譜一些。”
站在門口還沒有離開的徐曙眼中劃過一絲驚訝,這位總裁可從來不是朝令夕改的人,怎麽會突然說出這樣不合邏輯的話?
一旁站着的莫琳琅卻是面露喜色,她戀戀不舍地收回粘在晏顏身上的視線,看向蔣宥時:,“真的嗎麽,哥?”
“不行,必須是顧盼。”晏顏開口,收起了臉上的嘻笑之色,“我不希望蔣先生公私不分,公報私仇。”
從晏顏嘴裏聽到他斬釘截鐵地說出“顧盼”這個名字,莫琳琅一下子從一見鐘情的喜悅裏清醒了過來,她終于注意到了顧盼的存在,眼神一下子變成了深深的怨毒。
她竟然就是晏顏的服裝搭配師!
“公私不分的那個,似乎是你。”蔣宥時淡淡地看着他,開口。
“顧盼是我從M國一起帶來的,是我團隊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且,我不認為那個所謂的喬喬可以做得比她更好。”
“顧盼?她會安心地當一個服裝搭配師?別逗了,你真的了解她嗎麽。”蔣宥時左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打桌面,面上露出了淡淡的譏笑。
這個女人,明明有着更大的野心和胃口。
她這麽些年明明已經消失在C市,卻依然和徐璜保持着聯系,就是證據!
“比你了解得大概要多一點。”晏顏笑眯眯地道,“當初的合約裏明文寫着,我有權決定自己的團隊,所以即使你決定廣告的服裝顧問不用顧盼,我卻只穿她搭配的服裝,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我的身體。”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身體?!
他絕對是故意的!
這是在挑釁!
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一下子停住,蔣宥時定定看了他許久,才黑着臉道:,“如你所願。”
不小心聽完了全場的徐曙默默地低下頭,扶了扶眼鏡,走遠了些,他總覺得……他聽到了一些了不得的話,那位顧小姐該不會剛好那麽巧便是總裁的前未婚妻……吧?
“大哥!”會議室裏,莫琳琅急了。
“閉嘴。”蔣宥時冷聲道,“具體細節找廣告導演羅琅去談,你們可以出去了。”
莫琳琅有些不甘心地想說什麽,但看到蔣宥時黑沉沉的面色,到底沒敢開口,只恨恨地瞪了顧盼一眼,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憑什麽!憑什麽這個女人竟然是晏顏的服裝搭配師!憑什麽她喜歡的人都喜歡她!
明明只是一個落魄到被趕出了顧家的女人,她何德何能被晏顏看中!
莫琳琅氣沖沖地大步走出會議室,剛走到外頭,便險些撞上一個人。
“你走路不帶眼睛嗎麽!”莫琳琅一把推開他,怒道。
待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是李新,莫琳琅的臉色便越發地的不好了。
如今整個公司都知道,這個曾經被她點名換掉的經紀人,竟然成了晏顏的專屬經紀人,莫琳琅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們背地裏會怎麽嘲笑她當初的有眼無珠。
李新被莫琳琅重重推了一下,也絲毫沒有生氣,只拿穩了手裏的文件夾,沖她微笑着點點頭,然後挺直背走進了會議室。
莫琳琅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只不過那時他不知道這位大小姐竟然是總裁的妹妹,後來他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指名把他換掉了。
從此他淪為公司的笑柄。
如今能夠看到莫琳琅如此憋屈的表情,李新覺得自己整個身心都舒暢了起來,被那位大爺折騰得快要瘋掉的心靈一下子得到了救贖。
值了!
Chapter 3 三、各懷心思
莫琳琅覺得今天對她來說簡直諸事不宜,氣鼓鼓地回到蔣宅的時候,秦婉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她安然坐在寬大的沙發上,用鍍銀的水果叉釘水果吃,十分惬意的模樣。
秦婉是父親的新女朋友,如今已經搬進了蔣家,一副登堂入室将要成為蔣家女主人的架勢,莫琳琅相當的不喜歡這個女人,如今看她這麽自在舒服的模樣,心氣便越發地的不順了。
甩開腳上的高跟鞋,莫琳琅譏诮地看着秦婉道:,“你倒是逍遙自在得很。”
“哎喲,這又是誰惹我們大小姐不高興啦。”秦婉看了她一眼,倒是毫不在意她的嘲諷,只放下手中的果叉和藹可親地道。
雖然莫琳琅只是蔣家的養女,但秦婉可絲毫不敢得罪她,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善良無私的好人,當年蔣家收養莫琳琅時對外宣稱莫琳琅的生母莫柔和蔣家掌權人蔣正天的夫人是好閨密閨蜜。
對此,秦婉只想說兩個字,放屁。
別人不知道,當她也不知道蔣正天和莫柔的那點子貓膩嗎麽?
蔣正天結婚前就認識了莫柔,一個是年輕有為的富家公子,一個是如日中天的當紅影星,當下便打得火熱,但是當時蔣家不能接受一個戲子成為當家夫人,蔣正天抗争了許久,最後還是不得已聽從父命娶了外省喬家的千金,但是婚後仍然和莫柔藕斷絲連,甚至珠胎暗結,為此惹怒了蔣家那位正室夫人,那位正室夫人也端的是好手段,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一鳴驚人,設計莫柔大着肚子嫁了一個郁郁不得志的小導演。
莫琳琅就是當時莫柔肚子裏那個孩子,她可不是什麽養女,她是蔣正天正正經經正正經經的親閨女,莫柔生下孩子之後沒有多久便自殺死了,據說是産後抑郁症,當時蔣夫人将這件事瞞得滴水不漏,可惜蔣夫人手段再高,也高不過命去,大概是因為和丈夫婚姻不睦,竟也郁郁而終了。
蔣夫人死後,蔣正天才知道當年的事情,那個時候莫琳琅已經流落到福利院去了,他立馬将莫琳琅接了回來,還是打着那樣的旗號,若是蔣夫人地下有知,八成要被再氣死一遍。
真是生生惡心死了。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秦婉的事情,兩個鬥了一輩子鬥得跟烏眼雞似的女人都死了,倒讓她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但是莫柔的死讓她成了蔣正天心口一顆碰不得的朱砂痣,對莫琳琅更是愛屋及烏,甚至讓她跟着莫柔姓了“莫”。
所以秦婉暫時是不敢得罪莫琳琅的,非但不敢得罪,平時還得處處小意捧着讨好着。
莫琳琅對秦婉的讨好很不以為然,只嗤笑了一聲:,“我可是很為你擔憂呢,你倒是自在得很。”
“這話怎麽說?”秦婉也不惱,只笑着問。
“顧盼回來了,你不知道?”莫琳琅似笑非笑地道。
秦婉臉上的笑容一下子便落了下來。
莫琳琅看到她臉色都變了,這才心裏舒坦了一些,輕哼一聲,上樓去了。
秦婉卻是再沒了先前的好心情,滿心滿眼都在想着顧盼這讨債鬼回來幹什麽,顧安安18十八歲生日就快到了,難道她是沖着顧安安手裏的股份回來的?
……反正肯定沒安好心。
秦婉匆匆拿起電話,臉色難看地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幫我查查顧盼。”
此時在查顧盼的,并不止秦婉一個人。
顧家大宅的書房裏,因為拉着窗簾的關系光線有些暗,書桌上亮着臺燈,顧安安一個人坐在古樸寬大的辦公桌前,慢慢打開手裏的檔案袋,抽出一疊文件紙來。
那是她請人查到的關于顧盼的資料,但因為顧盼一直在國外的關系,查到的東西并不多,只知道她是随晏顏一起回國的,目前是晏顏的服裝搭配師,住在裏東路的景福苑。
真是廢物,這些信息不用查她也能知道。
顧安安看着照片裏溫柔微笑的短發女子,表情有些煩躁起來,然後從一旁的紙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SD娃娃擺弄起來。
這是一個定制的娃娃,眉眼五官相當精細精致,模樣和她有些相像。
這是顧盼送給她的禮物。
顧安安将它的手和腳撥動了幾下,擺出一個奇異可笑的造型,然後嗤笑一聲,将娃娃甩進了一旁的垃圾筒。
娃娃安靜地躺在垃圾筒裏,顧安安閉着眼睛坐了半晌,突然倏地站起身,走到垃圾筒旁,死死地瞪了一陣,終是咬着唇又把娃娃撿了起來。
垃圾筒裏有她之前打翻的顏料,娃娃整個被染得五顏六色的,看起來詭異又可憐,顧安安怔愣半晌,随即幾乎是有些慌亂地抽出幾張濕巾來擦,還好時間不長,顏料并沒有漬到娃娃的身上并沒有在娃娃身上留下什麽痕跡。
清理完娃娃,顧安安卻是更煩躁了,她盯着好不容易清理幹淨的娃娃看了半晌,然後又想起了那天不肯留在顧家的顧盼,想起了那個靠在顧盼身上的妖精一樣的男人。
捏了捏拳頭,顧安安将娃娃重重地丢進抽屜,然後重重地鎖上。
那個男人的來歷很好查,一個大名鼎鼎的歌星明星,看起來風光十足,其實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外室生的私生子而已,甚至連家族産業都沒有資格接手,并且不得已被流放到國外的下三濫。
就這麽一個東西,也敢宵想顧盼。
顧安安一邊憤憤地想着,一邊漫不經心地拿起桌上的美工刀,随手在那檔案夾上狠狠地劃了幾刀。
一個被娛樂圈的浮名捧得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東西,竟然敢在她面前抱着顧盼,還說出要“接她回家”這樣的話。
回家?
除了顧家,哪裏還是她的家?
想起晏顏說這句話時的神情,顧安安眉頭猛地一皺,倏地捏緊了手裏的美工刀。
鋒利的刀口切入手掌,殷紅的血一下子冒了出來。
顧安安卻是毫無所覺一般,只定定地盯着桌子上沾了血的檔案夾發呆。
“小……小姐!”李阿姨端着果汁走進書房,便看到了這一幕,頓時被吓住了,她慌忙上前去拉顧安安,“小姐,快松手!”
顧安安看了李阿姨一眼,恍恍惚惚地松了手。
沾了血的美工刀“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李阿姨已經忙不疊地叫人拿醫藥箱來。
顧安安手上的傷口很深,李阿姨看得心驚肉跳,面上卻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放緩了聲音道:,“小姐,這傷口很深,不如我們去醫院看看?”
“我不去醫院。”聽到“醫院”這個詞,顧安安眼神一縮,猛地抽手,因為這個動作,傷口被拉開,好不容易止住的血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們不去,你不要亂動。”李阿姨忙柔聲安撫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別怕,我沒犯病,剛剛弄傷手是無意的。”顧安安看着李阿姨小心翼翼的表情,面無表情地淡淡開口。
聽了這話,李阿姨鼻子一酸,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是在尋死的時候被太太救下來的,那個時候她被丈夫抛棄,那個人渣完全沒有給她留後退,卷走了所有家産帶着情人跑了。再後來她知道太太因為懷孕的關系,正想找一個信得過的保姆,便毛遂自薦進了顧家。
太太整個孕期都相當辛苦,孕吐十分嚴重,人也消瘦得厲害,她不止一次聽到先生和太太發生争執,後來她才知道太太的身體狀況有點糟糕,懷孕對她而言風險太大,所以先生一直都并不贊成她懷孕。
甚至為此抱養了顧盼。
可是太太還是意外有了身孕,有了身孕之後,太太便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
她的肚子一日比一日更大,她的身體卻是一日比一日更憔悴消瘦,她根本就是用生命在孕育這個孩子。
可是她的表情卻很幸福。
一種……如今她想起來也忍不住要流淚的表情。
顧安安出生的時候,太太終于耗盡了她的生命,帶着對剛出世的孩子無盡的愛意和沒有辦法陪伴她長大的痛苦擔憂過世了。
李阿姨沒有生過孩子,年輕的時候不想生,待到想生的時候卻又一直沒有消息,直至丈夫出軌,她本就孤身一人,因為感念太太對她的好,便從此留在顧家照料顧安安,一晃便是這麽些年,再沒離開過。
她親眼看着這個粉團一般的孩子慢慢長大,也親眼看着先生因為太太的過世而疏忽了對她的照顧,更是親眼看着她失去了母親之後又失去了父親,并且發現連自己唯一僅剩的姐姐都是抱養的……
她雖然含着金湯匙出生,有着人人稱羨的家世和龐大的財富,可是……事實上,她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孤獨的、缺少人疼愛的小姑娘。
而在顧盼被趕出顧家之後,秦婉對她也越來越疏于照顧,甚至經常一連幾個月都見不到人影,顧安安第一次出事是在知曉顧盼出國之後,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天都沒有出來,李阿姨擔心她出事,拿了備用鑰匙打開門之後,便看到她面無表情地坐在地上拿刀子劃自己的手臂,整個手臂內側鮮血淋漓,明明做着瘋狂而可怕的事情,可是她的表情卻始終冷靜得令人害怕。
就是那時,她被發現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
如果太太還在,看到自己用生命換來的,這樣疼愛着的女兒竟然這樣艱難而孤獨地成長着,一定會痛徹心扉吧……
“哭什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見她哭,顧安安皺了皺眉。
李阿姨點點頭,不再說什麽,只低頭十分熟練地替她将傷口包紮好。
心裏卻是有些後悔,後悔當初不該幫着秦婉将顧盼趕走,但更多的卻還是怨恨,怨恨顧盼的無情,縱然是被趕出了顧家,難道她就不能回來看看?可是她沒有,就那麽決絕地去了國外,一走十年音信全無……即使當年她做了錯的選擇,可是顧盼,她怎麽能夠把自己養母唯一的女兒丢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親戚當中,就這樣徹底地不管不顧了。
如今回國了,也不願意回來。
當真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傷口很快包好了,顧安安蹙了蹙眉,定定地盯着自己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書桌上的電話響了。
李阿姨拿起電話,遞到了顧安安的耳邊。
“秦婉讓人在查顧盼?”顧安安聽到電話裏的聲音,神情一下子變得陰森起來,她眯了眯眼睛,示意李阿姨放下電話。
“小姐,秦婉她……”
“我的好姨媽,大概是在擔心姐姐會回來跟她一起搶我手裏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吧大概是在擔心姐姐會回來跟她一起搶我手裏的那20%的股份吧。”顧安安低低地笑了兩聲,漆黑的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李阿姨動了動唇,終究沒敢開口。
小姐,你又怎麽知道,顧盼回來……不是為了您的股份呢?
畢竟,這時間,實在太湊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