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
生日
搬家過程中,我們遇到了點小問題。
我拖着行李箱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剛好撞上了嚴期。
他是怎麽知道我家地址的我并不關心,畢竟像他這種有錢人,随便揮點“小錢”,就可以精确地定位到他人的位置。
我現在只關心一個問題。
“退燒了?”我松開握着行李箱杆子的手,将手放上了嚴期的額頭。
确實退燒了。
收回手,嚴期看着我,問:“你要搬家?”
我點頭,嗯了聲。
慕白剛好從門內出來,順便關上了門。
他見到嚴期時,眼裏并沒有多意外。
反而是嚴期,在見到慕白的時候眼睛都瞪大了,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我,問:“你們……同居?”
“合租。”我一口否認了。雖然馬上就要變成同居關系了。
嚴期意味不明地瞥了眼慕白,說:“他需要合祖?”他不屑地笑了聲。
慕白沒理嚴期,問我:“什麽時候走?”
我沒回答,看向了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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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期咬了咬牙,往旁邊走了一步,給我們讓出了一條道。
我一邊拉着箱子從他身邊經過,一邊說:“好好休息。”
說完,我沒再回頭,按下電梯。
在等梯的過程中,我還是沒忍住回頭看向愣在那的嚴期,對他說:“你不下電梯嗎?”
話落,電梯門剛好打開。
嚴期的頭很輕地搖了搖:“不用了。”說罷,他朝着消防通道走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感覺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某種不好的決心。
我和慕白走進電梯內,在梯中,他突然問我:“你是不是對誰都這樣?”
“大概吧,”我回答道,看向不斷跳躍着的樓層數字,繼續說,“你為什麽那麽多問題?”
慕白回答:“可能因為……我突然特別想了解你吧。”
我沒什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更接近于冷笑了。
從去年他突然和嚴期走近後,我就知道有什麽事情肯定要在我身上發生了。
雖然不清楚他突然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但避開就好了,保持客觀距離就足夠了。
“你會讨厭我嗎?”慕白看着我,問。
“不會,”我的語調平淡地說,“我從不憎恨任何人。”
只恨自己出生不好。
慕白沉默了,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吧。
但是我突然有個問題想要問他了。
“嚴期和你說過什麽?”我說着,繼續框住了話題的範圍,“有關于我的事情。”
慕白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哪怕我不是他,我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特別濃郁的別樣情緒——他在緊張。
“你在緊張什麽?”我越是問話,他就越是抿唇,就好像有什麽天密一樣,不可告人,不可被透露出去。
直至電梯門開啓,迎面走進兩位其他的等梯的人,慕白好像才狠狠地松了口氣。
其實沒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我只是想知道人們會怎麽回答。
有的時候,帶着正确答案去問問題,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就像,慕白對我的感情一樣。
我知道,但我不會因為這點而刻意避開他,反而會迎接他們而上。
當然嚴期也一樣。
慕白的沉默不語,可不是對這個問題的最好反聩。
把行李放進車尾箱後,我上了駕駛座,對着愣在車前的慕白笑了笑:“你昨晚沒休息好吧?車程應該有半個小時,你可以先眯會,我來開。”
慕白點頭,走向了副駕駛。他把椅子放倒了,躺着。
我拿出手機看了眼定位,再次确認了一下位置,而後發動了車子。
“你昨天晚上根本沒喝醉吧?”路途中,我突然開口說。
慕白的眼睛是閉着的,但他嗯了聲。
“你很喜歡我。”我打着左轉的方向盤,語氣認真。
餘光瞥見慕白的呼吸有些重,他又再次嗯了聲:“很喜歡。”
他睜開眼,看向我,目光熾熱。
沒開暖氣的車內好似瞬間升溫。
我笑了笑,沒再回話。
但慕白卻沒心思再睡下去了,他把椅子調正了回來,看着我:“我想知道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
我回答:“沒什麽感覺。”
頓了頓,我踩下剎車,停下來等紅綠燈,扭頭看向慕白,說:“硬要說出個所以然來的話……你比嚴期好點。”
慕白擡手按了按他的心跳,更直白地問:“你喜歡我嗎?”
“江子憐,”他的鼻尖似乎有些紅潤,“你喜歡我嗎?”
像小狗狗一樣,眼巴巴地望着人。我看着他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沒由來地想到。
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嗯了聲。
綠燈跳了,我踩下油門,将頭正回了面前,之後續無論慕白說了什麽,我都沒再搭理了,專心開着車。
說是要保持客觀距離,但對于慕白,我卻沒有辦法給他劃界線。
也許他可信呢?也許他和別人不一樣呢?
我總要聽從一次心的吧。
那就從一次吧。
到了新家後,我先下了車,把後尾箱給打開,拿出了我的行李。
慕白在我把東西全部拿出來後才下了車。
他走到我身旁,接過了我手中的一些比較沉的東西。
我們帶着行李去到了新家。
只有一間主卧,我讓慕白住裏面,他卻說他的東西全部扔在次卧了,把主卧留給了我。
我還想再說什麽讓他住進主卧的時候,他一句話瞬間讓我毫不猶豫地搬進了主卧。
“就這麽想和我睡一起嗎?”這是慕白說的。
把東西全部都擺放好後,我一躺就躺進了床上,而後幾乎是沾枕就睡。
忙活了一早上,确實是累了。
再次醒來時是中午十二點,我是聞到香味才醒了的。
走出房間看了眼,慕白正在廚房裏忙活着,我走上去看了眼。
“睡醒了?”慕白一邊翻炒着菜,一邊明知故問道。
我揉了揉眼睛,嗯了聲,又退出了廚房,到客廳上坐着了。
我拿手機回了幾條信息。
先和領導請了個假,就說昨晚受凍發燒了,而後就發現昨晚出去的幾個幾乎都燒了。
還挺神奇,裏邊有一個昨天晚上就燒回家了,到現在還沒好。
我發了幾條信息去關心那位同事,結果人家說自己早就好了,只是不想上班。
好家夥,還能這樣。
餘光瞅見慕白做好飯了,我放下手機,走向餐桌。
吃飯的時候慕白好像有點不自在,可能是因為他所認為的秘密被我揭穿了吧。但我就和平時一樣,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江子憐。”慕白突然喊我,我一驚,夾菜的手顫了顫,菜從筷子上掉了下去。
我嘆了口氣,重新夾起,放入碗裏後,才擡頭看向他。
“有什麽事直說,這安安靜靜的突然喊我,我還以為什麽呢。”我說。
“抱歉,”慕白低頭看了看飯,又擡頭看向我,說,“我就是想知道……你在車上那話是什麽意思,我們現在又是什麽關系……”
畢竟已經不是合祖關系了。
“沒什麽意思,”我先回答了第一個問題,而後繼續說,“室友關系。”
“竟然這樣……那你為什麽要說這麽……這麽……”撥動人心的話。
還有剛剛摸他頭的動作……
慕白又再次低下了頭,沒再回話。
我們就這樣沉默着吃完了飯。
飯後,我躺在沙發裏,慕白在收拾餐桌。
外頭的天空終于放晴,不再是黑壓壓的一片,細碎的陽光透過紗窗酒進了屋內。
立冬了。
我猛然發覺,今只是個特殊的日子。
“我有點事,先出門了。”我立刻從沙發上起來,對慕白說,而後一把抓起幾件衣服往身上套,帶上鑰匙後匆匆出了門,連慕白最後是什麽表情我都沒有看清。
我幾乎是飛奔着跑出去的,一邊招手叫車,一邊打着電話。
“我前幾天喊你準備的東西呢?”我對着電話說。
“今天下午能做好,您着急嗎?”電話那頭說。
“晚上六點半點送過來,”我坐到了車裏,頭看着車窗外邊,突然瞥見了保安亭裏站着的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一愣,又繼續對着電話說,“我給你發個新地址,晚上送到那去。”
“好,還需要什麽嗎?”
“不用了,謝謝。”說罷,我挂了電話,而後對司機說,“哥,開快點,我是警局的人,能配合嗎?”
對不起警察同志,假借一下你的名義。
“沒問題!去哪?!”司機問我。
我報了個地址,司機立刻踩油門開了出去。
同時,我看見保安亭中的人影轉身回了小區。
到達地點,我下車後,立刻跑向一家陶瓷店,問老板:“叔,我前幾天喊的那個做好了嗎?”
“唉!早就好咯!就等你了!”那老板立刻笑起來,走進屋內,拿出了一個精致的陶瓷花盆。
我付了錢後,接過花盆,又道:“謝謝叔!”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盆,又去了一家花店。
“叮咚~您好,歡迎光臨。”自動門開啓,門鈴傳出。
我走進店裏,喊了聲:
“姨!我前幾天來訂的花束怎麽樣了?!”我喊着,立刻見前臺後的那扇門開了,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女人帶着慈祥的笑容走了出來。
“哎,來了,在這呢。”女人抱着一大捧花走了出來,又幫我将花束埋入了那花盆中。
我付了錢後,道了聲謝,又匆匆離去。
我又打了個電話,讓送東西的那人來把這盆花一也并帶上了。
所有事情都解決完後,我松了口氣,在路口的一個石墩上坐着休息。
我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滑下來的冷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冷還是該熱。
其實我沒有穿太多的衣服,但我現在并不冷。
餘光瞥見有兩個女生正捂唇笑着,視線還時不時往我身上瞥,不用猜都知道她們在說什麽。
她們猶豫了會,而後跑到了我面前,我這才擡眸看向她們。
“帥哥,可以加個微信嗎?”其中一個女生扭捏着問。
我溫柔地朝她們笑了笑,說:“你們長得很可愛,但還請允許我拒絕。”
似乎是覺得我還有交流的餘地,另一個女生開口說:“就只是交個朋友嘛,為什麽不行?”
“抱歉啊,你們長得太好看了,我有點不敢交,”我笑着,站起身,和她們揮了揮手,繼續說,“我還在忙,有緣再見吧。”
沒再等她們說話,我轉身離開。
我開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不知不覺間,我竟走到了我高中的學校門口。
勾起了不好的回憶,我嫌惡地加快了腳步,卻在一個轉角間遇到了我最厭惡的人。
那幫人還是和從前一樣,手上紋着我看不懂的東西,甚至已經冬天了還穿着短袖。
他們一個個頭發又雜又亂,口中還叼着煙。
地面上還七零八落地散着脾酒瓶。
我立刻就想轉身跑走,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江子憐。"在煙的白霧中走出一個人影,我看清了他那張臉——是嚴期。
我腳步一頓,咬牙,選擇了留在原地。
嚴期走了上來,一把勾過我的肩膀,把我往深處帶去。
剩下那一幫人像是守門人一樣堵在出入口,看着外面。
嚴期按着我的肩,把我推到了牆上。
在他呼吸間,我聞到了煙草味和酒精味。
他一只手夾着煙,一只手按着我的肩,看着我。
“歡迎回來。”嚴期笑着說,吸了口煙,然後将一口白氣吐在了我臉上。
我扭過臉避開了。
他動了動手指,将煙灰彈在了我肩上。
我屏住了一刻的呼吸,藏在口袋中的手舉頭緊握。
“嘶。”嚴期把煙頭按滅在了我肩上。
因為我衣服疊了有好幾件,所以并不覺得有什麽,他繼續說:“今天不是慕少爺的生日嗎?”
他将煙扔掉了,捏起我的雙頰把我的臉正了過來,迫使我看向他,看向他這一張除了好看滿是惡心的臉。
“江哥哥怎麽沒去陪他啊?”嚴期看向一旁的那些“守門人”,随便喊來了個人。
我一直沒說話,但在手裏握着的手機已經按響了報警模式。
“去拿杯酒來。”嚴期笑着對他喊來的人說。
那人應了聲,而後離開了我的視線範圍。
嚴期的手不斷在我臉上撫摸着,我并沒有反抗他。
“江子憐,江叔,江哥哥。”他帶着玩味的語氣喊着我。
“我都已經對你服了這麽久的軟了,你非要我來硬的,我也沒辦法。”他說。
離開我視線的人重新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一杯酒,遞給了嚴期。
嚴期接過後,把它遞到了我唇邊。
我知道裏面有什麽,我抿着唇,再次別過頭。
嚴期的面色沉了沉,他松開了按着我肩的手,再次掐着我的臉,把我的臉掰正了回來。
他又一次将酒遞到了我唇邊。
我用力抿着唇,不張口。
“啧。”嚴期給了身邊人一個眼神,那人領會,立刻點了根煙,往我脖子上燒着。
我吃痛,但并沒有像從前一樣張嘴,我咬牙,緊閉着嘴。
嚴期似乎生氣了,他的臉色不怎麽好。
失去意識前,我看見的是他用手裏的那裝着酒的玻璃杯往我頭上砸,後來我就聽見了警笛的聲音,再後來我就不清楚了。
總之,我現在應該是安全了。
再次睜開眼時,我先看見的是醫院的天花板,緊接着就是窗外昏暗的天空,再接着就是窗邊站着的人。
我喊了那人一聲:“慕白。”
慕白身形一顫,回頭看向我。
冷白的燈光打在他臉上,顯得毫無血氣,只能看清他微微泛紅的鼻尖和眼尾。
真的很像一只委屈的小狗,他的眼裏甚至還含有點淚光。
真想上去親一親他的眼尾啊。我不合時宜地、情不自禁地想道。
他張了張口,似乎有什麽話要說,但我先一步搶在他之前開口了。
我問他:“禮物收到了嗎?”
慕白嗯了聲,我又問:“蛋糕吃了嗎?”
他搖了搖頭,就這麽看着我。
“為什麽沒吃?”我也看着他。
“準備吃了,接到電話後趕來了。”慕白回答。
我無奈地笑了笑。
我的唯一一個緊急聯系人是他,慕白。
我摸了摸纏着紗布的腦袋,撐着床笑了起來。
不小心拍響了床鈴,護士立刻趕了過來,發現我醒了後,拉着慕白對他說了些什麽,好像是什麽注意事項吧,我并不在意。
等片刻的喧嚣過去,病房內恢複了平靜,我才終于有機會說話了。
“慕白。”我喊他,他看了過來。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