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秋天的時候樹上會有油珠子,有些人家采來在村子裏游走販賣,他娘以前也賣過,但每次都要進山采摘,她一個女人家獨自進山多少有些不合适。
後來再也沒有去過,溫劉氏吃不得這個苦,平時裏都是花兩文錢買這個,平時洗衣洗頭都用,卻不讓溫煜碰。
只要是花錢的買的東西,他好像都碰不得。
卻不想在這個寒冬裏,深山坳裏還有幾個挂在樹上搖搖欲墜。
顧不上寒冷,溫煜從西屋雜物間找出一個竹竿,拎着杆子就出了門,他個子矮用手斷然夠不到,那就只能用竹竿敲。
雖然不如秋收的時候好,但溫煜撿起掉下來的油珠子看了看,還都可以用!
家裏要洗的東西不多,但溫煜大病初愈之後,幾乎沒有正了八經好好洗個澡,這會兒楊昭正好不在家,他拎着一串油珠子一進門就把房門反鎖。
家裏沒有浴桶,但西屋有一個缺了一塊兒缸沿的破缸,裏面堆積着些枯草,他洗刷了一遍,用出吃奶的力氣,将缸推到了竈膛邊上,燒了一大鍋的熱水,又兌了兩桶冷水。
竈膛裏有火缸邊上又有炭盆,屋裏暖乎乎的,他褪去衣服跳進了缸中。
用油珠子給自己搓洗一遍,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好像卸掉了幾斤重擔似的。
洗完澡溫煜又将缸裏的水一點點刮幹淨,将缸推回到了西屋,這才坐在炭盆邊上開始烘烤頭發。
用過午飯,原本想着再做一會兒鞋,但溫煜不知怎麽的,突然困的不行,眼皮一沉差點摔在地上。
打了一個哈欠,他只好放下手裏的東西,回屋先睡一覺。
迷迷糊糊中,溫煜覺得自己醒了又覺得自己沒醒,他強睜開眼睛,發現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喉嚨幹痛的厲害,可能是火炕燒得太熱,有點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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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着身子爬起來,給自己倒了一碗水,感覺肚子有些餓,想去做飯吃,但一擡腳只覺得頭重腳輕,一陣反胃差點把他當場送走。
察覺出不對勁兒後,溫煜不敢再亂動,扶着牆爬回到炕上。
身上滾燙臉頰緋紅,一陣惡寒襲來,凍得他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
……
苦澀入喉,嗆得溫煜淚花都湧了出來,“咳咳咳……”
伴随着震天響的咳嗽,溫煜強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模糊,但隐約看明白這會兒是白天,男人熟悉卻模糊的輪廓映入眼簾。
“乖,藥要趁熱喝。”
熟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溫煜覺得自己可能燒糊塗了,楊昭要兩天才能回來,怎麽可能照顧他喝藥?
“楊二哥?”溫煜虛弱的喚了一聲。
“嗯,我在,把藥喝了,你已經昏睡了兩天 。”
迷迷糊糊的人聽聞自己昏睡了兩日,吓得瞪大了眼睛,苦澀的藥湯順着他微張的嘴滑入喉中。
“咳咳咳咳……”
苦澀和震驚一起襲來,溫煜一陣狂咳之後,人也清明了不少,視線逐漸清晰看着男人一臉疲憊,還有冒出的青色胡茬,擡手在對方的下巴上蹭了一下。
蒼白的肌膚瞬間被胡茬紮得紅了一片。
剛将藥碗放下的男人見了,一雙濃黑的劍眉蹙起,拉過來溫煜的手看了看,确認沒有被自己的胡茬刺破皮膚,才放松了神色。
不怪他大驚小怪,實在是夫郎太過于嬌貴,和漢子太不一樣了,他不過是離開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人就病的喚不醒。
“你不是在山裏嗎?怎麽回來了?”
溫煜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話一出口弱的像是蚊蠅一般,得虧楊昭耳力好,不然還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老話都說夫妻原是一體,之前我還不信,這次是真信了,從進山開始我這心就不安,眼皮也跟着跳。”
将人塞回到被窩裏,替他将被角都掖好,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後怕。
“還好我回來了。”
原本想要按照之前的計劃進山的,可一路上楊昭右眼皮直跳,走到了一般停下腳步,心中的不安越發像是野草一般瘋長。
于是原本兩日的行程,被他硬生生停掉,連夜折返回到了山坳裏,一進門就發覺屋裏氣氛不對,當看到燒得滿臉通紅的溫煜時,他差點氣到跳腳。
幸而張叔擔心他們在山裏有個閃失,在他們出發前不僅送了些常見的傷藥,還給了三四副驅寒退燒的草藥。
溫煜越發覺得慚愧,自己好像總是再給楊昭拖後腿。
明明平時感覺自己身體還可以,怎麽就洗個熱水澡還能病成這樣?
“對不起。”
都是因為他,楊昭連進山的狩獵都放棄了,現在臨近年下,若是再沒有什麽收獲,別說年夜飯了,只怕都要想想會不會餓死的問題了。
見他這會兒終于有點精神了,楊昭松了一口氣,“你是我夫郎,照顧你本就是應該了,和我客氣什麽。”
原本發燒的人就臉紅,被他這樣一說臉頰更紅了。
“還沒有成親呢。”
見人臉皮薄害羞了,楊昭呲着大白牙笑嘻嘻。
“遲早的事,再說在外人看來你早就是我夫郎了。”
事實也的确如此,村裏沒有那麽多的講究,雙兒成親也簡單,不過是穿一身紅拎着包袱去夫家住一晚,第二天十裏八村也就沒有不知道他們是兩口的。
雖然溫煜身子弱,但楊昭大大方方辦了一場訂親宴,已經比村裏別的雙兒嫁人熱鬧體面了,即便鬧了一場烏龍。
但溫煜在楊昭家住了,便是楊家的夫郎,訂親宴在村民的眼裏那就是婚宴,因為二十多年來都沒有娶雙兒辦酒席的,更別說訂親了。
也只有溫煜不這樣想,在他的心裏一日未成親,兩人還都是清清白白的,算不得夫妻。
楊昭知道他的想法,但也不着急,左不過夫郎年紀小,身子又弱,多養幾年也是應該的,現在不想嫁未來可不一定。
只要他一直一直對夫郎好,總有一天夫郎會離不開他。
溫煜一病,楊昭更是處處小心,一連幾日都不讓溫煜出門,就連出恭都是楊昭将恭桶拎到西屋雜物間,讓溫煜在裏面如廁,等人卧房躺好,他再拎着倒恭桶去院子外面倒了。
每日都有蛋肉米面養着,溫煜肉眼可見的紅潤了不少,臉頰也不再是枯黃的皮包骨,多少長了一點薄肉,臉蛋看着也比之前圓潤一點。
但依舊很瘦,外面的風大一點,都能給人吹一個跟頭。
開始兩日太虛弱,溫煜還能躺的住,這些日子人肉眼可見的恢複了不少,精神頭也充足,只待在炕上哪裏坐得住。
閑來沒事在屋裏走走,楊昭都怕他累着,直到把人盯着主動去炕上蓋被養着,才肯罷休收回那陰森森的目光的。
開始溫煜還的确是怕他,可後來時間一長,溫煜破罐子破摔,發現楊昭也沒有拿自己如何,于是大着膽子開始央求做針線。
幸而也是擔心他悶壞了,楊昭這次沒有攔着,只是會讓他做一會兒針線就休息一下。
“二哥,這雙鞋做好了,你穿上試試,不合适我再給你改。”
拖了這麽久,終于給楊昭做出來一雙新鞋,雖然是用兩人的舊衣服縫的,好歹也是新鞋,暖和又柔軟。
楊昭接過直接穿上,“很好,大小剛剛好。”
溫煜坐在炕上看着,嘴角勾笑,“你這樣哪裏能試的出來,走兩步看看沒有不合腳的地方。”
話音落地,男人還沒來得及下地,就聽到了院門被人敲響。
“楊昭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