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系統的問題直指核心, 讓秦嵘想否認都不能否認。
這麽多世界的穿梭,只在這個世界收到的表白就很多,更何況其他世界。秦嵘對待別人的表白向來拒絕的很熟稔, 從不猶豫, 秋風掃落葉,不留一絲念想。
他對待宋巡的表白如此猶豫已經可以看出問題了。
理智和感性總在相互搏鬥。理智讓他迅速完成任務後離開, 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嗎?可是感性說:不,我做不到。
到了其他世界, 你就再也遇不到宋巡了, 你一直往前,而他将永遠停留在這裏。
小宋同學如此可愛,你真的舍得嗎?
系統的話一出,相當于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感性迅速壓倒理智,秦嵘說:“我想通了。”
系統:這麽快?!
他以為秦嵘還要再思考一陣的, 沒想到他的開竅就像龍卷風,說來就來。
——
秦嵘訂了去省城的高鐵票,和宋巡那班僅差一個小時。
大概是瘋了。
不然心情怎麽會這麽急切。
出租車後座的窗戶映出他的臉, 這是一張極其年輕的面孔。此刻正抿着唇想壓下不斷上揚的唇角, 但是根本壓不住,笑意不斷地顯露出來, 從秦嵘的眼睛,從秦嵘的臉上。
啧,系統沒眼看, 還沒有談戀愛, 甜蜜的酸臭味就已經快抑制不住了。
Advertisement
難道這就是單了無數個世界的下場?
可怕。
上了高鐵, 秦嵘坐在他的位置上,從書包裏掏出紙和筆,開始認真寫東西。
隔了一個過道的家長看見,不禁和自己家女兒道:“你看看哥哥多愛學習,人家在高鐵上都能抓住碎片時間不浪費。你再看看你,囡囡,昨天一直在看動畫片,老師布置的作業都沒有寫。”
“再這樣下去,今年上小學你怎麽辦?”
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紮着麻花辮,穿着小裙子噠噠噠跑到秦嵘的面前看了兩眼,不過看不懂。
于是她問:“哥哥你在寫什麽?”
“寫情書。”
“哦。”小女孩轉過頭問她媽媽,“媽媽,哥哥說他在寫情書,囡囡也可以寫嗎?”
稚嫩的的聲音讓媽媽沉默了一下,屬實沒想到這位哥哥這麽誠實。
“不可以,囡囡。”媽媽把囡囡抱回來,“這是大人才可以寫的東西。”
“媽媽,幾歲我才可以寫,什麽時候我能變成大人?”
媽媽盯着囡囡可愛的小臉,嚴肅道道:“媽媽告訴你,什麽時候都不可以寫。”
她可愛的囡囡,絕不能早戀!也絕不可以給男生寫情書!
……
情書這東西,說好寫也好寫,無非就是剖析心跡,流露感情,再用優美的語句修飾一下。
如果你遞情書的對象恰好對你有點意思,那麽這封情書寫的怎麽樣都不會影響你脫單。
如果你遞情書的對象對你毫無意思,就算這封情書寫的再動人心弦,也沒有絲毫可能。愛情就是這麽一個不講理的東西。
可是這玩意也挺難寫,因為剖析自己的心跡并把它優美地流露出來,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秦嵘就遇到了這樣的難題。
處處斟酌,無從下筆。
你秦哥從沒寫過這玩意,早知道難度很高,在出租車路過文具店時,就不會頭腦一熱讓司機停下他去買個東西。
在店裏選了半天,在各種五花八門的顏色中選了一個差不多的淺藍——和宋巡給的那封顏色挺像,一看還以為是同一個。
付錢的時候還挺得意,跟系統念叨說這是他專門挑的,沒見過吧,情侶情書。
系統幾乎不忍直視,宿主你記不記得這一個星期你的糾結你的思考。現在還沒有去見小宋同學,居然連情侶情書都挑好了。
#新的時尚單品#
#情侶情書#
秦嵘代言,你值得擁有。
行吧,人類的腦回路,系統總是不明白的,只能表示祝福。
現在情書的字句還停留在第一行,秦嵘寫:[小宋同學,你好:]
他單寫下這句話,臉上就露出了笑容,讓囡囡的媽媽看了直搖頭,沉迷在愛情當中無法自拔的年輕人啊。
[現在我在去找你的高鐵上,其實中午我已經去過一趟省城,兩次列車通往同一個目的地,我的心情卻格外不同。]
秦嵘第一次給小宋同學剖析他的心跡,從沒做過這種事,他寫的慢極了,一筆一畫都格外認真。
當秦嵘寫完最後一句話,放下筆,小心地把信紙折好裝進信封封口,列車傳來播報:“省城車站快要到了,下車的旅客朋友……”
省城到了。
……
小宋同學此刻已經吃完晚飯,正坐在病床前和媽媽聊天。
宋钰君女士道:“下次你和小秦同學一起來,別總麻煩小秦一個人過來。明明下午就過來了你還讓小秦同學中午跑一趟。”
宋巡不太自然地說,“我知道,下次不會麻煩他了。”
媽媽大概不知道,小秦同學并沒有受到宋巡的委托,在宋巡來之前,他并不知道秦嵘已經來看望過宋钰君了。
現在只能将錯就錯,硬着頭皮承認下去。
不然只會越來越麻煩,追溯到秦嵘來了怎麽沒有和宋巡說一聲他們兩個是不是鬧矛盾了之類,再接着追溯,以宋钰君的細膩,可能就會發現其他的問題。
比如她的乖乖兒子在一個星期前給小秦同學遞了情書。
“你回頭可得好好謝謝他,媽媽很高興,你有這麽一個好朋友。”
宋钰君說了幾句話,就很疲憊了,一直在咳嗽。她讓宋巡買今晚的票回去,不要在醫院過夜。
醫院陪護有的時候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在床位不夠的情況下,在椅子上一坐坐一夜,睡的不踏實不說,身體也很累。
在景城醫院時尚且有空閑的床位給宋巡歇一歇,到了省城床位緊張,宋巡只能坐在椅子上。
宋巡說他年輕可以熬一熬,宋钰君說你在這媽媽睡不着,還是坐車回去吧。
母子對視片刻,小宋同學直接拿着洗漱用品去刷牙洗臉,直接用行動證明他要在這裏陪床的決心。
宋钰君翻了個身,一邊為小宋同學的孝心感動,一邊不想看這個不聽媽媽話的“叛逆兒子。”
七點多,宋巡重新坐回椅子上。
宋钰君已經睡着了,插着氧,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露出的那截手腕瘦的骨頭凸起。
他拿出手機開始刷題。
wx一欄屬于秦嵘的消息框已經很久沒有新的消息蹦出來了,宋巡點開的時候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麽,他看了一會,和秦嵘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一個星期前,互道晚安那裏。
哦,行吧。
他返回刷題軟件,繼續刷題。
醫院的椅子坐起來不是很舒服,宋巡往後動了一下,把身體坐直,腿委屈地蜷着。他随意點了一個選項,繼續做下一個。
依舊是随意地點過去,甚至連題幹都沒有看清。心思繁亂,主人都沒有搞清楚,此時此刻他到底在想什麽。
或者什麽都沒有想,只是在消磨時間。
兩分鐘後,宋巡點了提交,頁面上顯示結果,歷史選擇題,最基礎的練習,宋巡做了十道,錯了五道。
某種意義上來說,随便選的還對了五道,也算是運氣強大。
一向是百分之百的正确率瞬間降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幸虧這個結果只有他知道,如果被老師或同學知道,就會痛心疾首地表示,學霸你怎麽退步了?從來沒見你錯這麽多過。
宋巡把屏幕關上。
手機上映出他的臉,一張看起來很冷、很低氣壓的臉。
他看人的時候不習慣微笑,眼仁很黑,眼神卻很淡,于是就顯得十分生人勿近,帶着一絲鋒利感。
宋巡自己知道。
不過他毫不在意。
因為他不必接近任何一個人——之前的他是這麽認為的。
現在他卻在想,是不是真的太冷了?
他對着手機屏幕裏的自己笑了一下,屏幕上的宋巡揚了下唇角,看起來略微有點溫度,不過有點勉強,一看就是一個營業的笑。
下一秒小宋同學的唇角又直起來了。
他繼續打開做題軟件,這次全身心的投入進去,開始闖關數學。
數學題很難,宋巡沒有帶草稿本,全靠心算,護士進來給宋母換了吊瓶都不知道。
直到做到第八道題,一個函數題,計算量很大,宋巡不自覺地微微蹙眉,他下意識地想抽旁邊的草稿紙,直到摸了一個空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醫院。
他轉回wx,給秦嵘發了一條消息。
[宋巡:。]
消息提示音在病房內響起。
[宋巡:作業你寫了嗎?]
好的,不愧是大學霸,就算想引起話題,也只能從作業的角度出發。
消息提示音再一次響起——離宋巡很久。
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宋巡下意識地轉頭,秦嵘就站在他身後,輕輕對他“噓”了一下。
這一幕實在是太驚喜,像是灰姑娘十二點之後她的水晶鞋和南瓜馬車也沒有消失,美夢仍在延續。
像是在土裏鑽了許久的小芽,突然可以探出頭然後窺見陽光。
宋巡的唇角微彎,他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你怎麽來了?”他小聲道。
……
醫院的夜晚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秦嵘和宋巡坐了醫院的電梯下樓,住院部的下面是一片小花園,綠化鋪的很廣,草地濃綠,路燈照射,亮如白晝。
才晚上七點多不到八點,有的病人坐在輪椅上被家屬推着閑逛,或者病人家屬下來透透風,兩個少年的到來并沒有引起什麽關注。
秦嵘的兜裏放着他寫的情書,差點被他給捂熱了。他一路上想了很多話題,比如見到宋巡的第一句該說什麽,該怎麽自然地遞出情書……
可是當他真的和宋巡到了小花園旁,他問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吃飯了嗎?”
“吃了,你吃了沒有?”
“也吃了。”
他擡眼,想說點什麽,正好和宋巡對視,兩人紛紛一怔,同時開口道:“你——”
宋巡道:“你先說。”
他随意地往旁邊看,捕捉之路燈下的飛蟲,眨了眨眼,周圍的光影竟有幾分夢幻,像是電影的色彩。
他等待着秦嵘的話。
“這個給你。”
秦嵘漫上一股緊張的情緒,他掏出情書。
淺藍色的封面,和秦嵘封存在書櫃中的那封有五六分相似,在晚上一看,更是能以假亂真到七八分。
果然是他挑了很久挑出來的情侶情書,秦嵘想,簡直太配了。
宋巡沒有接。
他抿了抿唇,情緒陡然變得又笨又重,像沾了水的羽毛難以浮起。
那只愛情的巨鳥輕輕掠過他的心間——可最終沒有眷顧他,留下一圈漣漪,它輕振翅羽,飛走了。
“你今晚坐高鐵一個小時過來,就是為了把情書還給我?”
“啊?”
秦嵘難得的沒有反應過來。
宋巡的眼裏閃爍着燈光的倒影,小宋同學第一次的暗戀失敗,并且遭到了小秦同學“殘酷的打擊”,他的心情很低落。
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謝謝你把它還給我。”
“不,不是。”
秦嵘意識到宋巡誤會了,他的喉結微動,幹脆把情書塞到他手裏。轉過身,不好意思地側對着他,面朝着陰暗的草叢,輕咳了一聲說:“這是我給你寫的,宋小巡。”
“請你收下我的情書。”
瞬間,人群的聲音遠去,風也停止,只剩下秦嵘的聲音。
和鼓噪的心髒一起,讓宋巡難以自持,愛情的巨鳥重新飛回他的心間,裹挾着月色泛着玫瑰色的光澤,羽毛炫麗的幾乎是一場幻夢。
他張了張嘴:“你……”
“我們試一試。”秦嵘道,他一口氣把自己醞釀了很久的話說完,“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是一個好人,你看到的可能是我的僞裝面,所以這段戀情你擁有随時終止的權力,只要你說停——”
秦嵘道:“我們就退回原先的關系。”
這是他給宋巡最大的自由。
他不知道宋巡喜歡他的什麽地方,但是他也不知道當全部的自己剖析出來時是否依舊會讓宋巡喜歡,因此他在一開始就說好,如果你喊停,我們就結束。
宋巡看着他,從唇角到眼睛一層層浮開笑意,最後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到眼睛中,很亮,很溫柔。
“我是不是可以當做你同意了?”
“宋小巡你注意我的話,我同意了是不假,我們兩個試一試,但是你——”
但是你平時不是很聰明的嗎怎麽現在這麽笨?我的重點明明是後面的那幾句話你不要模糊不清啊喂……哎呀如果你遇到一個壞男人真的會被騙的吧。
可是他還沒有說完,面前的少年就湊了過來,大概是随着內心的心意往前,把秦嵘所有的話堵回去。
這或許不能稱作一個吻。
因為時間太短暫,只是簡單的唇瓣相貼,如蜻蜓點水一下,宋巡退了回來。
“秦嵘,你臉紅了。”
秦嵘看着他。
他說:“你也是。”
宋小巡耳根紅了一大片,比起剛才蔫了吧唧的樣子,他更喜歡這樣——像一朵有生氣的太陽花。
似乎是不用言說的默契,對視的眼神像是某種暗示,這次兩人湊的很近,鼻尖相碰。
不知道誰先貼上誰的唇瓣,望着對方的眼睛。夜晚的月亮很美,他們借着月色偷偷親了一下。
——
秦嵘握着宋巡的手一路回去,除非仔細觀察,借着外套的遮掩并不太能發現他們在牽着手。
到了病房,兩人默契的松開手,宋巡推門進去,宋钰君醒來了,臉上有點紅潤,看起來比下午有氣色。
她看見自己的兒子先進來,然後中午看望過她的小秦同學也進來了,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阿姨好啊,又見面了。”
“小秦同學怎麽來了?”宋钰君道,她看了一眼宋巡,“是不是小巡又把你給拽來了,我都和小巡說不要總麻煩你了,來回跑多費事。”
“沒事的阿姨,不麻煩。”
在某種意義來說,秦嵘也是一個交際高手,比如現在,他可以把宋钰君哄的很高興。
不過病人的心情不易大幅度的波動,秦嵘把話題引走讓宋钰君成功忘記她剛才要說什麽,每一個媽媽絮叨起來都很要命的,
然後趁着轉頭的空隙對着宋巡笑了笑。
在病床下他抓住了宋巡的手。
本來還在翻書的少年立刻停止了動作,僵着身子不敢動,活像一個木偶。
在家長面前牽手——即使家長看不見,也依舊有早戀可能被發現的緊張感。
不過小宋同學的心理素質雖然不如秦嵘強,但也不差。
于是他勾了勾秦嵘的手心,順着掌心的紋路往上,摸到秦嵘的手腕,熱意蓬勃。
這邊,宋钰君讓秦嵘和宋巡找個酒店住。
“不去。”宋巡同學坐在椅子上,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今晚就在病房的決心。
“你不去就算了,難道你想要小秦和你一起睡在椅子上嗎?”
所以說,姜不愧是老的辣,宋钰君女生一招制“敵”。
……
“開幾間房?”前臺小妹道,“我們這裏有大床房,情侶房,雙人房……”她一連串說了一堆,“今天酒店十周年,優惠多多,可以多開幾間哦。”
“開大床房。”
“好的。”前臺小妹挂着營業的微笑,“您兩位的身份證都要給我的。”
“算了,還是雙床房吧。”秦嵘想了一下,總覺得大床房對于剛确定關系的小情侶來說有點過于火辣。
“不,就要大床房。”宋巡說,他一臉淡定,“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
秦嵘: “……”
前臺笑了一下,“哈哈,那我就給兩位開大床房了。”
順利地定了房間進了電梯,電梯門阖上,沒人在裏面,電梯穩步上升。秦嵘終于一下親到宋巡的臉上。
他說出剛才憋了好久的話:“草!宋小巡,你剛才好他媽可愛。”
好可愛的小宋同學,說着“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看似冷着臉,很控場,但是耳根微微紅着,好cute。
秦嵘快要被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