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除了幾個機靈點兒跑掉的,剩下的都被拉去了警局一日游。
“我再說一遍,不是我們打他,是他打我們!”
王良友氣抖冷,眼眶烏青,腫成熊貓,嘴角破皮,感覺自己的腿要斷了。他再次重申,大聲嚷嚷,“我們一群人被他打成這樣,為什麽只抓我們不抓他?你們不是警察嗎,為什麽不秉公作案?”
“你們還好意思說!”剛入職的小民警一拍桌子,瞪大眼睛道,“是你帶着人先去堵的人家,他們怎麽着你了?還有拿刀的……”
“要不是我們出警快,你們還想幹什麽?他們可是正當防衛,什麽都沒做。”
小民警入職不久,一直知道榮和街有群混混,就是因為這群混混,榮和街的管理有些混亂。
有些混混未成年,一直抓了放,放了抓,來來回回地折騰。因為沒惹出什麽大事,所以都是教育為主。
現在一看,這群混混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他們豈止有些混亂,簡直無法無天。
這群人這次都敢帶刀了,下一步還想幹什麽?必須嚴肅處理。
民警對宋巡和秦嵘無限憐愛,給他們倒了熱水問了問情況,做好筆錄後就讓他們離開了。
送他們出門的民警道:“放心,我們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小巷裏沒有監控,不過逃跑的人我們會盡力去找,等後續有結果了會打電話通知你們。”
“好的,謝謝您。”宋巡道。
折騰了大半夜,回來的時候天都亮了。
宋巡在派出所的時候很安靜,民警給他倒了熱水,他就乖乖喝下,讓做筆錄,他就做,問什麽答什麽。
偶爾眼神望向遠處,瞳孔沒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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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剛才的一系列行為都是潛意識做成的。
直到被民警送出門,秦嵘的手晃了晃:“回神了,大學霸。”
宋巡看他,“早就回神了。”
“那你剛才在想什麽?”秦嵘好奇道。
“在想……”宋巡的嗓音有些沙啞,他臉上現出一絲疲憊的神色,“我應該再快一點的。”
而不是趕到的時候發現那個人的刀子已經快要捅到秦嵘了。
只差一點點,秦嵘就要倒在血泊中。
“那個呀,又不是你的錯,想他幹什麽?拿刀的那狗東西還沒反省,怎麽輪到你反省了?”秦嵘笑眯眯道,他戳了戳宋巡的臉頰,“別想了,輕松一點。”
宋巡已經做的很好了,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絕不會像宋巡這樣冷靜。他當時讓宋巡快跑,其實并沒有想過宋巡還會回來。
不知道怎麽回事,秦嵘突然覺得,此刻的宋巡或許需要一個擁抱。
嗯……一個來自好朋友之間的擁抱。
他沒抱過人,因此很別扭地抱住了宋巡——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主角好朋友。
少年的身上有一絲淡淡的肥皂香氣,臉頰白的像是一捧雪,在他抱過來的瞬間眼睫驚慌地顫了一下。秦嵘可以輕而易舉感受到他的蝴蝶骨,隐藏在衣服之下,腰身勁瘦,曲線流暢,身上明明沒有多少肉,卻很柔軟。
宋巡的睫毛有這麽長嗎?秦嵘想,好像之前沒怎麽觀察過。
溫熱的鼻息灑在少年的皮膚上,他微微擡頭,宋巡看向秦嵘,氣息凝滞:“你……”
“好朋友的擁抱,安慰一下你,大學霸。”秦嵘懶洋洋地笑,“都過去了。”
“看,今天早上的太陽真好看。”秦嵘擡頭,示意宋巡看天。
他眯了眯眼,适應着遠方照射過來的光線,剛出的太陽散發着柔和的光,天幕是漸變的藍色,看起來離他們很遠,一層一層暈染開,很有美感的畫面。有一朵雲悠悠漂浮着,像是一朵巨大的棉花糖。
宋巡于是擡起頭和他一起往天上看去。
陽光輕輕撒在他黑如曜石的眼睛中,清澈透亮,他輕輕附和秦嵘的話,“嗯。”
真好看,把一切煩心事都抛到腦後。
直到太陽逐漸變得耀眼,有晨跑的大爺路過罵了句“瓜娃子”,他們才笑着收回視線。
秦嵘道:“回家。”
他說話不小心扯了下嘴角,“嘶”了一口涼氣。
宋巡的手輕輕蹭了蹭他的嘴角,把血跡拭去,道:“這裏有傷。”
不知道是哪裏刮蹭出來的,淺淺一道血痕,讓秦嵘看起來有幾分不羁。
“是嗎?”秦嵘碰了一下,不小心又“嘶”了一聲,“有點痛,哪個小兔崽子傷到的。”
“打人不打臉,這麽明顯的道理都不懂。”
他的眼睛絲毫沒有通宵後的疲憊,明亮的和身後剛升起的太陽似的,灼熱地讓宋巡難以直視。
他不知為什麽,心髒暈暈乎乎地蜷成一團,連帶着臉上的皮膚都是麻的,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心髒在狂跳,超出了平常的速度。
作為秦嵘最好的朋友,宋巡請他吃了頓早飯,小籠包和豆漿。剛出攤的阿姨燙着時髦的發型,聲音洪亮手腳麻利,利落地把兩籠小籠包上桌,“後生,那麽早起來吃早餐呀?現在像你們這麽勤快的學生少見了。”
他笑了笑說:“是呀阿姨,早起學習。”
說話的時候扯動嘴角新鮮出爐的叮當貓創可貼,熱乎的、宋巡剛貼上去的。
宋巡看了他一眼,又聽見阿姨的贊美,“真好,早睡早起才有個好體質。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熬夜熬的喲。上次我快收攤了看見一個小青年頂着大黑眼圈過來,聲音虛的一看就是熬了一個通宵,阿姨都擔心死了,怎麽就不能早點睡覺……”
“現在可多年輕人猝死了,小年輕的體力還不如我們老胳膊老腿的……”
可能難得這個時間點有顧客,阿姨一直碎碎念,動作絲毫不慢地把帶來的桌椅展開放好。
通宵了整整一夜的兩人悶頭吃着包子,小籠□□薄餡多,一口咬下去滿滿的汁水,肉餡鮮香,香氣勾人,蘸上辣椒油簡直絕頂美味。
秦嵘吃完小籠包回小區簡單地洗漱了一下直接睡了整整一下午,醒來的時候房間烏漆麻黑,一點光都沒透出來,險些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拉開窗簾外面已經黑了,小區樓下亮了燈,有幾個小孩在樓下玩耍,嬉笑玩鬧的聲音順着打開的窗戶傳來。
只是房間裏面沒有動靜。
秦嵘出門打開了客廳的燈,發現宋巡的房間沒人。
他喊了聲“宋巡?”
無人應和,不知道去哪兒了。
——
宋巡來到醫院的時候和他認識的護士擡頭對他道:“你爸爸來了。”
——爸爸?
宋巡的腳步慢了一拍,“我爸爸?”
“是啊。”小護士道,“他就在你媽的病房呢,剛到,你快去吧。”
小護士心裏奇怪,來住院的這戶人家母親溫溫柔柔的,住院從不給她們添麻煩。不過女人住院這麽久了,一直來看望照顧她的只有兒子,她們還以為夫妻離婚了或者父親去世了。
沒想到今天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過來,說他來找宋母。他風度翩翩,身後還帶着一個攜着公文包的秘書,看着不過四十歲左右,十分儒雅,自稱是她的丈夫。
小護士嘀咕:“這什麽老公啊……老婆生病這麽久也不來看望一下,真是有和沒有一樣,還不如喪偶。”
“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小護士的同事道,“也有可能人家老公有事耽誤了,所以現在才過來。”
“就算有事也不能耽誤這麽久吧。”小護士反駁,“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有再多的事情老婆住院了也得過來看看吧,而且病的還這麽嚴重,哎。”
“我說了……咳咳……他絕不可能認你這個爸爸……”
“钰君,你不能阻止我們的兒子有更好的生活,不是嗎?”
宋巡打開病房的門。
護士口中的“爸爸”循着聲音轉過頭,他穿着考究,一身嶄新的西裝,腕上帶着昂貴的手表,頭發向後梳去,眼角有細細的紋路,不過看起來仍舊很年輕、很有魅力。
不難看出來這個男人年輕時有一副好相貌。
在宋巡進來的一瞬間,他像是對待商品一樣,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看見他身上的白襯衫時微弱地皺了皺眉。
下一刻,他站起身,眼睛含了些淚水,望着宋巡,“是小巡嗎?我是你的爸爸。”
不認識的人看了,可能還會贊嘆他的愛子之情,看起來真像一個不得不與孩子離別多年有苦衷的父親。
“爸爸?”宋巡看到了母親變得蒼白的臉色,她生病後臉色本來就不好,這個自稱“爸爸”的人來後她更加搖搖欲墜了。
“是的小巡,我是你爸爸啊。這麽多年,難得你媽媽沒有和你提起我嗎?”
他用秘書遞上來的紙巾擦了擦淚水,殷殷深切地望着宋巡,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宋巡避開了男人的擁抱,往後退一步,冷冷道:“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懷着什麽樣的目的來到我母親的病房,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我母親的,但是我需要告訴你的一點是——
我沒有父親,我的父親早就死了,我是單親家庭。這一點,無論是從我的戶口本上還是從我的出生證明上都可以證明。”
“我叫宋巡,随母姓,我的母親是我唯一的親人,父親的墳墓在靈山2595號墓,你要去看看嗎?”
男人的臉色陡然僵住,他身後的助理上前一步,“小少爺,您誤會了,王總的意思是——”
助理話還沒說完,宋巡按下門口的警衛鈴,“保安,這裏有不明身份的人擅闖病房,請把他們趕出去。”
宋巡冷酷道:“他們打擾到我母親的休息了。”
王成提高聲音,不敢置信:“我是你爸!”
“是我爺爺也沒用。”宋巡輕飄飄回應,他看着他這個血緣上的父親,淡淡地嗤笑了一下。
裏面的輕蔑刺痛了王成的眼睛,他不敢相信,溫柔的宋钰君為什麽會養出一個這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