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是師尊（二）
我是師尊（二）
那柄近乎透明的長劍“碎星”本是原主的武器，是她自行煉化的本命法器，與她的性命緊密相連。可在關明修的哄騙下，她竟然主動将碎星與靈識剝離，送給弟子供他随意使用。
那畢竟是已經認了主的武器，再無法接受其他人的控制，所以同關明修相性很差，沒幾日就被丢棄在一旁。
事到如今，他倒是想到要将其随身攜帶了。
無所謂，這正好給蒼艾省了點事。
碎星已然感受到主人的存在，開始發出微弱的嗡鳴聲。
這樣的響動自然也引起了關明修的注意，意識到這代表着什麽的他心下一驚，随即便被狂喜的情緒給淹沒。他目光一轉，牢牢鎖定在不遠處的蒼艾身上，再不敢移開半分。
然他很快冷靜下來，嘟嘟囔囔地念出一句：“我……我又出現幻覺了嗎……師尊……”
這句話的聲音不算輕，雖隔着一段距離，耳聰目明的蒼艾連個語氣詞都沒有落過去。
她微一挑眉，笑了，心中暗想，想知道是不是幻覺還不容易，她親自幫他清醒一下不就成了？
思及此，蒼艾指尖彙聚起些許靈力，微一擡手，碎星立刻向着她飛馳而來。它從關明修身旁掙開時，微顫的劍鋒好巧不巧的，在他臂上劃出了一道極長的血痕。
手臂上的痛感讓關明修眸中的紅色又深重了幾分，他的身體先一步反應過來，徑直沖向了蒼艾，很自然地半跪在地仰起頭，像多年前一般索求師尊的安撫與獎勵。
可惜蒼艾沒有分半個眼神給他，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陸煥齊身上。
陸煥齊的狀态極為糟糕，已是油盡燈枯之勢，之前與關明修對峙時，他還強撐着一口氣，眼下卻是再也支撐不住了。
蒼艾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她忽然意識到，引起這微小變化的源頭……該不會在她身上？
淦！這實誠孩子怕不是以為師尊親自來帶自己上路，所以可以放心去世了，再沒有任何掙紮求生的想頭，決心要坦然面對死亡。
蒼艾慌忙向着他身旁沖了過去，然沒跑出幾步，衣角就被人緊緊攥住，把她拉得一個趔趄。
她有些勉強地穩住身形，壓下了沖到嘴邊的髒話。不優先把關明修收拾一下，她怕是救不了陸煥齊。
……也罷，正好關明修身上帶了不少東西，說不定就能幫上一點小忙。
思及此，她強行擠出了幾分耐性，低頭望向跪倒在地的大徒弟。
關明修許是怕她一開口就會說出什麽傷他心的話，搶先一步出聲道：“弟子早便知道師尊沒死，師尊只是想試試弟子的心誠不誠，才會同弟子開這樣一個玩笑。師尊您看，弟子一直在等候師尊歸來，弟子是不是做得很好，師尊可要如過去那般獎勵弟子？”
他說話時的語氣稚若孩童，對着蒼艾的眼中滿是慕孺之情。生怕師尊不理解他的意思，他還指了指腰間懸着的玉佩。
蒼艾記得那枚玉佩。玉佩本身并不值錢，但是原主按照掌門傳授的法子，曾帶着未經雕琢的玉石在秘境中走過一圈，玉石吸收了天地精華，裏頭積攢着的靈力讓它有了溫養魂靈的作用。
說得簡單點，就是能短暫續命，正是眼下陸煥齊所需要的。
原主注意到玉石竟真有了這樣的特殊功效後，親手将其做成玉佩。這樣的玉器留在身邊能輔助修煉、鞏固靈體，原主試過許多回，卻只成功了兩次，第一次就是這枚玉佩，眼巴巴地作為獎勵送給了關明修。
可惜後者沒将這份獎賞當成一回事，玉佩上的裂痕就是被他丢到一旁時摔出來的。
還好，裏頭的靈力并沒有因此逸散。
蒼艾冷笑一聲，搖搖頭：“要不你再仔細猜猜看我沒死？你親手取走了我的內丹送給我的好師妹，我死沒死，你心裏沒數？”
關明修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整個人都顯得搖搖欲墜，仿佛無法承受這句話的重壓。他死死盯住眼前站立着的人，試圖抓住最後一點希望：“可是，師尊你明明好好地站在了弟子面前，弟子……”
蒼艾一下子沒忍住，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為了達到期待中的效果，也吸取了之前扇寧文奇時的教訓，她在手心附上了一層不算薄的靈力。看着關明修的左臉頰在眨眼間腫了起來，她滿意一笑。
“你要不要動動你那聰明的腦瓜子想想我為什麽會站在這裏？我的棺材板是被你氣飛的！煥齊是你師弟，你卻想傷他性命，你膽子可真大啊，我便是死了都得從地裏爬起來扇你兩巴掌才甘心！”
從未聽師尊用這樣的口吻說話，關明修愣在了原地，眼神漸漸變得迷茫。
好機會！
蒼艾在“再來一巴掌”和“先搶玉佩救人”之間簡短猶豫了一秒鐘，随後選擇了後者，一把搶過玉佩就跑。
關明修果然反應不及，連陸煥齊被她拖着走的時候都處在不知所措的狀态中。
待一路行之無人之地，陸煥齊才勉強發出了一點聲音：“師尊，您……”
“別說話！”
蒼艾手上不敢有片刻的停頓，迅速封住了他全身上下的穴位，用自身靈力為引從玉佩的縫隙中灌入後，玉佩之中暗含的能量立刻傾瀉而出，順着她架好的橋梁一股腦兒湧入陸煥齊體內。
這樣的治療雖不能讓他恢複如初，至少不會讓他當場去世。
做完這一切後，蒼艾甩了甩手：“調息，穩住體內靈力。我保證，你再次睜眼時我一定還在，別着急。”
陸煥齊迅速眨了五六下眼睛，随即在蒼艾揚起手掌的瞬間盤腿、閉目、調息。
玉佩所蘊含的靈力于目前的他來說還是少了些，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他站起來時，身上的傷口仍舊不住地往外滲血，并随着他的動作加大了開裂的趨勢。不過，他的精神狀态顯然比剛才要好上許多，想來，應該是蒼艾出現的功勞。
蒼艾眉頭皺了皺：“要不你還是坐着吧，我怕你和我說話說到一半就死了。”
“不會的師尊！弟子已經在恢複中了！”雖然下了保證，陸煥齊還是依她所言，迅速盤腿坐下：“所以師尊您當日……是假死？”
說出這話時，他的聲音中透着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懷疑之情。
當初原主死後，關明修取了內丹就走，将她的屍體丢棄在荒野之中沒做半點處理，還是陸煥齊和小師妹江佩雪一路尋過去，為她收的屍，帶回門派中安葬。
親手埋藏的人再一次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他會覺得懷疑再正常不過。只是，對師尊能複活的期待壓住了理性，才讓他有了這般表現。
“你猜錯了，我死得非常徹底，毫無生機。你摸我的手。”
蒼艾俯身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冰涼的體溫刺得他渾身一激靈。她又補充了一句：“就像我剛才說的，我的棺材板被關明修氣飛了，所以我才能站在這裏。不過……一年之後恐怕就會消散了。我有事情未了，你可願助我？”
蒼艾想得簡單 ，與其讓他一年後再受一次師尊将要死去的打擊，不如趁着現在就将真實情況告知。
陸煥齊眸中的色彩消去幾分，但欣喜仍未完全散去：“弟子自然願意！師尊還能回來已是幸事，師妹她見了師尊一定也會開心的，師尊可願……？”
“走吧，帶我回門中去見見佩雪。”
回到門派中，蒼艾有兩件事情要做。一則去見見小徒弟，二則打聽一下掌門卻珂的下落。就她看到的劇情來看，眼下掌門的處境，恐怕不會太好。
正如陸煥齊預料的那般，江佩雪見到蒼艾後，喜悅之情表達得極為激烈。
她一把抱住了師尊，後者冰涼的體溫雖刺出了她身上的雞皮疙瘩，她臂上所用的力氣卻沒有因此卸去分毫，甚至将蒼艾勒得有些痛。
在她開口說話前，幾顆豆大的淚珠先一步從她臉頰上滾落：“師尊，都是徒兒不好，若是徒兒當初修煉得再用心些，就能從師……從那人手中救下師尊了……”
蒼艾聽出來，她原本是想喊關明修為“師兄”的，情緒使然，讓她将這稱呼咽了回去。
江佩雪作為小師妹，年紀實在小，到今日也不過十八歲，卻是很靈的一個小姑娘。她隐隐中意識到，師兄關明修從未将她放在眼中，但她更明白師尊對師兄的重視，她只是豔羨，從未有過其他過于負面的情緒，尤其保持了對師兄該有的尊重，直到師尊死去的那一日。
在之後的劇情中，關明修将她邀去之時，她已覺察到有些不對，可為了探得些與師尊有關的消息、為師尊報仇雪恨，她還是毅然決然赴約，最終慘死于對方劍下。
想到這些，憐惜之情湧滿了蒼艾心間。她伸出手，輕柔地順着小徒兒的脊背上下輕撫，正想勸慰上幾句，不料被陸煥齊搶了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