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是妖妃（十三）
我是妖妃（十三）
袁君夫舀出一勺已經涼透的湯放進口中，咽下去時，他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這一瞬間蒼艾确定了，他一定想到了一些糟心事要讓她去做。
皇帝實在給足了她面子，嘗完味道，竟還對她的手藝表達了肯定、贊賞與期待：“雖還有些完善與改進的餘地，愛妃能将補湯熬出這般味道已是很不錯，想來，你是有些天賦在身上的。”
蒼艾柔柔一笑，剛想謙虛上幾句，可惜開口的速度沒袁君夫快，被他給搶了先。
“愛妃既有這般手藝，今後若是得了空，不如也給皇後送些補身子的吃食過去？”
聽到這話的蒼艾怔了怔：你要是想讓我毒死皇後姐姐，其實是可以直說的。
她皺了皺眉，半是不滿半是疑惑地問道：“陛下這是何意，您就……這麽重視皇後娘娘腹中那個孩子麽？”
意識到蒼艾這語氣應當是在吃醋，袁君夫面上的笑又真切了幾分：“朕對皇後究竟是何想法，愛妃心中難道不明白麽？”
“臣妾原本以為臣妾是明白的，可如今看來，臣妾卻忍不住會産生懷疑。”蒼艾稍稍靠近了袁君夫一些，果然瞧見他下意識靠上了椅背，她擺出一副心中受到傷害的架勢，語氣也低落了下去：“果然，事到如今，陛下還不曾碰過的人，便只剩下臣妾了吧。”
“蒼艾……朕不碰你，并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有旁的顧慮。若是你現下懷了朕的孩子，這孩子非嫡非長，你當真覺得，他出生後會有未來可言？”
袁君夫的語氣很是誠懇，可蒼艾聽着就是覺得有些不對。若皇後沒懷這孩子也就罷了，眼下已有了“嫡長子”的存在，她還能把皇後連人帶孩子一塊兒鏟除了不成？還是說……袁君夫期待的就是要她這麽做？
蒼艾垂首低眉，片刻後微微擡眼，視線在她送給皇帝的那盅湯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最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輕聲開口道：“臣妾明白了。”
她一定會好好努力，保住皇後娘娘的孩子，讓這孩子從無到有。
幾日後，蒼艾聽到外頭來報，說陛下當夜宿在了寧妃宮中時，她隐隐猜到些什麽，便在第二日讓宮人準備了一大壺降火氣的茶水。
她這準備果然沒有白費。
茶涼到剛好能入口之時，寧聽春帶着她的宮女怒氣沖沖進了琳華宮，端起桌上的茶杯就開始給自己灌。蒼艾看她似乎是平靜了一些，才出聲問道：“這是被誰給氣到了，這麽大火？”
“還能有誰，”寧聽春冷笑一聲，語氣中多是不屑，“那東西倒是挺有想法的，還想挑撥我去對付他的親生骨肉。你信不信，我要是真對皇後下手了，他能以最快的速度連寧家帶我一塊兒處決了。我猜着……那位姜玥公主遲遲不給他回信，他怕是有些着急。”
“聽寧姐姐這語氣，莫非，你掌握到什麽了？”
寧聽春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畢竟是你第一次拜托我做事，我總要給你個面子。拿去吧，這是我托外祖那邊的關系截下來的信件。蒼艾，這個姜玥公主，似乎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寧家是邊疆守将，雖然寧老将軍已然身故，可他為國守邊一生，影響力還在。鼓動他當年的一位部下，根據劇情指示去劫奪一封會影響到國家未來的信件，還是能做到的。
蒼艾從寧聽春手中接下了姜玥的來信，打開後将上頭寫着的內容快速看過一遍。在此之前，她已知道有這麽一封信的存在，還知道原劇情裏的袁君夫為這封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可上頭究竟寫着什麽，她就不得而知了。“三千故事會”能提供的劇情，到底還是有限。
姜玥在信上的用詞倒是挺禮貌，但蒼艾還是從她的字裏行間感受到了她的無語。
姜玥拒絕了袁君夫的邀請，同時對他的這種行為表示了不理解。她實在不明白，身為一國之君的他腦子裏究竟裝着些什麽，才會将軍中這般重要的一個位置拱手讓人，讓的還是敵國之人。
她完全不覺得此事令她感動，只懷疑當初的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她實在不能相信一個背叛國家之徒所懷有的感情。所以，她給出了斷然拒絕的回應。
“這位姜玥公主，是不是有些意思？”寧聽春往蒼艾邊上湊了湊，輕聲問道：“你說，要是他看到這封信，會是怎樣的反應？會不會開心瘋了？”
蒼艾點點頭：“也許會吧。不過眼下不是把這封信送給他做禮物的最佳時機，大喜之後的大悲才更能把人逼瘋。要是到時候袁君夫看到這封信後直接病逝，可就給我們省了不少麻煩。”
寧聽春覺得蒼艾說得頗有道理，仔細聽過她的打算後立刻給予了一切她能提供的支持。正好，他們這邊已經有了不少能人異士。于是，幾天之後袁君夫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回信，信上記述的內容都如他所想。只有一點小小的意外。
按照來信的解釋，“姜玥”畢竟是一國的公主，就算她願意來，有這重身份做牽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兒。所以，她決定先派一位侍女來，替她看顧一二。如此，等她正式到這邊時，也不至于茫然無措。
雖然寧聽春請人精心模仿了姜玥的字跡與口吻，可她免不了還是有些擔心。回信送到她手中時，她那副驚訝的表情足以證明，她對戀愛腦的威力一無所知。
“我還以為你對袁君夫已經了如指掌。”蒼艾在她眼前搖了搖手，喚回她的思緒：“事情到這一步，差不多可以開始做我們想做的事情了，寧姐姐，我想你應該準備好了吧？”
寧聽春點了點頭。
之後的許多事情上，蒼艾并沒有插手太多，只為了保住性命，對原劇情的進展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
沒過幾日，寧家一大家子人都因暗屯私兵全被送進了監牢之中，寧聽春亦未能幸免。不過，她畢竟是皇帝的妃嫔，所以是被鎖在宮中。
屯兵可是大罪，刑部那批不想看寧家好的人沒閑着，跟蒼蠅順着味兒一般前仆後繼，不過一旬，就将有的沒有的罪證全部搜羅齊全，完完整整擺到了皇帝案前。
這可把袁君夫氣得不行，可是他又保持了上位者該有的理智，除了“與此事直接相關之人”，他并未牽連無辜，而寧聽春，好巧不巧的也在被誅殺之列。
袁君夫的後宮攏共只有四位嫔妃，皇後雖還未被廢除，可惜娘家已倒臺，就算育有嫡長子，也未必能順利放在膝下養大；寧妃連命都丢了，而安嫔的出身則太過卑微，實在不堪為一國之母。
有些大臣自覺已看透局勢，便開始将寶壓在了蒼艾身上。
蒼家但凡機靈些，就該看出最近的情形不大對，他們保命的唯一方法就是夾起尾巴做人，順便把前段時間的犯罪痕跡盡可能地遮掩一二。可惜腦子于蒼家的許多人而言是個奢侈品，所以他們開始反其道而行之，行事愈發招搖，就差讓全世界知道蒼貴妃是皇帝的心頭好，有望取得皇後之位。
于是，半個月後，蒼家重蹈了寧家的覆轍。不過罪名不大一樣，是因為謀反。
蒼艾原本以為，她會和寧聽春一樣被直接處死，哪曾想袁君夫倒是挺好心，還留了她一條性命，僅僅将她在冷宮幽禁終身，把她提前安排好的逃亡路線都給浪費了。
和她一塊兒進宮的點青和勾翠更是因為與此事無直接關系，仍按照原本的官秩保留俸祿和品級。
也就是點青心眼比較實，旨意下來那日拉着她的手哭了小半個時辰，後來更是激進地直接跑去求皇帝，說什麽都要與她同生共死，就這麽着，點青被一塊兒送進了冷宮。因此，她雖然被幽禁在冷宮中，衣食住卻還有人照顧，沒有任何被懲罰的實感。
蒼艾是在聽到某個消息後才意識到，袁君夫留着她和她侍女的性命，原來還有旁的謀算在其中——
皇帝竟然遣了勾翠去給皇後娘娘送大補的湯藥，這實在是把算盤打得噼啪作響，珠子都快蹦到身在冷宮的她臉上了。
要不是未來儲君現在還處于“無中生有”狀态，她和夏雅清中總得沒一個。
夏雅清也不是傻的，看到勾翠來“表示心意”時，就已經猜到了她背後之人的真正目的。她将計就計，連夜請了太醫，診出胎像不穩後立刻閉門謝客，将一切可能的危險都隔絕于外。
直到蒼家倒了，京中一些人才看明白，這是有人要對世家下手。不過，因着袁君夫之前塑造的形象很是無辜，直到這時，許多人都沒意識到真正推動一切發展的究竟是誰，只當是新被扶植起來的幾方勢力動的手腳。
蒼艾算了算日子，差不多要到讓整個國家走向毀滅的那場戰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