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男生穿着黑色的連帽衫, 栗色的頭發剪的很多,露出了生機勃勃的眉眼。他擡頭看過來的時候, 臉上輕松的笑意卡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僵硬與心虛。
“……零哥?”他不知所措,但還是試探着問出他已經明确知道答案的問題。
降谷零也有點驚訝,但相比起男生的不自在,他自然的沖他點了點頭,“好久不見,克己。”
*
神山克己,是他現在的名字。
與那個住在福利院裏,只有名字沒有姓氏的孤兒最大的不同是, 他現在有了一個完整的名字,同時也擁有了他曾經夢寐以求,卻完全不敢奢望的家庭。
他現在過的很幸福。
随着年齡的增長,栗發的男生其實越來越在心裏慶幸當年自己沒有真的離開福利院。
年紀小的小孩子覺得只要有勇氣, 有同伴,那麽就算前路艱險也仍然可以無所畏懼。
但已經逐漸長大成人的他卻不得不承認,當初決定的草率。他們只是幾個身無分文又無家可歸的孤兒, 就這麽莽撞的闖出了唯一庇護他們的地方,接下來他們難道還會有好日子嗎?
這樣的想法在他當年醒來後,在他的腦子裏日益加深。
福利院的老師說他們只是被傳染了心理疾病, 在醫生的疏導下他們一個個痊愈,回歸了正常生活, 不久後就遇到了合适的家庭将他們領養了。
現在的生活有多舒心,他就對當年的計劃失敗有多樂見其成。
但當他現在再次見到他曾經十分崇拜的人後, 心理一直被他強壓着的想法和情緒迸發了。
他知道當年的那個金發男孩并沒有得老師口中說的那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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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想帶他們離開福利院, 是想保護他們。
大孩子的霸淩, 小孩子的排擠,老師們的分身乏術,這些都讓他們幾個備受煎熬。
零只是想讓他們能過的好一些。
雖然想法有些天真,計劃也有點顧頭不顧尾,但出發點卻是對他們好。
而他做了什麽呢?
醒來之後因為害怕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零一個人頭上,甚至說出了他們都是被迫跟他一起的這樣的話。
零後來知道這件事嗎?
應該是知道的吧。
不然之後再在班級裏碰面,他也不會是那樣一副無視的态度了。
之後沒過多久零就被領養了,領養人據說還是一個超有錢的富翁,很多小孩子都很羨慕甚至是嫉妒。但他只覺得安心。
雖然說穿了也是他想為自己的愧疚心理填補一些補償,看到零過得好能讓他覺得好受一點。
“所以!就算你之後再怎麽怨恨我都沒關系!真的很對不起!為當年我做過的事!”
*
看着面前向他低頭道歉滿臉痛苦的栗發男生,降谷零挑眉,還有點驚訝。
不過這些情緒都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太久。他無奈的在心裏嘆了口氣,說道:“放心,我沒有怪你。而且說到底,這也不關你的事。”
他們此刻坐在快餐店裏。神山克己一個人坐在一邊,降谷零和松田陣平坐在另一邊。
一開始栗發男生還因為松田陣平的氣質過于獨特不太敢開口,等情緒逐漸上頭了才無視掉了卷發青年。
降谷零一直靜靜聽他說話,順便暗暗打量這個記憶裏性格跳脫的男孩。然後在心裏感嘆時間是最鋒利的武器,可以讓一個人的性格與幼年有如此大的變化。
然後繼續在心裏想,原來當初福利院的事在這幾個小孩看來是這樣的發展嗎?
他很清楚的記得自己雖然沒有把那些參觀人員的真實目的與猜測和他們說透,怕吓到年紀還小的孩子們。
但他把福利院裏多起暴力事件的起因導火索就是老師們,這件事情和他們說明白了。
當時克己還有千惠他們還附和過他,順便還提出了自己以前覺得可疑的地方。
降谷零還不至于看不出幾個六歲小孩子的真實想法。
但現在聽着栗發男生的話,很明顯他已經不是那麽想的了,或者說,是忘記了當時的自己真實的所感所想?
還有他終端【黑名單】裏的聯系方式。克己的意思是他們都沒有聯系過他,他也是今年才上的警校,通過內網找到的他們的通訊方式。那那五個號碼,究竟是怎麽到他的終端裏的?
聯想到每次重新上線由司機遞給他手環的舉動,降谷零覺得自己有懷疑人選了。
“那你和他們幾個還有聯系嗎?”
安慰了一番情緒激動的克己後,降谷零才問出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的事。
他确實是那麽想的。
副本裏發生的一切都不關克己他們的事,也不關幸太的事。罪魁禍首是利用了他們,躲在他們身後操縱着這一切的人。
降谷零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嘗試把他們從黑暗裏揪出來,為此他需要更多情報。
神山克己:“千惠、奈美還有苑子,知道我當初和老師說的那些話後就不再理我了。”他咬了下嘴唇,“我先她們一步離開了福利院,之後也沒有再聯系。”
“去年籃球校友賽的時候我遇上了幸太,他現在住在神奈川那邊。我們遇見就小聊了一會。”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遲疑的看了眼降谷零,才繼續說:“他和我說,也想考警校。”
說完他又立刻補充道:“不過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我也不清楚他現在究竟考沒考。”
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降谷零點點頭。他直直的看向坐在對面的栗發男生,澄澈的眼睛讓神山克己不自覺的的呆愣了一秒。
然後他聽見金發青年說:“克己,你的人生還很長。如果一味活在對過去的愧疚裏,對你自己還有現在在你身邊擔心你關心你的人都是一種不負責。”
“我希望你能向前看。”
金發青年說完這句話拉着一直憋着不說話的卷發青年離開了。
獨留栗發男生一人怔愣的在座位上坐着。
*
“金發混蛋小時候的生活真是豐富多彩的很啊,竟然還幹出過出逃這種事。”松田陣平咬着根剛才店裏随手拿的棒棒糖,陰陽怪氣的說着。
降谷零也沒想瞞他,但在好友面前暴露“以前”的黑歷史還是讓他有點不自在,他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臉頰。“嘛,都是過去的事了。”
松田陣平觑了他一眼沒說話。他想到上次因為噩夢久久醒不過來在床上留着冷汗痛苦掙紮的某人,還有醒來後那副就像陷入某種痛苦回憶無法自拔的樣子,忍不住咬了下牙。
說的這麽雲淡風輕,好像完全不在意了,但明明還是介意的不行。
“其實,該怎麽說呢,理智上我能理解。”降谷零和他并排走着,金發青年的眼神微微恍惚,似乎在回憶着什麽,“但要說真的放下了,完全不介意了,又好像不是。”
就像玩游戲……啊不對,就是在玩游戲的時候面對那些npc,你知道他們是在為劇情服務,所以才有了那些舉動。但在不知不覺的相處中,不小心投入了一點感情,在最後。npc的所作所為和你對他投入的感情呈反比的時候,這種心理落差或多或少還是會有的。
“那幹脆就去把那小子綁了,我可以幫你套麻袋。”松田陣平舉起拳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降谷零瞬間就被他逗笑了,“松田你現在好像一個極道!”
對自身氣場已經心裏很有數的松田陣平對此類說法已經免疫了,“你就說要不要?”
卷發青年帥氣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相當耀眼的笑容,然後說出了和笑容嚴重不符的臺詞,“沒有什麽事是揍一頓不能解決的!”
降谷零頓時變成了豆豆眼,一個沒忍住噴笑出聲。
大街上,金發青年彎着腰一手撐在卷發青年的肩膀上,一手捂着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黑發的自然卷青年一臉無語的看着他,眼神明顯是在看一個腦抽人。
“有這麽好笑嗎?”
“哈哈,抱歉抱歉,一時沒忍住。”降谷零搓了搓笑的快抽筋的臉直起腰。
好友的維護之意他當然領會到了,正因為領會到了才會讓他這麽開心。
心裏就像被泡在咕嘟咕嘟的溫泉水裏一樣,暖洋洋的。
雖然這麽說多少有點無情,但和同期好友們帶給他的溫暖相比,由那些孩子們帶給他的一點點小膈應不值一提。
“謝謝你了,松田。”降谷零笑着說。
雖然不知道降谷零腦子裏具體想了什麽,但直覺系生物松田卷毛在一瞬之間get到了他的情緒變化,頓時也笑了起來。
兩個心情超級好的家夥遂決定外帶一頓平時舍不得去吃的餐廳裏的食物,再選一部好看的電影在宿舍裏嗨皮一下。
然後,現實就教會了他們什麽叫樂極生悲。
*
“啊!!!”松田陣平拽着第五次想要跑出宿舍的金發青年,崩潰的大喊。
他的面前,降谷零的一支胳膊被他死死拉着。金色頭發的警校生此時滿臉紅暈,神情恍惚,眼睛卻亮的吓人。
“你幹什麽啊卷毛混蛋!都說了我只是去接哈羅和小桃回家,你放手啊!”
“哈羅我知道!小桃是誰啊?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給我看清楚一點那是陽臺!我不拉着你,你就要去另一個世界接狗子了!”
松田陣平滿頭都是汗,一頭整理的很好的卷毛現在已經完全被揉成雞窩了,罪魁禍首就是他面前這個醉鬼。
“你酒量原來這麽差的嗎?!不就是塊酒心巧克力嗎?!為什麽會讓你吃出連灌三瓶酒的樣子啊!”卷毛青年咬牙大吼。
事情發生的太快,到現在他都覺得可能只是在做夢。
不然他不就是去上了趟洗手間的功夫,降谷零也只是吃了顆伊達航走之前随手放在島臺上的巧克力,怎麽就成這樣了呢?!
“你好吵!想打架嗎?松田!”降谷零皺着眉大吼。
景老爺!我需要你啊!松田陣平在心裏嚎叫着另外一個同期的名字,深深覺得自己需要幫助。
此刻身在長野縣的諸伏景光剛剛坐到飯桌上,鼻子一癢連打了幾個噴嚏。
“感冒了嗎?”諸伏高明問道。
“沒有,也許是什麽人在念叨我吧。”諸伏景光開了個玩笑。
作者有話說:
*锵锵!更新奉上!
*感謝大家的評論!祝大家周三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