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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諸伏景光其實早在敲門聲響起前就醒了。

萦繞心頭多年的陰影帶來的噩夢讓他已經很習慣夜半被驚醒，待緩和了有點亂的呼吸和心跳，他就開始睡不着的盯着天花板發呆。

對于半夜敲門來找他的降谷零，諸伏景光雖然驚訝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側身讓開了一點示意對方快進來。

一點月光從沒有拉緊的窗簾縫裏擠了進來，借此諸伏景光才得以看清幼馴染慘兮兮的臉，頓時緊張起來，“zero！你的臉！和人打架了嗎？”

“噓！hiro聲音太大了，小心吵到伊達班長。”降谷零連忙出聲安撫。

他們五人的套間一進門首先就是客廳，幾間卧室分別位于左右兩邊的走廊裏，一邊三間，一邊兩間。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住的是兩間的那邊，和降谷零、諸伏景光離得最近的就只有在今天被教官點名委任為他們鬼冢班班長的伊達航的房間了。

諸伏景光拉着降谷零坐到床邊，順手接過他手裏的醫藥箱。

床邊放置的床頭櫃頂部是玻璃面，諸伏景光的手指在上面輕點一下，幾個簡易圖标就在上面亮起。

玻璃制面板既可以用來承重，也可以是房間燈光的控制開關。

諸伏景光将燈光調至夜間模式，柔和的床頭燈亮起，既不會太亮引起外面人注意，也不會影響屋裏人視物。

可以看清了，諸伏景光才打開醫藥箱開始為降谷零處理傷口。

從小到大為幼馴染清理包紮傷，這些諸伏景光已經做的很熟練了。

降谷零外表顯眼，因為是混血的關系小時候沒少受排擠，自然打架的場合也不會少，不過這些場合裏諸伏景光往往也不會置身事外就是了。

zero打起架來很兇，雖然從來沒輸過，但傷也受的不少，久而久之他的包紮技巧就在他身上練起來了。

降谷零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不動，好方便諸伏景光為他處理。腦袋不能動的前提下眼神就開始亂飛，降谷零不出意外的在面前為他專心處理傷口的幼馴染眼下看到了青黑。

其實也不算太明顯，但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膚色是兩個極端，他很白，所以黑眼圈在他臉上就顯得格外醒目。

“抱歉hiro，吵到你休息了。”降谷零有點愧疚。

“诶？不會啦，zero不用道歉。”諸伏景光笑着搖頭，“這些傷口要讓zero自己來，你肯定又會草草了事，既然這樣還不如讓我來。倒不如說如果zero今晚沒有來找我而是一個人處理，明天的我才有可能生氣。”

他說的煞有其事，降谷零卻知道這是幼馴染在半開玩笑不讓他繼續愧疚下去，頓時心裏暖洋洋的。

啊！hiro果然是天使！

降谷零再一次為當時剛玩不久游戲就去向諸伏景光搭話的決定點贊。

其實降谷零并不是非要幼馴染來幫他處理傷口。他拿了醫藥箱後在門口站了多久就在心裏糾結了多久。

hiro因為小時候那件事睡眠質量一直堪憂，還有點認床。

高中修學旅行那次，連續兩夜都沒怎麽睡，現在到了警校這個新環境裏，今天早上的精神也不太好，一定是昨晚沒睡好，今天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

與其讓他失眠想東想西的，不如去陪他好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降谷零才下定決心敲響了幼馴染的卧室門。

果然門被打開的很快，很明顯不是被從睡夢中吵醒起來開門的正常速度。

hiro果然又做噩夢了吧？

降谷零第無數次的想要不要幹脆直接逼着景光坦白好了，但他又實在狠不下心。

諸伏景光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雖然兩個人的關系是幼馴染，但在降谷零眼裏他就和自己養大的崽一樣。

沒辦法對他生氣，也不舍得讓他難受。

直面心理陰影并不是想象的那麽輕松的，這也是一種對于當事人的精神內耗。過程一定不會好受。

還是算了。降谷零想，反正他們現在已經考入警校了，可以通過對警校生開放的警務系統的資料庫找到一些以前不對外公開的線索。

到時候等調查有了進展在來找hiro說吧。

總之他一定會盡全力幫助hiro的！

*

諸伏景光把床頭燈稍微又調亮了一點，拉着降谷零又坐近了一點，這樣方便他看的更清楚。

警校規定晚上十點半準時熄燈查寝，教學樓還有資料室這類共用教學場所會直接斷電，寝室樓雖然為了預防緊急情況不會直接拉閘，但樓下還有各樓層不時會有巡邏的警衛，只要不想被扣學分學生們就算醒着也不會去開大燈吸引注意。

終端手環其實也有照明功能，不過諸伏景光一般睡覺的時候都會習慣性的摘了它，降谷零進來後他也是順手開了床頭的夜燈。

一小塊醫用棉球被鑷子夾着捏在他手裏，他放輕動作的在幼馴染臉上的傷口上沾着。酒精碰上破皮的傷口的滋味想想一定不好受，但降谷零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呼吸也很平穩，看不出來他有什麽不适。

諸伏景光的目光沉了一點，在心裏糾結了一秒還是一邊在心裏向幼馴染道歉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棉球按在了金發青年右臉頰面積最大的傷口上。

他很有分寸，沒有用很大力，也做好了對方難受的時候立刻撤開和道歉的準備。

但降谷零毫無反應。

金發青年仍然淡定的杵在原位，無論是眨眼速度、呼吸頻率還是面部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又嚴重了嗎？

諸伏景光終于還是忍不住試探的問道：“zero不痛嗎？我看着都挺疼的。”

還在腦子裏思考幼馴染睡眠問題的降谷零聞言沒做他想，随口回答：“不疼，都沒什麽感覺。”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把紗布小心的貼在降谷零臉上，“喲西，這樣就沒有問題了。”

“謝謝hiro。”降谷零擡手摸了一下，“醫藥箱我去放就好，hiro快去睡吧。”

“嗯，zero也快回去睡，明天見。”

降谷零提着醫藥箱站起來，低頭看着坐在床邊仰頭看他的幼馴染，停頓了一下還是遵循內心的擡手在黑發青年頭上摸了摸，還輕輕抓了一下，“hiro也要乖乖睡覺，睡不好明天怎麽能有好精神呢。”

“明天見，hiro。晚安。”金發青年笑着向他揚了下手，離開了房間。

房間裏，看着被輕輕帶上的門諸伏景光伸手按滅了夜燈，盯着漏進房間的那點光出神，最後露出了一個無奈又擔憂的笑。

笨蛋zero，明明你才是更讓人擔心的那個吧。

*

降谷零在教學樓的頂樓天臺上找到松田陣平的時候已經是晚飯後了。

白日的射擊課上，他、松田陣平、萩原研二、諸伏景光和伊達航五個人合作，成功救下了教官鬼冢八藏和一名工人。

大概是一起合作時展現的默契，還有共同救人的經歷讓他們五個人正式熟稔了起來，關系從相處友善的室友到志趣相投的朋友，有了質的飛躍。

降谷零也自覺到時候可以和松田陣平正式談一談了。

他幾天前在資料室裏通過警務系統查到了松田父親相關的事件報道，知道了那位曾經有名的拳擊手是怎樣被冤枉逮捕的，聯想之前卷毛青年表現出來的樣子，終于理解了松田陣平為什麽會對警察有抵觸情緒。

今天在射擊課上本來是想和對方聊聊的，但是才剛開了個頭就被意外事故打斷了，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降谷零找到松田陣平的時候對方正躺在外圍的矮牆上，警帽蓋住整張臉，就像睡着了一樣。

但降谷零知道這人還醒着，并且也在等他。

他之所以對松田陣平的事情這麽在意也是覺得他們在某種方面上很相似，具體他也說不好，但就像冥冥中有什麽看不見的線在牽引着他去關注對方一樣。

順帶一提，對于他的室友們他也是相同的心情。

松田陣平從頂樓的門被推開就知道是誰來了，他現在心情還不錯也打算借此機會和某人好好聊聊。

經過那天晚上的約架還有這兩天的相處他其實對降谷零已經沒有看不慣之類的情緒了。

倒不如說還挺欣賞的。

畢竟那家夥是真的很強，門門功課都能得第一不說，格鬥也很厲害，這也點燃了他的勝負欲。

讓他想努力變強好把這個家夥揍趴下！

頂樓天臺，兩個人靠着牆盤腿坐在地上，降谷零此時終于知道了松田陣平明明讨厭警察卻選擇來當的警察的理由了。

“哈哈哈！竟然是為了能揍警視總監一頓！你這家夥的腦回路也太奇葩了吧！”降谷零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來。

“有什麽好笑的！以牙還牙難道不才是正常的嗎！”松田陣平不爽的看着旁邊的金發青年笑的東倒西歪，深覺得自己的拳頭又癢了。

“那你呢？”松田陣平等降谷零笑夠了才問道：“你為什麽想來當警察？之前看你在新生儀式上發言的那幅真情實感的樣子，該不會是因為憧憬什麽警察前輩才來的吧？”

他的語氣挑釁，明顯是在對降谷零剛才嘲笑他做出的小小報複。

被不留情的戳穿心思降谷零有點不好意思，他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臉頰才說道：“其實也不全是，主要還是想陪景光，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松田陣平哼了一聲露出了半月眼，無語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諸伏的家長呢，明明他很靠譜的吧！”

畢竟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室友，松田陣平這幾天也大致把每個人的性格都摸清楚了。

降谷零：“……”

降谷零果斷選擇跳過，把話題又引了回去，“我确實很憧憬一名警察。”

他擡頭仰望着天空，彎彎的月亮挂的高高的，周圍還有不少星星，它們遍布整個天空，絲毫沒有被明月搶占光彩。

降谷零認真的看着這在現實的城市裏已經很難得一見的美景，嘴角不自覺上揚，許多美好的事情湧上心頭。

他想到了游戲外自己當警察的爸爸。

作為一名刑警的降谷父親是降谷零從小到大都最為崇拜的人，曾經小時候還萌生過想和父親一樣成為警察的想法，雖然最終他跟随自己的心意沒有這麽選擇，但也不妨礙他仍以自家爸爸為榮。

松田陣平一看這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先前說的八九不離十，“看你的表情，你說的那個憧憬的前輩應該就是你老爸吧？”

降谷零輕輕點頭，笑着說：“他很厲害的，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變得和他一樣厲害！”

雖然沒有選擇同一條路，有這樣的機會他還是很想體驗一下老爸當年有過的生活。

【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想到《柯學人生》的這句宣傳标語，降谷零作為使用者兼玩家表示十分滿意。

下次再收到官方發送的評論問卷的時候給他打五星好了。降谷零心情不錯的想。

*

晚上九點半剛過，萩原研二提着在附近便利店買的日用品來到了資料室門前。

終端手環在門上輕輕靠了一下，大門旁的顯示屏幕出現了他的簡易版個人信息，随後就是一個大大的綠色的勾，代表他的身份驗證通過，資料室大門随之解鎖。

萩原研二走了進去，卷發的青年正背對着他坐在位置上，虛拟光屏在他面前展開，頁面不時下滑，操作者看的很認真沒有注意身後有人靠近。

“小陣平這麽晚不回寝室原來是來調查的啊。”萩原研二把手上的袋子放到他的旁邊，掃了眼屏幕，繼續說：“還是有關小降谷的。”

松田陣平先是被不知道何時來的幼馴染吓得一激靈，然後又因為被看到在查室友資料有點心虛，不過因為是知根知底的幼馴染松田陣平很快又放松了下來。“只是有點在意。”

“你怎麽來了？”他随口問。

萩原研二笑笑：“小陣平和小降谷從外面回來後我就發現了，你有點心不在焉的，我剛剛回去看你不在就猜到你肯定在這裏。”

半長發的青年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對他做了一個wink，“我可是小陣平的大親友！這點事情自然是瞞不過hagi的。”

松田陣平沒有否認，他的注意力又重新轉回了眼前的光屏上，神色有些怪異，“那家夥和我說他憧憬着身為警察的父親時我就覺得哪裏怪怪的。”

“hagi你還記得我們前幾天在食堂裏聽到的關于那家夥的小話嗎？”

萩原研二先是神色怔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小陣平是說三羽和程原同學說的那些？”

在人際交往方面相當得心印手的萩原研二開學還沒幾天基本上就把自己班、隔壁幾個班的大部分同學都認全了，此時回憶起來也容易。

松田陣平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但與幼馴染的默契讓他知道他們說的是同一件事。

那是他們在打掃衛生的時候無意中聽到的閑話，談論對象是他們的室友，降谷零。

“那個叫降谷的新生首席，好像大有來頭，據說是什麽有錢人家的養子，以前還是個孤兒，因為長的好才被看中收養了。”

“不是吧？你從哪裏知道的？”

“我聽我姐夫說的，他是從商的，他和我說這些在他們圈都不是什麽秘密。”

“所以降谷一個混血才能擔任首席！原來是靠這層關系呀！”

充滿惡意和刻板印象的對話讓當時本來只是無意間聽到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反射性的皺眉，現在回想起來也沒有多費勁。

萩原研二看向松田陣平面前的光屏，上面很多年前的一則新聞報道，內容是著名企業家降谷健一從兒童福利院帶回了一個男孩，将他收為養子。

配圖是降谷健一抱着男孩站在車邊的樣子，從角度還是人物表情來看都很容易辨別出這就是一張擺拍的照片。

被男人抱在懷裏的男孩把整張臉都埋在男人的肩膀上，但看頭發和他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顏色，可以看出這個男孩大概是一個混血。

警校生在收到錄取通知前會進行一次背景調查，還有入校前會有一次信息錄入，這些信息都會被錄入到發放給他們的統一制式的終端手環裏，以便信息采集和系統登入。

萩原研二：“小陣平是在懷疑什麽嗎？”

松田陣平搖頭：“也不是懷疑，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要不是之前他就無意中得知那家夥是孤兒的話，他肯定也會覺得金發大老師說的沒有問題。

松田陣平盯着面前這份過去的新聞報道，想起在天臺上和他說起自己憧憬對象的降谷零。

金發青年當時的眼睛裏有純粹的光芒，臉上也是因為想起開心的事情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還和他說了不少對方的威風事跡。

那個樣子可不像是在說謊。

但簡略的看了一遍降谷零目前的個人資料，他說的那位警察前輩又怎麽看也不像是在他身邊出現過的樣子。

松田陣平決定之後再好好觀察一下。

作者有話說：

*锵锵！更新奉上！

*感謝各位讀者小可愛的支持！收到評論真的超開心！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