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朝令夕改,昏君!◎
【老板出差的第五天,想他。】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梁熠剛下長途飛機,一不小心腳下打了個滑,差點沒摔着。
點開全文才知道,原來是某條鹹魚懶得翻不動邊了。
這條微博讓他确認,六六2333就是董西希。
私下裏這麽調皮,很難想象她曾經經歷過那樣的事,似乎心裏的創傷已經被家人的關愛治愈?
這樣當然最好。梁熠收起手機的時候,一直盤桓在心裏的憂心也散去大半,長舒了一口氣。
繼想他的微博之後,便是埋怨他管她吃飯的這一條,梁熠是當天晚上看到的。
看她最近發的這兩條,有淘氣,有生氣,很鮮活,很自然,完全沒有他曾經擔心的暗黑或壓抑,梁熠的心已經放下大半。
但一想到她曾遭遇過的那些不幸,那種憋悶和低氣壓又會重新籠罩着他,他迫切需要看到更多她如常人一般開心快樂的證據。
于是他往下翻,眼睛自動忽略那些他不感興趣的游戲和動漫,直至找到下一條私生活相關的文字。
【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要是有個男人挺身而出擋在你面前,那你一定要】
看到這裏,梁熠心上猛地一跳,對了一下日期,那不是她在餐廳被人求婚騷擾那次嗎?
正因為自己就是那個挺身而出的男人,梁熠一時竟不敢點開看全文,心裏似乎有什麽讓他不安的東西正欲破土而出。
但猶豫只是一瞬,最終還是點開了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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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賺錢,否則怎麽有錢請他當保镖呢!】
梁熠:“?”
結合前後文又“悟”了一遍,再盯着兩狗一貓吵架的配圖仔細看了30秒,梁熠氣笑了,現在他終于可以确定,董西希不但沒毛病,她還能把他氣出毛病來!
這段時間以來的擔心真是喂了狗!
說起狗,他又看了一眼配圖裏那兩只傻不拉幾的狗崽子,再看看小白狗背上馱着的那只一臉“賊笑”的小貓,一氣之下退出來,卸載、關機一氣呵成,最後将手機扔到床頭櫃上。
下次再幫她他就是狗!
*
大老板一出差又是小半個月,不過這次董西希沒閑着,而是着手全面了解每悅的經營狀況。
上次會議上研讨的財報僅能了解一小部分,她想了解更多,還得問問唐挽月以及戰投部的同事。
唐挽月對她的突然插手很抵觸,連午飯也不再跟她一起吃,董西希不想鬧得太僵,于是轉而去找陳副總。
戰略發展事業群原負責人因貪腐進去後,第一把交椅便一直空着,這個時候陳副總是萬萬不肯得罪老板身邊任何一個人的,因此還算配合,讓人将每悅的資料都找出來,連當年決定投資時的盡職調查報告都給了她。
董西希往資料堆裏一紮就是兩個禮拜,期間還去每悅網站上消費了一把。
因為梁熠沒回來,有了初步結論後也不能馬上彙報,于是董西希請戰投部的幾位高層到上面休閑室,說是請吃午飯,其實是想趁機跟他們交流一下想法。
這一頓是董西希自掏腰包請的,雖是外賣,但一頓花掉她幾大千,藍月灣私房菜的名號給足了大佬們面子。
董西希還是覺得現在是賣掉每悅的最好時機,但似乎除她以外,沒人這麽覺得。
一則每悅已經是電商細分領域的一家明星企業,而且現在仍處于高速發展時期,未來前景可觀;二則每悅是盛頤的團隊帶領着一點一點發展起來的,都把它當做盛頤的“親兒子”,哪有老爹賣親兒子的道理。
買來的産業也能叫“親兒子”?董西希心裏如是想,但沒說出來,維持着平和友好的交流氛圍。
本來也只是個私人小飯局,連午餐會都算不上,大家當然是吃好喝好,順便聊聊便罷。
但偏有人要較真。
“Nancy姐,你是不是搞不懂戰略投資跟財務投資的區別?每悅是盛頤伸向網絡購物領域的一只手,現在好不容易成長為強有力的臂膀,你卻為了幾個錢主張砍掉它?”
唐挽月的語氣談不上多好,再加之這些天她單方面發動的冷暴力,董西希不準備慣着她。
“砍掉後能回一大波血,讓整個集團資金流更穩健,這不是戰略是什麽?所謂的戰略布局為的是整個集團的長遠發展,而不是集團在某一領域的發展。”
唐挽月冷笑一聲:“怎麽Nancy姐你覺得集團的資金流很不健康嗎?”
董西希反唇相譏:“不然你以為買新鴻源花的不是錢,是A4紙?”
現場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大家都沒想到一向溫柔甜美的唐挽月會突然發難,更沒想到好脾氣的董大姐竟然嘴炮技能點滿。
最後是陳副總出來打圓場。
“兩位稍安勿躁,大家都是為公司的利益着想,求同存異好不好?”
還好飯局已經到了尾聲,陳副總另起話頭跟大家說笑幾句,便各自散了。
下午董西希沒回辦公室,聯系蘇茉請對方喝下午茶,順便一起逛街。
梁熠晚上九點下飛機,司機良叔早在機場等着了。
上車後他開始看手機,卻在蘇茉朋友圈的照片裏看到了董西希。
【笑死,Nancy真是個很有趣的姐姐。】
配圖是在一家餐廳拍的照片,蘇茉在中間,兩邊分別是董西希和蘇茉的大表姐黃麗玉。
黃麗玉四十歲左右,是某一線時尚雜志的主編,她跟董西希為什麽會認識?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結論。
呵,連他前相親對象都利用上了。
接着他給董西希發了條信息:【明早九點,每悅總部樓下見。】
*
第二天一早,董西希打了個車,踩點到達每悅總部。
梁熠比她早來幾分鐘。
看着一身正裝的大老板從黑色轎車裏走出來,董西希心裏不由得感嘆:長得帥的人連下個車都是帥的!
同樣是久未謀面,對方對她的印象卻正好相反。
梁熠看着一身灰麻西裝的董大姐,眉心皺得能夾死螞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好歹是視察時尚産業,你就不能對人家有點兒起碼的尊重?”
董西希低頭看了眼自己這身行頭。
“要不……我把外面的西裝脫了?”
梁熠就那麽看着她,不置可否,直到她真的開始脫衣服,他才輕咳一聲,尴尬地将頭偏到一邊。
“老大,這樣行嗎?”董西希一臉讨好的笑。
條紋襯衫不大不小,将姣好的身軀襯托得玲珑有致,輕而易舉便能引人肖想那份纖細與柔軟。
梁熠只看了一眼,面色古怪地撇開視線:“你還是穿上吧。”
朝令夕改,昏君!
董西希一邊暗罵,一邊将西裝重新穿上。
兩人跟每悅CEO聊了一會兒,随後在其陪同下參觀了這邊的工作環境。
走到客服部的時候,董西希聽到最多的就是售後客服在用固定的話術保證平臺所售都是真貨,假一賠十,以及安撫因逾期未發貨怒而投訴的消費者。
視察結束後,梁熠婉拒了每悅CEO的午餐邀請,帶董西希去了一家裝修別致的私房菜館,叫做倚水·聚食坊。
這地方不大,除了一棟三層的小木樓以外,七八個“包間”與小木樓隔水相望——包間安在涼亭,一個個獨立于人工池,果然是倚水。
董西希甚至能看到水在蕩漾,水面上狀似蓮花的河燈跟随水波起起落落。
看她緊張得東張西望,梁熠調侃道:“不會塌下去的。”
“哦。”董西希收回視線,看了看桌上的展示牌,發現這家的特色菜居然是開胃菜?
對面的梁熠還停留在上一個話題:“不會游泳?”
“會一點,但是我怕水,一到水裏就不敢動了。”
“很淺,不到一米深。”
梁熠拿着平板翻找菜品,沒有讓女士點菜的意思,反而談起公事:“關于每悅,你的想法始終如一嗎?”
“嗯。”董西希表情堅定,“而且比之前的感覺更迫切了。”
“說說看。”
“奢侈品目标群體就那麽大,獲客成本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急速上升,這意味着客流量很難再有提升,除非繼續從總代手裏搶。”說着董西希從包裏取出一份文件遞過去。
“去年每悅共被代理商起訴31次,數據逐月走高。每悅跟代理商的矛盾正在快速升級,繼續下去的話,品牌方終究是要做取舍的。”
而且很多代理商甚至就是品牌方的子公司,舍誰取誰,一目了然的事。
梁熠接過文件,但沒看,繼續點菜,淡淡道:“你這是長他人志氣啊。”
“賣貴了消費者不買單,賣便宜了品牌方嫌拉低品牌檔次,他們能忍到現在是因為每悅靠補貼吸引了一大批原本被攔在奢侈品門檻之外的消費者,走的量大,能幫他們提高營收。”
“我昨天找時尚界的朋友證實了一下,據她反饋,整個時尚界都不太看得上每悅。每悅對品牌溢價的損害是公認的,對品牌營收的貢獻也客觀存在,但這個平衡一旦被打破,每悅被舍棄的可能性無限接近100%。”
梁熠被她這句“無限接近”逗笑了,小人精,還知道不能把話說滿。
“繼續。”
董西希又遞了份文件過去,這是她找朋友從某網絡投訴平臺抓取的投訴數據。
“光去年每悅就收到投訴9千多起,50%是因為無法及時發貨,他們CEO說不是海關問題,那說明每悅跟品牌方、代理商的關系已經差到一定程度,人家根本不願意及時放貨。”
“30%因為退款,剛才在客服部,您應該也能聽出一些問題。”
“還有質量和假貨問題,是否确有其事不好說,但我在每悅買了十件商品,有條裙子我确認它是假貨,還有一雙鞋發過來時膠都沒刮好。”
後面幾句說得義憤填膺,梁熠聽得笑了,擡眼看她:“需要我報銷嗎?”
明明是那樣淺淡甚至帶着調侃的笑,眼神卻幽邃而溫柔,像是微風拂過湖面,漾起波光綿綿。
董西希不自覺地沉溺了幾秒,然後說:“不……不用,上次的紅包剛好花完。”
梁熠點好菜,放下平板,假意為難道:“你把每悅說得一文不值,還怎麽賣個好價錢?”
“對買家來說值錢不就行了?收購後每悅會成為他們的售貨渠道,一則打掉低價競争保護品牌調性,二則獲得一部分被每悅培養起消費習慣的高淨值人群,買賣雙方雙贏來着。”
梁熠上次問估值,原本是想找幾個得力的戰友,沒想到只找到一只小蝦米,不過也好,至少不是孤軍奮戰。
下午兩人一起回望月湖辦公區,剛走到一樓大廳,董西希聽見前臺喊她。
“Nancy姐,這位小姐找你。”
董西希看見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女孩往這邊走,手裏還端着個杯子。
“你是……”
話未問完,那女孩忽然冷笑一聲,一揚手,杯子裏的液體潑了過來。
董西希下意識往後退,但完全來不及。
關鍵時刻,她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被裹進一個充滿男性氣息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