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陰謀
Chapter 28 陰謀
“砰——!!”
折了兩折的支票狠狠拍在桌上,回家的路上魏靖澤從後視鏡裏看到一輛汽車緊随其後。為了穩住齊爍他已經收了錢,結果對方還玩跟蹤這套下三濫的手段,分明是在逼他。
他強忍着沒有發作,若無其事地把謝深秋送回房間,才找了個理由上三樓。
“舅舅,你怎麽了,沒事吧?”
魏曉月穿着卡通睡衣,捧着一瓶水果罐頭往書房裏探頭探腦。她舅舅好像又生氣了,這段時間他總是心神不寧,不是悶在屋裏發脾氣就是半夜出門徹夜不歸,搞得她也有些精神緊張了。
“我沒事。”
魏靖澤說:你吃完東西記得刷了牙再睡。”
“哦,好。”魏曉月捧着罐頭走了。
書房抽屜裏有一張全家福,是魏靖澤從家裏帶出來的照片。就着柔和的暖光,他撫摸着照片上的母親,目光決絕:“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會為你讨一個公道。”
他的視線又落在魏思嘉身上,照片裏的魏思嘉還沒有褪去青澀的面容,魏靖澤幾乎已經快要忘記成年後姐姐的模樣了,他沒有什麽要和魏思嘉說的,也沒有立場和資格說。
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魏曉月,讓她平平安安地長大,減輕些心中的愧疚。
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拍門聲。
“靖澤,你睡了嗎,開下門,是我。”
魏靖澤把支票墊在照片下,迅速推上抽屜。
拉開房門,謝深秋拍門的動作還未停,掌心緩緩落下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咨詢中心出事了,程曦出車禍進了醫院。瀾青剛剛給我打電話,你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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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我的車去。”
話還沒說完,魏靖澤已經披了件外衣拉着他下了樓。車禍現場已經由專業人員接管,他們一路直奔醫院急診大樓而去。
到手術室外的時候,只有程曦一個人被推了出來,白色床單蓋到了脖頸以上。他靜靜躺着,已經沒有了一絲活人氣息。
霍瀾青拽着醫生的袖子還在說話。
“你們再搶救一下,他會活過來的,這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心理咨詢師,他不能死。醫生,
你們再救救他行不行?”
中年醫生嘆了口氣:“抱歉霍先生,病人失血過多,我們已經盡力了。”
謝深秋小跑到手術床前,顫抖的指尖觸碰到白色床單,一寸一寸緩緩掀開。目及所見先是程曦緊閉的眉眼,然後是他那已經被撞歪了的布滿淤青的鼻梁,開裂的嘴角和沾滿鮮血的襯衫領口。
他輕輕蓋上床單,攥緊了魏靖澤的手。
無聲的沉默裏只有身旁人傳遞過來的體溫依然滾燙,謝深秋定了定心神,朝霍瀾青走過去,三人站在手術室門前。
謝深秋說:“程曦他……通知家屬了嗎?”
霍瀾青點了點頭:“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他怎麽突然出車禍了,”魏靖澤問:“肇事司機人呢?”
霍瀾青嘆聲道:“沒有肇事司機,程曦今晚開車出門,路口的監控攝像顯示他是突然剎不住車才撞倒了圍欄和樹木,車毀人亡。”
“突然剎不住車?”
問出這句話,謝深秋又回頭看了眼程曦,才道:“這麽晚他出門是要幹什麽,那輛車現在在哪裏?”
“所有的現場證據還有車輛都已經移交警方處理了,”霍瀾青沉沉說:“至于程曦半夜出門的原因,目前還沒有頭緒。”
長廊盡頭傳來嘈雜喧鬧的腳步聲,走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雙目猩紅,旁若無人似的推開周圍的醫護人員,撲到了潔白的手術床上。幾十秒後,長廊裏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哭,那聲音似野獸般嘶鳴絕望,她含含糊糊地說着什麽,摟緊了床上的人遲遲不肯撒手。
緊跟着女人走進來的除了她的丈夫,還有其他幾位家屬親眷。寧璐背着包和秦舟并排走上前來,看到程曦的一剎那,她的眼睛裏浮現出無法言明的驚恐。
她猛地擡頭與秦舟對視,嘴唇翕動着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他那深邃冰冷的目光看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小鹿般的雙眸濕漉漉的。她靠着走廊另一邊的牆壁,勉強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默默地流着淚。
“這是陰謀,這根本就是陰謀!”
中年女人擦幹眼淚站在她死去的兒子身邊,沖着謝深秋幾人所在的位置激動地吼:“你們是他的督導老師對不對,我兒子昨天還在給我打電話說要回家看我們,怎麽可能今天半夜出門還出了車禍?!”
霍瀾青上前安慰:“阿姨你別急,小程的車禍太突然了,家屬的心情我們能理解,現在只能等待警方的核查結果出——”
“等什麽結果!”中年女人甩開他的手,“你是姓謝是嗎,你是帶他的老師?”
“他不是,”謝深秋開口:“小程一直是我帶的人,我姓謝,是他的老師。”
“對、對,就是你!”中年女人的紅指甲幾乎快戳到謝深秋臉上:“我兒子昨晚還在電話裏說起你,說你安排他開會。他的手機裏最後一通電話就是昨天打給你的,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
謝深秋愣住了,他是最後一個給程曦打電話的人嗎,可是昨天他分明只是在聊工作。
“您是不是誤會了,我昨天聯系他是安排咨詢工作,”謝深秋辯道:“他在電話裏狀态非常正常,也沒有談任何和工作無關的事。”
“對呀,”霍瀾青攙扶着女人勸道:“事故原因警方還沒查出來,小程出了這樣的事我們作為同事也很痛心,但是沒有證據的話您不能亂說,也許這就是個意外。”
中年女人瞪着他們,又看了看身後躺着的兒子,為母的第六感讓她無比篤定,“這絕不是個意外,我的兒子我最了解!”
魏靖澤眼前是一片朦胧的虛影。
他坐在長廊椅上,耳邊是程曦親屬吵吵嚷嚷的叫罵和哭泣聲。牆邊停靠的手術床和記憶裏的影像不斷重疊,他看見渾身是血的許沫從醫院辦公室被擡上手術床,看到狼狽的自己沾滿了母親溫熱的血,看到一群人來去匆忙,還有據理力争的父親挺拔的背影。
“靖澤,魏靖澤你怎麽了?”
“醫生,這裏有人暈倒了!!”
魏靖澤仰躺在冰涼的長椅上,頭頂晃眼的白熾燈光鋪滿了視線,耳邊謝深秋的聲音漸漸變得幽遠淡沒,整個世界歸于白色的荒蕪寂靜之中。
——
臺北,象徽莊園錦繡區。
謝宗承聽完謝英麟詳實的彙報,從藤木搖椅上睜開了眼睛:“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确。”
謝英麟臉上挂着幸災樂禍的笑容,“哈哈哈那個蠢女人一口咬定車禍和老四有關,你們沒看到他焦頭爛額的樣子,真是笑死我了。這回他可沒那份閑心追查錦華的現金流去向了,公司的破事足夠絆住他好久。”
書桌旁的謝英麒不茍言笑,擡眸掃了一眼面前跳脫的弟弟,沉聲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深秋既然能順藤摸瓜查到假藥的事,殃及我們就是遲早的,何況背後還有個老三幫他。你這次是解氣了,但接下來怎麽做還是要聽父親安排。”
謝宗承摩挲着下巴,忽然看向謝英麟:“你四弟那個相好,叫魏什麽的那人,最近有什麽動作嗎?”
謝英麟聳聳肩:“半瘋不瘋的,父親不用顧忌他。老三才跟這個人見了面,應該已經交涉過一回了,目前看來沒什麽動作。”
“嗯,”謝宗承點點頭:“錦華不光涉及到我們,還有整個謝家。齊爍若是有分寸,也不該由着外人為所欲為。我們自家的恩怨,關起門來慢慢解決就是了。”
謝英麒的眉峰微微皺了起來,他摩挲着西裝袖口圓潤的紐扣,遲疑地說:“可是,錦華出事這麽久了,二叔那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對深秋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地不待見。他這是在玩欲擒故縱,還是真的糊塗了?”
“宗佑那裏有我盯着,你們不必過于擔心。”
謝宗承從藤椅上坐起來,目光看向茶桌上的亮着的電腦屏幕,裏面靜默播放着一段三十分鐘左右的錄像。
畫面裏的謝深秋站在翠湖區別墅群前的空地上,正将手裏的手電筒和挖掘鐵鍬一股腦兒往洛清輝懷裏塞,他站在昏暗的路燈下來來回回踱步,舉着手機一個勁兒說着什麽,而後又突然僵立在原地。
謝宗承輕蔑一笑,冷冰冰地合上了電腦。
“不管老二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當務之急是讓我這個親侄子遠離謝家。他已經查到翠湖區別墅的事了,恐怕是對生母的死起了疑心。只要謝深秋不在,單憑一個外姓的齊爍起不了任何風浪。謝宗佑做了這麽多年的一家之主也該當膩了,沒道理我們任勞任怨一輩子,功勞全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崽子搶去,更何況他還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吃裏扒外的東西。”
“父親說得對!”謝英麟狠狠點了點頭。
他又想起家宴那日老四指着他鼻子罵的難堪,會投胎算得什麽本事,既然謝深秋不把他當二哥,那他也沒必要顧念兄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