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萬一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壞人，她就得不償失了
丹珠似乎卯上了勁，執意要知道答案。
葉瑾頓了下，實誠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丹珠渾身一顫，心口如墜冰窖般地冷。
他沒有停頓太久，解釋的語調仍然不緊不慢，“珠珠，當時我并沒有喜歡你，不會為了一個外人的死依法動自家人。”
159 吃人嘴短
聽完葉瑾的話後，丹珠抿住唇，久久地沒說話。
微涼的秋風拂過，空氣中夾帶着桂花特有的清香味，在這片熏人的甜味中，丹珠在恍惚間意識到，她給葉瑾和自己之間打了個死結，彼此生長環境的不一樣，注定了兩人觀念的差距，她堅持自己的看法，而葉瑾有他的立場，這個話題，注定是談不到一起的。
她不由暗暗地苦笑，反正不管她怎麽義正言辭，他還是會站在葉冰黛那邊吧。
空氣靜下來，氣氛也因為兩人的沉默而變得沉重。
冰凍的局面總是要有人打破的，丹珠掙開他的手，壓抑地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我不會再提。”
說完，她轉身便離開了。
葉瑾這次沒有阻止，看着她走了兩步，忽然揚聲道：“丹珠，你希望我怎麽做？”
丹珠停住腳步，無聲地回頭看向身後的人。
他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專注，眉頭微微蹙着，面色沉重而凝肅，仿佛在克制地忍耐什麽。
對視了一會，丹珠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沒資格要求你。”
“若你有呢？”葉瑾往前走了兩步，定在她的面前，目光凝在她的臉上，“你想要我做什麽，我便為你做什麽。”
丹珠怔了怔，脫口而出道：“如果我要葉冰黛一命抵一命呢？”
葉瑾瞳仁一縮，神色剎那間變得意味不明。
迎着他驀然深沉的目光，她牽了牽嘴角，緩緩地扯出一抹冷笑，“你做不到，對吧？”
他沉默不語。
丹珠整了整剛被他抓亂的袖口，擡起下巴，語氣清漠地開口，“所以，你也只是說說而已。”
丢下這句話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沒走幾步，葉瑾便追了上來，從後面拉住她的手臂，沉聲道：“你一定要這樣嗎？就為了一個從前經常欺負你的人？”
“她以前是對我不好，可也罪不至死，”丹珠煩躁地甩了甩手臂，沒甩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妹妹殺了綠柳，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而你明明知道一切卻無動于衷，難道良心都不會痛嗎？”
葉瑾眸光微寒，長臂一拖，便将人拖進自己懷中，捏着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你說的沒錯，我的确對一個小丫鬟的死無動于衷，但我為什麽要在乎，她跟我有什麽關系？”
“夠了吧，你覺得我們之前還有必要談下去嗎？”丹珠知道和他說不來，只想盡快結束這個争執。
雖然她對綠柳并無深厚的感情，更多的是基于人道上對一條無辜生命的同情，她也知道憑自己微薄之力，伸張正義什麽的是不可能的，可人活着，有時候也是為了一口正氣，她看不慣葉冰黛殺了人後還能這麽逍遙法外，可和那比起來，更讓她感到失望的，是葉瑾的冷漠和置之度外。
葉瑾神色複雜地盯着她半響，緩緩開口，“丹珠，我們不要為了個已經往生的外人吵架，好麽？”
丹珠呵呵地冷笑了兩聲，“對你們兄妹來說，我也是個外人。”
“你怎麽會是外人？”葉瑾擡手理了理她被風吹散的鬓發，輕柔地說道：“你是我的夫人。”
她心口猛地一顫，抿着唇，一時也沒了聲音。
葉瑾嘆了口氣，似無奈又似疲倦，湊近來，抵着她的額頭閉上眼輕喃，“別氣……你要是再生氣，我會控制不住地想……”殺人……
最後這兩個字，他消了音，沒有說出口。
那個丫鬟他從未注意過，跟個陌生人一樣，聽到下屬的彙報時，他只是有點意外四妹的心狠手辣，沒想過那丫鬟的無辜可憐。
一路從血雨腥風中走來，對生命的流逝早已麻木不仁，每天都有人在死，不該死的人那麽多，他怎麽可能會一一在乎？所以，他真的無法和她感同身受。
可是這些心情，他不想和她分享，更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充滿血腥過往的人生。
他睜開眼，站直了身望着她，“珠珠，四妹她……其實小時候過的并不好。她的生母一直不得父親的寵愛，又時常被母親那邊壓着，不到三十便抑郁而終了。臨走時，她母親給我留了一封信，讓我以後幫着照顧四妹，不要讓人欺負了她。”
丹珠聞言愣住了，在府裏三年，她只知道葉冰黛現在的嚣張跋扈，倒沒去了解過她的過往。
“雪姨去世時，四妹也才六歲不到，我那時被送去道觀休養，後面又公務纏身，很少回府裏……雖然囑咐了母親多加看待，但母親要掌管府裏的大小事宜，很多時候都顧不上，大哥二哥那邊的妻妾有幾個都不是省油的，欺負她沒了母親又是個庶出的，她當時年紀小，遇到事情也只能忍着。”
丹珠也知道葉冰黛和大房二房的人素來不善，神色稍稍緩下來，卻還是嘴硬地回道：“她是四小姐，她怕什麽？我看她從前也沒吃過什麽虧。”
葉瑾仔細地端量她的神色，耐心地解釋道：“你來葉府時，她已過了白白吃虧的年紀。大哥和二哥的正房都是名門千金，向來看不起四妹的庶女身份，暗地裏經常給她難堪使絆，四妹也不是個軟角色，一來二往的，矛盾就積得越來越深了。你從前在四妹身邊呆了這麽久，應該也清楚這些吧？”
丹珠沉默下來，身為葉冰黛三年的貼身丫鬟，葉瑾說的确實與她所見無誤。
葉冰黛和那幾個嫂子，見了面基本都是互相死怼冷嘲熱諷，但在葉老夫人面前，又會默契地擺出和睦相處的面孔，葉老夫人雖然也在私下聽說了她們的龍争虎鬥，不過看她們沒鬧出什麽出格的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不去插手管。
所以說，外面的人豔羨大戶人家的錦衣玉食，其實內裏也并不是那麽風光。
丹珠暗暗地感嘆了一會，猛然一醒神，發現自己好像着了葉瑾的轉移大法，不知不覺中，就被他從“綠柳的死”帶到“葉冰黛那些年的悲慘”。
“你說這麽多，也沒辦法為葉冰黛洗白。”她稍稍調整情緒，一臉正直道：“誰都是爹媽生養出來的，綠柳死的這麽冤屈，難道兇手就不用受一點懲罰？這也太便宜你妹妹了！”
“你倒是想如何？”葉瑾妥協了，“除了不讓她抵命坐牢，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不會是又說大話哄她開心？丹珠看了他一眼，不抱希望地提出要求：“至少要滿懷忏悔地跟人家道歉，還要負責贍養人家親娘的下半輩子！”
葉瑾蹙起眉思考了一會，打着商量問道：“道歉和贍養沒問題，不過滿懷忏悔對四妹難了點，不如先暫且省下吧？”
丹珠想想也是，讓葉冰黛忽然良心發現委實難了點，勉強道：“好吧，那就這樣吧。”
總算找到雙方都認可的解決方案了，葉瑾暗暗松了一口氣，牽着她的手往漫無目的地走在石子路上。
桂花樹下，他瞧着她已經平靜下來的臉，忽然問，“珠珠，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
丹珠看了看他，應得有些沒好氣，“你是少爺，手裏還有麻藥，我哪裏敢生氣？”
他眉宇間浮起笑意，懲罰性地掐了一把她的嫩臉，“你不止敢氣，還敢撒謊，從漣城回來到現在你就一直沒給我好臉色。”
“……”
關于葉冰黛的懲罰，葉瑾很快履行了承諾，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帶着丹珠去了綠柳下葬的地方，一起目睹葉冰黛如何道歉認錯。
丹珠躲在樹後看着那邊的人，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更讓她震驚的是，葉冰黛不止斟茶謝了罪，甚至還跪下來磕了頭。
真是活久見了，高傲如斯的葉冰黛，竟會願意磕下她高貴的頭認錯，在來這裏之前，丹珠想着她能鞠個躬都算不錯了。
離開墓場後，葉冰黛又親自去了一趟綠柳的家裏，先是溫婉地問候了一番綠柳的娘，接着便氣勢沖沖地訓斥了一頓兩個兒子和他們的媳婦，要求他們往後一定要好生服侍綠柳的娘，否則就讓他們一個個生不如死在哪裏都混下去。
丹珠在窗外得目瞪口呆的，不知是不是先前被強迫磕頭認錯積累了太大的悶氣，葉冰黛全拿這幾個人當洩.火工具，超水準地将平常的蠻狠刻薄發揮得淋漓盡致，把那四個年輕人吓得跪在她腳下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擡。
臨走前，葉冰黛給綠柳的娘親留了不少的慰問品和銀子，還保證了以後都會定時送錢物過來，有什麽困難就去張府找她什麽的，老人家感動的涕淚四流，連連要爬下床跪拜她的大善大良，被旁邊攔着了才沒有跪成。
葉瑾站在丹珠旁邊，摸着下巴，很客觀地下了點評，“我覺得比起讓四妹坐牢抵命，還是讓綠柳的娘老有所依更有意義。”
丹珠收回目光，想了想，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麽樣讓你妹妹屈服的？”
葉瑾也不瞞着她，言簡意赅地點了一個人的名字，“柳毅光。”
丹珠不由打了個抖，這厮已經将“要挾威逼”運用得爐火純青了，用在自己妹妹身上也是毫不手軟的。
不過，葉冰黛居然為了柳毅光做到這份上，這一點倒是出乎了丹珠的意料，看來對葉冰黛而言，柳毅光并不只是她自己說的“奶媽的兒子”而已。
綠柳的事情就這樣這樣不算完美的方式落了帷幕，雖然沒能給惡人應有的懲戒，但這結果顯然比先前好上了太多了，她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160 人艱不拆
經過綠柳事件後，丹珠不好再為了被納的事跟葉瑾繼續冷戰，而且這厮完全拿捏住她的弱點，天天變着法子給她弄各種各樣的美食，深受“吃人嘴短”的她，也就更不好意思擺臉色了，這麽一來，兩人的關系倒是緩和了不少。
不過也因為這件事情，丹珠更加清楚了自己和葉瑾之間的差距之大，也是借由這件事情，她意識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是自己對葉瑾，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幾分從前沒有過的在意，有時候被他那雙眼睛盯着看時，她會很不争氣地心跳起來。
這種轉變，讓她十分的糾結，也十分的不安。兩人生活起居都在一起，天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做不到和他拉開距離，她就只能盡量把自己那點心思壓下去。等時機到了就離開，日子久了，一切自然也就都淡了。
她和他，終究不是一路人。
順暢的日子沒過幾天，丹珠又迎來了她的“苦日子”。
這一天，丹珠被葉瑾叫去書房伺候筆墨，正磨着墨，鴻錦端着碗推門走進來。
老遠就聞到一股異常濃重的腥臭味，丹珠忍不住捂住鼻子問道：“鴻錦，你端了什麽東西進來，怎麽味這麽重？”
鴻錦将東西擱下，當着他葉瑾的面她不敢放肆，只好忍着巨臭恭敬地答：“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人給做的補湯，您快點趁熱喝了吧。”
啥？補湯？丹珠愣住了，趕緊丢下手裏的墨塊跑過去一看究竟。
那天葉老夫人提出要給自己補身體後，丹珠很是忐忑不安了兩天，後面見那邊一直沒什麽動靜就慢慢安下了心，還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算了，沒想到葉老夫人居然搞姍姍來遲這一套。
大概是受不了這股味道了，鴻錦見沒自己什麽事情，趕緊掩着鼻子逃之夭夭。
望着桌上這碗看着苦聞着臭的黑湯汁，丹珠強忍着想直接倒掉的沖動，捏着鼻子去問葉瑾，“這什麽！”
“鴻錦不是說了麽？補湯。”葉瑾專注揮毫，眼皮子都不帶擡一下，仿佛丹珠問了一個多麽廢的問題。
丹珠郁悴，“我知道是補湯，我問的是裏面的成分。”
葉瑾停住動作，偏頭想了想，極其不負責任地回道：“大概也許可能是娘最喜歡的十元大補湯吧。”
丹珠愣住，這個名字她知道，由補氣的四君子湯人參、白術、茯苓、甘草，和補血的四物湯加溫補的黃芪、肉桂組成，再由葉府文火熬制兩小時而成。
葉老夫人雖然平常為人嚴肅淩厲了些，但是對給葉家開枝散葉這方面的事卻尤為的上心，這副補湯是她年輕時一直在服用的，覺得效果不錯，便讓人專門給府裏的懷了孕的以及正在備孕的妻妾們準備，人人都有份。
丹珠以前有次去廚房，曾經有幸聽那邊那邊的廚娘介紹過這份湯藥，據說吃下的女人可以如何如何的精神氣壯，又可以讓胎兒端得多麽多麽的穩，總之形容的各種神乎其乎的，具體內容她當時記不得了，但是！！！當時那股湯味她是記得的，絕對沒有現在這般臭味！
“你确定這真的是十元大補藥嗎？”丹珠很疑惑地瞪着碗裏的東西，就沖這股嗆鼻的味，都能當殺蟲劑了吧？
最後一撇落下後，葉瑾放下筆，一邊欣賞自己的傑作，一邊漫不經心地強調了一句：“這是我娘對你的關懷備至。”
憋氣太久，丹珠忍不住張口吸了一口氣，尖着嗓子問：“那我可不可以不要這份關懷備至呀？”
鼻子被自己捏着，顯得他的聲音格外滑稽，葉瑾總算擡頭看向她，笑眯眯地拒絕了她的提議，“不可以。”
丹珠郁悶，低頭盯着面前這碗苦氣四溢的黑色藥汁，咬了又咬牙，端起碗就往門外跑。
“去哪？”葉瑾的聲音如影而至。
正要跨出門檻的人影一頓，扭過頭，很艱難地揚起笑，“我想端出去喝。”
葉瑾眼睛輕輕一眨，“嗯？”地疑問了一聲，然後詢問：“在這就不能喝？”
丹珠咽咽口水，餘光瞥了一眼手裏的毒藥，幹幹地笑道：“這麽珍貴的補藥，我想出去找個風水寶地好好享用，不能枉費了老夫人對我的一番心意是吧？”
“難道你不覺得我的景陽館，是整個院子最風水寶地的地方嗎？”葉瑾彎了彎嘴角，笑得異常和藹。
丹珠有點兒詞窮了，硬着頭皮瞎掰：“我想找個通風的地方……”
“然後方便你倒掉嗎？”葉瑾毫不客氣地點出她的真正用途。
被一語戳中小算盤，丹珠頓時像洩氣的皮球，很為難地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喟嘆道：“少爺，人艱不拆啊！”
葉瑾疑惑地蹙起眉，饒是學富五車的他，也沒能琢磨出這成語出自哪裏的典故，不恥下問道，“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的人生已經如此地艱難，有些事情難道你就不能睜一眼閉一眼不要拆穿我嗎？”丹珠一口氣巴拉了出來，停頓了一會，她眼角瞄向葉瑾身後博古架上土養的刺梅，沒好氣地提議道：“要不，這碗湯就給你的刺梅享用了吧，你看這都秋天了，我覺得她或許也需要補補。”
那顆刺梅是葉瑾的心愛之物，據說是從某個漂洋過海的小島移植過來的，在市場上有價無市，剛到葉府時因為适應不了氣候環境，是葉瑾花了不少心思才總算養得茂盛喜人的，只是眼下靠近初冬，天幹物燥，難免沒了先前的精神。
聽完丹珠的“馊主意”後，葉瑾沒出聲，只給了一個涼飕飕的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丹珠郁結了，看葉瑾這态度，這場苦估計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默默地做了一會心裏準備，她咬咬牙，屏住呼吸，端起碗一口氣了灌了下去！
喝就喝！她不信真能難喝到死！
她沒敢停，十分悲壯地來了個一口悶，趁着味道還沒傳到味蕾時趕緊咽下去。
結果她還是太樂觀了，一碗幹了，喉間漾起極其難以形容的苦味，迅速蹿上口腔，令她整個面部表情迅速扭成了一張苦瓜臉。
“嘔……水！我需要水！”
她掐着脖子，難受得差點上蹿下跳，看到葉瑾案桌上的茶壺，顧不上許多，沖過來提起壺柄急急忙忙地往嘴裏罐。
葉瑾還來不及阻止，她已經咽了一大口下去。
“噗”的一口，丹珠噴到滿地都是，好在葉瑾閃得快，不然準被她噴上一身酒水。
“這不是茶壺嗎？為什麽裏面裝的是酒啊！”丹珠被嗆得眼淚直流，捂着嘴巴，郁悶得快要嘔死了！
葉瑾看了看圓墩墩的古雅瓷壺，一臉疑惑，“誰規定茶壺不能拿來裝酒嗎？”
丹珠被噎得胸悶。
藥的苦澀加上烈酒的辛辣，混合成一種極難形容的滋味，丹珠留下痛苦的眼淚，伏在桌上拼命敲着桌，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麽要遭這種罪，這特麽根本不是人受的苦！
活到今天，她終于知道，什麽叫難吃得讓人想落淚了。
忽然想起昨天他買的腌制蜜餞酸梅子，猛地擡頭看向葉瑾，急巴巴地問道：“昨天的酸梅子呢？你不是買了一罐回來嗎？放哪了？！”
又甜又酸的甜酸梅子，簡直是苦藥的解毒劑！丹珠恨不得馬上塞上一嘴巴子。
“那個啊……”葉瑾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你昨天一個兒都沒有動，我以為你不喜歡，就随手送給鴻錦和蘭心那倆丫鬟了。”
丹珠頓時如被霜打了茄子，恨不得捶胸頓足一番！
她不是不喜歡，而是昨天他帶回來的點心零食太多了，她實在吃不下，想着留今天再吃的！既然給她買的，拿去打賞別人好歹也跟她說一聲是吧！
丹珠郁悶的要死，又不好和葉瑾腳板，只好欲哭無淚地地跑去客廳找水。
這種痛苦一直延續了整整半個月，每一天，丹珠無不想盡辦法想躲過去，可是每一次都毫不例外地被葉瑾當小雞一樣抓起來逼她喝下去，要是她有半點反抗的跡象，他會親自動手，捏住她的鼻子，直接灌下去！
整個動作做得一氣呵成，流暢無比，仿佛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一般。
這一天，景陽館又上演兩人你追我趕的游戲。
丹珠不會武功，根本躲不開葉瑾的淩波微博，一下就被逮了個正着，掙紮不開，氣急敗壞地怒斥道：“你不是說過要好好對我的嗎？每天這麽強迫我算怎麽回事！”
“我這不是在好好對你嗎？”葉瑾一手端着碗，一邊揪住她的衣領，異常溫柔地說道：“我在娘的配方上，額外幫你加了七七四十九中名貴草藥，對你的身體尤為好，你要多喝點。”
“葉瑾，你不是人！”丹珠哭了，差點沒把眼淚往葉瑾身上抹，
葉瑾拍拍她的臉蛋，溫柔地看着她喟嘆道，“珠珠，我也是為了你好，難道你就看不到我的用心良苦？
丹珠含淚搖頭，“用心”她沒看到，她只看到了“苦”，巨苦，巨無霸的苦。
可是，縱使丹珠再怎麽梨花帶雨，風中淩亂地扮柔弱，葉老夫人的催命十元大補湯依然每天按時送到，葉瑾也照樣盯梢她全部喝下去，一滴都不能剩。
等到葉瑾口中所說的“療程”結束時，丹珠已經被折騰得如驚弓之鳥，看到黑色的水就條件反射地想吐。
她覺得自己先前估計是腦抽了，她怎麽會對這個心狠手辣的家夥東西？絕壁是自己吃多了腦子産生的錯覺！
161 你別管我
初冬已過，溫度變得越來越低，景陽苑的竹林也漸漸黃了一片，寒風一掃，紛紛揚揚落得一地都是，鴻錦和蘭心兩個丫鬟不得不從從原來的早上一大掃，變成早中晚三大掃。
這一天，丹珠從屋子出來，正好撞見鴻錦端着剛掃出來的竹葉要拿去倒，腦子突的一個激靈，還沒想好，話已經沖口而出，“鴻錦，等下！”
鴻錦聞言停下腳步，恭敬地問道：“丹姐姐，您有什麽吩咐嗎？”
“把這些竹葉子放下。”丹珠掂量了下籮筐裏的分量，又問道：“還有嗎？”
鴻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老實地回道：“南邊的院子還沒掃呢，應該還能掃出一籮筐。”
“很好，掃好了也搬過來。”丹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是還有一筐就更好了。”
雖然不知道她要用來做什麽，但鴻錦還是很殷勤地回道：“有的，門外的樹葉都沒掃，您要有用，待會我都搬過來。”
在景陽苑呆了一段時間，丹珠對她和蘭心都很不錯，有什麽好吃的都會緊着她們倆，空閑的時候還會幫着一起幹活，雖然深受三少爺的寵愛，但對一點架子都沒有，不像大房和二房那些得寵的妾室們，稍有不滿就對下人打罵。
現在天氣寒了，丹珠見她們倆丫鬟來來去去穿的都是那兩件單薄的衣衫，還主動去管家那幫她們要了幾套新制出來的厚衣裳，可把她們給高興壞了。
她和蘭心原本都是伺候大房二房的妻妾，過來前還挺擔心的，生怕遇到一個更難處的主子，現在反倒很慶幸被分到了這，只願能一直在這裏呆下去。
鴻錦得令下去收集樹葉了，丹珠巡了一圈四周，正猶豫着要在哪裏開辟場地，耳邊冷不防傳來葉瑾的聲音，
“你要這麽多枯葉子做什麽？”
他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後，一臉好奇地看着臺階下的竹籮筐。
丹珠扭頭看了他一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待會要做的事情得先得到他的批準，于是便問道：“我能在院子裏挖個坑燒個火嗎？”
葉瑾微微挑眉，上下仔細端量了她一會，遲疑地問道：“這天已經冷到讓你想烤火了麽？”
“不是那樣……”丹珠有些無語，知道被他誤會遠了，解釋道：“我就是想烤個地瓜。”
葉瑾眯起眼，表情變得十分的……複雜微妙。
丹珠從他意味深長的眼神讀懂了他的意思，無非就是說：你的腦子裏除了吃，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
她窘了一下，強裝鎮定地問道：“到底可不可以。”
葉瑾聳了聳肩，“随意，不要烤到我的景陽館就好。”
“……”
鴻錦的效率很快，沒多久就和蘭心擡了兩籮筐的枯枝敗葉過來，丹珠指揮她們一起将東西搬去了一塊空地上，等将東西放好後，她吩咐鴻錦去廚房挑些大個頭的地瓜過來，自己則找了個鐵鍬開始挖坑。
“不是要烤地瓜麽，挖坑做什麽？”葉瑾不解地走到她身後，雖然沒弄過，但他也知道烤地瓜就是要放燒火的架子上。
“挖窯洞啊！”丹珠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喘了兩口氣，正想繼續挖下去，忽然想起站在邊上的男人是會武功的，便将鐵鍬交給了他，“你力氣大，你來幹吧。”
“我堂堂一個少爺，你居然敢叫我做這等粗活？”葉瑾瞪着她，眼睛發出的寒光幾乎可以将她凍成冰了。
丹珠絲毫不讓，“少爺怎麽了？你現在還是我夫君呢，男人幫自己老婆做點事情，不是很正常嗎？”
……這話直接戳中了葉瑾心裏某個地方，于是，他默默地接過了鐵鍬，三兩下就按照丹珠的要求挖好了窯洞。
“火折子呢？”有了洞，丹珠很理所當然地看向葉瑾。
葉瑾用一種你在說什麽廢話的表情回視她，“我身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沒有嗎？”她很疑惑，在她看來，葉瑾就是個移動的百寶箱，啥都有。
葉瑾抿了抿唇，嘴角擠出一絲危險的笑意，“珠珠，你是不是很想再跟我去一次蛇洞？”
“……”丹珠識趣地閉上嘴巴，轉而吩咐身邊聽得莫名其妙的蘭心：“蘭心，幫我去拿火折子，順便捎帶半碗煤油。”
蘭心應聲下去了。
“丹姐姐，你這是要做地瓜窯嗎？”鴻錦小時候也是農村出來的，一看到這個坑就明白了。
丹珠有點意外，“你也知道呀？”
“是呀，我爹娘以前經常做的，可好吃了。”想起家裏的事情，鴻錦笑得一臉的開心。
丹珠也笑了起來，“嗯，我也小時候去過鄉下，我爺爺給我弄過，比煮的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兩人吱吱喳喳地分享着土窯地瓜的美味心得，完全忽略了旁邊的三少爺。
看着聊得滿眼放光的丹珠，葉瑾不由暗暗地嘆氣，對這只小豬來說，再也沒有比吃的更能牽引她的注意力了。
蘭心把火折子和煤油都拿過來了，三個女孩七手八腳地将洞燒得滾燙，然後将地瓜一個個丢進去，用土掩蓋好。
“這樣就好了嗎？”蘭心圍着窯洞轉了幾步，好奇地擡頭看着丹珠，“真能熟嗎？”
丹珠很肯定地保證，“沒問題，我們就等着吃吧。”
葉瑾掏出帕子，替她擦掉臉上的泥印子，嫌棄地啧啧道：“真髒。”
“哪裏髒了，這叫勞動真光榮。”丹珠站着沒動，乖乖地任着他幫自己擦幹淨臉。
葉瑾溫溫地笑了笑，沒再和她争辯。
約莫過了四分之一個時辰，丹珠覺得應該差不多了，便拿起鐵鍬，小心翼翼地将窯洞挖開，把裏面的地瓜一個個都挖了出來。
被悶得熟透的地瓜一出窖，誘人的甜味頓時飄香四溢，勾得人口水都快要流了。
丹珠先弄了兩個給一邊眼巴巴看着的小丫鬟，然後從剩下的挑出最大的，親自剝了皮，用布包着下面的預防燙着手，然後遞給了葉瑾，“嘗一嘗吧。”
葉瑾看了看她，又低頭看了看地瓜，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似乎在考量這東西到底能不能入口。
“拿呀，你不想吃？”丹珠往前遞了遞，催促他道。
雖然她是如此的熱情，葉瑾還是不覺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斟酌着道：“珠珠，我忽然想起你以前做的蛋炒飯。”
蛋炒飯？幹嘛忽然扯出這個？丹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這什麽意思，她的蛋炒飯跟地瓜有什麽關系嗎？
看她似乎無法理解自己的意思，葉瑾說的更明白了些：“你的手藝……”
丹珠瞬間聽懂了他下半句的意思，這厮覺得自己這只只能炒蛋炒飯的手做不出好東西！
這是污蔑！絕壁天大的污蔑！
“你當時一口都沒吃，怎麽就知道我手藝不好！”丹珠想起那時候的事情就氣悶，當時他受了重傷，又要求不許透露給府裏的其人人知道，導致她都不能正常去廚房給他端食，就那碟蛋炒飯，還是她花錢讓張廚娘通融給自己特意做的呢，結果他倒好，一口都不吃，白白浪費了她兩個銅板！
葉瑾追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不顧她越來越黑的臉色斷然下了定義，“就那個色澤和氣味，我的鼻子告訴我肯定。”
“那你別吃了！”丹珠郁結地将紅薯收回來，低頭狠狠地咬了一口，下一秒，又被熱乎乎的地瓜燙地直吹氣。
這兩人在那邊日常鬥嘴，鴻錦和蘭心心有所感地相互交換了個眼神，也都不出聲，默默地啃她們的地瓜。
她們已經習以為常見慣不怪了，三少爺和丹珠姐姐都這樣，沒有一天是不吵嘴的。剛開始時，她們還偷偷為丹珠捏了一把汗，覺得她一個姨娘怎麽敢這麽對主子說話，也不怕被攆了出去，後面發現是他們杞人憂天了，這似乎正是他們的相處模式。
還沒來景陽苑之前，三少爺對她們倆來說原本是天邊的一朵雲，高高在上又可望不可及，進來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和丹珠姐姐在一起時，他就是個很好相處的主子，像現在這樣烤地瓜吃什麽的，在別院是想都不要想的。
“你們在做什麽？”張寧兒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
丹珠循聲望了她一眼，語氣淡下來，“那裏有你的一個，自己動手吧。”
張寧兒沒理會她，直直地邁着步伐走過來。她剛從外面回來，大老遠的就聞到這邊飄過去的香味，尋過來才知道他們在窯地瓜。
現在天幹物燥，為了預防走火，府裏是嚴禁下人們随意起火的，張寧兒本想趁機過來教訓一番的，走進了才知道原來葉瑾也在的，她迅速整了整表情，裝模作樣地行了一個禮，“少爺。”
葉瑾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終停在丹珠的身上，見她一口一口的實在吃得香甜，心裏也不覺好奇了起來。
丹珠的吃相絕對算不上美觀，但每次見到她那副專注以對的小模樣，總是能讓他生出一種感覺，仿佛她正在享用世上最可口的美食，就算原本多厭食也能看出幾分胃口來。
這地瓜他以前不是沒吃過，但也吃過煮的蒸的烤的以及晾幹的，像這種從土裏巴拉出來的，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不說那慘淡的賣相，這氣味聞着确實還不錯。
許久沒得到葉瑾的回應，張寧兒讪讪然地直起身，站在一邊也不敢亂說話。
這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被無視了，只要有丹珠在，三少爺的注意力總是在她那邊，張寧兒暗暗地惱恨，習慣成自然地将這股怨氣遷怒到丹珠身上，目光想小飛刀似的咻咻射向丹珠。
丹珠此刻一門心思都在地瓜上，哪裏有心思去理會張寧兒的敵視？剛出土的地瓜高溫未散，她只能一邊吹着氣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