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萬一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壞人，她就得不償失了
雲蕭大概會後悔曾經跟個女神經病告白吧？
越想越覺得肝兒顫，丹珠不由幽怨地盯住對面的男子，要不是昨晚他的勸酒，後面還一杯接着一杯地給她斟滿，她怎麽可能會喝醉做出這等糗事！？
察覺到她譴責的目光，葉瑾微微擡了擡眼角，無比優雅地夾起一塊油條，吃完了才慢悠悠地開口道：“珠珠，你嘴角沾了東西。”
丹珠下意識地擡手摸了一邊的嘴角，沒摸到，又去摸另一邊，還是沒有，正在莫名其妙之際，她見到葉瑾那笑得異常和藹的臉，立即反應了過來，丫的又被他耍了！
丹珠忍無可忍，“啪”地放下筷子，壓着音量怒聲道：“葉瑾！你覺得你這樣有意思嗎！？”
葉瑾笑眯眯地：“我覺得很有意思啊。”
“……”
丹珠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在心裏默念三遍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真的不生氣，黑着臉重新撿起筷子繼續吃東西。
後面葉瑾在跟她說什麽，她一律放耳朵休息，全然當做沒聽到。
正兀自釋放冷戰氣息時，餘光看到樓梯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雲蕭，他也下樓用早餐了。
見到丹珠那一桌時，雲蕭神色自若地跟丹珠笑笑，然後選了隔壁的桌子坐下來。
很快有小二上來招呼他，雲蕭随意點了兩樣便讓他下去了。
雖然覺得很糗很糗，但丹珠覺得，還是很有必要過去跟對方打個招呼，畢竟人家一大早還特意過來關心自己了不是？
剛想起身走過去，就聽到葉瑾的聲音如鬼魅一般響起，
“去哪裏？”
丹珠因為剛被他耍了，心裏還氣着，故意說道：“在這裏我吃不下，我去雲蕭那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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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微眯起眼，眸底很清楚地寫着一個意思：“你敢去試就試看”。
要是平常，丹珠估計還沒這個膽子，但她現在心情暴躁，一門只想着跟葉瑾對着幹，賭氣地起身走到雲蕭那桌。
見她忽然跑到自己這邊，雲蕭露出幾許訝異的神色。
看了看氣呼呼的丹珠，又看看神色莫測的葉瑾，他很快品出了點端倪，揚起微笑道：“我讓小二重新上早點吧。”
頂着身後那道刺寒的目光，丹珠定了定神，冷靜地說道：“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就是過來跟你說幾句話。”
雲蕭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她剛坐的位置，她的粥只喝了一半，油條豆漿什麽的都沒吃完。
不是沒和她共餐過，雲蕭對她的大食量印象深刻，兀自叫了小二過來，讓照着丹珠那邊的重新上了一桌一模一樣的。
“多吃點，這段時間你受驚了。”雲蕭親自将豆漿端到丹珠的面前。
丹珠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接過來道謝。
好吧，居然都叫上來了，這麽幹坐着不吃也不是一回事，丹珠想了想，壯起膽子端起豆漿，嘴唇剛碰到裏面溫熱的液體，葉瑾如背後靈一般的聲音如約而至——
“敢喝下去試試。”
丹珠渾身一僵，維持着喝豆漿的動作，動都不敢動過一下。
雲蕭蹙起眉，面帶不悅地看向葉瑾，“葉瑾，你何必這樣威脅丹珠？她願意坐在哪就坐在哪。”
葉瑾嗤笑了一聲，悠悠地道：“我教訓我的人，有你什麽事？一大早擾了我們的清夢不說，現在連吃個早飯都不讓人安寧，既然你這麽閑着，怎麽不去多陪陪你的未婚妻？”
“……我只是關心丹珠。”雲蕭神色不動。
丹珠心驚膽顫地聽着這兩人的對峙，動了動肩膀，慢慢地将碗放下來，都不知要這麽插嘴才好。
幸好此處位置偏僻，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不然，丹珠覺得自己可能要先跑為上了。
她默默地低下頭，葉瑾那厮後面沒再出聲，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卻是越來越刺骨，寒得仿佛要将她凍住似的。
丹珠漸漸開始不安起來，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莫名地覺得要是自己再不回去，葉瑾就要親自過來揪人了。
過了好一會，葉瑾終于起身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丹珠的一顆心瞬間吊了起來，來了，他終于忍不住要親自過來抓自己了麽？
然而，這回她料錯了，葉瑾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越過去上了樓。
丹珠驚訝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會冷處理，沒再像之前那樣直接把自己拖走？
雲蕭也有些意外，本來已經做好了要和葉瑾動手的準備，沒想到他就這麽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回過頭，他溫聲對丹珠道：“他脾氣向來古怪，你不用放在心上。”
丹珠緩過神來，看着他，疑惑地問道：“雲蕭……你認識他多久了？”聽他這個口吻，好像時間也不短了。
雲蕭想了想，“七八年了吧。”
丹珠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低下頭，沒再說什麽。
雲蕭不是很想繼續談葉瑾的事情，轉移話題道：“被上官關起來的這段時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沒受傷吧？”
丹珠搖了搖頭，“還好，上她沒對我動刑。”
雖然她說的雲淡風輕，但雲蕭還是聽得直蹙眉，語氣比平常放重了幾分，“她也實在是太過分了，上官太傅為人溫文爾雅，才學博識，也不知怎會教出這樣的女兒。”
丹珠深有同感，雖然她不了解上官太傅，但她據說此人是帝師，既然能輔導教育皇上，怎麽就沒能把自家的熊孩子管好呢？她是多麽無辜可憐啊。
不過說起這個，丹珠想到上次上官憐兒提到了她姐姐，言辭之間，似乎那上官靜兒和葉瑾關系很不一般，後面她一直想找趙奇霖八卦一下的，，只可惜還沒找到機會就被葉瑾帶進城了。
她想了想，斟酌着問道：“雲蕭，你認識上官靜兒吧？聽說她是上官憐兒的姐姐？”
雲蕭愣了下，沉吟着答道：“她們并非親生姐妹，上官靜兒是上官太傅的養女，是在上官憐兒出生的前兩年領養的。”
丹珠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探問：“那，她和葉瑾……是什麽關系？”
雲蕭眸光微微一動，臉上顯出猶豫的神色，仿佛在思索着該不該說出來。
丹珠見他似乎知道些什麽內情，連忙保證道：“我嘴巴很嚴的，絕對不會告訴第三個人。”
雲蕭掙紮了下，最後還是選擇了守口如瓶，“這是葉瑾自己的私事，我一個外人，也不便說什麽。”
丹珠有些沮喪，不過也能理解雲蕭的拒絕，嚼人舌根不是君子所為，他看上去也不是個愛說閑話的。沒辦法，她還是得回去找趙奇霖了解。
閑聊了一會，丹珠便開始有些坐不住了，腦子裏，總是不由自主地晃過剛剛葉瑾離開的背影，這讓她心神十分的不安。
她顧不上吃東西，随意找了個理由離座了。
進到房間後，葉瑾坐在窗口位置，神色淡淡的，目光也不知落在何處，仿佛在思考着什麽事情。
聽到她進來的聲音，他仍是維持着姿勢沒動，就當沒見到她這個人似的。
丹珠默默地觀察了他一會，覺得現在還是少惹他為妙才好，便放輕了腳步走向內室。
“為什麽想知道上官靜兒的事情。”他冷不防地開口。
丹珠停了下腳步，想了想，含糊地應道：“有點好奇。你要是不高興，我以後都不問了。”才怪，她肯定會找趙奇霖扒得清清楚楚的。
葉瑾緩緩地側過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唇抿得緊緊的。
良久，他終于開口，聲音又恢複了原來的平淡，“去收拾東西。下午回京城。”
丹珠愣了一下，離開葉府這麽多天，從沒見他有想回家的意思，都幾乎以為他在外面呆得樂不思蜀了。
葉瑾扭頭看向窗外，嗓子愈發地清淡，“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了。”
丹珠聽明白了，原來他要回家過節，難怪忽然提出要回去。
想到過幾天就要葉府了，丹珠心情有些複雜。
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這裏莫名地感到留戀，剛開始時并不明顯，可是呆的時間越久，那股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有個聲音在內心深處對她說，我不想回去，我想留下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的沖動，之前去過那麽多地方，都沒有哪個城市能讓她産生不舍，難道……是因為這座城市是胡蝶的故鄉，是這個身體不願意離開嗎？
138 本性難移
從客棧出來，門口已經備好了馬車，車頭的缰繩綁着兩匹西域純血白馬，車轱辘上坐了個膚色黝黑身形精壯的車夫，一副蓄勢待發的陣仗。
見到馬車上的車夫時，丹珠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葉瑾沒突發奇想讓自己趕車，不然她非得累死不可，畢竟三天的車程可不是鬧着玩的，何況她還不識路。
上車之前，她忍不住仰頭看了眼客棧二樓的方向，朝南的那間，就是雲蕭所住的天字一號房。
相交了有一段時間，彼此好歹也算是認識的朋友，這麽不聲不響不去打個招呼就走了，她心裏總覺得有點怪異異的。
丹珠偷瞄了眼葉瑾，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葉瑾冷不防側過頭，目光直直地對上丹珠，墨玉般的眸子含了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好吧，告別什麽的還是別想了。丹珠摸了摸鼻子，放棄地踩上木凳子，一頭轉進了馬車的車廂。
和華麗不失雅致的外形，車裏布置得十分舒适溫馨，不僅下面鋪了一層厚厚的軟墊，三面都放置了蜀繡出品的靠墊，卧躺坐皆宜，車廂正中間放了一張雕花小幾，桌面上獨特的凹窩設計固定住茶壺和杯子，不會因為路途颠簸而晃動，右側放着一個矮櫃，裏面放着一排話本子還有若幹零食果脯。
見到矮櫃裏的東西，丹珠不僅有些疑惑，話本子肯定是是他的，這零食……應該是為了她準備的吧？因為葉大爺只喜歡酒和茶，頂頂讨厭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的。
打量了一圈車裏的角角落落後，丹珠随意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随着車夫一聲喝下，馬車緩緩地向前啓動。
丹珠默默感受了一會，居然沒什麽颠簸感，再看看支着手斜躺在那邊的葉瑾，一襲白衫，慵懶的身姿，再配上他那副閑适自然的表情，越發襯出了他無以倫比的禍害本色。
“這次我們抄近路，明天這個時候應該到了。”
丹珠掀開車簾去看外面的風景時，就聽到葉瑾這麽對自己說。
她訝異了一下，神色古怪地打量他一會，忍不住疑問：“那之前為什麽不抄近路？”
明明一天就可以到達，先前他們卻足足花了三天，又不是秋游，這不是閑着浪費時間麽？
葉瑾挑挑眉不出聲，丹珠知道，這是他讓自己猜的意思。
幾番思索之後，她的表情漸漸有些不怎麽好看了，“為了引司空敬元的人注意？”
葉瑾彎了彎唇，眼裏流露出幾分贊許，但丹珠卻沒一點猜中他心思的得意。
大概是嫌丹珠臉上不夠黑吧，葉瑾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書，閑閑地解釋：“我只是覺得，看着那群人不停地跟在我們車屁股後面跑來跑去的，很有意思。”
“……”
丹珠連氣都懶得生了，扭頭繼續去看窗外。這厮愛折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要是每一回都要跟他置氣較真，估計自己真要被他氣得少活幾年了。
兩匹馬的馬力還是挺足的，車子很快出了城門，沿着官道一路往前。
不想和葉瑾面對面，丹珠朝外對着外面的景色發呆。
峰回路轉之間，她漸漸回過神，忽然覺得眼前的山路似乎有點熟悉，不就是之前他們去蛇洞的那條道麽？
看着不遠處那片茂密的森林，丹珠扭回頭，質疑的語氣：“這就是近路？”
葉瑾頭都不擡一下，只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丹珠半信半疑地瞪他，不過看他這副優哉游哉不願意多說半句話的樣子，顯然她有再多的疑惑也是沒用的。
扭回頭，她繼續去看外面的風景。
“我渴了。”溫潤如玉質般的嗓音在她耳邊徐徐響起，同時發出來的，還有他不緊不慢的翻書聲。
丹珠瞟了他一眼，固執地在座位磨蹭了半會才爬過來，認命地拿起火折子，開始點火煮茶。
沒多久，水開了，丹珠手腳麻利地将茶沏開，倒滿了一杯推到葉瑾那邊。
葉瑾緩緩地翻了一頁過去，“你不喝？”
丹珠臉色變了變，堅定地說道：“不用了，我一點都不渴！”
上次他故意拼命勸自己喝茶去解手，當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而這輛馬車又準備進入深山老林了，打死她都不要在這裏下車。
葉瑾勾唇笑了笑，翻書的手移到小茶幾，拈起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放下。
丹珠偏着腦袋斜眼打量他，他不說話，就這麽安安靜靜地橫躺在那裏時，倒是多了無害的感覺，懶洋洋的就像一大白貓似的。
正胡思亂想之際，葉瑾不知何時放下了書本，掩唇打了個呵欠，然後對一邊的丹珠命令道，“過來，給我按摩。”
他使喚人的語氣還是那麽前邊，丹珠不是很想理會他，扭頭假裝聽不到。
葉瑾慢慢地坐起身，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丹珠坐到這裏來。
“上次你按的不錯，我很受用。”葉瑾心情頗為愉快，連帶着臉上的笑容也比平常真誠了些。
丹珠垂眸瞄了眼，忍了忍，還是坐了過去。
葉瑾順勢将頭枕在她的大腿上，雙手交握放在腹部。雖然丹珠的按揉十分僵硬，但卻他很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丹珠一邊按，一邊拼命對自己說，忍住，他現在是你的金主，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反正都這樣了，難道你還能撕了他不成？
話雖如此，她還是控制不了漸漸加重的郁氣，手上的力道越發不知輕重。
眼看她真将自己當豬頭搓了，葉瑾睜開眼睛，一雙幽邃的眸子仰視着她，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珠珠，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按傻？”
被他這麽一提醒，丹珠猛地回過神，立即将力道放回正常範圍，心虛地別開目光道：“沒……”
白皙的修長手指從下面撫住她的臉，将她掰回來重新對上自己的眼睛，他笑了，弧度完美的薄唇微微開啓，低低地輕喃，“怎麽辦？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有些沙沙啞啞的，宛若最親密的情人在和她傾訴情話。
丹珠臉莫名一熱，想将避開他的碰觸，卻被他牢牢地固定下巴不能亂動。
吞了吞口水，她強裝鎮定地回道：“你喜歡我哪裏？你說出來，我一定改。”
葉瑾笑了起來，眼睛越發清亮起來，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你愛吃，每次都吃得跟小豬一樣。”
丹珠表情一僵，“那以後我少吃一點。”
“愛錢貪財。”
“……”
丹珠應不出來了，葉瑾真是直戳她的死穴，食量還可以勉強控制一下，但錢她怎麽不愛？而且她要真的說了違心的話，葉瑾說不定會趁機既然你視金錢如糞土那麽每月的月錢我還是給你省下了吧，那她多得不償失？
糾結了好半響，丹珠挫敗地低下頭：“好吧，你還是繼續喜歡我吧。”
“呵呵……”葉瑾發出一陣輕笑聲，笑聲如輕嘆，手指摩挲着她的臉頰肌膚，忽而往下一勾，嘴唇迎上去在她的脖頸上咬了一口。
丹珠被吓了一小跳，反應過來後，連忙退後緊貼着靠墊，捂住剛被他咬到的地方，神色倉皇又有些莫名其妙。
葉瑾卻跟沒事人似的躺回去，重新翻開剛看到一半的話本子，又變成了原先那副懶貓樣，“把茶續上。”
“……”
**
馬不停蹄地趕了一天的路後，車子停在了葉府的大門前。
丹珠從馬車上下來，見到面前這扇大氣壯麗的紅漆大門，心裏頓時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感概。
想想也真是奇怪，不過才離開數月，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走了很久很久，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府裏很快有小厮迎出來，将馬車拉到後院安頓。
丹珠跟着葉瑾進入府內，一路上，不乏遇到下人管家，衆人問候葉瑾的同時，暗暗用或好奇或豔羨的目光打量丹珠。
在過去的幾個月裏，葉府早已盛傳，三少爺向來獨來獨往，丹珠既然能跟着出府随身伺候這麽久，以後肯定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再不濟也能撈個妾室。原本這事還只下人們的推測，但在前段時間，有人親耳得到了葉老夫人那邊的肯定，說是等三少爺回府了，要給他選個好日子把丹珠納了。
葉府三個少爺，大少爺和二少爺早已經成家，如今也剩下三少爺孤身一人，葉老夫人早就盼着他們倆回來辦事了。
這不，三少爺前腳剛踏進府沒多久，後腳就被葉老夫人叫去正廳談話了。
丹珠一個人回了景陽苑，在選擇去葉瑾的景陽館和蘭苑的分叉路口，她猶豫了一下下，擡腳走向了景陽館的方向。
“你是丹珠吧？”冷不防傳來一個女聲，将丹珠叫停了腳步。
丹珠疑惑地扭頭一看，是個模樣十分俏麗的小丫鬟，只是面色漠然倨傲，看上去并不親和。
“我們夫人有請。随我來吧。”說完這話，丫鬟轉身便朝外離開了，也不管丹珠什麽反應。
丹珠琢磨地打量那丫鬟的背影，這府裏能稱之為夫人不多，排開葉老夫人，也就是大少爺和二少爺的正房，可是她和這兩人夫人都不熟悉，甚至沒說過一句話，好端端把她叫過去做什麽？
那丫鬟沒看到丹珠跟上來，停下來睨了她一眼，冷聲道：“愣着做什麽，以為三少爺準備納了你，我們夫人就請不動你了麽？”
丹珠頓了下，主動問道：“你們夫人是哪位？”
丫鬟擡了擡下巴，施施然地說道：“我是張府的丫鬟。你說我們夫人是誰？”
139 身不由己
張府的丫鬟？
聽到這個姓氏，丹珠愣了一下，腦子裏下意識就聯想到葉冰黛嫁去的張府。
葉冰黛如今貴為張家主母，被下人由小姐改稱夫人也正常，不過，這女人不在張府好好呆着，怎麽忽然跑回娘家來了？莫非是省親？
見丹珠還呆呆站着不動，那丫鬟臉上露出幾分不耐，“趕緊跟我走罷，要是讓夫人久等了，可別害我也一起跟着被罵。”
……看來葉冰黛嫁去張府後，刁鑽刻薄的脾氣是一點都沒改，看這丫環說話的語氣，平常肯定沒少被罰。丹珠思索一會，猶疑地問道：“小姐有說是什麽事情嗎？”
“這我怎知？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丫鬟皺了皺柳葉眉，越發沒了耐性，“走吧。有什麽事路上再說。”
丹珠依然不動，心裏卻有點兒着急了。怎麽辦？葉瑾不在這裏，她要一個人去應付葉冰黛那個蛇蠍美人麽？萬一這女人還對以前的過節耿耿于懷，她這一去，豈不等于是狼入虎口？
越想越覺得對方不懷好意，不行，她不能就這麽傻乎乎地過去。正在左右為難之際，餘光看到從蘭苑走出來一個苗條的身影，丹珠定睛一看，原來是是張廚娘侄女張寧兒。
離開了幾個月，丹珠都差點忘記了景陽苑竟還有這號人的存在，當初張廚娘戳着她非把侄女安排進來，為的是找機會接近葉瑾麻雀飛上枝頭。她和葉瑾離開葉府這麽久，這女孩居然也耐下來沒申請調去別苑。
對上丹珠的視線時，張寧兒先是愣了下，臉上很快擠出一絲假笑，施施然地走過來道：“這不是丹珠姐姐麽？什麽時候回來的？”
丹珠頓了頓，平靜地回道，“剛進府呢。”
“少爺呢？怎麽沒看到少爺？他也回府了嗎？”張寧兒很快将注意力轉移到葉瑾那邊，一雙眼睛直接掃向景陽館的屋門。
“也回來了，被老夫人叫去嘉臨苑問話了。”感覺張府的丫鬟隐隐有發怒的跡象，丹珠趕緊說道：“是了，麻煩你幫我去那邊通知一下少爺，就說……先前他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他要的東西就放在屋裏。”
“你自己為什麽不去？”雖然巴不得和葉瑾多一點接觸，但張寧兒還是不爽這種被丹珠使喚的感覺，倨傲地擡高下巴，“丹珠姐姐，雖說你現在是少爺的通房，可畢竟還未升為妾室，我和你的地位現在還是平級的，你沒有權利指使我做任何事情。”
丹珠在心裏“啧”了一聲，果然，沒搞好同事關系就是麻煩，想拜托人做個事都這麽啰嗦。
張府的丫鬟不耐地插話進來，怒氣沖沖地朝着丹珠道：“你們倆聊夠了麽？究竟要讓我們夫人等到什麽時候？”
說完，她又轉向那邊的張寧兒，開口斥道：“叫你去便去，怎的這麽多推辭？要是惹、誤了我家夫人的事，你想挨板子不成？”
認出眼前這趾高氣昂的人正是葉冰黛身邊的首席貼身侍女，張寧兒氣焰頓時降了許多，垂着眸子，一時也沒個聲音。
葉冰黛的壞脾氣，在葉家的下人圈裏可是人盡皆知的，她沒敢再跟丹珠鬥嘴，只得忿忿然地走了出去。
丹珠暗暗地放下心來，雖然沒有很明确地告訴葉瑾自己被葉冰黛招去了，不過以葉瑾那狡詐過人的腦子，她相信他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去芙蓉苑的路上，丹珠從丫鬟口中得知，原來葉冰黛居然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次回來探親，是抱着住久一點順便養胎的打算。
她默默地算了下時間，不知不覺中，葉冰黛嫁過去也有差不多半年，懷孕兩個月其實也不算快，只是聽說那張家老爺今年高齡六十歲，沒想到還能老來得子。
葉冰黛原本就坐穩了主母的位置，這次懷了身孕，更是成了整個張府上下重點保護對象。那張老爺恨不得捧在手心珍之愛之，對她也就更百依百順了。原本是不舍得放她回娘家這麽久的，只是葉冰黛堅持要這麽做，沒辦法之下，他只能依從嬌.妻的意思放她過來，自己則抽空在葉府和張府之間兩頭跑。
思緒之間，丹珠不知已走到了芙蓉苑的大門，這間院子，原本就是給未出閣的葉冰黛住的，也是丹珠過去曾呆了整整三年的地方。
她仰頭望着那娟秀的“芙蓉閣”三個字，一股莫名的感傷忽然襲上心頭。
三年啊，那三年來，她每天過得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幾乎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那時候，她嗓子被葉冰黛試藥毒壞了，連話都很少說，整個人都變陰沉了不少。
對比現在的日子，她不由自嘲地笑起來，其實現在不也比那時候強多少啊，只是換了個主人，依然不能睡安穩覺，依然危機重重。
自己當初找上葉瑾的決定，到底是錯誤的，還是正确的？
随着丫鬟進入房內，裏面的擺設沒有多大的變化，和丹珠從前服侍葉冰黛時差不多。
軟塌上，葉冰黛坐在上面沏茶，見到丹珠來了，揚起笑臉熱情打招呼：“你來得正好，茶剛泡開，過來與我同飲一杯吧。”
她笑得十分開懷，燦若桃李一般，仿佛整個房間都因她的笑容明亮了不少，而她熟稔輕快的語氣，更像是在招呼一個久而不見的老朋友似的。
丹珠狐疑地站在原地不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道理，她還是很明白的。上次攤牌時，對方明明恨不得要親手撕了自己，她才不相信葉冰黛會這麽好心邀請自己喝茶。
定了定神，她冷靜地問道：“小姐忽然把我找來，不知所謂何事。”
葉冰黛斂了笑意，輕蹙柳眉，委委屈屈地望着丹珠：“你我好歹主仆一場，難得回娘家一趟，我就是想找你好好敘敘舊，可你怎的擺出這般冷臉？是不高興見到我嗎？”
當着這麽多的家仆，丹珠倒不好繼續繃着面，低聲說道：“小姐言重了，我并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那就快過來坐吧，你一直在那站着，多生疏呀。”葉冰黛揚起清甜的笑容，神情多了幾分天真無暇。
丹珠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也必定愛，不知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的身形比以前稍稍豐.腴了些，整個人豔光四射，更加地奪目照人了。
難怪張老爺這些天三天兩頭地往葉府跑，這麽一個大美人，自然是希望能天天都見着的。
她沒有猶豫太久，邁着不急不緩的步伐，在葉冰黛對面的軟塌坐下來。
葉冰黛暗暗朝旁邊的黃嬷嬷使了個眼神，黃嬷嬷心領神會，立即對衆人道：“你們都下去了，這裏沒你們什麽事情了。”
丫鬟們應了聲是，一個個如魚貫一般走出了屋，最後一個還細心地關上了房門。
人一走，屋子裏瞬間變得寬敞了許多，葉冰黛也不必繼續僞裝下去，嘲諷地牽起嘴角，譏笑道：“你看起來氣色不錯，跟在我三哥身邊，享了不少清福吧？”
丹珠也笑了起來，無比認真地應道：“确實是比很在你身邊好多了。至少，他不會故意毒壞我的嗓子。”
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懷，直到今天才有機會拿出來怼葉冰黛，這女人根本視人命為草芥，只顧着自己尋開心，別人生死全然不放在欣賞。
葉冰黛冷哼了一聲，“你不過是我救下來的一條狗，不要說嗓子，只要我高興，就算我當時把你五馬分屍了你也該對我感恩戴德。若不是我，你早就去閻王爺那報道了。”
丹珠神色自若地點了點頭，依然笑着，“你也知道是當時，可惜今時不同往日，我如今是你三哥的人，你再也不能像過去一樣對我了。”
葉冰黛臉色一緊，一雙美眸惡狠狠地盯牢她，“就算我三哥收了你，你也不過是最卑微的賤妾，有什麽資格在這和我叫嚣？別以為你是三哥的人，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
“我從來都不懷疑葉小姐的心狠手辣。”丹珠端起面前的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淡定應道：“但我也不是任人欺弄的，你若不來犯我，我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無事處下去。但如果你執意挑事，我能依靠的人，也不只是你的三哥而已。”
葉冰黛抿着唇，目光定在丹珠手上的杯子，別有深意地冷笑：“膽子不小，我還以為你不敢喝我泡的茶。”
“你說這個嗎？”丹珠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杯子，輕笑一聲，旋即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拭去唇角的殘夜，她由衷地贊嘆：“你這茶不錯，總不能浪費了不是。”
葉冰黛被她這個舉動弄的一愣，一時也沒個反應。
空氣仿佛被凍結了一般，陷入了一陣異常的僵靜中。
對方不說，丹珠也不主動開這個口，從容地自斟自飲。
在見到葉冰黛之前，她心裏原本還存了些擔心，不過看到對方現在這樣，她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了。看在葉瑾的份上，葉冰黛不敢這麽光明正大地對自己下手，至少，現在不是什麽好時機。
大約沉默了一炷香的時間，在丹珠給自己滿上第三杯茶時，葉冰黛終于開口了，聲音放得很慢很慢，“我有事要拜托你。”
這倒是個稀奇事，丹珠放下杯子，詢問地看向她。
葉冰黛暗暗握緊藏在袖口中的手，不甘不願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幫我求求三哥。”
140 算你走運
丹珠頗感意外地看着面前的人，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嗎？葉冰黛居然也會有低頭求自己的時候？不會是故意給自己設陷阱吧？
斟酌半會，她決定先了解情況，“什麽事？”
葉冰黛陰晴不定了片刻，還是開口了，“三哥囚禁了柳毅光。”
丹珠大為驚訝，柳毅光？那不是她的情郎黃嬷嬷兒子麽？葉瑾為什麽要囚禁他？
她下意識地望向低頭站在葉冰黛身邊的黃嬷嬷，對方臉色十分沉重，看着并不像是裝的。
她想起很久以前，葉瑾曾經說過，葉冰黛嫁過去後還經常私會柳毅光，莫非葉瑾為了防止出事棒打了這對鴛鴦？
沉吟了片刻，丹珠忍不住提出自己內心的疑問，“為什麽你自己不找少爺求情，反而要拜托我這個外人？”
葉冰黛哼了一聲，不甘地說道：“我先前已經求過他了，可他不肯放人……”
丹珠聽懂了她的意思，敢情她想利用自己去吹“枕邊風”？不過，這次她堅決站葉瑾那邊，葉冰黛也太大膽了，都嫁人了還跟前情人牽扯不清，萬一東窗事發，這不是要把葉張兩家從親家變成仇家麽？而且照葉瑾那種怕麻煩的性子，這是要做得多過分才會讓他不得不把人關起來？
“連你這個親妹妹都做不到的事，我一個外人能做什麽？”丹珠端起茶杯，直言不諱道：“而且，你從前那般折辱的我，我為什麽要幫你的忙？”
葉冰黛也料到丹珠會由此一說，美眸迅速閃過算計的光芒，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籌碼：“我可以幫你坐上正室！”
丹珠抿着唇沒出聲，只是沉默地看着杯裏的綠色茶葉。
袅袅的茶香浮在空氣中，氤氲出一室的清靜。
見她久久地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