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
第31章 她
遲漫從來都沒想過, 自己也會有閃婚的那一天。
工作日前來結婚的人不多,而且7.20也無什麽特殊的日子。
7.20不像5.20(諧音“我愛你”),它也不似情人節, 一年一次。
在結婚率出生率日益下降的京市,于是,就出現了工作人員圍着她們。
“女生別太僵硬啊, 多靠着男生一點。”
“男俊女靓, 你們自然點随便就好看。”
工作人員找好鏡頭,“可以了,笑一笑。”
三,二, 一。
“咔嚓”的一聲,照片定格了他們的一生。
遲漫看着那照片。
照片中齊野與她望着前方,後面是紅幕布。明年之前他們都沒考慮到提前結婚,可是今天她們都居然穿了白襯衫。
想想也是, 工作的時候都着正裝,如今,居然如此詭異且和諧地拍了結婚證。
照片裏遲漫淡妝,笑容明媚。齊野則微微靠近遲漫, 眉目不再是往常那高冷勿近的模樣, 擁有了缱绻與凡塵世俗的煙火氣。
好像, 她一直覺得不會屬于自己的太陽,在這一刻。
他來到了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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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遲漫望着照片, 工作人員開口:“女生不滿意的話,可以再拍一張, 最近結婚的人都少,我們時間充裕。”
遲漫搖頭, “不用了,很滿意。”
工作人員笑了:“那就行,我還以為美女帥哥要求更高的呢。”
一群人說說笑笑,直到又有一對新人到來,工作人員前去處理。
遲漫與齊野坐在民政局一旁。
二人手裏拿着紅本本,一時之間,都攥的手有些發麻。
齊野望着遲漫,笑着開口:“夫人。”
“咳咳咳。”遲漫頓時有些不适應,“你剛剛叫我什麽?”
“夫人。”齊野從善如流地又喚了一聲,他揚了揚手中的結婚證,“難道不是嗎?”
“還是說,你不喜歡這稱呼。”
遲漫努力适應着角色,她道:“不然換一個?”
“老婆。”
他倒是聽自己的話,但怎麽遲漫覺得,“老婆”還不如剛剛的“夫人”。
遲漫:……
最終,遲漫開口:“你還是剛剛那個吧。”
起碼剛剛那個,讓我不怎麽怪怪的。
“行,聽夫人的。”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尾音上揚,夾雜着幾分。
她心裏顫了顫。
遲漫之前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只适合當個寡王。畢竟看朋友談戀愛,叫“寶寶”,“寶貝”,“小心肝兒”,她會覺得怪怪的。
如今齊野叫自己“夫人”,在剛剛的一瞬間雖然有些不适應,但也覺得有些甜蜜蜜的感覺。
此刻望着齊野,遲漫想了想,她吐不出來“夫君”,“老公”。
于是,在齊野的注視下,遲漫開口:“寶子!”
這一聲“寶子”,沒有齊野喊得暧昧缱绻,反而有一種搶劫的感覺。
遲漫喊完,覺得自己“虎軀一震”,随後她都不敢直視齊野。
她頭快埋到肚子裏,整個人覺得都有些喘不過氣。
齊野伸手,微擡遲漫的額頭,“別低頭了。”
“你想叫我什麽就叫什麽。”
被他手觸摸的額頭更燙了,遲漫恨不得再埋下去。可是男人被強有力的手托着她額頭,她的計劃只能作廢。
遲漫只能擡頭,她看着齊野一本正經的面色,薄唇緩緩地吐出,“寶子。”
像是為了緩解她的尴尬。
在這一刻,遲漫的窘迫煙消雲散。
她沒忍住,笑了出聲。
—
二人坐在車上,遲漫系好安全帶。
她看着齊野在低頭,沒忍住開口:“你在做什麽?”
“官宣。”
遲漫湊近了一看,萬年不發朋友圈的人居然在選圖。
一堆他們兩個剛剛的照片,還有兩個剛剛手拿紅本本的照片。
他眉眼認真,像是高中時期,她下課看到認真解題的模樣。
遲漫心裏陡然升出一股慌亂,她在齊野面前一直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當下開口“不能。”
齊野動作一頓。
“寶子,不能發。”遲漫硬着頭皮開口,她的語氣刻意的換柔了幾分,“就……我只想我家人知道。”
遲漫覺得自己就像個渣女,明明結婚了,自己不想官宣就算了。
她好像制止齊野官宣的理由不夠。
但有些話,說出來……
齊野微微颔首,遲漫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
她剛想開口說出心中所想。
齊野手機遞到她面前,遲漫瞳孔放大。
她剛剛太怕了,所以沒注意到細節。
朋友圈誰可以看那裏——只有她。
也就是說,齊野從沒想給大衆看。
他只是想,給他和自己看。
也只是想,用來記錄一下。
可是這樣的記錄,還被自己厲聲制止。
想到這裏,遲漫的愧疚更甚。
齊野的手懸浮在遲漫的腦袋上空,最終緩緩落下,道:“遲漫,別難過,我不會生氣,也不會怪你。”
“我知道你怕什麽,我知道你的處境,知道你來日落酒店不易,知道你怕別人會因為我,從而影響對你的評價。”
說到這裏,齊野的語氣更加溫柔:“我也知道,你想努力變的更好。”
“發不發朋友圈都無所謂的。愛情的滋味本來只有當事人知曉,或許我剛剛沒問你,也是不尊重。”
你看啊!你的選擇是對的。
他知道你的艱辛與不易,也理解你的小脾氣,卻還是仍舊的包容你。
遲漫咬了咬唇,道:“你沒錯的。”
在遲漫看來,願意公開雙方關系的人,是想負責的人。
但只是在這一個時機不适合自己,并不意味着齊野是錯的。
遲漫望着他:“齊野,我不是覺得你拿不出手,也不是覺得跟你公開是我的累贅。”
“我只是覺得。”遲漫說到這裏,語氣有些哽咽,“像你這麽優秀的人,應該要等我也變得優秀,我們才最好公開。”
這樣,別人不只會說郎才女貌,也可以說旗鼓相當。
齊野神色微怔,他側眸望着遲漫,聲音夾雜着暖意,仔細一聽還有幾分心疼,“既然你覺得我很優秀,那能被我看上的你,也很優秀。”
遲漫擡眸,她望着齊野。
齊野對上她的視線,擡手不輕不重地在她的額頭上敲擊了一下,“所以說,別自卑,別多想。”
“笨蛋。”他開口。
他說“笨蛋”的時候語氣很輕,還夾雜着幾分親昵的語氣。
遲漫摸了摸額頭。
她覺得自己恐怕是瘋了,被人罵“笨蛋”還居然有些春心蕩漾。
過了一會兒,遲漫感覺剛剛他輕敲的額頭沒那麽燙了。
她溫聲的說了一句,“你才是笨蛋。”
你全家才是笨蛋的。
不對,我不是笨蛋。
是只有你。
只有你才是笨蛋。
—
車子到達別墅,遲漫側頭看了看齊野,“那謝謝你送我回家了。”
“不用客氣。”齊野眉眼垂下,“要不要我等你。”
遲漫搖了搖頭。
在她的現在的思想裏,覺得自己雖然先斬後奏,可是父母也不一定會怪自己。
父母的愛如山澗的水,以他們以為的洶湧方式蕩滌自己。即便自己做錯了,應該在澎湃之後,也會歸位一灘清水。
齊野颔首,“行,有需要打電話。”
“嗯。”
遲漫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十點。
客廳內父母都在,她不意外。畢竟自己今天挂了父母的電話,晚上的相親也沒去。
遲漫望着他們,道:“我結婚了。”
平地炸起驚雷。
施桃梅猛地站起,聲線有些顫抖,“漫漫,你沒開玩笑?”
“沒有。”
聽到了遲漫的肯定回答,遲宴航坐不住了,立馬怒喝,“遲漫,你到底在幹什麽?”
“不喜歡王公子,你也可以見其他人。”遲宴航舒了一口氣,“犯不着這麽來氣父母。”
“我沒有想氣你們。”遲漫開口,“我說了很多遍了,不喜歡相親。”
遲宴航的聲音陡然增大:“那你就随便找了一個人?”
“不是随便找的。”遲漫聲音緩了幾分,“他是我不會後悔的存在。”
施桃梅眉心跳了跳,她和遲宴航對視了一眼,已經有了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但她還是不死心地問,“是誰?”
遲漫對上了施桃梅的目光,道:“齊野。”
“逆女。”遲宴航趕緊開口:“婚姻大事,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
“不然我就只能在你們物色的人當中選擇。”遲漫的語氣也冷硬了那麽幾分,“齊野論樣貌,家世,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如果你們覺得我和齊野結婚,是他目的遲家家産。”遲漫開口:“那我可以告訴你們,是我讓他娶我的。”
在這一刻,遲宴航目眦欲裂,他覺得身為父親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結了婚也可以再離。”
“我不想離婚。起碼,齊野是我喜歡的人,是真正對我好的人。”
遲宴航:“我們對你不好嗎?”
“好。”遲漫吸了吸鼻子,“可結婚是一輩子,在我心裏是莊嚴的事情。我不想為目的結婚,也不想把婚姻當籌碼。”
“你真是瘋了。”遲宴航高揚起手,面色帶着怒火。
施桃梅一把拉住了遲宴航的手。
手并未落在遲漫的臉上。
遲漫并未想過躲這一巴掌。在她的心裏,父母一直以為自己胡鬧,為了反抗她們。
确實,自己不理智。
但遲漫想,如果這一巴掌落下,父親會不會覺得自己是認真的。
但如果巴掌落下,遲漫又會再想,自己會不會,當父親從來沒愛過自己。
就是懷揣着這樣複雜的心情,遲漫閉上了眼睛。
巴掌未落下。
許久,遲漫聽到了父親的嘆息。
“遲漫,要麽你明天跟齊野離婚,要麽你就現在滾出遲家。”
即使遲漫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聽到這樣的話,她還是心裏泛起一陣一陣的痛。
遲漫望着自己的父母,聲音在這一刻也有些顫抖,“行,那我選擇離開遲家。”
“你想好了嗎?”說話的是施桃梅,“漫漫,離開遲家,你知道對你意味着什麽嗎?”
“我知道。”遲漫背過身,她不想在此刻露出脆弱的一面,“我不怕,就當我自作自受好了。”
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遲漫沒有任何猶豫地走出了這裏。
室內的氣氛到達了冰點。
施桃梅望着遲宴航,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提醒,“也不知道,是不是錯了。”
—
遲漫走出別墅的那一刻,她沒忍住眼眶有些紅。
不是自己料想的結果,但已經是壞結果。
別墅很大,但除了張姨。一般都是特定的時間,前來請人打理與修理花花草草。
門是電子密碼門,遲漫在手按下确認鍵的時候,她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別墅燈火通明,但自己所在乎的人沒留戀自己。
相應的,留戀的自己也不再留戀了。
遲漫收回了視線,別墅門打開,她看着前方晦暗不明的道路,走了出去。
約莫走了三分鐘,遲漫看到了齊野的車。
他壓根沒有離開。
他一直在等自己。
齊野似乎看到了她,車鳴了兩聲喇叭,像寂靜長夜最響亮的陪伴。
車內的燈光不比外面的亮,遲漫只看到他的輪廓,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但在這一刻,遲漫有一種感覺。
似乎車內的燈光為她而點。
身後的別墅燈火不屬于自己,而面前的燈火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