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上山
上山
他只要這樣想着，心裏就高興不起來。
只是這面，是無論如何要見一次，他摸了摸自己有些圓潤的下巴，眼裏有些興味。
也不知道第一次見面，對方能不能認出自己。
他的想法，杜時莺卻是不知道的。
她只看到裴懷雁站在一旁偷着樂呵，卻不知道因為何事。莫非這場戰争，真的可以避免？
她已經知道城中那些人都是正規受過訓練的，若是強力攻打，未必不能贏，只是這樣一來，自己這方肯定也是傷亡慘重。
杜時莺這樣想着，就已經眉頭緊鎖了。
再看裴懷雁這副模樣，她很難不猜測裴懷雁已經想到辦法了。
既然這樣，她也就沒什麽好操心的了。
她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将那幅畫拿起來，正想要叫個人來将這個畫收揀起來。
卻被裴懷雁一個手勢制止，他輕嘆一聲，“将它給我罷。”
杜時莺聽他這話，轉過身子伸長手将那畫擲給裴懷雁，裴懷雁随手接過，就将它扔在了一旁的油燈上。
那上好的紙張，着起來的速度也是飛快的。
頃刻間，那紙就已經燃燒殆盡，只留下一層灰灰的片子來表示自己曾經存在過。
這還不算，裴懷雁伸手拿起旁邊的剔燈，将那一點點灰塵都挑撥幹淨。
杜時莺看着這樣的裴懷雁，似乎這才驚覺裴懷雁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她并不好奇。
做完這些，他看向杜時莺，“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要告訴。”
他的眼裏滿是警告，杜時莺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裴懷雁。
也是，以往的裴懷雁心中覺得對她有虧欠，從未展現出任何不滿之類的情緒。
只是這虧欠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也不會再顧忌這些。
杜時莺這樣想着，低下頭，輕輕點了點，示意自己知道了。
裴懷雁這才擺擺手讓她出去。
杜時莺回到自己房間，心中還想着那個老人給她說的那些話。
她摸了摸自己的眉眼，感受到手下眉毛的順滑，腦海裏突然跳出了什麽東西。
那東西卻轉瞬即逝，快到杜時莺根本抓不住。
想不出來的杜時莺也沒有逼迫自己。
船到橋頭自然直，現下她只能靠自己。等回了皇城，她只想要逃離裴懷雁。
她總覺得裴懷雁不似外表那樣，總覺得這背後有什麽漩渦，若是她不走，總有一天她會深陷進去，再也出不來。
杜時莺打定主意，無論對方勢力如何大，她也不借助這個力量去尋找弟弟。
這樣想着，她躺在床上，竟漸漸的睡熟了。
另一邊的裴懷雁也沒有好好地靜坐養傷，只是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反複轉圈。
地上不知何時出現的裴文正一臉無奈地看着他，“少爺！您就別轉了！我剛剛去看了，山上确實是有人居住。不過他就一個人，我感覺不是你想的那樣。”
裴懷雁擺擺手，“錯不了。山上沒有其他人是因為城中開戰，若是有人知道這個老人是和城中人一夥的，這人反而還不安全。”
聽裴懷雁這樣一說，裴文豁然開朗，他怎麽就沒想到，“那……公子我們何時動身？晚上去？”
裴懷雁看他一眼，“自然是白天。”
人是去見長輩，又不是去刺殺，幹什麽要偷偷摸摸晚上去。
裴懷雁在心裏道，想起來什麽似的，“你去查一查，當年顧家滅門，有沒有人活着逃出來！”
裴文一聽又來活了，皺着眉，眉毛中間能夾死一只蚊子，“少爺，我想你了少爺，讓我多留一陣兒吧！”
他說着報上裴懷雁的大腿，去蹭裴懷雁的衣服，卻被裴懷雁嫌棄地一腳踢開，“好了，去辦正事吧！等這事辦完，你就可以留在杜時莺身邊了。”
裴文一聽他這話，立馬松開他的腿，跳起來興奮地回答，“一言為定！”
他說着就屁颠屁颠從窗戶奔了出去。
裴懷雁一句小心行事也被卡在了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去。
他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出來，只是嘆息一聲，望着裴文離去的背影。
杜時莺就有那麽大的吸引力？這總喜歡曠工的裴文都開始為之努力了。
裴懷雁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脹感，蓬湧而出。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還是覺得不夠好，就翻了翻房間裏的衣櫃。
裏面只有一套粗布麻衣。
裴懷雁想了想，還是将它從櫃子裏取出來，将身上帶着血污的衣服脫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将衣服穿上，受傷的那只手卻擡不起來。
就在這時，宋清婉走了進來，見他滿頭大汗，不由得三兩步上前來，“世子爺，這是怎麽回事，伺候的丫鬟呢？”
裴懷雁見是她，冷着臉忍着痛将受傷的那只胳膊塞進了衣服。
宋清婉也沒有一點自知之明，見他痛得這般狠，嘴上還是不停道，“虧世子爺還那樣寵愛她，如今世子爺受傷了，她也不留在身邊伺候。”
她想要幫裴懷雁穿衣服，只不過她金尊玉貴向來沒有伺候人的道理，拉拉扯扯間裴懷雁的冷汗卻是更多了。
宋清婉并沒有注意到這個，還是裴懷雁将她往後一推，“宋二小姐請自重，我們并無情意，也沒有婚約，若是這般損了二小姐的清譽，倒是我的不是了。”
宋清婉被這一推推得腳步不穩，踉跄兩步，她卻還是抓着裴懷雁的衣服不放。
手上傳來的粗糙質感讓她有些無所适從，即便如此，她也還是不松手，仿佛抗争這一下，裴懷雁就會喜歡她一樣。
她怯生生地看着裴懷雁，眼裏流露出心疼，“這些個下人，準備的什麽破衣服，這麽粗糙！”
裴懷雁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不勞二小姐費心，他們也不是什麽下人，另外，這件衣服很不錯。”
他說完這話，看也不看宋清婉就走了出去。
留下宋清婉在身後咬牙切齒，只是沒一會兒她就又轉過身去，追了出來，“世子爺，您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呢！”
裴懷雁理也不理她，朝着身後的士兵揮了揮手，“保護好宋二小姐，不要讓她受傷！”
房前的兩個士兵領了命便對着宋清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宋清婉看到這兩個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卻也只能拂袖離去。
沒了王許雯，她什麽都倚仗不了，原想着嫁給裴懷雁以後她就有靠山了，可是人家就像被下了迷魂藥一樣，偏生疼寵那個妾！
這還了得？
越想越氣的宋清婉決定還是把氣出在杜時莺身上。
杜時莺卻不知道，她正睡得香甜。
她夢見了弟弟找回來了，她們娘兒三正在雪地上行走，忽地一聲脆響，就見山頂上有一塊巨大的冰碎裂，裹住冰雪直沖下來。
三人奮力奔跑，卻走到了懸崖邊上。
杜時莺看着身前的萬丈深淵，又看了看身後山上暴風摧折的雪山，咬了咬牙想要帶着他們貓在山崖壁上。
就在這時，杜時聞卻掙開了她的手，笑着跳了下去。
眼睜睜看着杜時聞跳下去的杜時莺目眦欲裂，伸手要去拉他，手卻被一旁的沈清秋握住。
她隐忍地朝着杜時莺笑着，搖了搖頭，将杜時莺拉到裏面來點，随後她縱身一躍，自己也跟着杜時聞跳了下去。
身後大雪蜂擁而至，一塊巨大的冰石落在了杜時莺面前，橫亘了她的去路。
頭頂上的陰影越來越大，杜時莺擡頭一看，就看小山一樣大的雪球直直地朝她砸落下來。
她驚叫一聲，猛的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幸好……
這只是一個夢……
杜時莺不敢想象她已經失去了弟弟，還要失去母親。
即便母親從小就對她嚴苛，可是她們母子相依為命，杜時莺不在乎她是不是對自己很嚴厲。
母親嚴厲，也是吃了生活的苦。
只是這夢一做，杜時莺才驚覺自己離家這麽久了，還沒有同母親有過書信往來。
她這樣想着，從案子上面拿了紙筆便準備寫字。
只是一想到母親的眼睛狀況，杜時莺又将手中的筆扔了，換成自己頭上戴的簪子。
沈清秋視力弱，杜時莺就想着用簪子給她劃痕，這樣就方便她看了。
她興沖沖地寫好一封信，裝好，又在信封上用筆寫上署名，這才交給門外站崗的士兵。
那士兵也不墨跡，接過信封就走了。杜時莺看着面前燃燒得十分旺盛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裴懷雁已經爬到了半山腰，不同于杜時莺的胡沖亂撞，他是順着路上去的。
山上夜裏很安靜，只是時不時地有一聲蛙叫從草叢裏蹦出來。
除了吓人一跳并沒有什麽其他作用。
裴懷雁也是早已見慣一般，穩步拾階而上。
他出來是偷偷出來的，只說是散心，也沒人知道他是上山來了。
他走到半山腰去，就見一個老頭已經布好了棋局，坐着等他來了。
“狗皇帝走狗裏，什麽時候也出現了你這麽個有膽量的了，竟敢單槍匹馬來我這，倒也算是個人才！”
裴懷雁沒有回他，只是走上去行了一禮，恭恭敬敬道，“顧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