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戰争
戰争
杜時莺被他吓了一跳,肩膀上傳來的疼痛也讓她心裏有些不安,神志卻越發的清醒。
她看着這老人一臉正氣,怎麽也想不出這人居然和亂臣賊子有什麽關系。
她不回答,那老人便猛地從開了握着她肩膀的手,轉而扼住了杜時莺的喉嚨,“說,你到底是什麽人?來老夫這深山想要幹什麽?”
杜時莺被他掐得滿臉通紅,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得不住地拼命搖頭,那老者神色越發狠戾,下手也越來越重,“讓老夫猜猜,你的情郎,是朝廷的走狗吧?或者是,你是來刺探軍情的?又或者是想記下城中布局?”
他問着,邊看着杜時莺做着無望的掙紮,看杜時莺實在堅持不住了才松開手,“好了,老夫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也該老實說說,不然……”
他在杜時莺極度驚懼的眼神下補充完了最後一句,“雖然老夫不殺女子,但如若你是敵軍細作,朝廷走狗,那老夫也不得不違背一下原則,送你上路了。”
杜時莺搖搖頭,咳了兩聲,“我真的沒有刺探情報,我之前誤打誤撞進了老伯你那野莓園,今日嘴又饞了,這才想要上山碰碰運氣,結果迷了路!要是我知道這野莓是有主之物,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亂采摘啊!”
杜時莺言辭懇切,不似作假,倒讓那老頭兒有些舉棋不定。
只是越聽到後面,老伯那神色愈發嚴肅,“也就是說,老夫豢養那些山雀,也是被你所殺害?”
杜時莺咽口唾沫,艱難道,“實在是抱歉!”
那老頭兒忽地就吹胡子瞪眼起來,“那是我辛辛苦苦養出來的,本想着養胖了給我重孫子玩,就被你給糟蹋了!”
杜時莺頭越垂越低,直到那老頭兒看不清她的神色,她一邊忍不住偷笑,一邊在心裏暗自咒罵曉寒。
若不是曉寒,這老頭兒的山雀就還在,也不會偷偷跑出來扒拉這林子,害她被抓了個正着。
那老頭兒還在中氣十足地罵她,下一秒,他忽地住了嘴,面色漲紅,倒在了她面前。
杜時莺被吓了一跳,就見那老人倒下了也不忘瞪她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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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從她身後的樹叢裏鑽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原來是曉寒,他剛一鑽出來就跑到杜時莺面前去看杜時莺有沒有傷到哪裏,見她沒有什麽事這才放下了心來,轉而怒目橫對着她。
杜時莺欣賞了好一出變臉大戲,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視線觸及到地上的老頭兒的時候,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曉寒擺擺手,冷嘲熱諷道,“你自己都要顧不上了還有空擔心別人?”
他說完這話,看了一眼地上的老頭兒,還是開口解釋,“我只不過是封了他的穴道,暫時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而已!”
他說完這個,心裏的氣還沒有消,陰陽怪氣着諷刺,“我說有個人怎麽招呼都不打,就跑到這山上來,原來是來找罪受的?”
杜時莺低下頭,正好與怒目圓睜的老頭兒對視,她想了想,将那老人扶了起來,靠在一旁的石頭上。
那老人看着她倆,嘴裏一直在哼着什麽,可就是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杜時莺轉頭看向曉寒。
曉寒見杜時莺看向自己,無奈地擺擺手,“方才一下子太着急,下手有點重,等着啊,我這就給他解開,可不許再瞪我!”
他說着,從老頭兒身上摸出三根針,這針一出,老頭兒臉上的紅色瞬間消失了一大半,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老夫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栽在兩個娃娃手上!”
他說着,臉上又是一陣羞紅。
杜時莺卻沒有理會他的悲憤,只是繞着他轉了兩圈,“老伯,這城中叛軍,你可知道多少?”
杜時莺這話一說出去,那老伯就目眦欲裂,心裏後悔極了!他剛剛為什麽不殺了杜時莺。
即使這般,他還是鄭重開了口,一字一句糾正道,“他們不是叛軍,是我們老百姓的義軍!是好兒郎!”
他看着杜時莺的眼裏閃過一絲悲哀,“天下無德,棄黎民百姓于水火不顧,中順縣流民四起,流出的人卻不及縣裏的十分之一,老弱婦孺皆在中順縣內,你可知道,他們為何願意留在中順縣?”
他語氣沉痛,說到激動之處竟激烈地咳嗽起來。
杜時莺和曉寒相對無言,過了好半晌,曉寒還是解開了他身上的穴位。那老人也不敢輕看這乳臭未幹的小娃娃,他看着這兩人中作為實際話事人的杜時莺,想了想,“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杜時莺方才那句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老頭兒再不濟也能猜到些許。
杜時莺見老頭兒已經明白了,也不再掩飾自己是什麽人,跟着那老者就進了不遠處修築好的一個涼亭。
不得不說這涼亭從外面看起來很小,內裏卻五髒俱全。
三人坐在了石桌旁,老頭兒從一旁煮着茶的茶桌上為兩人倒了一杯茶,這才坐下來。
他看了看杜時莺,“想必你在朝廷軍隊中的地位也不低吧?你的情郎,約摸是哪位将軍,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也夠資格聽!”
杜時莺聽了這話卻是搖了搖頭,“關乎民生,作為任何人,我想都有資格去聽自己的命運!”
那老頭看了看杜時莺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話,算是認同這句話,随後開始講述,“前朝亡國後,當今聖上帶領一群亂臣賊子進駐邺城,從此以後,這天下就變了。”
他眼神漸漸飄忽,像是在透過空氣在看什麽人一般,“若是新帝上位勵精圖治倒也罷了,新帝上位以後,沿用前朝舊制,跟随他多年的老人,說沒就沒!”
杜時莺不理解老者的痛,卻也能體會到那種時期的無奈。
她思索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史書中有記載,新帝有個最忠實的擁蹵是顧懷之,新帝卻在上位以後,第一個就除掉顧家,自此以後,他開始了長達十餘年的掃除異己的道路。”
杜時莺這樣說着,那老者看她的眼神愈發的怪異,輕嗤了一聲,“小丫頭片子,年紀不大,前朝秘辛懂得還挺多……”
他頓了頓,還是奇怪地看着杜時莺,語氣不耐煩地道,“若是不想死,以後就不要提起這件事。”
他言辭嚴肅,轉而又忿忿道,“什麽狗屁最忠實的擁蹵?根本就是顧家是那狗皇帝握不住的一把刀,他為了折辱這把刀,将這把刀先用世間最惡毒的語言洗禮,等這把刀被流言攻擊得不堪一擊的時候,一腳踩上去,那刀,你猜怎麽着?嘿!就碎了!”
他語氣調侃,卻越說越落寞,說到最後,眼神裏全是迷茫與痛苦。
他一口将手中冷掉的茶飲盡,“罷了罷了!”
他揮揮手,轉過身去背對杜時莺兩人,“你們走吧。若是非要老夫這把老骨頭的命,老夫也沒什麽怨言,只是別忘了你們侍奉的,是一條真正的毒蛇,終有一日,你們會被背棄,像當年的顧家一樣!”
杜時莺也将面前的茶喝掉,她看着面前背着她的老人行了一禮,“老先生有大義,怎敢取老先生性命,只是不知老先生怎麽稱呼?”
那老者轉過身來,沖她神秘一笑,“小女娃知道得那麽多,為何不自己猜猜?若是猜不出來,下次見面,老夫再告訴你也不遲。”
他說完這話,朝着山腳看了一眼,城中燃起濃煙,不多時傳來一陣鳴金聲。
他笑了笑,笑容有些得意,“還不下山去,你們的兵,敗了!”
杜時莺一怔,她站在那裏看,卻什麽也看不出來,她又覺得老者不會騙她,只匆匆地行了一個禮,便飛奔着往山下去了。
剩下曉寒站在那裏,一臉冰寒地看着老者,“下次見面,可能就是敵對關系了,也許你就再也不能親口告訴她你是誰了。”
那老者嘆了一口氣,“能不能知道,都是緣分,再者,你怎麽知道她不會自己猜出來?對于陣營,難道我們現在不是敵對關系?”
他一番話說得曉寒啞口無言,羞憤之間,他往懷裏一摸,就要将銀針扔出去,将這故弄玄虛的老匹夫的命收了。
可是一想杜時莺對這老者的态度,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正是這時,山下傳來杜時莺的叫聲,“曉寒,快跟我下來!”
曉寒這才收回手中的動作,順着杜時莺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們走後,那老者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意,望着天邊喃喃道,“真像啊!真像!顧明微,若你還活着……若你還活着……”
回應他的,只有山間的清風與山下戰火紛飛的號角。
杜時莺飛奔下去,入目便是人間煉獄一樣的景色。
出去的時候氣勢洶洶的一萬多士兵,現在剩了大概不到一半,現在全在哀嚎,身上也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杜時莺心裏一慌,在一堆一堆傷病士兵中穿梭着尋找了起來。
最終,她在溪流邊看見了裴懷雁,宋清婉正趴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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