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绮夢
绮夢
一道聲音在她背後響了起來。
杜時莺連忙轉過頭去，就見裴懷雁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她對面兩三步遠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可後面是緊閉着的門。
退無可退間，杜時莺勉強笑了笑，“你怎麽在這？”
剛說出在這句話，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就在她糾結怎麽開口挽救自己為數不多的顏面的時候，裴懷雁開了口，“進去坐吧！”
杜時莺慌亂地點點頭，忙讓到一邊，又想起什麽似的，走到門正中間為裴懷雁開門。
裴懷雁率先走進去，杜時莺緊随其後。
一進去，杜時莺就渾身不得勁兒。她與這裴懷雁平日裏單獨相處的日子實在是很少。
她正不安着，就見裴懷雁坐在了桌子邊，擡手欲要去拿放在桌上的茶壺。
杜時莺快步走近，伸手拿過那茶壺，為裴懷雁倒了一杯茶，摸着溫度不燙了才遞給裴懷雁，叮囑道，“小心。”
裴懷雁的手有一瞬間遲疑，杜時莺疑惑地擡頭看他，手上卻一輕。
裴懷雁接過那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
他的動作太快，杜時莺只來得及看見他長長的、如蝶翼般撲閃的睫毛輕顫了兩下，一杯水就飲盡了。
等她回過眼來看茶杯的時候，裏面已經空了。
杜時莺看着那空空的茶杯，就拿過茶壺來想要為他再添一杯，就見裴懷雁伸手将那杯子罩住，“我不喝了。”
他的語氣并沒有變化，杜時莺卻有些無所适從，只暗罵自己傻，這誰喝水牛似的，一杯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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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罵自己，心中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沒等她想出來什麽，就聽見裴懷雁又開口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杜時莺搖搖頭，輕輕地去扯那沉香木雕花圓桌上桌布的金黃流蘇。
裴懷雁順着她的動作瞧過去，定格在她玩桌布的手上。
杜時莺見他發現了自己的動作，臉唰地一下就紅了，飛快道，“我就來看看你，沒別的什麽事，既……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着，也不等裴懷雁開口，就轉身往門外跑去，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跑出了門去，杜時莺也沒聽到裴懷雁喚住她的聲音，她這才松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
一想起方才的所作所為，杜時莺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燙的。
回到房間以後，杜時莺便一頭撲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臉。
先前的被子早已經撤下來了，青從為她換了一床新的，上面有皂角清新的味道，讓杜時莺的心平靜下來。
不知不覺，她便伴着香氣進入了夢鄉。
直到青從端來了晚飯，叫醒她起來用飯，她才醒過來。
天色已晚，屋子裏也有些昏昏沉沉的，青從拿來火折子，點亮架子上的蠟燭，屋子裏這才明朗起來。
燭光躍躍間，杜時莺見青從含着笑為她從食盒裏端出來一碗白米飯遞給她。
待杜時莺接住，她便又低頭從食盒裏面掏出兩盤菜，一盤青筍，一盤青菜。
杜時莺端着碗，見她直起身來，有些疑惑，“今天沒有肉嗎？”
青從面露難色，低着頭，小聲解釋，“夫人說，側夫人你，該減重了。”
杜時莺見她緊張得緊，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欲要安撫她，就見她身子往旁邊一讓，杜時莺便撲了一個空。
見她如此，杜時莺只得讪讪收回手，将桌上的碗重新端起來。假裝夾菜來緩解氣氛。
她就那樣站在那裏，低着頭一動不動，過了好半晌，杜時莺終于忍不住了，一口咽下口中的飯食。
“你既已經來了，便不必再想從前。你若是怕我責罰，大可不必憂心，你也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她這番話溫聲細語，不急不躁早，撫平了青從心中的焦慮。
可誰知接下來，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一般，桀骜道，“可是，咋還要管人吃飯呢？管我婚嫁，管我規矩，現在連吃個飯也要管我！”
聽見她這一番話的青從目瞪口呆，卻也不忘了緩過來替她将門關上。
杜時莺也不敢多大聲，怕傳了出去，害人害己，心中郁悶去了大半，便不再說話，只專心地扒拉自己的飯。
要說這菜，青從還是燒得不錯的，只是少了點葷腥。早先青從去做飯的時候，杜時莺還特意叮囑她自己想吃肉了，可現在端上來就這，讓她大失所望。
即便如此，杜時莺還是将一碗米飯吃了個精光，擡頭看着青從，“還有嗎？”
她因着沒吃上肉，說話語氣間帶着絲鼻音，青從聽了有些不忍，還是開口提醒道，“側夫人，減重。”
杜時莺夾菜的手頓了頓，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生無可戀，“米飯也不讓吃？”
青從點點頭，将筷子從她手中撤下，收拾好碗筷放進食盒裏，邊收邊解釋，“皇城貴女都是這般減重的，早晨就是一根黃瓜，或者是胡蘿蔔；午餐就是一碗青菜碎，一杯茶；晚餐是兩盤冷素菜，半碗飯。”
見杜時莺一臉麻木，青菜添道，“夫人擔心您适應不過來，便沒按貴女們的标準來。”
杜時莺低頭看看還沒來得及收進去的青菜盤子，上面還挂着一根沒吃完的青菜葉子，她伸手夾起來便送入口中。
饒是青從反應快也沒來得及攔住她的動作。
杜時莺哪管什麽溫柔娴靜，她只知道自己今兒晚上又是一個難眠之夜了。
這好好的，減什麽重啊？這皇城貴女也是，吃飽了撐得慌，想到這個，杜時莺就一肚子氣。
好好的食物，不好好做，做得不和胃口，也是減重了。這飯做好了，又不能好好吃，
她想起了羅葳葳，纖細苗條，瘦得跟裴懷雁似的。挑食得緊。也不怪她發脾氣。
早些年，剛去天益縣，沈靜秋盤纏用光了，娘兒三一起餓了好長時間的肚子。
自那以後，杜時莺就再也沒有剩過什麽飯菜了，哪怕是不好吃的，她也會吃完自己的。
她無法茍同羅葳葳的做法，但是羅葳葳也沒有經歷過她那樣的經歷，所以她也不該兇她。
想到這裏，杜時莺支開窗戶，月光如練，遍布滿地，均勻地為荷葉鋪上了一層光暈。
就見青從去而複返，不放心地看她一眼，“夜晚風涼，側夫人小心着涼。”
杜時莺無心應答，支支吾吾便過去了。等她走遠，一絲涼風又吹了進來。
杜時莺鬓角發絲微亂，便用手去按住它，理順。
吹了一會兒，杜時莺便覺得有些涼，她又舍不得那半縷清風，只好鑽回被窩裏，伴着星辰入睡。
晚飯杜時莺并沒有吃飽，她食量向來要比平常人要多些，更別說有意縮減用食了。
等青從再端着水回來的時候，杜時莺又睡熟了。
她輕手輕腳地将水盆子放下，去給杜時莺關窗戶。
這先前說什麽也不聽，着了涼又難受，難伺候得緊。雖然是這樣想着，嫌棄也是真嫌棄，她手上的動作卻半分沒停。
将窗戶關上以後，她見杜時莺鞋也沒脫，搖搖頭又去為她脫鞋，将她的腳擡上去放平。
最後為她掖了掖被角，青從便吹了燈，走了出去。
窗戶被緊緊關上，屋子裏的空氣不流通。杜時莺睡着睡着便覺得身上燥熱得緊。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一片雲霧缭繞裏，杜時莺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腳下青苔滑膩，為了避免摔倒，杜時莺只好伸手去抓那山道兩邊的灌木叢。
前面是霧茫茫的一片，往後看去，也是白茫茫一片，杜時莺只好認命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杜時莺只聽見有嘩嘩水聲，似乎就在前方，她有些欣喜，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
走近了看，她的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水池，一眼望不到邊，也許是霧氣的緣故。
她這樣想着，水中突然冒出一朵巨大水花，杜時莺連忙避讓，避免那水花濺到自己身上，卻還是不免沾染上那水。
那水沾到她的皮膚上，還是燙的，杜時莺撩起袖子一看，沾水的地方都紅了。
杜時莺正看着自己的手臂出神，就聽見水池中有什麽東西正在往她這邊靠近。
她擡頭去看，就見裴懷雁未着寸縷，從水池中緩緩走出來，慢慢到她跟前來。
杜時莺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連忙背過身去，不願意再看他。
與此同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她的斜後方傳過來，她張望着，卻又不敢往後看去，她怕看見裴懷雁那一片雪白，也怕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越呆她便越驚慌，正當她打算破罐子破摔轉過頭去的時候，小腿上便傳來一陣冰涼的滑膩膩的觸感，有什麽東西纏住了她，并且正在慢慢往上纏。
她正要低頭看，便發現自己已經動不了了，耳邊傳來一道魅惑男聲，“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那聲音有些沙啞，帶着些說不出來的性感，雖與往日不同，但杜時莺也聽出來，那确實是裴懷雁無疑。
只是他為何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