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十
三月的遠足之後,湘南櫻花的陸續綻放,高一結束,迎來新的學年。
升上高二,泉奈他們的班級沒有發生什麽大的變動,依舊是與凜、柳生和真田在一個班級,甚至連座位都沒怎麽調整,除了以前是凜坐在泉奈正前方,柳生在泉奈右側,真田又在柳生的右側。這次變成了以楠泉奈為中心的凸字形布局,即凜和柳生的位置都沒有變,真田則換到泉奈的左側。
完球了,泉奈想,這次更容易被扣風紀分了,被兩個風紀委員夾在中間。哦何止是風紀委員,高二A組的真田弦一郎同學在新學期榮升為立海大附屬高等部學生會風紀委員會的委員長。
老師,我現在申請換班還來得及嗎。高中二年級的楠泉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新的學年,弓道部也迎來了新的人員變動。
随着織田靜學姐和山本哲也學長的畢業,曾經擔任副部長的麻生利尋接替織田的位置,成為弓道部的部長,和泉奈同屆的加賀見良平則是新的副部長。
關于新的副部長人選的安排,私下織田學姐和神宮寺老師單獨和泉奈談過,但她表示,自己現在這個狀态實在是沒有立場擔任起如此重任,因此他們也沒再強求。
雖說再也沒有了想放棄的想法,但自己的過早放箭也不知何時能夠痊愈,也許明天就恢複了,也許到這輩子結束也無法治愈。
大致算來,患上“過早放箭”竟然已經快有一年的時間,剛開始的焦躁和不安到現在已經幾乎消退殆盡,已經慢慢地學會與它和平共處。每日按部就班地按照值日表打掃道場、寫日志、挂靶子、貼靶紙、清除弓道場的雜草和給神位的楊桐換水。
也許正是這份和平共處,又也許是锲而不舍地的基礎練習起了作用,盡管大部分時間泉奈箭出手的速度還是很快,但集中的時間已經肉眼可見的拉長了,上靶率與患病之前雖無法比拟,可已經有所提高。
至少不再是每次都只能看着自己的箭無可救藥地、孤零零地插在草場。
總覺得好像突破之道就近在咫尺,卻又像是隔着千山萬水,只差一點點,咫尺天涯不過如此。
弓道部也來了新人,如往年一樣,剛開始說明會的時候會來很多人,最後留下的只有有經驗的同學,這一年留下了三個一年級,戶川南、森岡明理和淺井一彌,其中森岡和淺井都是從小學就開始連弓道,而戶川則是只有不到兩年的經驗,與大家相比還算是個初學者。
每年五月各大體育社團的地區預選賽都陸陸續續的開始,由于泉奈的情況特殊,目前的上靶率還不如初學者的戶川南,于是穩妥起見,團體賽出戰名單就基本定為三年級的長濑零、寺尾真希和津野若菜,一年級的森岡明理和戶川南,楠泉奈是替補成員。
看到自己的隊友在弓道場上出色的表現,坐在觀衆席的泉奈産生了自己可有可無的寂寞感,混雜着對能夠上場的同伴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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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大概也就只是這樣了吧,自己能做的,只有在觀衆席為他們應援。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上面的薄繭還在,但心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立海大附屬高中雖然不是弓道的傳統強校,但每年都能在全國大賽出場的實力使他們能夠很輕松地通過地區預選賽,拿到縣大賽的入場券。
在基本已經确定順利進入縣大賽的那周,泉奈突然收到在東大讀大四的哥哥的邀請。平時她和自家哥哥也經常聊天,但因為純讀的是法學,并且已經大四,就職活動和實習事情很多很忙,所以在這次的邀約顯得有些突兀。
“泉奈你這周末是不是有空,我們東大開放日活動哦,來找我玩吧。”
“你們東大的開放日不是都在八月份的麽。”
“诶,這麽快就暴露了。”
“我去年剛去的哇,這還不到一年。到底啥事?”
“我想你了,來見我吧!”
“不是吧哥?你回趟家就能見到我了,只需要半個多小時。”
“對呀對呀,只需要半個多小時,你就能來見我了。”
“……”無法反駁。
“請你吃烤肉哦!”
“烤牛舌的話,我考慮一下。”
“成交。我去車站接你。”
楠純的時間掐的剛剛好,立海大所在地區的弓道地區預選賽結束,要到六月才開始縣大會,也就是說剛好空出這個周末沒有比賽。
泉奈剛下電車就看到了站臺出口處向她笑着揮手的純。
一方面是因為他189cm的高大身材,另一方面則是那張好看的人神共憤的臉,五官單獨拿出來都不算特別驚豔,組到一起就精致的不像話,又不會顯得陰柔或是過于狂野,黑色的短發,與泉奈同款的绀碧色桃花眼,笑起來也如她一般似春雪融化,清澈透明。
再加上他溫暖有趣的性格,學習、體育、游戲各方面樣樣精通是個六邊形戰士,于是從小泉奈就知道自家哥哥同校的哪個女生的手作餅幹或是巧克力比較好吃,也知道哪個男生擅長什麽樣的游戲。
楠純,各種意義上的男女通吃。但他絕對不濫情,也不渣,而是會認真回應每個真心對他的人。
通常家裏有個像純這樣全能的兄長,剩下的孩子很容易相形見绌,産生自卑的心理,但在楠家則完全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在泉奈心裏純就是讓她極度驕傲的世界上最完美的哥哥,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
“我的哥啊,到底啥事兒?”泉奈見到純第一句就是問他到底為什麽非要叫自己過來找他。
“我想你了啊。”
“少來,你上上周剛回的一趟家。”
“半個月了,我已經開始想你了啊。”說着揉了揉泉奈的頭發,一臉真誠。
“哎,好吧好吧。”
這已經是純在東京大學的第四個年頭,這期間不論是校園開放日還是普通日子,泉奈都來了很多次,所以就東大校園本身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的吸引力,看過了駒場校區的銀杏大道,看過了本鄉校區的赤門,也吃過了味美價廉的中央食堂。
所以純先兌現他的諾言,帶泉奈去吃烤肉,特別是烤牛舌,兄妹兩人一邊吃肉一邊閑聊,這樣的場景在泉奈十幾年的人生中已經發生了無數次,鐵板上的肉呲呲作響,令人放松。
飯後純領着泉奈在本鄉校區裏閑逛,期間路過甜品站還一人買了一個甜筒邊走邊吃,當成飯後甜點。
泉奈看純也沒有什麽正事的樣子,只是單純地拉着她吃飯、壓馬路,好像有點過分安逸了。
“哥,你大四沒什麽事情嗎?”
“嗯……還好。”
“實習呢?”
“找好了,在TMI。”
“太強了,不愧是你,”雖說按照純的程度,泉奈覺得他實習不在五大律所才比較奇怪,但仍然感嘆于自己兄長的強勁實力,“未來的精英律師。”
她用手擺出取景框的姿勢,越過自己的手指看着仿佛在發着光的哥哥。
“我還沒有參加司法考試,而且之後還有兩年的法科大學院要讀。”純笑了笑。
“是你的話,肯定沒問題,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泉奈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句話。
可她忽然停下了腳步,純有些奇怪地轉過身,“怎麽了?”
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減,只是認真地與他四目相對,“哥哥,你真的喜歡法學嗎,真的想做律師嗎?”
因為家裏開着律所,他們的父母又都是頗為有名的律師,純上的也是法學院,就順理成章地認為他也一定會沿着這條路走下去,但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哥哥的心情,就只是在仰望着他。
“肯定沒問題的”這樣的話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壓力,如果對方剛好又在深淵中掙紮,那麽無異于雪上加霜。
就像她的“過早放箭”,越是掙紮,溺水感越強。
伸手可及的陽光就在眼前,卻無法用力觸摸,只是身不由己地下墜,就像巨石壓在胸口一般地,無法呼吸。想張開嘴大聲呼喊,喉嚨卻被死死地扼住,一丁點聲音也發不出。
“談不上喜歡,”出乎意料的坦率,“但我絕不讨厭就是了。”
看到愣愣站在原地的妹妹,純想,大概有機會切入正題了,于是他繼續說,“那麽,泉奈喜歡弓道嗎?”
聰慧如她,好像明白純所謂的“想她”是怎麽回事了,可又好像不太明白。
“我…”泉奈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她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她驚訝地發現,她竟然無法給出一個明确的答案,“我不知道。”
“我覺得我該是喜歡的,不然也不會堅持練習這麽多年,”她繼續說着,毫無保留,“但如果真的喜歡,我為什麽會産生想放棄的念頭,而且那個念頭是這麽的強烈。真的喜歡的話,不該是縱使虐我千百遍,我仍待它如初戀的麽,只是區區一個‘過早放箭’竟能讓我想放棄近十年的堅持。”
“可我又說不出‘我讨厭弓道’這樣的話。”
“我想大概是因為,對待一個事物的心情,不止有‘喜歡’或是‘讨厭’兩種狀态吧,”看着泉奈有些疑惑的眼神,純繼續說,“有點難理解哈,如果是十幾歲的我也很難理解,是一種很微妙的心情吧。”
“有點像距離産生美,一輩子能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是太過令人豔羨的事情,倒不如說,人也許一輩子也找不到自己真正熱愛的事情,我想是大多數人都找不到。”
“如果一直做的、或者自己的事業并不是自己的真愛也并不是什麽壞事,換句話說,拿真愛當事業才是冒了太大的風險。無欲則剛,無愛則強,愛得太深反而容易傷得太深。一旦你發現你愛的和它的真實相差甚遠,當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你面前的時候,那種難過是比找不到熱愛痛苦成千上萬倍的。”
“當然了,這也不是說叫你不要選擇自己所熱愛的或是選擇你不愛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沒那麽喜歡也可以做下去,不必糾結是不是真的喜歡。”
“熱愛并不是支持你走下去的唯一動力,我認為也更不是最好的動力。只是想堅持下去的心情是不會騙人的。”
“但如果是讨厭的狀态,那肯定是不行的,如果真的讨厭,還是盡早放棄比較好,那般折磨自己是萬萬不能的,所以我認為,簡單來說,這一生也許不必知道自己最喜歡什麽,但只要分得清讨厭什麽便足夠了。假如有一天還能知道自己擅長什麽并能發揮所長,那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了。”
“至于我選擇法學,大概是一種執念吧,從小看爸媽他們在職場上的風采,為了維護真正的正義而鞠躬盡瘁給了我太大的震撼,做了正義之舉的人不應該遭受不幸,罪惡永遠不會消失,但若能撫平人心,為他人盡一份綿薄之力,這份工作便是有意義的。并且爸爸雖然不說什麽,也從不要求我們什麽,但我知道他心底還是希望能将這份事業繼承下去,那麽我作為長子是義不容辭的,這樣泉奈你就盡可自由飛翔。”
聽了純的話,泉奈的雙眸染上了一絲憂傷,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兄長似乎背負着比自己多太多的重量。
從她眼中讀出了愧疚的純笑着說,“你不要想太多,我做這些選擇都是自願的,也是開心的,正是有了這些重量我才能走的更加堅定。當然了,如果你也能來讀法學我就更開心了。”
“噗,”聽到他這麽說的泉奈也笑了起來,“我不要,我不想說謊,”仿佛知道純要繼續說什麽的泉奈很快補充道,“善意的謊言也不想,再說一家子律師聽起來好疲憊。”
“哈哈哈,你這麽一說,确實有點疲憊,”純表示認同,“不想說謊啊,總覺得好像聽誰也這麽說過來着。”
“我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以後要做些什麽,或是未來想成為什麽樣的人。”泉奈第一次直面這個問題。
從來沒有停下來思考過,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只是普通地、按部就班地和同齡人一起走下去。
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不是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最後就一定會成為一個成熟的人。
十幾歲的時候都以為成為大人後所有的問題都會輕易解決,其實随着年齡增長的只有越來越差的身體而已,還是會有非常非常多的疑問沒有答案。
“不必着急,”純笑着,安撫似的拍了拍泉奈的頭,看着她有些迷茫的雙眼,“你才16歲而已,還有很長的時間留給你思考和做選擇,即使發現選錯了,也還來得及回頭。青春莽撞一點又何妨,而且倒不如說,最令我懷念的就是十幾歲時那種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卻不帶一絲猶豫的義無反顧。”
“哥哥也有迷茫的時候嗎?”
“有很多啊,但有你這個頭號粉絲,我總會有走下去的勇氣。”和泉奈同款的笑容,惹得她一起笑了出來。
他們走過綜合圖書館對面的小路,在三四郎池邊坐下休息,微風輕拂,惹起水面陣陣漣漪,這小小波紋也吹進泉奈心中。
果然,還是想觸碰那個感覺伸手可及卻很模糊的答案。
“實話說,我現在也說不清對弓道的感情了,有點複雜,不過肯定不會放棄就是了,”泉奈嘆起了氣,“因為有人跟我說‘弓道也是武道,如果因恐懼而放棄,那是懦夫的行為’,而且可能我心底也是真的不想放棄。”
“哦,看來說這話的是個異常正直的人呢。”
“呵那可是正直到死心眼子的人啊,不然我也不至于總面臨着抄學生守則的風險。”
“原來是那個風紀委員!”純恍然大悟,“這麽一看是個很好的人啊。”
“如果什麽時候能不追着扣我風紀分了,我才會承認他是個好人。”
“哈哈哈……真想見見他。”
“他和雅兄都是網球部的,你也可以問問雅兄的。”
“那有機會我一定去看看雅治打球。”
“前幾個月我還在恐懼如果真的治不好過早放箭了怎麽辦,但是到現在好像也沒有那麽怕了,”泉奈托着腮,從地上撿起扁平的小石塊兒,随手扔向三四郎池的水面打起水漂,石塊兒激蕩出漂亮的波浪,“只是覺得有些沉重,這種心情現在想想好像是去年比賽的時候安排我站‘落位’開始的。”
“神宮寺老師和織田部長安排我站‘落位’的意義,還有說給我增加一些重量,這個重量到底是什麽,我找不到這兩個的答案,”她不由自主地又嘆了口氣,“落位就意味着身後沒有人,我也親身體驗過了這種背後空空的恐懼感,背後有人的話還可以不顧一切的放手一搏,而現在這樣只能看着同伴的背影,背負起所有人的不安。而我又為了什麽拿起長弓,對着靶子拉弓射箭呢。”
“可我覺得你已經找到答案了。”純的眼眸中寫滿了認真和一絲的驚喜,看到泉奈詢問的目光,他接着說:“你已經意識到了站在落位就是要背負起所有人的不安,我想這份重量你也已經感受到了,是責任吧,雖然到最後就是一個人的戰鬥,但弓道是和夥伴一起練的,在你背負起他們不安的同時,也要相信他們,他們也在與你一起戰鬥,也在和你一起分擔這份重量。”
随着純的話,泉奈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我真的可以承擔得了這份責任嗎,我好像一直在逃避,因為太過重要而太過沉重。”
“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不正是說明你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的人麽,絕不輕易應承,但只要你不再猶豫,一旦決定承擔,就會是那個最值得托付的人。不用擔心,你的背後絕不是空無一人。”
原來是這樣的麽,原來是自己在逃避的責任。
你不要想太多,我做這些選擇都是自願的,也是開心的,正是有了這些重量我才能走的更加堅定。
我想在你弓道前進的道路上增加一點沉重的東西,希望你能夠主動地思考一些事情。
你今後的人生之路也會走的更加沉穩。
這份重量,當決定背負起它時,才發現并不是那般地令人窒息,反而成為前進路上不可或缺的配重。
就像自由不是無法無天,而是遵循自己的規則而活。
這次伸手終于觸碰到了迷霧後的陽光和真相,原來真的近在咫尺,簡單明朗。
當楠純看到楠泉奈漂亮的雙眼在夕陽下閃着堅定的光時,他就知道自己的妹妹大概是真正的走過了這段“過早放箭”的迷茫,雖不知身體上的肌肉記憶究竟何時才能恢複,但她至少不再會被未知的未來而困擾。
“今晚天文社有組織看星星的活動哦,要來看嗎?”
“要看要看,哥你什麽時候還加入天文社了?”
“哈哈,只是被拉過去充數的幽靈社員啦,但是星星不管什麽時候看都還是很令人震撼的。”
漫天的星光下,天文社長偶爾的解說,泉奈和純并排躺在觀星的空曠草坪上。
孤寂、冷清又美麗的星空,初夏的夜風。
“下午的時候你說你不想說謊,我想起來是在哪裏聽過相同的話了,”純輕輕地說說,側過頭看着泉奈,“是上次幫阿承湊人數去他們醫學院組織的一個學習會時候聽到的。”
“阿承,啊就是那個每次見到我都叫我‘純妹’的那個大哥?”
“fufu,對。”
“我都差點忘了他是醫學生了。”
“嗯,東大理科三類,據說是外星人才能考上的,阿承的确是有點像宇宙人。”
“诶~好厲害啊。”
“嗯,那個學習會的一個病理醫生說,他不想說謊,為了救助人命,他想做百分百正确的工作。”
泉奈被這句話所吸引,突然撐着身體做起來,純于是接着說,“我印象很深的是,當時那個病理醫生說,‘你們覺得兩個病理醫生一起合理診斷的話準确度會更高?這麽說吧,我發現了一點,告訴他我是什麽看法,聽到這兒,另一位醫生就會安心一些,診斷也會變得慢下來,那人也這麽說了肯定沒問題的。但像他人生命這樣重要的東西,醫生自己也不能承擔責任,只能帶着恐懼進行戰鬥,那麽我支持他不就等同于讓他放棄麽。’因為印象深刻,所以記得很清楚。”
“想試試嗎,這樣不必說謊的工作?”純看出妹妹似乎對這些話上了心。
“嗯,很有興趣,很想了解。”
“那我幫你問問阿承。”
“好,謝謝哥哥。”
“不必客氣啊。”
第二天泉奈準備回神奈川之前,和純提出想去下理發店,“我想‘從頭開始’。”
純頗有興致地陪她一同前往。
進理發店前,楠泉奈是略顯平常的過肩黑色長發和齊眉的空氣劉海。
從理發店出來後,就變成了一頭齊耳短發,發尾微卷,露出大部分額頭,少年氣十足。如果說還有什麽特別的,大概就是原本泉奈與純的五官就有七分像,泉奈因為是女孩所以整體線條更柔和一些,多了三分的俏皮可愛,再加上以往的黑色長發過于普通和常見,并不能突出楠家優秀的相貌基因,這次的短發使她就像小一號的純,将她過分優越的眉眼展露無餘,笑起來讓人直呼和純的相似。
簡直就是少年版的楠純再現,可多看幾眼又不會忽略她是女孩的事實。
發尾柔軟的卷曲令人手癢,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手揉了揉。
軟乎乎、毛絨絨的手感,就像小動物一樣。這樣被偷襲之後張牙舞爪胡亂揮舞的雙手,更像小動物了。
真有趣,純想。
純把泉奈送到電車站,泉奈很認真地對他說:“謝謝。”
“對我你永遠不必這麽客氣,”就像例行公事一樣,在告別的時候,都要說出,“我們楠家的家訓是什麽。”
“善始善終。”
這是美好的祝願,也是對他們的要求。
“你要是真的想感謝的話,記得去好好謝謝爸媽、雅治,還有你那個好朋友藤真凜吧,”純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可都是來拜托我了呢。”
看着泉奈有點驚愕的表情,“為你,我們在所不辭,樂意至極。”
電車關門前,純再揉了一把泉奈的短發,“保重自己哦,我過段時間回家。”
“你也是。”
她以為自己隐藏的很好,以為是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才露出那樣的迷茫和憂傷。
但其實,你的全部神情都會一一映在愛你的人眼裏。
即使再微小,只因他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