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SEVEN
SEVEN
過了許久, 曲霍炎才退開江凝的唇,拉出兩條唾液絲。
他摸了摸江凝的臉,她淚水已經止住了, 漂亮的臉挂着淚痕。
“還記不記得這家酒店?”曲霍炎問, 看着江凝。
江凝扭過頭。
他們就站在聖瑞酒店的大門口, 擡頭便看見這家酒店的logo。
她半天未答。
時間太久了, 一些過去發生的事情, 她并不是全部都記得。
“忘記了?”曲霍炎捏她的臉,“我們第一次見面, 是在這。”
“……”
江凝望着聖瑞酒店的logo,才遲鈍地回憶起來。
她跟曲霍炎的第一次見面确實是在一家酒店裏。
那會大學剛開學,新生軍訓不久,那天是孟依紫生日,她的生日會是在一家酒店裏舉辦。
她記得那家酒店很大型,集娛樂和休閑為一體, 頂層有酒吧和奢華包廂,下面幾層是正常的酒店房間。
“想起來了?”曲霍炎問。
“嗯…”江凝應。
那天, 她到了酒店後, 孟依紫說喊人下來接她上去, 她便是站在大廳等待。
曲霍炎也來晚了, 跟她遇上……
曲霍炎盯着江凝,腦海也閃過那天跟她遇見的場景。
酒店大廳,她身穿一條樸素的藍色裙子, 從酒店外面吹進的風, 揚起她一頭黑發。
她清清冷冷, 讓他想到寒天雪地裏極美的冰霜。
“原來是這家酒店。”江凝說。
這個酒店是張德寅幫她訂的,她原想先在酒店落腳, 之後再在網上挑選可以租的房子。
“嗯。”曲霍炎音渾。
他走過去握住江凝的行李箱拉杆,之後另一只手牽住江凝,“跟我回家。”
江凝微頓。
但沒猶豫太久,被曲霍炎拉着往前走了,他們走到臺階口那時,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開到了臺階路下面,之後司機從車上下來,快步走了上來。
“我來吧先生。”他對曲霍炎道。
曲霍炎把行李交給他,之後牽着江凝走下臺階。
夜風吹拂發梢,已經走到了車旁,江凝覺得不太真實,可是扣着她五指的掌心溫度滾燙,觸感切實存在。
他身上的檀木香也清晰聞見。
曲霍炎給江凝拉開了後座的車門,聲音渾濁:“上車吧。”
江凝看了眼他,輕嗯了聲。
等她鑽進車裏,曲霍炎關上車門,才繞到另一邊。
司機已經放好了行李,快步走過去給曲霍炎拉開車門。
男人也上了車。
……
片刻後,聖瑞酒店右側的臺階路下方,黑色勞斯萊斯啓動,漸漸只見一個車尾。
江凝看着車窗外面,那些藍色玫瑰燈一閃一閃,街頭巷尾,到處都是。
她一只手,正被曲霍炎握着。
力道有些緊。
司機在前方盡職開着車,到底心裏的好奇心驅使,從後視鏡看了看後座右邊的女人。
她身穿一件薄外套,黑發微卷,散落肩頭。
那張臉明豔張揚得過分,白得晃眼,一雙眼睛生得異域,琥珀色,帶着一點淺綠,睫毛濃密纖長。
他做曲霍炎司機有兩三年了,jsg一直以來對曲霍炎的印象是,不近女色,禁欲冷漠,工作狂,不愛笑。
今天卻突然出現一個女人。
樣貌極美,而曲霍炎對其似乎十分在乎。
這滿城的玫瑰燈,也是為她準備的。
他們先生浪漫起來。
那簡直是可以載進教科書裏的。
……
“媽媽,外面的燈好漂亮。”一個小女孩趴在車窗看外面。
小女孩母親剛看完熱搜,這藍色玫瑰燈上熱搜了。
原來不止他們家門口這條街上有,整個燕城每條街道同一時間都在“開花”。
不知道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
國慶節還有幾天呢。
中秋節也還沒到啊。
熱搜裏燕城的市民都在曬圖,在自己家樓上拍的,學校宿舍裏拍的,酒店裏拍的,或者正走在大街上拍的。
美圖一張又一張。
“媽媽,媽媽,你快看!”小女孩又朝自己的媽媽喊。
小女孩母親笑了一聲,“看見了。”
孩子還很小,剛上幼兒園,睡前最愛看童話故事。
她摸摸自己女兒的腦袋,說道:“這些都是王子給公主點的燈。”
*
車開進了南山公館停下。
江凝從車裏下來,看着眼前三層高的別墅樓。
七年前她來過這,沒想到時隔七年,她會再來到曲霍炎的家。
比起七年前,這裏變化有些大,她記得七年前這裏的大門是仿木質的鐵門,現在換成了暗棕色的銅門,還多了兩個保安亭,大門左右兩邊各站着五六個身穿黑衣的安保人員。
別墅的院子裏種滿了大片的栀子花,要九月底了,依然聞見沁鼻的栀子花香。
“小炎回來了。”
吳英從別墅裏走了出來,視線定定往江凝身上投了投,也開口喊她:“江小姐。”
江凝還記得吳英,回應她:“吳姨。”
“诶,诶!”吳英彎唇笑了笑,“這麽多年過去了,江小姐還是這麽漂亮。”
在此之前,她是知道曲霍炎這一趟是去接江凝的。
不過見到本人,吳英心頭還是充滿了感嘆。
“後備箱的行李,拿到二樓。”曲霍炎吩咐。
“好。”吳英點點頭。
曲霍炎重新牽上江凝的手,拉着她往別墅裏走。
進到門口,換鞋的時候,曲霍炎在江凝面前蹲了下來。
江凝愣了愣。
“不用…”江凝說:“我自己來吧。”
曲霍炎沉默着,堅持要給她換鞋,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從她的視角看下去,男人鼻梁高挺,鏡片下的瞳仁漆黑,面部輪廓分明冷銳。
他脫下了她腳上的高跟鞋。
江凝睫毛輕顫。
曲霍炎脫完了一只,拿起一旁的粉色拖鞋推入江凝白皙的腳。
換完了一只,他給江凝換另外一只。
江凝怔怔看着穿到腳上這雙粉色拖鞋。
很眼熟。
是以前他們在洛竹小區合租的時候,一起在商場裏買的那雙。
後來開學了,她沒帶回學校,是由曲霍炎帶回了南山公館。
只是一雙拖鞋,一幕幕的回憶又湧進腦海。
給她換完拖鞋,曲霍炎站了起來,個子重新高出她一截,他擡手推了推臉上的銀色眼鏡,低頭換自己的。
他換的那雙,也是當時他在洛竹小區用過的那雙。
只不過比起江凝那雙粉色的,他腳上的拖鞋明顯舊了許多,看着“使用過度”,鞋墊似乎補過膠。
“…曲霍炎。”等曲霍炎換完拖鞋,江凝喊了他一聲。
“嗯?”男人擡起頭,跟她對上視線。
“哪天…”江凝出口:“我們重新去買一雙拖鞋吧。”
這句話,很簡單,可給曲霍炎心裏帶來了極大的愉悅。
他唇角牽了起來,冰冷的臉再次有了多餘的表情,“好。”
他将她的手抓過來重新牽上,拉着她朝屋裏走。
帶着她一起爬上了臺階,朝二樓走。
吳英已經安排完一個女傭,将司機從車後備箱拿下的行李箱推去右側的電梯處送上二樓,扭過頭,目光投到一起爬上樓的兩道身影。
男人身材挺拔,背影冷然,他左手緊緊牽着江凝的手。
江凝背影也十分精致漂亮,腰細腿長,黑發長到腰際。
七年了啊。
七年了。
剛才曲霍炎給江凝換鞋的舉動,她都看在眼裏。
七年前,曲霍炎失明後,他的性格大變,整個人像被封凍起來。
如今江凝重新出現。
她才從他臉上看見了溫度和生氣。
*
上了二樓,曲霍炎帶江凝去到一個房間門口。
門打開,江凝眼睛變亮。
這個房間裝得很粉,如一個小公主的房間。
裏面有好幾只貓。
數下來有六只。
除了其中一只是白色,其他都是橘黃色,其中三只體型偏小一點,性格也比較活潑,不像另外三只那麽慵懶,房門一開,那三只體型小的貓從窩裏跳了出來,以為是曲霍炎送吃的來了,争相擠到門口,一聲又一聲的貓叫聲響起。
“……”
江凝被萌得不行,蹲下抱起一只。
“好可愛…”小貓并不怕生,沒抗拒她的親近,被她抱起來的那只軟軟叫了一聲,瞪着棕綠色的眼睛看她。
江凝也在看它,這小臉完全是小雲朵的複刻版。
“它們都是小雲朵的孩子嗎?”江凝問。
“嗯。”曲霍炎一道蹲了下來,他聲音溫沉,“有兩只是大前年生的,這三只是去年。”
時光如梭,小雲朵都做母親了…
江凝目光投向那三只比較慵懶的貓,它們也從窩裏出來了,朝曲霍炎走過來,其中一只走得最慢,細看下來,也是體型最肥圓的一只,脖子上挂着一只鈴铛,走起路來叮玲玲響。
江凝認出它是小雲朵。
貓的壽命沒人那麽長,這會,小雲朵應該算是老貓了。
曲霍炎對它招了招手,大橘貓來到了他腿邊,用毛絨絨的身體蹭他,叫了一聲。
明顯已經不記得江凝了。
沒看江凝一眼。
曲霍炎将它撈了起來,送到江凝面前,“不認得了?這是你媽。”
“……”
江凝抿了下唇,跟肥圓的大橘對上視線。
腦海閃過那晚她下樓用外套包住它濕淋淋又顫抖的身體的畫面。
這麽多年,曲霍炎将它照顧得很好。
還有它生下的孩子。
他也照顧得很好……
“很正常,時間太久了。”江凝說,手心落到大橘的腦袋上,撫摸了一下。
橘貓還在看她,過了會,它扭過頭想回曲霍炎懷裏。
“真不記得了。”曲霍炎說了一句。
江凝說:“沒關系。”
她看向其他的小貓,指向其中那只最顯眼的,“這只為什麽是白色?”
夾在一群橘貓裏,它全身雪白,左耳朵尖有一顆黑痣,瞳孔是淺黃色。
曲霍炎扯了下唇,“因為小雲朵跟外面一只白貓交的種,只有這只遺傳了那只白貓的外形。”
“……”
江凝彎了下唇。
曲霍炎盯着她看。
“都有名字嗎?”江凝問。
“嗯。”曲霍炎說,“一二三四五。”
“你手裏這只,是小五。”他聲音懶洋洋,又沙沉。
“……”
“怎麽這麽随便。”她忍不住笑。
“你要覺得不好聽,可以改。”曲霍炎湊近江凝,“你可是它們奶奶。”
“……”
*
夜裏淩晨兩點。
江凝在睡夢中感覺到口有些渴,本身因為今晚心思雜,想了很多,沒睡太沉,她醒了過來。
睜開眼時,吓了一跳。
因為曲霍炎來了她的房間,正坐在床沿,視線盯着她。
“曲霍炎……”江凝聲音顫了顫。
這個房間是曲霍炎早些時候就給她準備好的,之前他們一起逗了很久的貓,後來時間晚了,他領她進了這間房,之後似乎還有公務要去處理,她便在這間房先休息了。
“怎麽醒來了?”曲霍炎問。
他拿起她的手,吻到了她的手背上。
鏡片下的眼底深邃黑明。
房裏光線暗,只有一點月光灑進來的銀白。
他神情不清,面部輪廓也有些模糊。
下颚線條筆直冷毅。
“剛忙完嗎?”江凝問。
“嗯。”
曲霍炎聲音有一種很沉的啞質感。
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了一樣東西,推進了江凝左手中指。
江凝愣了下,是一枚冰冰涼涼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