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FIVE
FIVE
天漸漸黑了下來, 高速路上的路燈亮起。
江凝視線投在車窗外，看外面傍晚的夜景穿梭。
窗玻璃是反光的，也反射出曲霍炎開車的身影。
他寬背窄腰, 側臉輪廓線條冷硬, 在掌握着方向盤, 正專注地開着車。
忽聽見手機振了下, 江凝收回視線, 從包裏摸出來。
是白漠給她打款了，贏了冠軍後餘下的雇傭金, 十二萬，加上之前那八萬塊，是二十萬。
比圓夢女子賽冠軍的獎金要多，獎金是十萬塊。
加起來，她現在卡裏十分寬裕，多了足足三十萬了。
江凝輕輕呼了口氣出來, 覺得每天那麽幸苦地練車都沒有白費。
手機又振了下，是白漠發來的短信。
【我女兒給你寫了封信, 發在了你的郵箱, 希望你能去看看。】
江凝垂着黑睫, 點去了郵箱。
登錄郵箱, 的确收到的未讀郵件裏，其中有一條是白茵夢發來的。
打開預覽文件，是一封很長的信。
有三頁那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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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好, 我爸爸說你比我大兩個月, 所以我很想叫你姐姐, 你每一場訓練，每一場比賽, 我都看了，好羨慕你啊，我也想像你一樣在賽道現場感受那種用生命賽車的感覺，可惜我只有半條命……】
【我是六歲的時候就愛上賽車的，《四驅兄弟》、《星際飙車王》、《馬赫五號》、《高智能方程式賽車》我都看過，我都好愛，我八歲的時候我爸送了我一輛兒童奔馳，我到處開（其實就在別墅裏或者外面的花園），特別高興，還跟一個同樣有兒童奔馳的同伴比賽，他怎麽都贏不了我，後面還哭鼻子了，他說，你一個女孩子，憑什麽開兒童車比我厲害，我就說，怎麽還跟“女孩子”有關系啊？我就是比你強，不服你打我啊，反正那個男孩又氣又難過，後面都不願意跟我做朋友了……】
江凝逐漸看到了結尾。
【我也可以的對吧姐姐？我有一天，也能像你一樣，在真正的賽道上當一只自由的鷹。】
“看什麽呢？”曲霍炎問。
見她捧着手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東西，看得挺認真。
江凝回：“白茵夢給我寫了一封信。”
“信？”
“嗯。”
曲霍炎道：“跟你說什麽了。”
“好多。”江凝道。
白茵夢跟她說了很多她小時候的事，以及她在美國的生活。
三頁信看下來，她體會到更多的，是她對賽車的狂熱和意難平。
好像每個人都會有遺憾。
白茵夢家境很優越，但是她患有心髒病，沒辦法體驗自己最熱衷的愛好……
“我回一下她。”江凝說。
曲霍炎扯了下唇，“也要給她寫一封信回去麽？”
聽見有三頁那麽長的信，他這句話帶着調侃。
江凝道：“不是不可以。”
二十萬的雇傭金很高了，一下子卡裏多了三十萬，經濟匮乏造成的內心不安全感在今天贏了比賽後被填補了許多。
她幫白茵夢找到了病愈的自信。
白茵夢也幫了她。
*
到達安延托養中心的時候，夜裏九點，到了晚上，住院樓每層的護士站都只有一個護士值班。
今天值班的是梁護士。
她此前只從其他護士嘴裏聽說過江凝交了一個很有權有勢男朋友的事情，并未見過本人，今天看見江凝和曲霍炎一道過來，她打量了一會一身豹紋羽絨服的曲霍炎，以及眼尖地觀察到他右邊褲角那破了兩個洞，還以為江凝換男朋友了。
江凝雖然不常來托養中心，但是過于優越的長相讓這裏的很多護士和醫生都認識或者聽說過她。
從梁護士那裏得到門卡，江凝拉着曲霍炎進到江珺珠住的病房。
來的路上，他們在一個能擺夜市的路邊買了幾盆花，是曲霍炎提議的，他說病房裏應該多放些綠植，增加生氣，也有利于淨化空氣裏濃重的藥水味，便買了好幾盆帶過來，進了病房，兩人一起一盆盆擺放到窗臺那。
今夜沒有月亮，窗外黑洞洞的，病房裏燈光明亮。
以往住院部到了晚上，每間病房都是關着燈的，陰陰冷冷，确實很像停屍的太平間，夜裏來看病人的家屬也少。
從外面看去，第二住院部五層樓高的大樓，只有一扇窗戶亮着燈。
在那個夜市一條街，江凝和曲霍炎還買了一些吃的。
擺完花，曲霍炎從袋子裏拿出一包板栗，江凝搬來一張椅子挨着他坐，一起吃起來。
“會不會吵到你外婆？”曲霍炎問，畢竟磕板栗的聲音挺大的，現在也是該老人家夜裏睡覺的點了。
江凝說：“不會，我外婆肯定更喜歡熱鬧。”
平時都冷冷清清的，沒有誰來看她。
每個老人家到了晚年，應該都是希望兒孫滿堂，熱熱鬧鬧的。
曲霍炎才繼續将手裏這顆板栗剝完了，之後将裏面的栗肉送到江凝紅紅軟軟的嘴邊。
江凝頓了頓，說：“你吃吧，我這顆也快剝完了。”
“待會你那顆喂我。”曲霍炎挑了下眉。
“……”
談戀愛……好像就是得這麽談的。
你喂我，我再喂你…
不嫌麻煩……
江凝張嘴接下了，之後剝完了手裏的這顆，學着曲霍炎送到他嘴邊。
曲霍炎樂颠颠地吃了，彎了彎唇，覺得江凝內心其實真的并不像外表這麽冷，如冰霜一樣。
她也可以像一個普通的小女生一樣。
這個年紀，本來也應該是純真爛漫的，而不是背着這麽大包袱和責任。
來到門口的梁護士幹咳了一聲，江凝準備喂曲霍炎吃板栗的手一頓，收了回去。
梁護士遲疑了下，拿着一本資料走進去，“小江，這是秦醫生近期對你外婆身體情況的報告內容，他交代過我，如果你來看你外婆了，也打印一份給你。”
“好。”江凝應，“謝謝。”
她擡手接過。
這些病例資料，其實通常主管醫生不會對病人家屬透露，只會給一個簡略版的，因為很多家屬也看不懂。
因為曲霍炎的關系，秦進多花了不少精力在江凝外婆身上。
梁護士給完那本資料後就離開了。
回護士臺的路上，她忍不住摸出手機，給楊護士發了一條微信：【那個長得很美很仙的小江，好像換男朋友了。】
……
病房裏安靜，江凝沒吃板栗了，認真看起那本資料。
曲霍炎繼續在吃着，沒一會就會剝一顆喂她。
忽傳來一陣手機鈴聲，來自曲霍炎兜裏，他拍了拍手，從兜裏摸出手機。
是宋決愉打來的電話。
宋決愉要小他一歲，兩人關系說不上好，但也還過得去，都是一個圈裏的，以前經常約出來一塊玩。
“怎麽了？”曲jsg霍炎問。
“炎哥，”宋決愉先喊了他一聲，之後直接說正題，“這周六我生日，要在家裏別墅辦party，周六你有沒有空啊？來玩玩呗！”
“看情況吧。”曲霍炎說。
“能去就去。”今天心情好，他補了一句。
“嗯，”宋決愉猶豫了下，道：“到時候炎哥可以帶上女朋友一塊來給我捧捧場。”
“再說吧。”曲霍炎回。
再說吧？
宋決愉揣摩着這句話，後面又跟曲霍炎聊了兩句，通話結束。
曲霍炎挂了電話，拿下手機，看見江凝擡起了頭，她模樣漂亮，這樣看他的時候，樣子又很乖，茂盛的黑發軟軟搭在肩前。
“誰啊？”她問。
曲霍炎回：“一個朋友，這周六他生日，邀請我參加。”
他看着她，過了半秒問道：“你能陪我一塊去麽？”
原本只是随口問問，做好了江凝沒時間不會答應的準備，卻看見江凝抓了下手裏紙頁的邊，回道：“好呀。”
曲霍炎定了定神，手機揣回兜裏，身體往她那邊傾過去，“怎麽，周六你有時間？”
“不用忙着兼職了？”
江凝并不是機器，一直運轉也會累，半個月高強度訓練下來，賺了三十萬，她覺得可以給自己放幾天假的。
“有時間…我也想休息休息，玩一玩。”江凝說。
曲霍炎早就在等這句話了，擡手捏她的下巴，聲音沉：“終于知道讓自己休息了，嗯？”
“能休息多久，我帶你去玩兒，想不想去江城看海？”
江凝說：“去不了太遠的地方，我想每天都來看看外婆。”
之前秦醫生跟她說過，讓她寒假可以多來看看外婆。
之前一直在忙着訓練，也沒有時間過來，等放完寒假，又要開學了，那時候又要隔比較長的時間才能來看外婆一次。
她眼睫毛很長，又濃密，曲霍炎忍不住用指腹輕輕刮蹭了一下，“嗯。”
“行，那我們就在省內玩。”
江凝點點頭。
曲霍炎湊近，吻了口她的唇。
這一晚兩人在安延托養中心待到十一點走的，開了兩個半小時的車回到洛竹小區。
隔天兩人都睡到大中午才醒來，因為都累了半個多月，尤其是江凝，以往的生活都泡在緊張裏，為學習為錢財，很難能松懈下來睡足一個懶覺。
中飯曲霍炎帶江凝去外面一家德國餐廳解決的，之後帶江凝去商場買衣服。
江凝本來想省錢不想去，她不缺冬天的衣服穿，在她看來能夠有兩三套換洗就足夠了。
“不能讓我有點男朋友的價值？”曲霍炎認認真真地跟她商量，“跟你談戀愛到現在，我給你買過什麽？”
“有哪個男朋友會不給女朋友買衣服，鞋子，包包，首飾……”
看曲霍炎還要說一大堆，江凝打住他了，道：“好。”
“但是不要買太貴的可以嗎？”
她還是希望她跟曲霍炎這段關系是平等的。
一段關系要平等，一方在沒有那個能力用相同價值償還時，就不能貪求太多。
不平等的關系在江凝看來是不穩固的。
曲霍炎盯着江凝，能明白一些她的顧慮，可其實江凝對自己不夠有自知之明。
她生得這麽驚豔漂亮，能力也不平庸。
就算沒有他，肯定也會有別的男人心甘情願把一切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只要她願意。
“行，”曲霍炎掐了把她的臉，“依你。”
能答應他給她買東西，不固執要強，就很不錯了。
江凝出聲：“我也給你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