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THREE
THREE
等開出火車站, 銀藍色跑車找了一個能停車的路邊停下車，二人進了這條路附近的商場，到一家很平民的意大利餐廳解決晚餐。
這家意餐廳其實是日.本人創始的, 因為價格親民, 吃飽一頓可能只要30塊, 在大學生裏頗受歡迎, 知名度也高。
坐到了店裏, 江凝拿着菜單點餐，曲霍炎坐在她對面, 手裏夾着一支煙，懶慢抽着，視線總往江凝身上落。
最後江凝點了一份蒜香蝸牛和奶汁芝士土豆泥，将餐單遞給曲霍炎，“你看看你想吃什麽。”
曲霍炎撣了撣煙灰，沒接, “你幫我點。”
“随意。”
江凝收回遞菜單的手，覺得他肯定是肉食動物, 道：“牛排嗎？還是金槍魚？”
曲霍炎呼出口煙, 道：“都行。”
了解他嘴很挑, 也不知道他來沒來薩莉亞吃過, 最後給他點了黑椒牛排。
吃東西的時候，江凝在兼職着淘寶客服，這個點咨詢的買家不多, 只有一兩個, 她注意力也不集中, 發現這頓飯，曲霍炎好像吃得有些沉默。
中間擡頭看了看他。
“怎麽？”察覺到她的視線, 曲霍炎掀眸。
江凝說：“沒什麽。”
曲霍炎嘴上叼着一根煙，繼續懶洋洋切牛排。
可他切了卻不吃，只夾了一筷江凝點的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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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他更多的時間是在抽煙，他今天煙瘾似乎格外地大。
“你怎麽不吃啊？”江凝問：“這個牛排你不喜歡嗎？”
曲霍炎視線落她臉上，“吃不完啊。”
“你幫我解決點兒？”
江凝心想，這牛排大概是不和他胃口，不想浪費了，喔了聲。
最後他們今晚點的東西，更多的是進了江凝肚子裏。
從商場出來，江凝想着曲霍炎多半是吃不慣這種平價餐廳，對他問：“你沒有吃飽吧？”
“要不要去吃點別的？”
曲霍炎其實沒那麽餓，但是想跟江凝能多待就多待，道：“回學校吃吧。”
“待會兒去烤點串。”
“可以…”江凝應。
果然是薩莉亞不和胃口。
“今晚有時間陪我？”曲霍炎問。
今晚目前只安排了淘寶兼職，還沒有接翻譯單，江凝時間确實沒那麽緊迫，她聲音輕，“嗯”了聲。
其實不是陪他。
而是想感謝他。
感謝他今天替她去醫院看了江蓮和李秋，以及送江蓮和李秋去火車站。
她一向很泾渭分明。
跟他哪有這麽熟。
曲霍炎心裏自嘲地想，目光掃一瞬江凝白嫩的臉，扯她棉衣後面的帽子，“那走吧。”
江凝點點頭，跟着他重新上車。
到了學校，江凝陪着曲霍炎去到燕大西門附近的那條小吃街，這邊的小吃街有家烤串的味兒很不錯，曲霍炎跟朋友經常來吃。
分明吃過晚飯了，但是曲霍炎點了不少。
大概是內心該消化完的那點東西這一路上終于消化完了，也接受了江凝缺錢的時候，張口問借錢的那個人不是他這件事。
有江凝陪在對面，曲霍炎這次吃了很多。
江凝也跟着吃了幾串，最後很撐。
她好久沒有一晚上吃這麽多東西了。
這一頓算是夜宵了，吃完的時候，快夜裏九點半，江凝想直接回宿舍了，而不是去圖書館。
她想回宿舍做毛線手工。
曲霍炎就說：“送你回宿舍。”
江凝道：“我可以自己刷共享單車回去，不用…”
“不許拒絕我。”曲霍炎低下一點頭。
之前吃夜宵的時候，曲霍炎還點了一瓶麒麟，酒精度數不怎麽高，但是他這會身上有酒氣，看着有一點微醺的感覺。
冷風吹來，曲霍炎那張臉英氣重，下颔上有青紫。
讓人的确沒辦法拒絕他了。
江凝點點頭。
他沾了酒，不能開車，江凝也沒有去刷共享單車。
他陪着她朝錦禮園的宿舍區走。
從遠處看，兩人并肩走着，很像一對小情侶。
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起雪了，在變大，江凝覺得冷，将帽子戴了起來，鼻子被凍得通紅。
逐漸走到宿舍樓下了，江凝仰了下頭，“你快回去吧。”
雪花落在江凝肩頭和帽頂，她那張漂亮的臉被帽子遮得只剩下一小塊，可依舊能在這夜裏讓人産生驚心動魄的感覺，曲霍炎懶嗯了聲。
雪有點大，江凝出聲：“你等一下。”
她快速轉身跑進了宿舍樓，兩分鐘後，拿了把傘重新出現。
她說等一下，曲霍炎就真的等着，沒有離開，颀長的身影立在雪地裏，他黑色發梢上已經落了好幾片雪。
江凝将傘撐開了，跑回他面前。
看了看他，忍不住擡手幫他拍他發頂的雪，天好冷，她的手伸出來都是僵的，曲霍炎挺拔的鼻梁骨跟她一樣，有些凍紅。
“快回去了，曲霍炎。”江凝說。
因為幫他拍雪，她微微踮起了腳尖，頭上的帽子往後掉了一些，露出白皙精致的臉。
身上有道好聞的栀子花香。
曲霍炎今晚只喝過一瓶麒麟，不至于讓他産生什麽醉意。
可是這一刻，卻故意想仗着喝過酒犯渾，他擡手抱住了江凝。
聲音低低沉沉，“給我親一口，行不行？”
江凝睫毛顫了顫。
她安靜着，不發一言。
她身上的棉衣很柔軟，布料是冰的，可是抱着很快就暖了，心頭跟着發燙。
曲霍炎手背浮出一根根青色的筋脈，強勢地低下了頭，熱意落到江凝的唇上。
江凝上身都在他的手臂裏，被禁锢着，動彈不了，這一刻渾身又懵又僵。
時間仿佛停住，全世界變得寂靜。
手裏的傘掉了下去。
*
夜很深了，別墅二樓卧室裏，曲霍炎立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雪。
這雪快下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停，明早起來，估計又是雪漫燕城。
曲霍炎将手裏的煙摁滅了，走去右側的那張鎏金木桌前。
桌上堆滿了粉色的毛線兔子手工，他拿起一只，握在手裏摩挲。
眼底漆黑，蹿到神經的那種醉意似乎到現在還沒散，一直燒在血液裏。
今晚那個畫面，當時的感覺，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手機嗡嗡振起來，打斷了他，懶懶走去茶幾那拿起手機。
“喂，少爺。”電話裏是父親曾經的秘書徐潭。
“嗯。”曲霍炎音低，“查了嗎？”
徐潭道：“查了，化羽區安延托養中心的确有一位從宣城轉院過來的七十四歲植物人老人，名叫江珺珠，宣城洛湖人，病歷上的監護人名叫江凝，這小姑娘今年也就十八歲。”
卧室裏安靜，窗外大雪紛飛。
曲霍炎蹙了下眉，指腹撫過手裏粉色兔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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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淡應了一聲，挂了電話。
聽見吳英敲了敲門，他半晌才應：“進來。”
吳英端了一杯牛奶進來，“小炎，喝杯牛奶再睡。”
曲霍炎阖了下首。
吳英不好多打擾他，走過去将牛奶落到茶幾上。
轉身要走出去的時候，餘光瞥了眼那邊桌上的一堆粉色兔子。
心想他們少爺啊，到這個年紀了，沒想到會染上買這種兔子手工的癖好。
她每天都要幫他收一個這種兔子手工的快遞盒。
到今天都有六十幾個了。
其實她有點不明白。
為何不一次性多買點，每天就買一個。
*
隔天早上，江凝起來洗漱完後，從衣櫃裏拿出一件更厚一點的棉衣穿上。
昨晚又降溫了，比前幾天少了兩度，今早醒來只是看一眼冰天雪地的外面，就能感覺到一股寒氣。
今天周六，宿舍裏除了周雯還在睡，孟依紫回家了，喬桉桉也起了。
她捧着保溫杯喝了口熱水，看了看外面，對江凝道：“凝凝，外面好冷，要多穿點啊。”
江凝點點頭，說：“你也是。”
“這麽冷，我都不想出門去圖書館了，幹脆在宿舍自習算了。”喬桉桉說。
江凝手機在振，是劉箐箐發來的信息，她低頭看着，對喬桉桉應：“可以的。”
【你真的辭職了啊？為什麽啊？？別啊小江，我舍不得你。】劉箐箐在微信裏說。
江凝打字：【有別的事，等忙完那件事，如果擊劍館還缺人，我再去。】
回完信息，江凝跟喬桉桉又聊了兩句，之後拿上包出門了。
這次她沒有背可以裝下筆記本電腦的書包，而只是背了一個偏小的斜挎包。
出了燕大北門進地鐵的時候，遇見林衍。
“這麽巧，是去兼職？”林衍問。
之前在外面，天冷，他臉上架着的眼鏡起了一層霧氣，遮住了視線，進了地鐵站，林衍取下眼鏡擦了擦。
江凝“嗯”了聲。
那個自然也算兼職。
他們一同進地鐵站的時候，沒注意到後面有雙視線朝他們看了又看，還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好早啊，辛苦了。”林衍說，地鐵裏有暖氣，林衍覺得暖和了許多，戴回眼鏡後，将脖子上的圍巾摘了下來。
“那你是去做什麽？”江凝問。
“去清北找我舅舅。”林衍說，“最近在寫一個論文，遇見點難題，很頭疼，我舅舅今早上有個講座，他說幫我解答前，我得先去聽他的講座。”說這話的時候，林衍似乎很無奈，扯了下唇。
早在高中的時候，江凝就聽說過林衍有一個在清北做教授的舅舅，那時候大家也以為他大學的志願會填清北。
沒想到最後卻是來的燕大。
雖然兩個學校都很好。
兩人聊着，一起去到了地鐵裏的金屬探測門前，過安檢後，刷交通卡進站。
*
曲霍炎醒來的時候，清晨九點過。
他下了床，倦懶走去落地窗那拉開窗簾。
大片的光灑進來，外面白茫茫一片，萬物被雪覆蓋。
曲霍炎換好衣服，下樓吃早餐。
“小炎，今兒起這麽早啊？”沒想到大周末的，曲霍炎竟然這個點就起了，吳英驚訝。
曲霍炎低嗯了聲。
“我這就去叫人準備早餐。”吳英說。
曲霍炎道：“不用，我出去吃。”
說完這句，曲霍炎套上外套，走到門口那換上鞋便開門出去了。
不久後，吳英看見銀藍色跑車開出車庫。
“這麽早，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麽。”吳英喃喃了一句。
想起昨天中午陳柔萍打電話到她手機問她曲霍炎回沒回家的時候，那帶着怒意的口氣，吳英不知道是不是曲霍炎這兩天遇上了什麽事兒。
*
道路上有環衛工人在掃雪，銀藍色跑車碾着冷風駛過。
徑直開往離市區很遠的燕城郊區。
兩個多小時後，終于開到化羽區。
叼在嘴上的煙抽到煙屁股了，他懶懶夾下來摁滅，丢了煙頭，拉開車門下車。
車外的冷風如刀子，刮在人臉上，曲霍炎擡頭看了看前方托養中心的大門，擡腳走過去。
這地方看着裝得不錯，幾座五六層高的樓房挨在一起，中央是咨詢中心，不過比起正常的醫院，顯得十分冷清。
曲霍炎路上遇見一位推着一個餐車的工作人員，對他問：“請問第二住院部怎麽走？”
“那邊，一直往裏走，然後右拐。”那位工作人員說。
曲霍炎點點頭，擡腳朝他說的方向走了。
工作人員看了看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這小夥子，長得挺高挺帥，怎麽一聲謝謝也不知道說。”
曲霍炎找到了第二住院部，進到樓裏，他上到三樓。
去到這一層的護士臺那，對其中一個護士說：“我來看望江珺珠。”
“你是……”那位護士擡頭打量着他。
此前一點沒見過曲霍炎，一直以來，只有江珺珠的唯一監護人江凝來看望過她。
曲霍炎沉默。
這種托養中心，監護嚴格，如果不是親屬，或者得到親屬的允許，應該不能随意探望病人。
他也不想小護士打一通電話過去驚擾到江凝。
想了想，曲霍炎道：“等會兒。”
他去到樓道那，給徐潭打了個電話。
徐潭辦事情的效率一向高，幾分鐘後就找關系溝通好。
曲霍炎再去到護士臺那時，那個小護士看他的眼神就變了，沒多問什麽了，拿了一張門卡給他，上面有江珺珠那間病房的房號，對他道：“你過去吧。”
吓死她了，剛才院長竟然打到她值班的座機上。
這個男人到底什麽來路。
曲霍炎拿了門卡，轉身走了。
找到江珺珠的病房，他卻停在門口。
門上有扇不大不小的透明探視玻璃窗，他透過玻璃往裏看。
并未進去，只是站立在門口探望。
怕打擾到裏面沉睡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