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村(6)
第39章 老村(6)
“咚!”
就在吾桐暴起的前一刻,綪冥忽然動了。
兩人身上的繩索霎時崩裂!像是被拉拽到極限斷裂的鋼繩一般崩開,呼嘯着撕扯空氣,瞬間抽打到解開褲頭的老李頭身上。
老李頭佝偻瘦小的身體被這巨大的力量抽得向後摔倒,直直砸到床角。床鋪的大小恰好和牆面空間吻合,老李頭這一摔剛好也就砸到了牆上,傳出響亮的聲響。
“啊!”老李頭喉頭爆出一聲慘叫!
斷裂的麻繩如同擁有自我意識,一根接着一根抽打着老李頭。②
“啊!!啊!!哎呀!別,別!別打了!”繩索抽打的力道等同酷刑,老李頭抱緊了頭蜷縮在床腿,沒一會兒身上的衣服就被抽破了,一條條鮮紅明顯血痕清晰呈現。
這些事發生不過一瞬,吾桐睜眼的時候,老李頭身體已經被抽得滿是傷痕。
他愣了有兩秒,擡眼看綪冥。
後者臉上雖然還是帶着笑容,但吾桐還是能感覺到他生氣了。
至于為什麽生氣,吾桐一時間沒能明白。他只是看着老李頭,看到繩索像被一個透明人捏在手裏,不停抽打對方的畫面,以及老李頭快被抽斷氣的模樣。
沉默一瞬,吾桐說道:“一會打死了,明天人販子大嬸會懷疑的。”
他不是同情這個家夥,只是老李頭現在還有作用,暫時還不能就這麽弄死他。
綪冥果然停止了抽打,手一勾就将人直接丢到了床下,留下床角那一團血淋淋的痕跡。
雖說保住了命,但老李頭也顯然是廢了。他躺在地上,蜷縮成團的血淋淋身體不停抽搐,嘴裏的血染紅滿是黃垢的爛牙,喉嚨裏發着‘嗬’‘嗬’‘嗬’,明顯呼吸困難的聲響。
吾桐看着擁有絕對實力的綪冥,心中一動,腦子就開始跑偏了。
他在思考要不要拜托綪冥直接暴力通關,逮住大嬸兒威逼利誘,從她嘴裏摳出李月月和林子郜的下落。
聽到自己名字的綪冥卻無情的否定了他的想法。
“她靈體之中嵌了保密咒,強行逼供沒有用,她不會,也沒有辦法交代任何事。”
“什麽是保密咒?”吾桐問。
綪冥兩手揣入袖中,冷哼道:“一種邪門道術,靈體嵌了保密咒的人只要能守口如瓶,無論遇到什麽事,她都能化險為夷。但相反,如果她沒能保住秘密,就會死于非命。拐賣人口,為他人結陰親,全都是損陰德且容易遭到反噬的事兒,她能好好活到現在,還吃得那麽油光水滑,大抵都是保密咒的功勞。”
……所以綪冥才沒動手,還在這好脾氣地陪他們過家家。
明明他一巴掌就能捏爆別人腦袋。
現在問題來了。
綪冥把人打成這樣,他們接下來該怎麽做才不會打草驚蛇?
而且那大嬸的位置就李老頭知道,她來這兒還得老李頭親自去接。
有點愁。
吾桐幹脆問綪冥:“你能做個跟他相似的人偶嗎?或者是幻化成他的模樣,不對,我們還不知道那個大嬸兒家住哪。”
他正準備問綪冥有沒有找到大嬸兒家的辦法,就聽門外傳來一陣戰戰兢兢的女人聲音。
“我……知道。”
月月的母親,那個看起來跟瘋了一樣的中年女人正小心翼翼趴在門邊。
她不知道在那個角落看了多久,一直默不作聲,也絲毫沒有阻
攔的意思。一直到吾桐将問題問出口,才終于出聲。
而她出聲的內容也同他毫無瓜葛。
“我去過。”見吾桐他們看向自己,中年女人小心翼翼跨過門檻,走過那扇門,卻也只敢挨在門邊站。
滿是傷口疤痕和老繭的粗糙手指撥起額前淩亂的碎發,她開口說:“前兩年,他叫我給小嬸兒送過腌好的臘肉。”
吾桐先是一喜,而後,又沉下心,忍不住開口問說。
“阿姨,您為什麽……不逃?”
這會兒臉上保持微笑的綪冥盤腿坐在床邊,眼睛一直盯着老李頭,而老李頭在他的注視下,身體一直持續抖動,壓根兒都沒有歇下來的意思。吾桐不知道這位小氣的大妖怪先生正在偷摸着幹什麽事,只是默默從他身邊擠出來,下床與阿姨交談,給足尊敬。
月月母親聽到這句話,默默低下頭,不知道是在回答吾桐,還是在對自己說:“不是沒逃過,是逃不掉。”
“剛過來那幾年,每年都想着逃。但是不管跑到哪裏,都會被抓回來。”她眼裏無光,異常平靜地闡述過往,“所有人都幫他們抓我,村裏的人,鎮上的人,車站的人,就算我跑去……跑去所裏,也會被綁回來。”
這是個偏遠的地方,如果買賣人口在這裏已經成為了一種固有的惡劣習俗,那當地的執法者就算知道這是犯法的行為,也只會順着這裏的習俗做事。
其實在剛出口那會兒吾桐就已經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了。他是個受過現代教育的年輕人,有自保能力,有充足的體力和力量,也有一些幫助自己脫困的知識,逃跑對他來說可能不算是太困難的事情,但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來說卻非常困難。
何不食肉糜,他沒有資格拿自己跟對方相比。
聽完對方的發言,吾桐低下頭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月月母親不知道吾桐為什麽道歉。她木讷的眼凝聚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好不容易聚攏了一點光輝,半晌,她才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說:“請你們,救救月月。”
她慢慢跪在地上,混沌的眼裏凝出了一點淚。
“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兒。”月月母親不斷哽咽,“她是個好孩子,她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逃跑,永遠也不用回來,但她爸威脅她,如果她不回來就打死我,她為了我……”
說到這裏,她早已是泣不成聲。
吾桐鼻頭酸澀,趕忙上前把她扶了起來。
“明天辛苦您跑一趟,把那個大嬸接到這兒。至于這個大爺,就說他昨天半夜回來摔車了,腿腳不方便,只能在家躺着歇息。”
吾桐想讓綪冥幫忙僞裝一下老李頭,沒想到一回頭就聞到了股刺鼻沖腦的尿騷味。
老李頭在剛剛吾桐分神的那會兒功夫不知道又經歷了什麽,面色發紫,胯下一片深色。濁黃色的液體從他褲縫裏不斷流淌出來,臭得讓吾桐都忍不住後退兩步。
要命,他變成貓嗅覺也敏[gǎn]了不少。
他聽到一下響指聲,貼在門外邊的幾張畫着朱砂鬼畫符的黃色符紙就滑到了綪冥的手掌心。
專門用來鎮宅驅鬼的符紙在他手上被撕成一張又一張小小的紙人。随後,綪冥朝它們吹了口氣,那些可愛的小紙人就紛紛站了起來。
在月月媽媽驚恐的目光下,它們三兩成群,把屎尿混了半身的老李頭搬到卧室,另一波則拿來清掃的道具,又是擦地又是打掃,很快就把地面清理得幹幹淨淨。
腥臭味散去,綪冥打個哈欠,随手一擺。
“出去,吾要睡了。”而後他翻過身,直接背對着兩人躺在床上。
吾桐:……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跟月月媽媽一塊出去,到客廳湊活一晚的時候,他感到腳下一空。
低頭一瞧,竟然是那些大力士小紙人。
它們把吾桐毫不費勁地搬上床鋪,随後統統退下,在月月媽媽出門以後,順帶着拴上了門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