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寧清一個人捧着厚重的帆布包坐在公交車靠窗的位置上，腦海中回想着自己跟顧明澤的每一個對話，思緒萬千。
一道手機鈴聲打斷了寧清的思緒，白曉鷗的號碼顯示在手機的屏幕上寧清點了接通。聲音中傳來了白曉鷗的聲音，與往常不同的是白曉鷗的聲音比往常要疲憊很多。
“寧清，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吧。”
“好的。”
兩個人通過通話簡短的訂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
寧清邁着腳步回家的時候，發現紀南坐在了小區門口的花壇石墩上，眼神不停地看着小區內進出的人群。
直到看到寧清的身影時，紀南立馬從石墩上站起身來，朝着寧清的方向跑來。
接過了寧清沉重的帆布包，輕輕的捏着寧清的肩膀：“本來想去接你的，但是你一直沒回，索性在小區門口等你了。”
寧清看着紀南笑道：“在家等我多好啊，怎麽坐在石墩上？”
紀南揉了揉寧清的頭發：“害怕你發生危險呗，上次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結果變成驚吓了。剛好又刷到了一些網上獨居女孩的新聞更加後怕了，在哪裏等都是等就幹脆來小區大門口等你了。”
寧清拿出手機才剛剛看到紀南發給自己的信息，應該是剛剛跟白曉鷗打電話的時候沒注意。
兩個人并肩上着樓梯回家紀南拿出鑰匙擰開房門，對着寧清說道：“趕緊洗洗手，飯菜在我剛剛接你之前就已經吃好了，我們洗完手一起吃飯。”
兩人一起湊到了衛生間給彼此洗着手，洗完手以後開始坐在餐桌前吃着飯，聊着今天的所見所聞畫面格外溫馨，吃完飯以後兩個人跟往常一樣洗碗筷，洗漱，泡腳。
紀南沒有跟寧清談自己跟母親的溝通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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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也沒有跟紀南說顧明澤的提議。
兩個人都十分有默契沒有提及沉重的話題。
兩個人互相抱着相擁而眠，只不過與往常不一樣的是今天他們彼此的心情都沒有往常一般輕松，都是格外的沉重。
翌日清晨。
兩人一起吃完早晨去給醫院的寧郁美送飯，寧清看着寧郁美微微泛白的嘴唇拿起一旁的熱水壺給寧郁美倒着熱水。
哪怕知道這只是心理作用。
但是寧清還是一如既往的做着，看着寧郁美因為飲水逐漸紅潤的嘴唇才能安心。
寧清看了看手機意識到差不多到了跟白曉鷗約定好的時間了，對着紀南說道：“我去附近的超市買點東西，你幫我陪陪我媽媽。”
紀南看着寧清背起包要起身的模樣：“不用我陪你嗎？”
寧清擺了擺手：“不用，一會就回來了。”
紀南看着寧清的背影暗暗沉思。
寧郁美看着紀南恍惚的眼神，對他招了招手：“紀南，來，阿姨這，阿姨想好好看看你。”
紀南收回了眼神笑着走到了寧郁美的身邊，寧郁美看着紀南的眉眼和藹的說道：“紀南，萬一有一天阿姨不在了，不管寧清将來跟你最後走到什麽結局，阿姨希望你能多幫幫寧清，你是寧清第一個領到我身邊的人，經過這幾天我也看出來了寧清是真喜歡你的，我也知道你也是真喜歡寧清的，你的一舉一動阿姨都記在心裏了，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幫我多多照顧她。
她呀，從小就要強什麽都憋在心裏，小時候我又嚴格的管教她，我就這麽一個女兒，我害怕呀，女孩比不上你們男孩，女孩的生存空間和社會的認可度不如男孩，面對的危險和誘惑也比男孩要大，以至于到後來寧清成了這個別扭的性子。
但是我知道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開心的，快樂的。因為愛一個人的眼神是裝不出來的，你裝不出來，寧清也裝不出來。我希望你們将來能走的長長遠遠，但是如果，阿姨說的是如果你們沒有走到最後，也希望你在寧清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她一把。”
寧郁美言辭懇切的對着紀南說着，語言中帶着懇求，囑托，遺憾。
紀南聽着心中酸澀：“阿姨，我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給你看病的，你一定會看到我們結婚的那一天，我等着在婚禮上您親手把寧清遞到我的手裏。”
寧郁美眼睛泛着酸意，看着窗外的日光：“好，我等着那一天。”
*
咖啡廳。
寧清看着對面的白曉鷗衣着還是像往常一樣簡單，但是卻不如之前見面的時候精神了，顯然疲憊了很多。
白曉鷗看着對面的寧清比上次第一見面的時候明媚了許多，臉上的愁容也少了一些。
白曉鷗直接開門見山：“寧清，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孩，但是你和紀南真的不合适，我是一名醫生，我也知道每一個病人家屬過的是什麽提心吊膽的日子，短短的幾日就面布愁容，白發橫生。說實話，我不想紀南年紀輕輕就陷入這樣的生活。
我的兒子我一向知道，他是驕傲的，他是優秀的，我知道我無權幹涉你的選擇，請你看在一位母親的懇求下，跟紀南分手吧。
你知道嗎？想當年紀南為了學建築他放棄了所有，甚至跟我和他爸鬧掰，勤工儉學在國外上完了所有的課程拿到了學位，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理想啊，我怎麽忍心他把最好的年華蹉跎在醫院中，我不忍心啊，寧清。
尤其是我想到他當年只背了一個背包堅持出國，我們站在機場送他的那一幕。那時候他何等意氣風發恣意潇灑。
他畢業不久憑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才華，年紀輕輕就已經拿了建築方面的獎項，在業界打出了一些名聲。
他應該有着大好的前程啊，他不應該窩在醫院的病房裏蹉跎時光啊。
寧清，放過他吧...
你不知道吧，他的合夥人一遍一遍的催促着他，但是他置之不理說什麽也要陪着你，我和他爸跟他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你們現在是相愛的，但是你們的愛情如果沒有父母的祝福沒有經濟的支撐，你們的愛還能堅持多久呢，當你們的感情消耗殆盡的時候，你們會剩下什麽，是對彼此的怨怼，是對曾經放棄夢想時的悔恨，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一面出現在你們以後的生活。
寧清，我可以保證我會盡全力救治你的母親，寧清，我能看出來你是一個懂事孝順的孩子，我是喜歡你的。
但是只憑單純地喜歡是不夠的，我是愛我的兒子，我不忍心他放棄一切。
你和紀南真的不合适，至少現在的你們是不合适的，我就算是喜歡你，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我的兒子，這是我作為母親自私的想法。作為一名醫者，我用我的醫德發誓我一定救治你的母親，我保證。”
寧清聽着白曉鷗懇切充滿着懇求的話心中一片酸澀，她站在白曉鷗的立場上她能理解白曉鷗的做法，并且她認為白曉鷗是一名合格的母親。
寧清看着白曉鷗眼中的懇求和渴望，她咽下了喉嚨中的酸澀，艱難開口：“阿姨，我答應您，不過不是因為我母親，而是我愛紀南，因為愛他，所以我才會保護他得以飛往高處的翅膀。”
白曉鷗聽到寧清終于開口說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起身上前微微抱住寧清：“謝謝你，寧清。真的謝謝你。”然後起身轉頭離去。
就是因為寧清這段時間見過了醫院裏的人世間，寧清才同意了白曉鷗的請求，就是因為見過病人家屬的模樣，寧清才知道自己将要面臨什麽，就是知道這些寧清才不願意，她不願意把紀南鎖在一個名叫醫院的牢籠中，這些是寧清的自我選擇和必定承擔的責任，但這不是紀南應該承擔的，愛情不應該是束縛和一味的索取，這對紀南來說不公平。
寧清不想用道德來綁架紀南，他應該是自由的，他可以自由選擇。
寧清看着玻璃窗外人車人往，車流湧動，眼中突然酸澀極了。
寧清深吸着稀薄的空氣，趴在咖啡廳的桌子上哭了起來。
哭了好大一會兒，寧清慢慢平緩着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寧清從桌子上起身擦了擦眼淚，拿出手機撥通電話：“顧總，你昨天說的提議我接受。”
沒有想到第二天就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顧明澤轉着手中的鋼筆，看着鋼筆在自己指間不停的轉動，緩緩開口：“寧清，在你昨天走出別墅的那一刻，主動權就不在你的身上了，現在主動權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
寧清聽着顧明澤冷聲說道：“你的條件？”
顧明澤聽着電話裏傳來的沙啞的聲音，輕笑一聲：“我要你十年的青春。”
寧清聽着昨天的五年變成十年，閉了閉眼睛，眼神清明：“顧總，你的如意算盤打的未免太精了吧。”
顧明澤聽着寧清的話：“你現在別無選擇了不是嗎？寧清。”
寧清思量半刻開口：“好，不過我要求今天晚上自己我和我媽就要得到妥善的安排。”
顧明澤打開自己身側的抽屜看着抽屜中的四張機票，冷笑一聲：“沒問題，機票已經買好了，你母親的醫院也已經安排好了，包括你就讀學校的日程課表都已經安排好了。”
寧清聽着顧明澤繼續說道：“寧清，我這兩天給你上了兩節課你要記住：第一節課就是主動權要永遠掌握在自己手裏，自己要成為掌握主動權的一方，有主動權才有發言權。永遠不要妄想在失去主動權的時候祈求你的對手放過自己，他們只會在你失意時不踩上你一腳，不把你扒皮抽筋，貪食你的血肉就是不錯了,所以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你的對手身上，這種做法愚蠢至極。
第二節課就是我顧明澤從不打無準備之仗，我跟你說出我的提議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所有的計劃和準備而且我買了一個月的所有機票。當然也包括如果你拒絕我的提議，我還有之後的計劃安排，你不是我的唯一選擇，你只是我現在的最優解而已。”說完，挂斷了電話。
寧清聽着話筒傳來的嘟嘟嘟聲...
另一端的顧明澤說完之後果斷挂斷了電話。
寧清起身朝着醫院外的涼亭中走去，然後撥通了紀南的電話。
不一會，紀南就從醫院內出來向着寧清跑來。
寧清看着紀南向自己奔來的身影。
陽光下的他恣意陽光卻少了他們相愛時的松弛随性。
紀南走到了寧清的身邊揚起笑容：“怎麽不在樓上說呀，搞得這麽神秘。”
寧清起身從石椅上站了起來，她的眼眸一點一點的描繪着紀南的樣子從發絲，眉間，鼻梁，到嘴唇再到他的鎖骨。
寧清手指溫柔的整理着紀南剛剛因為奔跑而淩亂的發絲緩緩開口：“紀南，我們分手吧。”
紀南面露詫異抓住寧清的手臂：“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寧清，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分手吧。”寧清又一遍重複着。
“分手？寧清，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什麽了？”紀南拿出手機打算撥通自己母親的號碼，被寧清直接摁斷。
“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我累了，紀南，我們分手吧，我真的累了。”
寧清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眼神落在一旁葡萄藤，欄杆之上的葡萄棚因為陽光暴曬過度，周圍的葉子都呈現出微黃蔫蔫的樣子。
紀南直直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掙紮，看着寧清飄忽的眼神，坐在了她的旁邊。
紀南看着寧清的眼神中的落寞和堅定，紀南确定了寧清沒有開玩笑，這次寧清是認真的。
紀南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開口詢問：“我能問因為什麽嗎？”
寧清看着陽光透過葡萄藤灑下的光影：“因為我愛你，我不忍心，我不忍心你為了我跟父母決裂，跟朋友背道而馳，放棄自己的夢想蹉跎在醫院裏。你的天地不應在醫院裏而應該在你所向往的星辰大海，山川湖泊。”
紀南聽着寧清的話反問：“我如果願意呢？我一廂情願我願意呢？”語氣中帶着掙紮帶着質問帶着一絲的懇求，像極了一個在河中浪濤翻滾中垂死掙紮的溺水者。
寧清看着紀南的眼神，揚聲帶着哭腔：“我不願意，紀南，我不願意。我不想看到你放棄你的全世界來愛我，我不想看到你背叛全世界愛我，你知道嗎？紀南，你是我真心愛着的人啊，我怎麽忍心啊，我怎麽忍心用我的愛用來囚禁你，折斷你飛向天空的翅膀，我怎麽忍心把你囚禁在這小小的一方世界，你是我從一開始就喜歡讓我心動的那個男孩啊，你應該是驕傲的，恣意的，潇灑的，随性的，那才是真正的你，我越愛你，你就應該越幸運，越幸福，我怎麽忍心呢？我不忍心，我怎麽能親手毀了你的這一切呢？”
寧清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哽咽的說道。
“我希望我越愛你，你越自由，愛不應該是拘束不應該是枷鎖不是嗎？紀南，現在的我和現在的你都沒有選擇權，我現在沒有資格談情說愛也沒有時間談情說愛。我們生而為人來到這世間，與生俱來就要背負各種角色，肩負各種責任。我們本身除了是獨立的個體以外，我們還有父母還有家人還有自己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的夢想和自己渴望的生活，現在的我們誰也沒有能力掙脫不了現實的桎梏不是嗎？
我們還有很多讓我們珍視的感情和東西，我不願意看到你和你的父母因為我，因為我們的關系成天對着電話吵架，我不希望你眉間總是有着一抹憂愁，我想撫平你眉間的那抹憂愁，我想看到之前你意氣風發的模樣。你懂嗎？”
“我希望你快樂，我希望你幸福，我恨不得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詞彙來描述你，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你的面前，可是現在的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紀南，我嘗試過，我努力過，我掙紮過，可是我失敗了，我失敗了，紀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紀南看着痛苦掙紮的寧清，在這一刻，紀南的整個心都碎了，上前一步摟住痛哭的寧清，寧清的淚水慢慢沾濕了紀南的衣服，紀南微微開口：“我懂了，寧清，我懂了，我同意，我同意分手。”
紀南的眼眶中眼淚在不停地打轉紀南最後閉上了眼睛，眼淚從眼眶中流了下來。
紀南看着痛苦痛哭的寧清他理解了，他理解了寧清的想法，就如他之前跟寧清說的一樣，他希望寧清一直是自由的，但是今天他看到了寧清痛苦的一面，他知道了現在的她是痛苦的。
他不忍心她如此折磨，如此痛苦。他知道現在他想要給她的他做不到，他無能為力。他不能跟父母老死不相往來，他又不能讓父母一時接受寧清。
紀南抱着寧清：“寧清，遇到你，我就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給你，我都給你，我不想看到你這麽痛苦。”
寧清緊緊地抱着紀南的腰：你看，這麽好的紀南，這麽溫柔的紀南。自己怎麽忍心讓他衆叛親離呢，背離全世界。
人啊，能量是有限的，如果一直給予沒有重新獲取能量，總有一天能量一定會消耗殆盡的，兩個人在一起不能是在一直消耗消耗彼此，這對紀南來說是不公平的。
紀南擦着寧清留下的眼淚，寧清擦着紀南臉上的淚痕。
夕陽透光光影灑在了兩個人的身上，紀南深舒一口氣緩解着情緒：“最後吃頓散夥飯吧。”
寧清擦幹眼淚點了點頭：“嗯嗯，我們去超市買點食材吧。”
兩個人整理完情緒以後一起到超市買着食材，他們就如之前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彼此哭紅的雙眼會認為他們剛剛發生的一切全部都是錯覺。
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在三亞時候的樣子，知道彼此的喜好一邊拿着食材一邊說笑着，買完食材以後他們回到了出租房，一個摘菜一個洗菜，一個切菜一個炒菜。
不一會，幾盤菜出鍋寧清拿着碗筷擺着盤，紀南盛着米飯端着碗，兩個人你給我加一筷我給你加一筷，有說有笑的吃着飯。
吃完飯以後，他們一起把碗筷刷了刷完以後兩人坐在沙發上，兩個人相互看着對方。
寧清看着窗外慢慢暗下的天空開口：“你該走了。”
紀南看着昏暗的天空說道：“确實該走了。”
寧清上前抱住紀南：“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也不要跟阿姨叔叔吵架了。”
紀南寵溺的看着寧清：“你也是，你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有什麽事情随時給我打電話。”
寧清上前輕輕吻住紀南：“嗯，我會的。”紀南回吻加深了這個吻。
眼淚從兩個人的眼眶中滑出落在了彼此的鎖骨處，落在了紅梅的花瓣上顯得更加的妖豔欲滴。
一吻完畢，紀南換鞋起身向着門外走去不敢一刻停留，他害怕自己一旦停留就走不動了就不想走了。
關上門以後紀南背靠着門咬着嘴唇默默的流淚，寧清看着關閉的房門一邊咬着手背一邊痛哭。
一個門內，一個門外，兩個傷心人。
他們因為相愛所以在一起了，他們也因為相愛所以與彼此分開。
